继室千金-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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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檀道:“你先说你是谁,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他笑了笑,并不顺着她的话报上姓名,反而自顾自的道:“我猜你肯定不是蒋伯父的女儿,他的女儿可不会长得跟你这样营养不良,像根豆芽菜。”
你才豆芽菜,你全家都是豆芽菜。
不等她说话,他又接着道:“你是他们家下人的女儿?不像,下人的女儿可穿不起这样好的衣服。或者你是他们家的亲戚?听闻今日蒋伯母回门了,你难道是蒋伯母的女儿?那你应该姓王,你的名字是什么?”
王檀道:“就不告诉你。”
他仿佛也并没有一定要知道的意思,转头看了一眼她刚才差点掉下去的地方,然后就看到了那朵折了一半,花梗弯下来的荷花,又问道:“你刚才要去摘那朵花?”
王檀点点头。
他走过去,伸手将那朵花摘下来,然后走回来递给她。她接过来,道了声:“谢谢。”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道:“小豆芽,以后小心些,要是再像今天这样差点掉到湖里,可不一定有运气遇到人来救你。”
王檀不满道:“不要叫我小豆芽,我最讨厌豆芽了。”
他张开嘴巴笑了一下,他笑起来很好看,眉毛弯弯,眼睛微眯,露出的牙齿很白。他正准备说什么,结果身后突然有人道:“周家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上茅房上到了爪哇国现在才回来的蒋雯。
这位周姓少年老看了蒋雯一眼,道:“雯妹妹。”接着又回答她的话道:“我来找蒋伯父,只是伯父今日好似没空,我正准备回去。”
蒋雯点点头,“哦”了一声。
周少年又道:“我不宜在内院久留,今日就先回去了。”
蒋雯福了一礼,道:“那周哥哥慢走。”
等他走远后,王檀看着他的背影,问蒋雯道:“你喊他周家哥哥,他是谁家的公子。”
蒋雯回答道:“哦,他是继远侯府的世子,姓周名仕瑛。她的母亲以前跟我娘的关系不错,只是后来她母亲死了,两家走动就少了。不过最近他又常来我们家,听二哥说,他好似是来求父亲推荐他去军中的。”
王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蒋雯又继续道:“说起来他其实也挺可怜,你不知道吧,他母亲死后,他爹继远侯又娶了个继母,那继母又生了弟弟。他在继母手下讨生活,过得便有些艰难。”说着又凑到王檀耳朵边上,悄悄的道:“我听说,她继母给他定了门亲,是她继母的娘家侄女,比她大了三岁,好似下个月就要成亲了。那女子说是尚书之女,但她爹娘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根本是个孤儿一个。”
王檀饶有兴味的听着八卦,过了会问道:“这些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蒋雯道:“自然是我娘告诉我的。”
“舅母这些都跟你说。”
蒋雯道:“我娘说了,后宅里的门道,要从小就开始学起,免得以后被人坑。”
王檀竖起大拇指,有才。
蒋氏可从来不会跟她和王楹讲这些,哪怕偶尔有这样那样的阴私传过来,她都是恨不得将她们的耳朵捂上,免得那些事情脏了她们的耳朵。像后院里的这些绕绕弯弯,都是她来到这里后,自己开挂琢磨出来的。
两人八卦了一会,王檀想到她这么久才回来,又问起道:“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蒋雯回答道:“哦,我有些拉肚子,回去吃了些药,又休息了一会才回来的。”
第28章 秦氏之死()
蒋氏提着水壶,往一只官窑脱胎填白盖碗里倒了一碗茶,然后双手端着递给坐在榻的另一边的小杨氏。等看着母亲接过茶碗喝了茶之后,蒋氏才开口道:“娘,你让霈哥儿娶了楹姐儿吧。”
小杨氏放下茶碗,转头看着她。
小杨氏被母亲看得有些毛毛的,过了会才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楹姐儿虽然已经记在我名下,但不嫡不庶的身份尴尬,不好结亲事。但若是嫁给霈哥儿,有您和爹爹看着,楹姐儿总能过得好些。”
