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里-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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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什么?!”
路妈妈早已心动了,立刻对丈夫道:“春儿这回倒是说得有道理。秋玉嫁给府里的人家,还是侍候人的命!王家那样有权有势,儿女还要进府侍候小主子呢,若是我将来的外孙能读书进学,做秀才,做举人!我还图木家的钱做什么?哪怕是拿了我的私房去供他上学堂,我也是愿意的!”
春瑛忙加一把火:“可不是吗?就算孩子将来做不了官,买个小庄子做地主,日子也自在得很。说不定等爹娘年纪大了,他会孝顺地接你们过去住呢!”
路有贵笑了,叩了春瑛的脑门一下:“鬼灵精!如今会哄人了?”
“哪有?!我绝对没哄你们!”春瑛两眼直射出真挚的目光,“姐姐说过不想给人做妾,可是府里的小厮差不多年纪的,她都不大看得入眼。爹想想,别的管事有适龄儿女的,不是多半跟外头结亲了?木家固然很好,但花无百日红,谁知道他家会不会衰败下来?要是他家出了事,连累了咱们家,岂不是害了姐姐,又害了我们自己?跟府外人结亲,就算在府里得罪人丢了差事,也有个退路呀!”
这句话说中了路有贵的心思,他微微一笑,转头对妻子道:“说起府外的人家……前儿启大*奶到铺子里买衣料时,是不是提过她有个兄弟?”
路妈妈立时记起来了:“是、是,我原想着她家不大如意,还要三不五时到府里打秋风呢,就没怎么理她。她的兄弟……只怕不好吧?”
春瑛记起秋玉提过的一位“远房奶奶”,忙问:“可是本家的少奶奶?她兄弟是什么样的人?”
“不清楚。待我去打听打听。”
路妈妈不大赞成:“不好不好,他家若是家境好些,又何必天天都老太太面前凑趣?我早听说,启大*奶娘家在城外,只比一般的农户好些而已,因仗着老子救过启大少爷一命,才结成这桩亲事的。既然指望秋玉嫁个好人家,日后的儿女能挣出个好前程来,还是找找读书的人家吧。我看东市的毛秀才就不错。”
这回轮到路有贵摇头了:“毛俞佳那厮,不过是读了几年死书,认得几个字,教教小学生不要紧,要中举却是休想。况且他平日最是清高,哪里肯跟我们这样的人家结亲?再说他年纪也比秋玉大了十岁。”
眼看着父母就要争论起来了,春瑛忙道:“别急别急,又不赶时间,只要爹娘拿定了主意,慢慢打听就是了。一定要是人品好,人又有出息的那种,还要不嫌弃咱们家是奴籍的,等打听好了,再告诉姐姐,想法子让她去悄悄瞧几眼。不过木家那里,爹还要想法子推掉才好,别得罪了人。”
路妈妈一拍大腿:“这有什么难的?!木家的最信鬼神,拿了你姐的八字去请先生说,两人八字不合,不就完了?这事儿交给我,用不着你操心!”
春瑛暗暗松了口气,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终于说动了父母给姐姐找一户平民人家了,接下来还有好些年的时间,待她慢慢筹划吧。
匆匆做好了桂花糕,她找个篮子放好,又将一张纸条递给父亲:“爹如今做绸缎生意,若是需要找地方进货,这里有几个人,都是外地客商,每年进京都在通惠桥附近的六元客栈住。他们几家的绸缎料子好,价钱也公道,爹要是去找他们,就报上胡飞大哥的名儿,或是我的名儿,他们认得的。”又瞧瞧在炕上玩耍的弟弟:“小虎真的应该学点东西了,哪怕是三字经或是数数儿。我知道爹很忙,但为了日后,这些事还是别忽略的好。”顿了顿,怕父亲听不进去,又添上一句:“咱们家如今跟从前不同了,不能再象以前一样浑浑噩噩的。小虎长大了,还要接爹的班的,是不是?”
这话一说,路妈妈就高兴了:“说得是!他爹,今晚上你教儿子数数儿吧?等明年他再大一些,就教他拨算盘!”
路有贵想了想,便答应下来。春瑛的心情仿佛飘在天上似的,一手拎着桂花糕,一手拿着给青姨娘的节礼,愉快地离家返回花园。
她苦口婆心地劝了几年,总算成功了一回。还有比这个更让人高兴的吗?
