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白无常-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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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对了,堂主有了精神后,才好继续谈买卖。”
低头一笑,呼延无珠又为自己倒了一碗酒,小口慢饮,对白无常明言:“昨夜我已对朋友说的很清楚了,我这里只谈交情,不谈买卖。”
堂主饮酒,白无常作陪,笑问:“堂主请我喝过酒,我就是堂主的朋友,朋友想说几句知心话,堂主愿意听吗?”
笑而不语,酒碗相碰,一口饮尽,英雄豪迈。
“既然堂主痛快,我也不遮掩。乌珠小妹英姿飒爽,生的俊俏,只是年龄……恐怕不小了吧?”
他怎么突然问我小妹?
呼延无珠皱眉沉声,瞪了白无常一眼,继续倒酒。
好像未察觉呼延无珠的不快,继续谈下去:“若我未看错,小妹已年逾双十,还做姑娘打扮……堂主,因你心怀愤世,就要耽误小妹终身吗?”
铁拳砸向桌子,震得坛碗嗡嗡作响,呼延无珠已目露凶光。
全当视而不见,白无常饮酒笑谈:“在这土匪窝里,恐怕没有一个英雄能配得上小妹,堂主肯孤老一生,难道从没为小妹打算过吗?”
这人很讨厌,每一句,都剜在他人的心上。
但他说的又没错,小妹十四岁就征战沙场,又入匪窝七年,少女年华早已逝去。
如今,守着一群粗野男人渡日,好像一朵雪莲误入泥坛。
我这当哥哥的,怎敢如此亏待小妹?
但,又能怎样?
不回他言,只闷气饮酒,湿了衣衫。
笑了两声,白无常以羽扇遮住呼延无珠的酒碗:“堂主在生我的气,就说明我料定了堂主的心思。”将羽扇挪开,为自己斟满酒碗,又说:“眼下就有一门好夫家,堂主难道看不到吗?”
哼,原来他不是来卖压寨夫人的,是想抢一个夫人回去!
却打错了算盘,来错了地方!
登时虎目圆睁,摔碎酒碗,抽出钢刀,架在白无常的脖子上。
英雄一声吼:“奸贼!你到底是谁?”
面对死的威胁,白无常不惧反笑。
笑的白面泛红,气喘不匀,好像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笑意渐收时,才短着气与呼延无珠明说:“堂主发这么大的脾气,一定是误会好夫家是指我,堂主错了,十足的错了。”
见钢刀没离开脖子,又继续挑明:“昨夜,有一个少年,独战八方将,断箭胜乌珠,他才是好夫家。”
原来是指那黑衣少年?
曾在人群中偷看过他一眼,气宇不凡,是个英雄。
心头火气渐消,钢刀却未离开,继续倒拧浓眉:“你以为我小妹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我怎会给一个不明底细的人?”
钢刀在侧,端碗饮酒,白无常面色不改:“底细这种事,一天不明,两天不明,难道一年还不明吗?”
一年?他所指何意?
见呼延无珠眼中现出解惑,继续解释给他听:“我兄弟仰慕小妹英雄,愿与小妹共结百年之好。成亲后,甘愿在八方堂入赘一年。期限界满后,再携小妹出世,共游人间。”
入赘?
好屈辱的词!
入赘者,不能考功名,不能入仕途,不能得将衔,是人下之人。
他如此少年英雄,正是前途无量,竟然肯为小妹入赘?
或许,诚心可见。
若小妹跟了他……
无论如何,也好过孤老一生!
沉思许久,钢刀抽离,呼延无珠深叹一口气:“或许是好,但小妹的心意……”
“堂主父母早故,长兄为父,有你的一句话,小妹不能不从。”
小妹心性倔强,却一直以我为尊,即便她有一万个不愿意……
小妹,为兄的对不起了。
思量过这一节,又看向白无常,为难的问:“那位小兄弟可知道小妹比他年长?”
“女大一,有金鸡,女大二,穿金衫,女大三,抱金砖。”哈哈一笑,站起来向呼延无珠拱手:“恭喜八方堂,今日纳亲。”
“今日?”
“佳人已待,何须夜长梦多?”
