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里-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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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瑛调头走出去:“怎么不见爹?小虎下学的时间快到了吧?”
“他去王家商量事儿去了。我叫老柯家的水初捎信给你二叔和大姐,都老半天了,你去瞧瞧他们来了没?要是来了,你就去接小虎。”说到这里,路妈妈又红了眼圈,“可怜小虎,才读了一年书,就叫他姐姐连累了。要去乡下受苦……”
春瑛只当没听见,打开院门往外看,也不见水初的身影,倒是远远看到王家门前聚了一圈人,正对着院里指指点点,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有叹息的,有好奇的,也有幸灾乐祸的,还有人掉头往路家院子这边指来。春瑛忙缩回头关门,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往外看,见暂时没人望过来,才暗暗松了口气。
王家树大招风,因此有一家人被贬斥,就引来各方关注了,但对当事人来说,这种关注叫人不好受吧?父亲也在王家那边,不知心情如何。
不管母亲怎么想,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错。如果太太指责的是她帮表小姐霍漪避过名节危机,或是几年前没帮玉兰传话,那她还有几分服气,可太太却怪她没把霍家有钱的事实报告上去,等同背主,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的!背着婆婆和丈夫算计小姑家的财产,本来就是卑劣的行为,更何况她也没有接到类似的命令或暗示,凭什么要替人卖命?!被身边人几句挑拨离间的话,就换掉了忠心能干的管事。这种当家主母,一点都不值得别人尊重!
然而,正如母亲所说,父亲奋斗了半辈子,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忽然就被开革,多少是受了她这个女儿的连累。她不在乎他那个管事的位子,只希望父亲不要吃苦头,如果可以,她一个人去庄上就好了,实在没必要拖父母兄弟下水。如果家人能留在京城,哪怕是像南灯那样净身出府,有了存在胡飞那里的银子,姐夫帮忙照看的房产,以及姐姐一家的帮衬,他们家照样可以过得舒舒服服的!
有什么办法能改变太太的决定呢?老太太病了,不能理事;自家父亲不是侯爷跟前的人,因此侯爷不会插手这样的小事;恐怕只能求三少爷了。
可她现在没法进府找三少爷!
对了,周念!现在快天黑了,他应该回家了吧?去找他试试!
春瑛反手带上门,左右瞧瞧,便悄悄避了人,飞快地往街尾方向去了。钻进小巷,她飞快地跑到周念家门前,正要敲门,那门却先开了,点染拿着一个包袱走了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都十分意外。点染还在生春瑛的气,便皱眉问:“你来做什么?!”
春瑛不想多说其他,往院里看了看,问:“周少爷在么?”
“不在!”
“不在?!他去哪儿了?!”
点染挑挑眉:“我知道,但我不告诉你!”说罢便得意地回身关上门,挂上一把大锁。
春瑛暗暗咬牙。面上却挤出几分笑容道:“我有急事要找周少爷帮忙……要不,你帮我捎个口信也行,我想找三少爷……”
“三少爷没空理会你!”点染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不识抬举的东西!把自己当成什么了?!怎么?知道三少爷的好处了?那先前干什么去了?!滚开!别挡你染大爷的路!”
春瑛忍住气,忙拦在他跟前:“我是真有急事要找三少爷……”
“三少爷忙着呢!没空理会你!”点染不屑地嗤笑,“你也别打周爷的主意了,惹三少爷生气的人,他才不会帮你呢!你当你是谁呀?”说罢挥开春瑛的手,径自扬长而去。
春瑛气得直跺脚,初时只觉得点染是胡说,但慢慢地,却又忍不住有些怀疑,三少爷是不是真的生了自己的气?也许,周念未必会帮自己的忙吧?不是因为不愿意,而是因为顾忌到三少爷,还有太太的想法。毕竟,自己一家并没有性命之忧,而周念受到侯府托庇,还要依靠侯府替他平反身份、重振家业,是不可能随心所欲的。
春瑛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再看一眼门上的大锁,失望地往回走。
回到家门口时,正遇上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边吸着鼻子边和母亲说话,她忙加快两步,正好听到他向母亲回报:“……乡下去了,要明儿才能回来呢!路总管去了城西,他家娘子说,等路总管回来,就立时让他过来!”
