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白无常-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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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是想吃人的心情。
所以,大汉忍着剧痛,扑倒了一个官兵,一口咬在咽喉上,在喝他的血。
官兵残叫,叫得已经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了。
大汉死死咬住不放,像一只饮血的野兽。
是一把快剑斩掉了他的手,是那个会打江湖切口的官兵用的快剑。
这把快剑刺向了大汉的背心,毫不留情。
几声厉风袭向快剑的面门,快剑不得已回转剑身,去抵挡厉风背后的暗器。
暗黑处杀声四起,几样诡异的兵刃砸向快剑的周身。
快剑硬朗,仗着一身好功夫,不退反进。
上有丝线,下有木杖,前有拳风,背有暗器。
围攻快剑的人,无一不是江湖硬手。
任快剑的武功卓越,也难逃双拳不敌四手的命运。
他被砍成了一个血人,只能软软的倒下。
主将落败,游兵四散。
其他的官兵逃做鸟兽,纷纷钻到黑夜里求活命去了。
劫成了狗官的寿银,几车辎重到手,却没人开心。
甚至,有人流泪。
因为大汉持斧的手断了,这是山林礁人砍柴的手。
这只砍柴的手,曾独力劈死过名噪一时的白头鹰和他的所有匪众。
只因为白头鹰在街市上摸了一个姑娘家的屁股。
一个靛袍汉子上前,扶起了山林礁人,脱下长袍,为他裹住断臂。
见到靛袍汉子面色凄怆,山林礁人淡然一笑:“我们总算做成了大事,不是吗?”
金银一共九箱,被这群人搬到了玄天崖顶,只留下一男一女料理官兵的尸体。
那时夏夜,崖顶却吹起冷风,像每个人沉痛的心。
“没想到狗官中也有如此的高手!”
一个黄袍汉子不忍再看山林礁人的断臂,懊恼一声,砸碎山顶的几块崖石。
将拳头砸出血来,也难消他心头的恨意。
“没了右手,我还有左手。”山林礁人已经疼得满头是汉,硬做笑语:“咱们盘盘货吧,看能分给多少人,能救活多少条人命?”
有他相劝,众人收起悲情,刚要揭去封箱的条封时,听到崖边微微一声:“朋友,这些是救命的钱,给我留下。”
寻声望去,崖边爬上来一个官兵,浑身血肉模糊。
在月色下,如鬼如魅。
他已经没有持剑的力气了,因为他用一条布,将自己手与剑缠在一起。
他是砍掉礁人之手的快剑。
“狗贼,你以为爷爷真的不会杀人吗?”
黄袍汉子一声怒喝,甩出袖中的软剑,直取来人的咽喉。
快剑运足全身的气力,挡了黄袍一剑,跌倒在崖边,险些滚落。
黄袍汉子的剑,架在官兵的脖子上,对山林礁人一声大喝:“兄弟,你来手刃狗贼,以报断臂之仇。”
山林礁人点了头,靛袍汉子递给他一条细小的刀,嘴中恨恨:“要让狗贼多受点零碎再死。”
持刀走向官兵时,听他一声冷:“朋友,我死不足惜,只可惜,我死在一群畜牲手里。”
他说得如此轻蔑,惹得黄袍汉子血冲颅顶,一脚踏上官兵的头,重重啐了一口:“死到临头,你还敢放屁!”
官兵只剩下小半条命了,又被人踏在足底,明知大限已到,仍然强硬,嘴中有笑:“你们劫走广西赈灾银,置万千百姓于死地,简直连畜牲都不如!”
广西赈灾银?
他在说什么?
众人大惊时,山林礁人将眼睛瞪得滚圆,怒喝官兵:“你胡说!你押得是贼相的贺寿银!”