望向窗外的丝云,脑中闪过小妹自小到大的一颦一笑,呼延无珠几欲流泪。
最终,好像生命走到了尽头一样,对白无常无力的摆了摆手:“我去准备,今夜结喜。”
再从后堂走出来时,白无常喜笑颜开,好像白捡了金元宝一样。
到了马车近前,立即欢声笑语:“谈成了,买卖谈成了!”
蛇王女儿闻言后心里一惊,推开车厢,满脸惊吓,悄悄的问:“白君兄长,你说要来山里剿匪,我们姐妹才随你上山的,你不会真要把我们卖在这里当压寨夫人吧?”
没回她的焦虑,四处寻望:“小爷呢?”
突然觉得背后一阵阴冷,回头看,黑无常已悄然立在身后。
总是鬼魅无声。
对着黑无常深施一礼,白无常笑言:“恭喜小爷今夜小登科!”
小登科?
新郎官?
我?
正在不解时,沙纱莎从车厢里钻出,满脸不情愿的对黑无常说:“黑君哥哥,白君哥哥把你嫁给昨天晚上和你打架的女人了,你今天晚上就不再是童男了。”
白无常连连点头:“佳人碧偶,可喜可贺。”
童女怎么也与他一样胡言了?
抬头望,八方堂前人群忙碌,抱出了许多红绸缎,正脚踩云梯,高挂喜彩。
后厨有人牵羊赶猪,好像要大排筵宴。
人们干活之余,都交头结耳,笑望黑无常。
一副要办亲事的排场。
他们说的是真的!
顿时双目冰冷,死盯白无常,牙缝里钻出恨意:“在瓜田边你卖了我,在土匪窝你嫁了我。你真以为我不舍得打你?”
一见小爷翻脸,白无常撒腿就跑。
戾气阻在心头,哪能容他逃脱?
只用了两个纵跃,就拦住了他的逃路。
铁链垂下,散出杀意。
见逃路被阻,白无常终于壮起胆子:“你敢不敢跟我到树后面再动手?”
哼!就算你在树后面埋伏了十万天兵,我也要你消受一顿好揍!
负手纵跃,黑无常率先落到树影背后。
蛇王女儿见二君真的叫起阵来了,急的几乎要哭出来,提裙就想追,却被童女抱住。
对着她急红的脸,轻叹一口气,沙纱莎撇了撇嘴:“黑君哥哥嫁人,苦的却是我。”
树影后,白无常已说的口干舌躁,黑无常始终凝息不语。
急的疯摇羽扇,几乎哀求:“小爷!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你还有其他好办法吗?”
负手东望,左思右想,他的主意虽然混帐,但总好过没有。
如他所说,如果想要面对面的将话挑明,又哪有机会?
只一个白天的时间准备亲事,难免处处不周。
呼延无珠早在几年前就为小妹准备好了凤冠霞帔,新娘的穿着光鲜体面。
但新郎么,仍是本尊的一袭黑衣,只是在胸前系了朵大红花,以示喜庆。
一条红丝绸,两端系新人,他们在月下盟誓。
沙纱莎在看到夫妻交拜时,已哭红了眼睛,惦起脚尖,悄悄对白无常说:“东海出嫁那天,我和黑君哥哥做童男童女,求求你,给我们一人准备一套红衣裳。”
幼女流泪,珍珠不换。
白无常正色点头。
抹去泪花,新泪又洒,沙纱莎哽咽的补了一句:“要像火一样红。”
第一百零三章 新娘()
新娘,最美之人。
洞房,最美之地。
洞房夜,新娘独坐牙床,是人世间最美的画。
这幅画,只能由一个人独赏。
新郎。
八方堂前,酒气熏天,白无常一人独挡众人,酒已喝透了靴子。
新郎早已耐不住性子,钻进了洞房。
回手关上新房门窗。
一口气熄灭红烛光。
新婚春光,不能外泄,所有的新郎都是这样。
新娘虽然有红盖头遮着脸,也立时知道屋里变暗。
没有害怕的娇羞,却抽出一把短刀。
月光隔着窗纸渗入,映得短刀寒气逼人。
一声冷艳的喝斥:“你敢过来,我就杀你。”
细想前情,自己竟不是他的对手,又决绝的补上一句:“杀不了你,我血溅新房。”
新郎止住身形,果然不敢再动。
本应莺声燕语,细说情话。
绣被花褥上,怎么变成了演武场?