路妈妈急道:“怎么就这样不巧?!你问清楚了?陆女婿真的带了我闺女和外孙出了城?!那他家其他人呢?!”
“是真的!”少年再吸了吸鼻子,“我找他家看门儿的问过了!其他人……婶子只说要找女儿女婿,我就没叫别人来……”
路妈妈满面懊悔,就算女儿女婿不在家,来一个家人也好。
春瑛忙道:“水初,我可跟陆家人说了,我们家里有急事?”
水初歪歪头,又重重一点:“说了!真的!”
路妈妈唉声叹气地回了屋,春瑛忙拿了一百钱给水初:“辛苦了。你能不能再帮姐姐跑一回腿,到法华寺北边的宝府巷,找一位胡二爷?你找了他来,我再给你这么多钱,还请你吃好吃的果子。”
水初咧嘴笑笑:“果子不用了,要是姐姐家有吃不了的米面,就秤几斤给我?”
春瑛应了,送他离开,才关门回屋。路妈妈疑惑地问:“叫胡小哥做什么?他虽与我们交好,到底是外人。”
胡飞虽是外人,却极可靠,既然姐姐姐夫今晚来不了,二叔那里又还脱不了家生子的身份,为防万一,还是把一部分财物交给胡飞保管的好。
外头有人在敲门,春瑛以为是父亲回来了,忙去开了,却发现是胡飞,身后还跟着水初,惊喜不已:“怎的来得这样快?!”
胡飞笑道:“我听见他问人宝府巷怎么走,说是要找一位胡二爷,才知道你急着找我。”又回头去看水初:“瞧,我都说我就是你要找的胡二爷了,这下信了吧?”
水初愣愣地看春瑛,春瑛忙数了一百钱,又装了一斗白面给他,他欢天喜地地走了。胡飞还在笑:“你怎的叫这孩子给我捎口信?我瞧他有些一根筋,明说我是胡二爷,他还一味要去宝府巷找。”
春瑛笑笑:“他原是个老实人,记性却极好,只要叫他传话办事,他必会一字不差地传到。叫他不告诉人,他便绝不告诉人,因此他虽笨了些,没法选进府里,却有许多人爱找他帮忙。”顿了顿,便扁扁嘴:“小飞哥,我好惨啊,你要帮我……”
胡飞见春瑛眼圈都红了,忙掏出帕子递过来:“别哭别哭!我都听说了,挨打了吧?伤得重么?我给你寻好药去?”
春瑛摇摇头,把今天挨打受罚,以及全家被贬到庄上的事都说了,哽咽道:“我不知道几时能回来,更不知道几时才能脱籍出府,我爹更是冤枉透了!我娘只怪我。我心里憋闷得慌,若是那个崔曼如这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我都恨不得一刀子捅过去!”
胡飞脸色都黑了:“怎会如此?!明明……明明是要从轻发落的!”咬牙想了半日,冷笑道:“你放心,你这样轻易不与人争的,那些人都忍心害你,日后绝对讨不了好!”接着见春瑛掉眼泪,便放软了语气:“别哭,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只恨侯府从不轻易发卖家生子,不然我替你一家赎了身,也就罢了。如今怕是真要到庄子上住些时日,可知道是哪个庄子?能不能先去那里打点一番?”
春瑛摇摇头:“还不知道呢,我爹正跟王家人商量,十儿一家这回也要去……”她能感受到胡飞话里的关心,心情好受些了,忍不住瞥了屋里一眼,心里就开始抱怨:连胡飞都认为自己受了委屈,为什么母亲就咬定了是自己的错呢?
撇撇嘴,她叹了口气:算了,又不是她真正的父母,她纠结些什么呢?!
春瑛拉着胡飞进屋,跟母亲打了声招呼。路妈妈虽伤心,还没忘了礼数,连声要请胡飞坐下吃茶。春瑛道:“娘,你快收拾行李吧,小飞哥跟我们熟,不必拘礼,有我在就行了。”路妈妈想了想,便依了,又见日头偏西,嘴里嘀咕着:“小虎怎的还不回来?!臭小子又贪玩了!也不知道家里遭了大难!”便往厨房忙活晚饭去了。
春瑛请了胡飞坐下,便道:“小飞哥,我们一家明天就要出城,如今正忙着收拾东西。我有一点担心,押送我们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要是半路上想要讹钱,或是到了庄上,被庄头贪了去,我们家就吃大亏了。再说,这房子是要交还府里去的,有些东西,我们又不好拿走……”
“回头我叫几个小子来搬走如何?”胡飞不用春瑛多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般的家什伙儿还是留着吧,只搬些贵重物件和几样心爱的,别的最好留下,不然那些验看的人见这里空空如也,倒要疑心了。金银财物,有不方便带在身上的,交给我也使得,但你们自己身上也要带些应急为好。大衣裳先别忙着带,一并交给我,路上也轻省些,回头我亲自送到你们庄上去。”
春瑛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多谢多谢!”