官兵笑了,笑得如此无力,却有几分狂妄:“朋友当中,难道没有识字的吗?箱子上有封印,写的明明白白的赈灾银。”
先前夜黑,只顾拼杀,无人有暇顾及箱子上的封印。
听他此时这样说话,一个拄拐汉子斜推箱子,借月观瞧,果然清清楚楚的封着皇家烙印。
一杖打碎了铁锁,见到了里面的银锭子,抓起两块底朝天,也看到了银锭子上刻着广西赈灾银。
看到拄拐汉子的惊愕表情,官兵对山林礁人吐出一口鲜血,满声不屑:“我早已对你说过,这些银子,干系多少条人命,没想到,你还是做了畜牲。”
他先前确实说过这话,但山林礁人只以为他是指那些怕丢官的狗官们的性命。
山林礁人如同挨了轰顶焦雷,愣在当场。
“我死以后,将我丢下山崖,我不与你们这等畜牲在……”
话未说尽,官兵已经气绝,他那双眼睛依然明亮,死死瞪着山林礁人。
“我错杀了好人?我错杀了好人?”山林礁夫喃喃念着,一步一步走向官兵的尸体。
他想阖上官兵不明目的双眼,但却不敢动手。
他觉得自己是世上最无耻的人,怕玷污了官兵。
“我错杀了好人?我错杀了好人?”山林礁夫跌坐下来,有断臂之伤牵扯着疼痛,再加上这场天杀的误会,他已经陷入困境。
拄拐人放下银锭子,一声苦叹:“何止是你?是我们合力将好人击杀的。”
“不一样,这不一样!”山林礁夫目光浑浊,呆望拄拐人:“我不但错杀了好人,还连累你们当了畜牲。”
“只要我们将赈灾银护送到广西灾民之手,就算告祭了好人的在天之灵,他会看到……”
在靛袍汉子苦劝山林礁人之际,山林礁人突然单爪成勾,抓出了自己的心,递到官兵不明的双眼前,苦笑一声:“请朋友先看清我的心意,到黄泉路上时,我再给朋友磕头认错。”
没有了心,人不能活。
所以,刚刚那一句歉意,是山林礁人的最后一句话。
山林礁人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收拾好官兵尸体的一男一女刚好跃上玄天崖顶。
玄天崖顶,一片凄惨,血气弥漫。
他躺在地上,手里攥着一颗心。
他的胸口空洞,被血水淹没。
原来,他手里的心,是他自己的心。
女人眼睛崩泪,扑到山林礁人身边,他已经没有了气息。
抬目望向众人,皆是满目悲怆,有苦不言。
“他怎么死的?”
女人问得冷,冷过崖顶的风。
第二百八十二章 遵守诺言()
玄天崖顶,两具尸首。
很可悲,他们竟然都是侠义之士。
甚至,如此英雄的官兵,居然连个名字都没能留下来。
一切,只是个天杀的误会。
风冷得像刀,剜着崖顶的几颗心。
女人的眼里只装着山林礁人,她的旧泪已被风干,新泪也被她强咽回去。
她冰冷的问,山林礁人怎么死的,黄袍汉子抛下厉剑,一声苦叹:“闹世乞儿,我们劫得不是贺寿银,是赈灾银,也错杀了好人,山林礁人是……”
“劫错了银子,错杀了好人,这一切,都是山林礁人的错。”闹世乞儿冷笑,婷婷起身,咬破红唇,星眸欲裂:“所以,你们逼死了他,以祭好人,对不对!”
闹世乞儿已经癫狂,她本来是一个美艳的姑娘,此刻却狰狞的像鬼。
“妹子,我们兄弟情深,怎么会逼死了他?”拄拐人一声叹,刚要再说前情,又被闹世乞儿打断。
“妹子,兄弟?”闹世乞儿笑得似哭似歌,狠赞一声:“说得好!”
赞过后,阴下眉目,一派阴冷:“我问你们,当初结拜的时候,我们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
她的问题简单,所有人愣在当场。
“我来替你们答。”闹世乞儿的泪如霜,映亮了月色:“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八个字,似乎决定了八个人捆绑在一起的命运。
一把尖刀,抵在闹世乞儿的脖子上。
是她自己抽出了刀,自己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泪眼如剑,刺痛着玄天崖顶的每个人。
“希望你们能遵守誓言!”
刀子抹了下去,那么决绝,那么无情。
流星闪过,刀子被迸飞。
鲜血如珠,滴在闹世乞儿白晳的脖颈上。
青衣汉子负手望向崖边,好像刚才打出的暗器与自己无关。
拄拐人一声怒喝:“闹世乞儿!我等不是不要的脸的人,等将灾银送到灾民手上,自会追随山林礁人到九泉之下,若我说话不算,下场就如这块石头!”
一拐注入半世劲力,狠狠砸了下去,一块巨石轰鸣过后,被震成了粉沫。
夜风凌厉,将粉沫扬到空中,像粒粒飞雪,正如二十年后,所有人的命运一样。
虎口迸出了鲜血,拄拐人再也把持不住单拐,跌坐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千海独舟,你这是何苦?”