经过周念的院子时,她曾想顺道去看看他,但见到门上有锁,便知道他还在外书房,抬头看看围墙内,枣树的枝头早已挂满了果子。想到上一回来时,枣花都还没见影儿,现在却已开花结果了。
有时候,这世上的事往往会在不经意时给人一个惊喜,是不是?她从前会不会太过急躁了?其实只要找对方法,很多事都会变得容易起来。
春瑛仰头看着墙那边的枣树,只觉得秋日的煦阳格外温暖。
第二卷 公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秋日生香
第一百六十二章 秋日生香
春瑛深呼吸一口犹带着枣儿清香的新鲜空气。正打算转身往园门方向走,却听到不远的巷口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春儿?”她循声望去,居然是周念,心中一喜,正想打招呼,却发现他身后跟着一个面生的少年,十二三岁年纪,一身小厮打扮,满眼好奇地望着自己。
春瑛猜测他大概是侯爷和三少爷给周念安排的那个小厮,有些拿不准他是否信得过,便强自按捺下看到周念的惊喜,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念……念哥儿,你回来了?”
周念高兴地快走两步上前道:“你怎会在这时候来?幸好今日府里发了过节的赏赐,我提前将东西带回家来,才遇上了,不然你可就要扑空了。”
春瑛暗暗庆幸,但还有些放不开:“我今日回家,现在是要回府里去了,只是路过这里,想着顺道来看望一下。念哥儿近来可好?有没有活要我帮着做?”
周念察觉到春瑛对身后少年的顾忌,不由得有些懊悔。只得补救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一件事要求你呢,还想着什么时候要托个人捎信进去。”接着又给她介绍那少年:“这是小遥,与我一起在外书房当差。小遥,这是春儿,原是三少爷的丫头,曾替我收拾过房子,平日偶尔也会来帮忙做些活。”
小遥笑道作揖道:“原来是春姐儿。念哥儿的话忒抬举我了,其实我不过是个倒茶扫地的小厮,给念哥儿打下手的,平日在他家帮着做些杂活,怎的从前没见过姐姐?”
春瑛回礼道:“我如今换了差事,不在三少爷院里了,先前几个月都不得空,今儿偶然回家,才从这里路过罢了。”因不想小遥再问下去,便转向周念:“念哥儿要找我做什么?”
周念忙开门进院子,从屋里拿出一件衣裳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小心挂破了一个口子,我不会做针线,小遥也是门外汉,正烦恼过节时怎么办呢,你来得正好,能不能……帮我补一补?”
春瑛爽快地应了,才接过衣服,便听到小遥道:“念哥儿也太讲究了,后街那群闲在家里的大婶们。个个都会补衣裳,偏你不肯找她们来补,我到今日才知道,原来念哥儿是只信一个人的手艺。”
春瑛觉得有些奇怪,见周念面露为难之色,更是诧异。他从前幽居在园里时,穿的衣裳就是暗中找外面的裁缝做的,照理说不会嫌弃才是,何况自己去了霍府两个月,又不知几时会回来,他没理由死等自己啊?难道是衣裳有问题?
她低头仔细一看,才发现那衣裳是半旧的,料子却很好,只是看起来至少也有三四年的光景了,应该是从前还在竹梦山居时做的。她忽然有些明白了:照理说,三四年前周念“还在”盐场,不可能穿这么华丽的绸衣,交给不知底细的婆子媳妇去做,人家一好奇,八卦一下,很有可能会泄露秘密。
春瑛暗叹周念的小心。笑道:“我记得这是哪位少爷赏你的?料子倒好,只是这个花色有些旧了,如今在外头也少见。大过节的,为什么不找人做件新衣裳穿?还要特地寻这个出来?”
周念眼中一亮,不由得惭愧,自己竟连这么简单的借口都没想起,忙道:“不过是偶尔随侯爷见外客时穿穿,平日哪个耐烦穿它?因是少爷赏的,我怕给不认识的人补了,流传开来,反为那位少爷添麻烦,因此便收起来了。原本我不知道你会来,还以为今年中秋不能穿它了呢,没想到你来得正巧。我记得家里是有针线盒的,你稍候,我马上给你找出来。”说罢就去翻箱倒柜。
最后还是小遥把东西找到了,又劝周念:“念哥儿,你就是太小心了,大少爷可不是二少爷那样的人,待人最是和气,侯爷又看重他,不过是赏件旧衣裳,没眼色的才会说他闲话呢!”
