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白无常-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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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苏州城,不吃蟹黄壳,未免有些遗憾。”仰头望雪,轻轻一笑:“不知电小姐肯赏我这个脸吗?”
他在看天上的降雪处,声音却自他背后传来,比雪还冷:“你是故意的。”
抚了抚胸口向后看,见到魍电婷婷,一身阴寒。
“电小姐,鬼吓鬼,也能吓死鬼。”长足的叹了一口气,白无常满脸无奈:“能不能别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突然冒出来,吓我这一身冷汗。”
埋怨过后,又递近了点心:“点心特意为电小姐而取,这不叫故意,叫有心。尝一尝?”
“我没说点心。”魍电冷哼一声:“我是说,要我送去昙花真灵这件事,你是故意的!”
“当然是故意的。”白无常满脸不解,嘴里喃喃:“这件事,我是摆在明面上和电小姐说清楚的,难道有什么不妥?”
魍电巧手缠绕皮鞭,明眸冷笑:“还敢装模作样?”
看魍电动了鞭子,白无常唯有苦笑:“就算电小姐要打我,好歹给个名头,否则,不是欺负人吗?”
“你说让我去收集黑无常的罪证,实则是让我去听他的英雄。”魍电星眸闪烁:“白无常,你好心机!”
听她此时问话,已知韦陀与昙花对她说过了昔日过往。
夜雨破庙,黑无常独斗护法,宁死不屈。
村落酒家,为救病女,黑无常独闯南星,成全了千年绝恋。
这些事,无须传扬三界,英雄自古孤独。
“英雄?”白无常故作一愣,认真的问向魍电:“黑无常是英雄吗?”
魍电沉声不语,曾经心里卑鄙的人,竟然是别人夸赞的英雄,难道是我太心急,错把豪杰做小人?
“你心里有秤,何须问我?”
再提黑无常,她面目已经无恨,白无常轻轻一笑,不再追问,转了话风:“电小姐飞雪相约,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件事吗?”
“黑无常在哪?”
本来不屑提他,听韦陀昙花提过往事后,她竟然追问他的下落。
虽说女人多变,但她变得也太快了些。
这也许就是英雄相惜,快意恩仇。
“敢问电小姐突然打听黑无常的下落,不会是想与他拜把子吧?”
说话总绕弯子,永远不直问直答。
魍电不屑理他的胡言乱语,拉直手中的皮鞭,嵌在鞭身上的铁环散着阴寒。
“我要问问他,他铁链上的一扣铁环,怎会纠缠在我的皮鞭上?”
往事难顾,偏偏有人要去触碰。
想起昔日的绿林英姿,不由得让白无常心里萧然。
低眉叹过,嘴角苦笑:“黑无常身陷绝境,此一战,有败无胜。”
他说得苦,激起魍电的心性。
凌空劈鞭,抽碎晨风,魍电星眸倒立:“是仙家还是极乐?”
打,若能解决一切,三界早就太平了。
“电小姐真肯主持这个公道?”
关键时刻,白无常上前一步,眼里放光。
“若不能行,唯有战死!”
皮鞭再响,招来天雷。
轰鸣下,白无常点了点头,慵懒的面容,突然精神抖擞。
他借着雷声的余音遮盖,与魍电说清了盘算好的计谋。
雷声荡去,飘雪扬起。
魍电冷声出语:“好,就此分道扬镳!”
佳人踏雪,破空而去,又还了一片秋景白云。
“说合就合,说分就分。”看着魍电消失的方向,白无常独自笑叹:“唉,女人。”
手里还托着蟹黄壳,白无常得意的一笑:“我就知道她不会吃的,我这招空嘴送人情,用得也十足巧妙啊。”
得意过后,拈起一块入嘴,他嚼得滋味十足。
丰都城,又经历了许多时日的门庭冷清。
城门被黑无常打碎过一次,门司换了个新的。
安分日子没过多久,新城门又被魍电抽碎一次。
如今,又换了一个新城门。
新城门又矮又短,遮不住丰都城的入口,是临时挂在上面的。
而且,这个新城门,白无常看着十分眼熟。
所以,他立在城门口,仔细得想,他究竟在哪见过?