小杨氏瞪着她,气道:“你还知道她身份尴尬,孩子会这样,还不是你们这对父母造的孽。”
蒋氏被吼得缩了一下身子,有些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拉母亲的胳膊,然后道:“娘,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气完啊。”
小杨氏伸手在女儿的手臂上打了几下,恨其不争的道:“你个蠢丫头,当年满京城的青年才俊随着你挑,你偏偏非他不可,你说他有什么好。”说完仍觉得不解气,又伸手在女儿身上用力的扭了几下。
蒋氏一边扭着身子一边躲开母亲的手一边喊疼道:“娘,娘,疼呢。”
小杨氏到底是心疼女儿,最后在她身上拍了一掌,骂了一句“蠢丫头。”之后,便有些无奈的收回了手。
蒋氏轻轻揉着被母亲扭过的地方,又偷偷看了一眼小杨氏的脸色,接着小心翼翼的为丈夫说话道:“娘,清哥哥很好的,这些年对女儿一直都很好。”
“是,你满心眼里全是你的清哥哥,为了他,闹着要剪头发做姑子要一辈子不嫁,连父母兄弟都不顾了,在你眼里,他有什么不好的。”
蒋氏也知母亲对当年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自己心里亦是有些愧意,便伸手拉着母亲的手轻轻晃了晃,用半是撒娇的语气喊了一声娘。
蒋氏只觉得又是无奈又是心疼,不由的深深叹了口气。
她自己是庶女出身,一出生就在嫡母手下讨生活,从小到大在嫡母嫡姐身边曲意奉承,就连戴支钗子都要先想一想,会不会抢了嫡姐的风头让嫡母不喜。
她自小活得谨小慎微,无半点轻松惬意。后来嫁人生子,有了女儿,却不想女儿再受自己所受过的苦,便事事宠着她,事事由着她,只愿她活得恣意自在,却没想到将她宠出了执拗的性子,样样事情都非要满足了自己的心意不可。
再加上她出生时,她早已笼络好了丈夫,家中的妾室姨娘都被打发了出去,她又无庶出的兄弟姐妹。后宅清静少阴私,她没经历过妻妾争宠姐妹争宠的事情,却让她的性子养单纯了,连别人对她是善意恶意都分不清。当年她说过多少次,让她少与秦氏交往,她偏偏非觉得她是好的,知她不喜便避着她也要与秦氏走在一起。
王家虽出了个王大学士,但到底根基浅薄,哪里能和威北侯府相比。她当初同意与王家结亲,原是看重王清是幼子,嫁给他无需管理中馈能轻松自在,且王清也有些才情,有侯府相帮前程也无忧,再加之女儿喜欢。后面秦氏横插一杆,王家为了名声让王清娶了秦氏,她虽然生气,却也不是非他家不可。
她威北侯府的女儿那里会愁嫁,便是有被王家拒婚的名声在,也能轻轻松松找到比王清更好的。只是她这个傻女儿却魔怔了一样,非他不可,为此甚至不惜避到了庵堂去。
当年念慈让人来告诉她那件事,她跑到水月庵看着半躺在床上,扶着床沿拼命呕吐的女儿,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说到底还是她的错,若是她当年能狠一狠心,多教她一些事情,也不会将她养成这样的事情。
小杨氏从往事中回过神来,接着又看到女儿在晃着她的手臂,继续道:“我看霈哥儿对楹姐儿也是有意,他们表哥表妹,相处起来更能夫妻和顺,不是正正好。”
看着女儿的样子,小杨氏不由深深叹了口气,女儿果然都是来讨债的。
过了好一会之后,小杨氏才又道:“我去帮你问一问你二嫂,但毕竟你二嫂才是霈哥儿的母亲,同不同意还要看她。”
婆媳两个毕竟相处了十几年,彼此的性情都了解几分。姜氏平日对她虽恭敬孝顺,但在一些原则事情上,却不一定会顺着她,特别是有关儿女的事,要她同意让楹姐儿做儿媳妇,只怕也悬得很。想到这个,小杨氏又不由烦躁了几分。
蒋氏却很是信任母亲的能力,觉得只要她答应帮忙那基本上就能成了,于是便高兴的笑着道:“谢谢娘。”
小杨氏拍了拍女儿的手,过了会,又道:“以后每个月你让楹姐儿和檀姐儿到侯府住几天,让她们来陪陪我。”
女儿家的教育最重要,她当年教错了一个女儿,现在却绝不能再放任两个外孙女。让女儿来教她们,她实在放心不过。至于她们的祖母王老夫人,别说她一向不亲近玉蕴生的两个孙女,就是亲近,看她的行事她都信不过她。两个外孙女,还是她亲自来教才放心。
蒋氏以为母亲是想培养楹姐儿和霈哥儿的感情,将檀姐儿带上只是为了遮外人的眼,便答应道:“行,我去跟清哥哥说一说。”
小杨氏点了点头,又道:“你出去看看,若是姑爷回内院了,你让他过来见见我。”
蒋氏有些担心的道:“娘,你要见他做什么?”