周念的年纪与大少爷李敬最相近,身量也相仿,加上二少爷除了姑太太出殡时回家住过几日,便一直留在山上,难怪小遥会这么想,周念与春瑛都没纠正他,只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微微一笑。
春瑛经过两年历练,针线功夫早已非吴下阿蒙了,当即三两下补好了衣裳,交给小遥:“回头洗洗熨一熨,穿起来才好看。”又对周念道:“以后再有衣裳,若我不方便,只管交给别人做。这府里的仆役,若家里没有女眷,都是这么做的,不用怕麻烦别人,一次花个一二十文的,那些婶子们也乐意接你的活。”从前她家落魄时,母亲也是靠替人缝缝补补赚钱贴补家计的,想必整条后街的居民中,际遇相似的媳妇子还有很多。
小遥听了笑道:“这话说得是,我每每从后街走过,总有人抓着我问念哥儿的事呢,谁叫念哥儿长得好模样,又一肚子才学呢?!”
周念瞥了他一眼,心里已明白了春瑛的意思。他现在跟以前不同了,是“光明正大”地在侯府“为奴”,不必再藏着掖着,其他仆役如何做。他就跟着学,若是因心有顾忌而不与人来往,处处表现得与众不同,反倒会引人注意。于是他想了想,便道:“春儿说得有理,那就请小遥替我物色一位针线活好的大娘吧,眼看就要入冬,我想要做两件厚些的棉衣。”从前那些衣物,其实都不是一个“小厮”该穿用的,他要尽量跟其他小厮保持一致。
小遥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盘算着是不是找自家姑母领了这个活。他跟在周念身边几个月,自然知道后者很得侯爷看重,钱包充足,不愁付不出工钱来。
且不说小遥在一旁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春瑛见周念明白了自己的暗示,心里也很高兴,便从袖里掏出一个手帕包来,道:“过节了,我忘了带礼物来,这是家里做的一点糖桂花,念哥儿别嫌弃,就当零嘴吃吧。”说罢放到桌上,笑道:“我该回去了,你多保重。”
周念点点头,一路送她到院门,微笑道:“保重……不怕担忧。”春瑛笑着点头而去,还隐约听到门里传来小遥和周念的对话:“念哥儿,那春姐儿跟你是啥交情?好象很关心你?”
“休得胡说,她只是顺道来看看,她虽然是三少爷派过来的丫头,如今却换去侍候别的主子了,你不要到外头胡说八道,叫她为难。”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告诉人去就是。你说今日有新书借我,是哪一本?”
“这一本《东田文集》不错,你——那糖桂花是人家送我的节礼,快放下!”
春瑛偷笑着敲响了园门,跟三清打了声招呼,想了想,便悄悄昧下两块桂花糕请他吃。三清有些扭捏地笑着接过:“这个好,这个……甜。”可惜他的笑容杀伤力太大,春瑛有些承受不起,干笑着回答:“你喜欢就好,今天辛苦了。我要走了,再见。”然后飞快地跑了。
回到园里,秋玉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自然又是一番数落。春瑛委屈地道:“做糕总要花时间的。我事先跟表小姐说过,她们不会怪我们的。”
秋玉瞪她一眼:“你当我象你这么闲?!”又瞥一眼篮中的糕:“这是……新做的?这么多?你采的桂花可是全用上了?”
春瑛笑道:“那是哄人的,做桂花糕得用糖桂花,要事先把新鲜花儿风干,一时半会儿的哪里做得及?这是用家里的糖桂花做的。娘爱吃糖桂花,院子里又有桂树,我猜家里一定有。”
“你就不怕被人拆穿?”
“怕什么?我跟她们共事了几个月,知道她们的底细,若是熬个药汁、煮个燕窝粥什么的,她们还算内行,但说到正经做菜做糕点,她们哪里及得上我?不过是舌头厉害,能尝出味道好歹来罢了。就算是青姨娘,也只会炒几个小菜,熬几款补身汤而已。”
秋玉白她一眼:“别太自大了,你那点本事要跟红豆绿豆姐妹俩比,还差得远,有什么可夸耀的?!”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因是自幼进府侍候,她在厨艺上,跟玲珑她们没什么两样,要她分辨一碗汤的味道浓淡,自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