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里-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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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晚饭时送过去。”春瑛低头应是。
霍漪的命令虽然清楚明白,但春瑛还是费了不少心思。除了附在帖子后的礼单要重新写过外,妆盒的大小花样,素簪的款式,还有那铜尺上雕的文字内容,都要考虑妥当。她与菊儿商量了一番,才做出了决定。
牡丹是花中之王,富家小姐都能用,但若是妆盒花式太过嚣张了,叫皇后知道,总是不太好,因此春瑛特地选了一个花鸟纹的,周围有许多缠枝纹饰,那朵牡丹只在盒面右下方占了六分之一的大小。妆盒也不大,只有一尺长,铜尺却是折叠式的,上面雕了米粒大小的字,却是先代一位仁昭诚皇后所作的女子品德典范《女德》,这是菊儿所选,暗示着进宫之人需得先正自身,谨守宫规典范。至于素簪,春瑛特地选了简简单单的款式,外表圆润。只有一头是略为尖锐,而且不长不短,仅够簪进发中,露出一点簪头而已。菊儿见了,心中一想,便猜到了她的意思,满意的点了点头。
春瑛笑了笑,拿过帖子,认真地用端正小楷重写一份,字迹既不潦草,也不死板,正是圆圆润润,四平八稳的。托这几年在霍漪监督下抄经书的福,她的字大有长进,已经很能见人了。
她之所以如此谨慎,倒不是多此一举。霍漪加重礼物,据她的猜测,一是因为老太太对范熙如的疼爱重视远超其预想,二是在多方重视下,范熙如很有可能被选中,至少也会结一门重要的亲事,那么对于霍家来说,这个盟友是一定要抓紧的。不过是数样小礼物,加上选秀前的几句提点,便能与这位状若天真的姑娘结成好友,这样的好事再简单不过,怎能平白放弃?
更何况,就算范熙如没有选上,也没能结贵亲,霍漪也不过是损失了几件中等价值的礼物,还在老太太和侯爷面前表现了她的友爱之情,又有哪里吃亏了呢?
心思弯弯绕绕的小姐太太们聊完天便去吃晚饭了,侯爷也在前院摆开丰盛的宴席,请来府中清客作陪,招待多年不见的小舅子。
他虽然与范氏夫妻感情不深,但她在世时,家中很是清静,对待他牵挂昔日所识的董梦瑶这件事,范氏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妒忌,反而还数次提醒他,去看董梦瑶时多带些银子在身上,好打点教坊上下人等,让他们对梦瑶多加照拂。相比之下,他如今这位夫人,虽然面上贤惠,背地里却没少耍小手段,他为了家中和睦,又想着她没在大事上给他添乱,便睁只眼闭只眼地,心中却也不是没有看法。安家每隔一两个月都要来人讨些好处,而范家从来不给侯府添麻烦,反而好几次暗中替他解决了一些小烦恼,范氏的两个亲兄弟又步步高升,这样的姻亲,正该好好笼络。
范志芳喝了几杯酒,笑眯眯地听着清客们凑趣,却不多言语,酒过半巡,便放下杯子,按着额头道:“真对不住,我酒量不好,看来是撑不住了。”侯爷忙道:“既如此,就撤了吧,来日方长,你赶了半天路,也累了,今晚好生歇息。”范志芳笑着起身,却晃了一晃,侯爷离他最近,忙伸手扶住,感觉到他在自己臂上按了一按,心中一动,觉得这个小舅子今晚的表现与其素日本性大异,难道有什么缘故?便道:“你真是醉得不清,我还是扶你回去吧。”又嘱咐清客们几句,便真的扶住范志芳往竹影轩走。
到了地方,范志芳进屋喝了杯茶,便直起身,哪有半分喝醉的模样?侯爷笑着抚须道:“志芳贤弟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范志芳笑着坐下,淡淡地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不耐烦那些拐弯抹角的试探功夫,便开门见山了。我先前在家中听说,皇上得了霍家的船队,经营却不大顺利,姐夫不知有何看法?”