小杨氏没好气的道:“放心,我不是要教训他。”
蒋氏并不大相信,但仍还是听话的出去了。
走到院子门口时,正巧看到王清和蒋玉英一起从外院回来,蒋氏迎过去,道:“娘让你去见她。”
王清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看到蒋氏担忧的样子,便拉过她的手拍了拍道:“我先去与岳母说话,你等着我。”说完又对蒋玉英拱了拱手,然后才去了小杨氏的屋子。
丫鬟上了茶之后,接着就退下去了,下去之前顺带关上了房间的门。
小杨氏看着在自己前面恭敬站着,却不说话的女婿,晾了他好一会之后,才道:“我听说在金陵的时候,玉蕴受了不少的委屈。”
王清请罪道:“都是小婿的错。”说完这句,却又接着沉默了。
小杨氏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气都要气饱了,拍着桌子厉声道:“自然是你的错,你……”说道这里,又觉得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便又硬生生打住。接着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心静气起来,才又缓了缓语气,接着道:“当年秦氏的事,你还在怪我?”
王清低声道:“小婿不曾。”他确实不曾怪过小杨氏,当年错的是自己,他怪的只是自己。
想到当年的事,小杨氏缓缓道:“秦氏的死,我确实动了些手脚。”当年玉蕴未婚有孕,秦氏同样身怀有子。她做不到让女儿去死,就只能牺牲秦氏。
那时秦氏怀相不好,几次都说胎儿要保不住了,没想到却偏偏被她坚持到了生产。她买通了她身边的人,在她生产的时候悄悄将蕴姐儿怀孕的事告诉了她。她这些年身子底本就因为郁结有所亏损,生产的时候又怒极攻心,最终导致难产。虽拼了命将孩子生了下来,却仍因为产后大出血而亡。
她这些年常常吃斋念佛以减少自己的罪孽,却从不后悔当初这样做。她继续开口道:“王清,你要知道这世上的母亲为了儿女,是可以让自己的双手沾满血腥的。当年秦氏不死,难道你让玉蕴做你的外室不成。我金娇玉贵般握在手里养大的女儿,不是让你这样来轻贱的。”
王清道:“小婿不曾这样想过。”
“是,你只是想等秦氏生下孩子后与她和离,然后再娶了玉蕴。可是你要想想,无过而与妻室和离,你的仕途还要不要了,你又让外人怎么看待玉蕴。”
比起害了秦氏,她其实更想杀了这个男人。只是到底怕打碎了瓷器伤了玉瓶,若他有个什么事,玉蕴怕也活不成了。
王清一时默默无语,自知无法替自己的行为辩解。
当年娶了秦氏之后,他其实不曾再奢望过能再与玉蕴一起。只是后来,他听到她为了躲掉家里安排的亲事避到了庵堂里清修,便忍不住跑到水月庵里偷偷看她。
开始的时候,她虽然知道他来,却并未见他。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她在院子里安静的喝茶,他在庵堂外面偷偷看她,两人虽然不说话,却几乎成了默契。他知道这样不对,却像个饮鸩止渴的少年,忍不住一次次跑去看她。直到后来秦氏再次有孕,他又听闻蒋家再次给她相看人家,他才觉得他不能再这样下去,若是无法再在一起,就不该再耽误她。
他最后一次去看她时,第一次跟她说了话,但却是告别。但没想到的事,他下山的时候,她会从山上跑下来找他。
她对他又踢又骂的,说尽了天下最难听的话,他将她抱过来,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开。后来下了大雨,他们到山洞处躲雨。或者是情深所致,或者是有意放任,总之不该发生的事情就在那里发生了。
后来他确实打算等秦氏生下孩子就与她和离的,哪怕这可能毁掉他以后的前程,他也顾不得了。只是唯一在他意料之外的,是玉蕴会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