新城门半遮半掩,透过缝隙,看到门司正在独自饮酒。
有酒的地方,就不能没有白无常,他钻进了城,与门司坐在一条板凳上。
桌上有一大锅肉,被烧得乌漆麻黑,分辨不出是什么肉,门司却吃得津津有味。
“门司大人好口福。”
赞过一声,白无常去拿门司的酒壶,却被门司按住了手。
“肉可以分给无常大人吃,酒却不能分给你喝。”
万年的门司,不变的小气。
舍肉不舍酒,门司在闹什么古怪?
“为什么?”白无常也不懂其中的玄机。
“肉是白来的,酒是钱买的。”
什么破理由,还是和钱挂钩。
白来的肉?这倒是有趣。
“难道这锅肉,是天上掉下来的?”
“也差不多。”门司漏出獠牙一笑:“不是天上掉到锅里的,是自己走进锅里的。”
“好久没听故事了,门司大人不如借着酒兴讲讲。”
回顾昨日,门司一乐。
两个没有接引的孤魂野鬼,一路互相责骂来到了丰都城前。
这两只鬼死相难看。
一个被吸干了血,屁股是烂的,像一条会走的腊肉。
一撞碎了脑壳,顺着骨头的裂缝,往外淌着血水。
任谁见了这两只鬼,也猜不出他们是怎么死的。
没有无常接引,他们是怎么摸到城门口的?
碎脑壳的鬼偏说他来过一次,认得旧路,这才带着无血鬼来投胎。
无血鬼不但不领情,还满嘴咒骂,说碎脑壳的鬼不该不讲地头上的规矩。
“娘的!堵着丰都大门口讲他奶奶的规矩!”门司一声好骂:“不知死的鬼,竟然不如道这城门楼子是我的地盘儿!”
门司骂过,得意的对白无常又说:“该着他们晦气,来得太早,吵了我睡觉,我一斧一个,把这两只鬼都剁烂了,这才炖了这一锅鬼肉。”
说清了这锅肉的来历,门司咂了咂嘴:“鬼肉难吃,我特特的多放了辣椒,还是遮不住这股子腥臊。”
第二百零五章 帮手()
平生的善恶,都有果报相随。
举手之善是小善,但小善积多,上苍会给你享不尽的福报。
随口咒骂是小恶,小恶累积,后果难堪。
刮地油与万家孙,生前混蛋,敲点小钱,赖点小账,听上去不像是罪大恶极。
却因为积恶太多,得了冥冥中的报应。
做人时,暴尸荒野。
做鬼后,辣椒炖肉。
这种凄惨,他们怎么也躲不过去了。
白无常听完门司的故事,又去抓门司的酒,再被门司拦住。
还是那句话:“吃肉随便,喝酒不行。”
白无常笑了,有点苦涩:“门司大人,你拆了我白君府的院门,挂在你的城门,却连一口酒都不肯舍,未免对我不公。”
门司死按着酒壶不肯撒开,嘿嘿冷笑:“我两次城门破碎,都是受你连累,我跟谁去要公平?”
一次是黑无常,一次是电小姐。
“你不敢拆黑君府门,也不敢拆魍电府门。”白无常一声苦笑:“我懂了,这就是欺软怕硬。”
白无常不再与门司争酒,堪堪起身,步态慵懒。
边晃向城里,边自言自语:“还好阎老大有十所宫殿,可供我随便拆几扇门。”
“白无常!”门司一声喊,让白无常回头看,听门司质问:“你敢拆阎王爷的门?”
“丰都城人人自顾,我也如此。”扬眉作笑,细说分明:“我白君府的门给了丰都城,我不拆他的拆谁的?”
他说得狂妄,惹门司站了起来,扬起鬼笑:“我不信你有这个胆量。”
点了点头,白无常轻叹一口:“我当然没有这个胆量。”
在门司蔑笑时,白无常又懒懒的说:“我可以让我干娘去拆,我就不信干儿子被人抄家了,做干娘的会不管。”
把计策摆在明面上,白无常又自言自语:“最近风言风语,总听到我干娘和阎老大的闲话,也不知道他们的好事,究竟什么时候能成?”