(不要想歪……)
第二卷 公子 第一百八十八章 心眼
第一百八十八章 心眼
春瑛走进晚香馆的大门。放眼望去,只觉得院中景致跟当年有些不一样了。点缀的湖石早已被搬去了花园,通道扩宽了许多,原本用小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已换为形状不规则的石板拼成平整的路面,沿屋墙而生的香草芷萝则全数被铲除,西府海棠也少了两株,空出的地面上多了一组石桌石椅,幸好院中的玫瑰丛没什么变化,还对得住“晚香”之名,只是眼下还不是玫瑰盛开的时节,因此一眼望去,整个院子绿油油的,连海棠树上也只是生出了几个小花苞。
春瑛不由得暗叹一声物是人非,还好霍漪对这个住处并不执着,几年来从没提过要搬回来,偶尔经过时进来看看,也只是为了缅怀亡母,对于有客人入住此处,一点儿都不在意。不过春瑛细心一想,也觉得这里的意义不大。只是姑太太死前住的地方而已,对于霍漪而言,只怕南京宅子的正院才是她心目中母亲的旧居吧?
春瑛没有感叹多久,便收拾心情继续履行自己的任务。这时天色已经黑了,晚香馆灯火通明,正屋四门全开,丫头婆子鱼贯出入,屋中有一个十五六岁的丫环,正扬声指挥着众人收拾房屋被铺,安放行李,声音清脆中带着干练,似乎已经很熟练了。
春瑛认得她正是在老太太院里打量自己的那位,当时没有多留意,见状倒留了个心眼,细细打量一番。只见她穿戴着崭新的葱黄双襟细布袄儿,青莲素绢比甲,下面是白细花松绫裙子,秀发梳成双鬟,插了两朵紫色绢花,银耳环、白玉镯,咋一眼看上去,平平无奇,但仔细一看,才知道衣服料子做工和几样首饰都颇为不俗,那白玉镯子更是连一点瑕疵都没有。这样名贵的首饰,居然随随便便就戴在一个丫头腕上,可见范家也非是寻常人家。
那丫头无意中回头。看到春瑛捧着两个盒子站在庭前,忙笑着迎上来道:“原来有客来了,却是我疏忽,快请进。”说完已经到了春瑛跟前,福了一福:“我是小姐跟前服侍的,姐姐只管叫我雕栏就好,快请进屋里坐。”
春瑛笑着还了礼,歪头想了想:“雕栏?这个名儿倒别致,不知是否还有一位画栋姑娘?还是……叫玉砌?”后一个名字还好听点儿……
雕栏笑了:“那倒没有,却有一个叫画屏的,只是如今还在家里,没跟上京来。我早听说府上的表小姐是位熟读诗书的才女,果然连身边侍候的人都不同凡响,别的丫头听了,只会笑话我这名儿不像是女孩儿的名字,哪个能说出典故来?”说话间,已进了屋,扬声道:“快沏茶来!”
春瑛忙推说:“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是奉了我家小姐之命,送几样见面礼来给范小姐,请姑娘接收了吧。”说罢将盒子放到桌面上。心中却在想,在老太太院里时,这雕栏分明没进屋,刚才自己又没报上名字,对方是怎么知道她是霍漪的丫头的?而且,只是知道两个成语,居然就成了“不同凡响”的证明了,她该为这句奉承话高兴吗?
雕栏笑着接下了礼物,便送到里间放好,声音隔着纱帘传了回来:“霍小姐太客气了,我们小姐还在席上,等她回来了,必要亲自上门道谢。姐妹们头一回见面,理当是我们小姐送礼物过去才是,如今却反过来了,都是我们这些服侍的人做事不周全,还请霍小姐不要误会我们小姐不知礼数。”她在里间耽误了一小段时间,才重新带着笑容走出来:“你们送来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
春瑛在这个院子里住过几个月,对正屋的构造颇为清楚,虽然能看出这里重新修整过,但格局未变,她自然知道,纱帘后有两个大大的多宝格,是放贵重物品或摆件的地方,雕栏想必已经看过礼物的内容了。于是她便笑道:“这不值什么。我们小姐平日里除了偶然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便只跟靖王妃娘娘和侯府的大少奶奶与两位小姐有来往,今儿遇上范小姐,一见如故。有心要结交,却又怕被人笑话,才命我送了礼来。若这几样小玩意儿能搏得范小姐一笑,便不枉我们小姐的一片心意了。”
雕栏笑得很是欢快:“我敢打赌,小姐一定喜欢!”说罢便拉着春瑛到桌边坐下说话,言语间似乎有心探听那几样礼物的用意。
春瑛听出来了,也不跟她啰嗦,只说那是小姐吩咐的:范家老爷写得一手好字,范小姐家学渊源,想必也不差,笔墨纸砚都太寻常了,因此送了砚屏;牡丹寓意富贵,最合范小姐的身份,而白玉堪配君子;铜尺则是因为皇后爱用银尺、铜尺、象牙尺等物赏赐命妇,而皇后又最重规矩,尤重《女德》,小姐想着范小姐早日记熟此书,皇后自然喜欢,因此才将自家做的这把送了过来。
