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里-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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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彦用复杂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才冷冷地问:“澹台将军,你可后悔了?!”
澹台明昊惨然一笑:“有什么悔不悔的?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李彦冷哼一声:“直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本当前程似锦,为何偏偏想不开,跟那些叛党搅和在一起?!”
“前程似锦?”澹台明昊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满面嘲讽,“兴许我曾经前程似锦,只是自从被皇帝派去陪梁太师宣了一回旨,我的前程便再也没有了!明明是奉皇命而行,皇帝却偏偏把我视作眼中钉,我还能怎么办?!若是恪王登基,我至少还能保住自己的前程!”顿了顿,他眼珠子一轮,盯紧了李彦,“李大人,在今日之前,你的际遇与我何其相似?!明明在边关立下汗马功劳,却因为皇帝的疑心太重,不但没得封赏,还要投置闲散。难道你会甘心吗?你就不怕……将来会象我一样,被皇帝随便寻个罪名,就打发得远远的?兴许连官位富贵都没了?!”
李彦睨着他,摇了摇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况且……圣上若有心闲置你,就不会一直安排你在外地任职,去年秋天又将你调回羽林军了。所谓忠臣良将。岂会因圣上一时冷待,便生了反叛之心?圣上只是略试一试,你就一路沦落,又能怪得了谁?!”
澹台明昊浑身一震,似乎明白了什么,瞬间软了下去,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李彦没再理他,只是出去跟东城兵马司的人说了几句话,便赶到二门内去看望母亲。
听到母亲脱险的经过,他也捏了把冷汗,转头发现救主的是那日排喧过的春瑛,妻子卓氏又在边上,不由得有些尴尬,干巴巴地对春瑛道:“做得好,我原看错了你,以后好生服侍老太太,我自会记得你的功劳。”
春瑛听了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嘴上应了,背过身便忍不住嘀咕,二老爷几时“看错了”自己?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动乱的起因经过渐渐清晰。原来二老爷李彦和几个从北方边城回来的将领,在面圣时呈上了一封密折,里面揭发了某名将领私养军队,贪污兵部军饷,勾结清军,导致朝廷军队在战争前期失利的罪证,还附上了证据。皇帝震怒,无奈那名将领在军中颇有名望,又跟恪王府有些牵扯不清,可以说是恪王争权的有力支持者,他只能徐徐图之,特命李彦等人不得声张。接下来,有御史弹劾几家权贵子弟在京城南郊南苑周边扰民,强抢民女,闹出人命,其中就有那位将领的独子。皇帝见有了好机会,便想拿这个作借口,夺了那将领的军权,还以元宵灯节期间需要加派人手加强京城治安为由,调动羽林军以防万一。没想到消息走漏,那将领与恪王府要先下手,皇帝只好提前发动。也是因为太过仓促,没安排好,才会算漏了澹台明昊这个人,导致东华门被烧,内城也有不少官宦人家受到乱兵波及。
东府经历这场劫难,可算是伤了元气。不论是守在前门的青壮,还是守在后门的家仆,都各有死伤。全府死了十七个男子,八个女子,伤了三四十人;前头大门与墙都被撞歪了,府后一大片屋子被火烧黑,连松颐院后堂也受到波及,后门被撞坏了,墙头塌了几尺宽的口子,东西打坏无数;后街一带,有几间房屋被烧,倒没什么伤亡,只是有一个年纪上了七十岁的老仆受了惊吓,一命呜呼了。
二老爷忙着上朝去料理善后,卓氏在家也不得闲,整修房屋,抚恤死伤者家眷,重新采买摆设与添置人手等。四小姐也过来帮忙。春瑛则整天带着一群丫头,照顾二老太太。也许是因为受了惊,她的身体越发坏了,特地请了太医来,吃了几天药,方才好了些。
春瑛闲下来时,到处去打听自己认识的人的消息,得知银环、小莲花都平安无事,才放下心来。
没过两天,侯府的情形也传到了东府众人的耳中。相比于东府,侯府房屋毁坏得没那么严重,但也有些伤亡。听说当天晚上二少奶奶梁氏被吓着了,大声喊着她是梁太师的女儿,没想到却被叛军隔远射了一支箭过来,正中她身边大丫头的手臂,她当即就晕了过去。等她醒过来时,便听到娘家被问罪的消息,打击更大。倒是三少奶奶范氏在这场动乱中,组织家仆抵御乱兵,赢得众人的赞叹。由于老太太与太太安氏都受了惊吓,前者便索性将管家大权都交给这个孙媳妇了。
又过了两日,东府上下重新安定下来,烧坏的地方都整理得七七八八,死伤的人也都处置了后事,受了惊吓的人也都恢复了,春瑛才得了空,从青鸾那里打听二老爷“看错”她的事。
得知事情来由,她不由得有几分恼怒,又不好当着青鸾的面发泄,只好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如此,那我还真是无话可说了,我本就不是个忠仆,若真是一门心思忠于主家的,当初也不会到这府里来了!”