自语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被门司听到。
这一代白无常好吃懒做,能耐没有几分,却认了孟女做干娘。
这件事,丰都城里人人尽知。
孟女的本事不必多说了,上次黑无常打碎丰都城门,砸了判官府地,伤了刑官牛头,逼得阎魔现了真身。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切,都在孟女对阎王一笑之下平息。
想到了这些,门司几步追上白无常,双手将酒逢上,几声讨好:“鬼使大人,你我亲如手足,以后再想喝酒,有我陪你。”
接过了门司的酒,白无常一笑,刚想扬眉问,门司又抢着说话:“等下我就把鬼使大人的府门装回去,多砸几根钉,保证比原来还结实!”
“门司大人砸钉子的手艺,我永远信得过。”
仰头饮酒,白无常几步逍遥自在,晃向丰都城深处。
几朵冰花开,雪枝出墙外。
孟女府邸,永远芬芳。
走到府院门前,白无常刚好把酒喝完。
有人借酒笑,有人借酒吵,白无常选择了借酒哭。
使劲揉酸了鼻子,生生挤出眼泪,这才推门进府,步态凄然。
君子伤心落泪,往往无声自泣。
白无常一副君子的模样,无声有泪,更显得悲怆万分。
闺门轻掩下,他不请自入,凄凉的独斟冷茶。
黯然伤神时,孟女明眸笑。
看他能忍到几时?
冷茶到嘴边,伤心人,咽不下。
杯子还桌面,一声长长的苦叹。
孟女不理吗?
再叹一口,叹出哭腔。
仍然只换来她的冷笑?
叹第三口,未能叹息完时,听孟女轻斥:“再闹鬼动静,打你满地牙。”
生生的咽下半口叹息,引起刺耳的回勾儿,简直比鬼动静还难听。
见孟女拈起兰指,怕她再用小毒教训,急忙抢着说话:“干娘,生死有天定,这个活儿,我不做了。”
悲情时,自掌心里摘下一颗明珠,递到孟女眼下。
“这是妹君王的灵慧魄,劳烦干娘转交吧。”
无力的将明珠放下,饮了冷水凉茶。
明珠七彩,有耀目之光,点亮孟女堂室。
斜眼看他那副故作的萧索,孟女轻轻一笑,音比花美:“白无常,你在跟我谈条件?”
不答孟女的问题,自顾说起苦衷:“电师妹要跟我分道扬镳,从此不再帮我了。”
一定是他又胡言乱语,得罪了傲气自骄的魍电。
“就因为这件事?”
苦叹过后,再说起了第二件:“我为妹君王跑腿办事,无怨无悔,可妹君王从来不给我好脸色,未免让人心寒。”
一定是他只顾卖弄口舌,惹恼了阎君小妹。
“君臣有别,你何必在意?”
“君臣有别?”白无常喃喃念着,突然抛出第三个苦衷:“那她为什么陪黑无常睡觉,还怀了黑无常的孩子?”
这句话,来得响亮又突兀,瞬间惊呆了孟女。
孟女匆匆站起,婷婷转身,不让白无常看到她的脸色苍白,轻轻弱弱:“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呆立半晌,孟女突然旋身出手,五指如钩,锁住白无常的咽喉,娇目厉声:“你敢造谣!”
孟女惯用毒术,此时竟然使出贴身肉搏的招式,显然已经气到了极点。
纤纤玉指下,白无常立即气短,强挤细声:“也许睡过,我没亲眼看到,但他们之间一定有些情事。”
再使几分力,催出冰寒气,让他满面苍白,见他不再挣扎,才缓缓松开纤指。
在他咳得狼狈时,孟女恨恨有声:“你再胡说君王的坏话,休怪孟女翻脸无情。”
单手抚着胸口,将这口真气缓过来,白无常唯有苦笑:“干娘说笑了,你给我下了只有妹君王才能解的霜漫剧毒,何时对我有情过?”
孟女冷笑,毫不在意。
“干娘,你不让我再说君王的胡话,是指兄君还是妹君?”
他问得弦外有音,语气蹊跷古怪,再惹孟女微起寒目。
贝齿轻错下,孟女袖舞灵慧明珠,打入白无常的肩膀,冰音隐隐:“白无常,别抖小聪明,做好你人臣的本分!”
小妹的灵慧魄,重回白无常的手里。
看来这份工,想辞也辞不掉。
既然注定无力反抗,白无常只有起身走向门口,一声苦求:“我要帮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