雕栏心神领会,忙起身行了大礼:“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此恩绝不敢忘!小姐一定不会有负霍小姐的用心良苦。”
春瑛忙拦住她:“快别这样,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若要谢。我也不是正主儿呀!”况且雕栏也不是正主。
雕栏想到这点,也笑了,重新拉着春瑛坐下,聊起了天,闲话家常之外,也透露了不少范家的信息。
原来这回送范小姐进京的,是她父亲最小的一个弟弟,虽然是养在范老太太名下,又与兄姐们关系极好,却着实是位庶子,读书不成。身上只有一个举人的功名,平日都是负责打点家中产业的。范小姐的父亲去年升了福建布政使,嫡亲二叔则是年后点了宁波市舶司提举,都在任上,堂兄又刚添了独子,因此只得托了这位小范老爷送她来。跟着来的男女仆役足有三四十人,沿运河北上,坐满了三艘大船,不过毕竟是出远门,不如在家中讲究,四个大丫头只带了两个,除了雕栏,另一个叫点翠,眼下正在席上侍候。
至于范小姐,一向是个性子活泼的,最是爱笑,偏又太过实心眼,常常吃了亏也不知道,叫身边的人都忧心不已:若是真进了宫,她这样的性子可怎么办呢?说不定第一天就得罪了人!
春瑛微笑着听雕栏诉苦,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范小姐那叫“太过实心眼”吗?怎么看着象是个很有心眼的女孩子?而且雕栏才认识自己,就说这样的话,会不会太“实心眼”了?还是说她其实是想借自己把话传给霍漪?想到老太太曾提过霍漪经常能见到皇后娘娘,心中一动,恍然范家人是在暗示宫里不要选中范小姐呢!
既然不想被选中,为什么要来参选呢?现在又不是清朝,官宦人家的千金,一般是不强制要求她们参选的,家中有亲戚或长辈是妃嫔或宗室女眷的,就更不用参选了。霍漪、李宜君、李惜君姐妹几个正是因此才会如此淡定地安坐家中。既然来了,又不想被选中,难道只是为了结一门好亲事?那根本用不着参加选秀!凭范家的名头,直接议亲就行了!
怀疑着对方的用心,春瑛什么准话都没说,只是跟雕栏围绕着女红、花草、天气之类的话题聊呀聊呀,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正要起身告辞。却听到外面有小丫头来报:“大少奶奶身边的青柠姑娘来了。”
青柠是大少奶奶荆氏身边的大丫头,是前几年才提拔上来的,据说是绣坊里绣娘的女儿。春瑛常随霍漪去荆氏那里做客,自然认得她。这位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倒是极难得的恬淡性子,长得清清淡淡,表情清清淡淡,说话清清淡淡,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淡淡的,很容易被忽略过去,春瑛跟她来往多了,才发现她这人性子沉稳,遇事镇定,很有大家之风,可惜当了丫头,不然做富贵之家的少奶奶,也是绝对够格。
青柠穿着招牌似的豆青布裙走进来,见了春瑛,没露出惊奇之色,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你也来了?”春瑛笑着跟她打过招呼,她才示意跟在身后的小丫头将一个匣子和几块料子放到桌面上:“大少奶奶想着范小姐刚来,定有许多东西用不惯,这是家人从山东捎来的几样胭脂水粉头油等物,还有些轻软料子,是预备入夏后缝制衣物的。范小姐先用着,若是不够,再跟我们奶奶说。”
雕栏有些犹豫。她早听说过侯府的大少爷,这位大少奶奶的夫君,是自家姑太太在世时侯爷的红颜知己所出,想到姑太太的郁郁身亡只怕跟此事脱不了干系,自家小姐可以没事人儿似的跟对方说笑,但在范家,几乎人人都不大待见这位“表少爷”。对方的妻子忽然送礼过来,小姐又不在,她到底要不要收?
春瑛留意到雕栏脸上有些迟疑,心里一想,倒略有些明白了,不想被卷进去,忙道:“时候不早了,只怕外头宴席已散了,我还得回去侍候小姐呢,这便告辞了吧。”
青柠朝她微一点头,她福了一福便要往外走,雕栏忙开口留她,还没留成,外头院子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