青鸾推了她一把:“这话怎么阴阳怪气的?老爷又不认得你,不知道你的为人,一时误会了也不奇怪。如今他不就知道你是个好的了?这回你真真是立了大功了,日后谁不敬你几分?”
“我干嘛要人敬着?”春瑛撇嘴,忽然想到,以前不敢直接说要出府,是因为担心主人家会认为自己不忠,一生气,搞不好就不肯放人了。但现在有了救主的功劳,谁也不会再质疑她的忠诚,那是不是代表,她说话可以少几分顾忌?!
第二卷 公子 第三百零五章 机会来了
第三百零五章 机会来了
一旦起了这个念头。春瑛便抑止不住自己的想法,告别青鸾,走出房门后,又往正房方向看了几眼。
近日因前院整修,二太太卓氏改在正院理事,屋里人来人往的,忙得焦头烂额。春瑛在廊下远远观察了一阵,觉得现在说话不太方便,只好恨恨地先行离开。
回到松颐院,她一边做着照顾二老太太的工作,一边想着应该在什么时间过去求脱籍,但回头看到二老太太斜靠在榻上精神不佳的模样,她又有些拿不准了。东府现在正缺人手,虽然已经采买了一批婢女,但这时候提出走人,真不知道是不是好时机。纠结了半天,她咬咬牙,决定豁出去了。二老太太的病情已经痊癒,只是精神差些罢了,身边又不缺人使唤,少她一个也不打紧。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耽搁太久。父母亲已经离开了,只要文书一到手,她就去向二太太提出申请!
这么想着,她的心神便定了下来,做事也重新恢复了条理与细致。看在二老太太、二太太和四小姐眼中,自然是觉得她有千百般好处,言行间的态度也有了些改变,尤其是四少爷四小姐两个晚辈,比先前更添了几分敬重,连二太太卓氏,也待她客气了许多。二老太太看在眼里,想到他们看重的是自己跟前的大丫头,又是救过自己的,心里很满意。
到了晚上,二老太太特地叫上春瑛,两人单独来到小库房,锁了房门,她又命春瑛打开一个桐木大立柜的锁,取出一个木箱,再打开箱盖瞧了瞧,拿出一个小匣子,塞到春瑛手上,示意其打开看。
春瑛依然打开看了,发现里面是一整套赤金镶红宝石的头面首饰,有对簪,有耳环,有镯子。还有一个顶簪,都做得十分精巧,就是款式稍嫌旧了些,而且宝石的颜色太过鲜艳了,不适合老****戴。春瑛愣了愣,望向二老太太:“老太太拿这个做什么?您明天要用它么?”
二老太太笑道:“这是给你添妆的,你仔细收好了,将来你出嫁时,拿来做头面,是极体面的。这是我当年出嫁时,家里陪嫁的一套首饰,因我不喜欢上头镶的红宝石,除了年轻时去别人家中饮宴时戴过几回,就一直锁在箱子里。我想你将来出去嫁人了,身份也是平民,不好打扮得太招摇,但婚礼上就不打紧。这个你权当私房收着吧,也算是留个念想。你出嫁时,我是不能去喝喜酒的,只能先送贺礼。”
春瑛拿不准她是不是察觉到些什么,只能笑道:“奴婢多谢老太太赏赐。只是……这实在太贵重了。”
二老太太摆摆手:“这算什么?我的东西多着呢,若不是你这丫头,只怕我早就不在了,这些东西也就没了用处,赏你一点,又算得了什么?你只管收着!”