所有人都跃向拄拐人,只留下闹世乞儿和那两具尸首。
众人搀起拄拐人时,听到闹世乞儿轻轻一笑:“无信小人,一群脓包。”
转目望向她时,她已抱起了山林礁人的尸首,凌风崖边。
“快抢!”黄袍汉子一身大喝,纵身上前。
“二十年后,梅家后人,必报今夜之仇!”
这是闹世乞儿的最后一句,她向后仰去,坠下玄天崖。
黄袍汉子一手捞了个空,眼睁睁的看着闹世乞儿携着山林礁人,双双被夜色吞没。
夏雨徐徐,两三滴之后,立即暴雨冲刷。
玄天崖顶的雨,居然比冰还冷。
冻住了天地,冻住了人心,冻住了仇恨。
二十年前的故事已经讲完,白衣人手里的蜂巢也吃完了。
索性他手里还有清蜜,轻轻一口,滋味甜美。
“好个重情重义的江湖故事!”梅小燕切切一声,眼底再次崩泪,怒喝养蜂人:“你们送完了灾银,为什么不去死!”
“因为我们在送灾银之前,去找过山林礁人和闹世乞儿的尸体!”养蜂人的气势丝毫不弱,怒说前情:“崖底空空,根本寻不到他们两人!”
养蜂人心里有怒,随着脑中惨相重现,声音也有几分哽咽:“闹世乞儿一定没有死,我们想明白了这点,这世间上所有乞儿的腿都很勤快,闹世乞儿有最好的轻功,她若不想死,无论多么深的崖谷,都摔不死她。”
“何况,闹世乞儿说过,二十年后,梅家后人,必来寻仇。”养蜂人轻轻一笑,似乎替谁甜蜜着:“我们一直都奇怪,闹世乞儿与山林礁人哥哥妹妹的,叫得比我们谁都亲热,原来,他们早就私定终身了。”
“没错。”白衣人抹着嘴角的蜜,把白袖抹得油腻,淡淡接言:“山林礁人死的时候,一定不知道闹世乞儿有了身孕,闹世乞儿坠崖的时候,一定是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的。”
“所以。”白衣人笑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二十年后,我来了。”
“你?”
养蜂人似乎愣住,随即也笑了,笑得像黄茑出谷,如此绚烂:“你看起来也许比闹世乞儿小个几岁,但算算年纪,难道是闹世乞儿在五岁的时候生了你吗?”
剑在喉上,她却视生死于不顾,与白衣人说话时,花枝乱颤的,虽然有白纱遮面,依然不难猜出,她一定是美人,不可方物的美人。
白衣人笑够了,渐渐收起笑音,扬眉再问:“那么,你该说说你们为什么不遵守诺言,去追随山林礁人在九泉下相聚了。”
“因为要养大山林礁人的儿子。”养蜂人回得坦然:“无论闹世乞儿有多大的能耐,她始终是个女人,这个世道,连男人都难以活命,何况是带着婴儿的女人?”
“何况是闹世乞儿除了养着自己的儿子,还收养了一个女婴。”白衣人接上了话头,再问养蜂人:“总不能让闹世乞儿去偷去抢吧?”
“你的话很多。”养蜂人斜目白衣人,轻轻一笑。
“我的话不错。”白衣人饮蜜,笑得比蜜还甜:“所以,你们送完灾银,隐退江湖,将赚来的钱,都偷偷送给闹世乞儿了。”
养蜂人骄傲的仰起头,将自己的咽喉全留给了剑锋。
“那么,杀父仇人不但不是仇人,反倒变成了养育孤儿寡母的恩人。”白衣人的话,似乎没完没了。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梅小燕。
“我娘不是这么跟我说的!我娘不是这么跟我说的!”梅小燕锁紧浓眉,死死瞪着白衣人。
他的眼睛很红,红得像二十年前的崖顶残血。
“你瞪着我做什么?”白衣人一脸无辜:“剑在你的手上,如果不怕你师妹被蜂儿蜇死,你尽管刺下去。”
几只蜂儿自春佳的粉面滑落,因为春佳流了泪。
“师兄,我不怕死,但你不能错杀好人,这件事,我们该……”
“春佳!”谁也不能浇熄梅小燕心里的仇火,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