等了许久,不见他回话,新娘再次冷哼:“你别会错意,我肯与你拜天地,无非是兄命难违!”
他一声不吭,听到水响,想是他为自己倒了一碗茶。
始终将短刀护在胸前,没有半丝松懈,新娘沉声:“后面有地道,呆会儿趁他们酒醉的时候,你快走,反正我们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不会背地里骂你。”
他喝了一碗水,又吃起了水果。
一句不回,好叫人恼!
怕惊动了前堂的人,新娘不敢高声,压低声头,冷冷的逼问:“你走不走?”
他惜字如金,仍然不语。
臭男人,他不肯走,定是想上我的床,痴人说梦!
短刀隔空一劈,抽出响风,新娘再次恨声:“登徒子,看来你是想跟我耗上了!”
任凭新娘如何骂他,新郎总是不言不语。
都进了洞房了,要是不温存个够,哪有被赶走的新郎?
攥着刀,沉吟了一会儿,新娘转声冷笑,语气阴阳作怪:“你要是有胆子,就留在这儿,看本姑娘怎么取笑你。”
取笑?
昨夜她动手打,今夜她张嘴骂,还能怎么样?
再也按奈不住心性,新娘抓掉盖头,借月色看到一个人影,正坐在桌后吃着葡萄。
喝过喜酒,再食喜果,然后睡我,他打的好算盘!
两声冷笑,新娘语气阴寒:“你我结亲,只是摆摆样子,休想有夫妻之实。我从明天开始,每天都要找绿帽子给你戴,让你一生从头绿到脚。”
她疯了!有少年英雄不用,却想招惹野汉子!
听到这里,新郎再也吃不下葡萄了,转过头盯着新娘。
他终于忍不住了吗?
今夜无非两种结果,我杀了他,或,他杀了我!
见到新郎身形凝定,新娘再次冷笑:“你放心,你的绿帽子,一定是最绿的那种。我不妨明言对你说,我是女风。从明天起,我天天下山睡女人,睡不同的女人,回来给你讲不同的故事……”
难怪红妆不爱英雄,新婚夜要做杀人地。
原来,呼延乌珠是女风。
这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哪个男儿在新婚夜能忍受这种屈辱?
新郎终于站起来了!
横刀在手,已拿定了必死的决心,只要一招刺不死他,就要断尽自己的年华。
新郎没有逼近,而是晃起了火折,重新燃起红烛。
烛光摇曳,映红了新郎的脸。
终于看清了他的面目,呼延乌珠瞬间愣住。
新郎竟是沙纱莎!
她怕新娘惊叫,先对她做了个压声的手势,再顽皮的一笑,替新娘斟满一杯茶。
走过去,送到她手里,嬉笑一声:“呼延姐姐,说了这么多的话,一定口渴了吧?”
她怎么来了?是来闹洞房的吗?
端着茶水,呼延乌珠轻轻坐下,转念想起自己刚才的疯言疯语,竟然全被这妹子听去了,羞红了瘦脸,将头紧紧垂下。
“姐姐脸红真好看,这才像个新娘子嘛。”
蹦到绣床边,与呼延乌珠同坐,沙纱莎将这桩荒唐事说明:“我是代君娶亲,若不是姐姐脾气火爆,向来都是上来就打,我们也不用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了。”
代君娶亲?
他们究竟在弄什么古怪?
“姐姐,你们呼延一家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朝廷任用狗官作乱,活该现在江山沦落!
不过,像呼延哥哥与呼延姐姐这样的英雄人物,可不该屈居山野呢。
呼延哥哥背过叛军的罪名,不敢再信任朝廷,自然不能再投军杀敌了。
但是,呼延一族是百姓的英雄,又不是狗官的英雄,你们必须得重新出世,接济天下。
这件事,我们有一个计较,只要姐姐能说动呼延哥哥,英雄就有用武之地啦。”
难道还能重回沙场?再为百姓一战,昭雪我呼延家的冤屈?
几句话,已将呼延乌珠的心意说动,她怕这是梦,不敢插言,任由沙纱莎继续说下去。
“往西走大约百里外,有支一土蕃国的军队,由公主亲自率领,呼延哥哥与呼延姐姐可带人马去投奔她。”
投奔异族?堂堂呼延家怎能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