“傻丫头,跟我说什么谢字?”胡飞朝四周看了看,“小虎不在?要我说,你们三个大人不要紧,小虎年纪小,只怕受不得庄上的苦,不如一并交给我照顾如何?他与我一向合得来的。”
春瑛笑道:“已经通知姐姐姐夫和二叔二婶了,姐姐一家出了城,明儿才能回来,小虎就交给二叔好了。”
“路二叔么?”胡飞想了想,“前儿跟二叔吃酒,他才说起,二婶有了身子,这些天正不大爽快呢。只怕他家没空照管小虎。”
“咦?!”春瑛猛地站起,连路妈妈也冲进门来了:“有身子了?!什么时侯的事儿?二叔怎的也不说一声儿?!”
胡飞笑道:“二叔说,只是婆子们说的,还没看过大夫,因此不敢告诉别人。但我看他神色,多半是准了。”
路妈妈激动地一拍大腿:“总算有了!二叔这把年纪,真不容易……”顿了顿,有些泄气:“那小虎还是别去他家的好,他两口子也没个帮手,光是照顾孕妇,还顾不过来呢。”
胡飞忙道:“交给我就是了!”略一停顿,“要不,就先到我那里住几日,等陆大哥夫妻回来,我再交给他们?不过陆大嫂本就忙不过来了……”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路有贵走了进来,见了胡飞,先是一愣,继而神色有些复杂:“胡小哥来了呀?”
胡飞忙迎上去问好:“路叔可好?我都听说了,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路叔千万别客气!”
“客气?”路有贵自嘲地笑笑,“我还有什么可客气的地方?早就承过你的情了。”他收了嘲意,正色对胡飞作了个揖:“今儿多亏小哥了,不然……我家春儿说不定就丢了性命。”
“爹?”春瑛不解地看着他,又看看胡飞,“怎么回事?”
第二卷 公子 第二百二十九章 谈判
第二百二十九章 谈判
胡飞只是笑而不语。春瑛见状。也不问他,转头去问父亲:“爹,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路有贵笑了笑:“方才你王家叔叔跟我说的,今儿你和十儿两个在里头受刑,消息传出来时,他们一家子都急死了,幸好胡小哥上门去稳住了场面,还出了主意,并且亲自随他们家的人进府,闯到侯爷书房里求情,才把侯爷请进了二门,救了你二人的小命。你说,可不是多亏了他么?”
春瑛听得双眼圆瞪,飞快地转向胡飞:“这怎么可能?!小飞哥,你就这样进府去了?!还有,你居然闯进了外书房?!那时可是有外客在呢,侯爷没对你怎么样吧?!”
胡飞微笑道:“他能怎么样?我又不是他家的下人,顶多就是被骂几句,赶将出来,又不会吃亏。最要紧的是你们能平安无事。”
春瑛鼻子一酸:“原来是你救了我们……”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你是怎么说服侯爷的?他向来是不管这些内务的,何况只是打丫头的……小事?!若是担心老太太知道后会生气,顶多派个人来说一声就行了,他居然亲自来拦!别跟我提王家,王家若真有这么大的能耐,也就不会被太太打压到先前那个地步了,必定是你做了什么!”
胡飞眼神一闪,笑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我得了尊府里大少爷的推荐,在南洋船队里混了几年,如今回到京里来,虽然不干这个了,却也认得几个人。我是跟人家吃酒聊天时,无意中听说侯爷的一件要紧事,若是他不知晓,日后说不定要出祸事的。我本来也没放在心上,今儿恰好用上了,我又再添油加醋地编了些话,再把侯爷夫人大张旗鼓要打死人的事儿说了,将他唬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