春瑛当然不会傻到把好东西往外推,便笑着谢过赏,然后重新锁上柜门,把匣子挟在腋下,扶着二老太太回房歇息了。她回自己房间把首饰放好时,远远瞧见良姐在走廊拐角处探头探脑的,似乎在看自己,正想问对方有什么事,良姐却忽然调头跑了,看得她莫名其妙。
二老爷李彦在前几天的动乱中勤王有功,皇帝先前对他的几分猜忌之心仿佛完全消失了,没几天便升了他做兵部尚书,命他重整京城防务,尤其是要把军中不安定的份子都消除掉。现在恪王与梁太师都被押入天牢,等候处置,他们的家眷也控制住了,皇帝只需要把他们的党羽处置干净就好,只是太后娘家这回没有直接参与叛乱,目前仍然苟延残喘,还为身陷囹圄的骨肉与姻亲求情,又担心接下来会轮到自己家倒霉,正在拼命寻找出路。朝上一片乱哄哄的,京中的官宦权贵人家都人人自危。
在这片混乱中,二老爷李彦反而淡定了。还未出正月,他已经开始忙碌于公事,家中的重担便全数落在二太太卓氏身上,但她却欣然接受,一点都不抱怨,心情还非常好,连喜鹊前来请安,她都赏了个真心的笑脸。
二老太太的心情也非常好,儿子升了官,圣眷无碍,孙子得了师长的夸奖,近日学问又有长进了,还提出要拜一位武技方面的名师,将来象父亲一样文武双全;儿媳把家管得妥妥当当,完全不用她操心,还送了一份名单来,上头都是直接或间接表示了联姻意愿的人家,其中不少都是她平日看好的,可见孙儿孙女的婚事有望了。心情一好,她出手便大方起来,喜鹊来请安,她想起对方平日的殷勤小心,也赏了一套首饰。只是不如春瑛那套,是银镏金的。
这个情形看在院中的丫头婆子眼中,便有了各自的想法。
进了二月,才过了二月二的龙抬头,路家夫妻的文书便下来了。衙门见是新任兵部尚书家的事,效率很高,东府的管家才上门,文书第二天一早便送到了府里。路家夫妻下午得了消息,立刻赶过来领了,其中磕头谢恩四处应酬的自不用提,路妈妈特地孝敬了二门上每人五钱银子。要见女儿一面。二门上的人听说是春瑛的,便立刻来报。
春瑛当即便把手里的活交付给秋雁,跑到二门上,抱着母亲,鼻头一酸,便红着眼圈问:“可是得了?”路妈妈却顾不得回答,只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女儿一番,才念佛道:“幸好平安无事,阿弥陀佛,我们在外城一听到消息,都吓死了,生怕你有个好歹!”
还是路有贵知道女儿心急,笑道:“已经得了,方才去磕了头。等跟你说完话,我们便要回家了。”春瑛吸吸鼻子,笑道:“那就好,以后我就不怕会连累你们了……那天晚上是很惊险,不过我平安活下来了。爹和娘也不必再担心。想想以后,想想咱们的新家,好日子还长着呢!”
路妈妈扁扁嘴:“那也要人在才行!我真是怕了,方才去看老街坊,都吓坏了呢,听说又是刀又是枪,还放火,那都是什么人哪?为啥放着满城的达官贵人不管,偏偏到这府里来?!”
这种事一时怎么说得清楚?春瑛正为难,还是路有贵替她解了围:“好了好了,闺女还有差事在身呢,快把话说明白了,好让她回去当差。”接着叫女儿到了角落里,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我前后买了六处宅子,如今把其中一个两进的大宅收了回来,重新粉刷整修过,正在打家具,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其余五处,我打算收回三处。剩下的,给你姐姐一处,给康哥儿留一处,也是多谢你姐夫几年来的辛苦。”
春瑛点头道:“这也是应该的。爹照自己的意思去办吧。”
“去了两处房产,我们家的进项就少了,我想着还是要买些田地,方是正道。只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哪里有好田产,只能慢慢看了。”
春瑛忙道:“前些天京中有动乱,城里好些大户人家都遭了殃,应该有不少人家会将田产发卖的,官卖的也有,爹可以去打听打听,看一般人家能不能买。里头说不定有不少好地,若是价钱不贵,买下来也行。”
路有贵皱皱眉:“这倒罢了,只是那好地早有人看中了,哪里轮得到我们?”又道:“我们手头上的银子不多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