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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77历史学家 作者:[美] 伊丽莎白·科斯托娃-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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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务员给我端来饭菜,他放下东西时,我无意中看了他一眼。他垂下双眼,但我觉得他突然注意到了我正在看的信,罗西的名字就在信头,他尖利的眼光扫了一两眼,随后脸上变得毫无表情。不过我发现,他绕到我身后,把另一盘菜放到桌上,趁机又从我背后看了一眼信。
  我无法解释这一行为,只觉得很不自在。
  他一言不发地走开了,我忍不住看着他在餐馆里走来走去。他要不是眼露——你们怎么说的?——凶光的话,应该是个相貌英俊的人。
  他有一个小时没理我,突然,他又来到桌前,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放到我面前。
  我吃了一惊,因为我没点茶。我想这可能是送的,或弄错了。
  “您的茶,”他放下杯子,说。“特意给您烫的热茶。”
  然后,他直直地看着我。
  我说不清那张脸有多可怕。我闻到他身上古怪的气味,感到恶心和头晕。
  他一会儿就走了,不紧不慢地朝厨房走回去。我有种感觉,他来是要给我看某样东西——也许是他的脸。他要我仔细看清他,不过是哪种恐惧我实在说不清。

  图尔古特现在面色苍白,往后靠在他那张中世纪的椅子上,“为了镇静下来,我从桌上的碗里舀了一些糖放到茶里。可就在这时,一件非常、非常离奇的事发生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几欲消失,好像他后悔把这个故事讲出来。
  我非常了解这种感觉,“请继续吧。”
  “现在说起来是离奇,不过千真万确。蒸汽从杯子里冒出来,然后消失了。”
  我的嘴巴干干的,“您后来又见过那个招待吗?”
  “再也没有。我问了一个招待,说他叫阿克马。”
  “您认为他的脸说明他是——”我没说完。
  “我吓坏了。我能告诉您的就是这些。我看到您——正如您说的——带过来的那个图书管理员的脸,我觉得我已经认识它了。那还不仅仅是死亡的脸,那种表情里有某种东西——”他不安地转过脸,朝挂着那幅肖像的壁间望了望,“令我震惊的是,您的故事,您刚才向我提供的情况中说到从您第一次看见这个美国图书管理员以来,他朝着鬼的世界又进了一步。”
  “什么意思?”
  “他在国内的图书馆袭击罗西小姐时,你还能击倒他。可我在档案馆工作的朋友说他今早遭袭击时,这家伙非常强壮,而我的朋友比你瘦不了多少。这个恶魔已经能够从我的朋友那里吸走相当多的血,唉。我们看见这个吸血鬼时,是在大白天,这么说他还没有完全变成吸血鬼。我想这家伙要么是在你们的图书馆,要么是在伊斯坦布尔这里第二次被耗干了生命。如果他在这里有帮手,他会很快受到第三次邪恶的祝福,从而永远成为僵尸。”
  “是的,”我说,“如果我们找不到这个美国图书管理员的话,我们就会拿他没办法。您得非常小心地看护您的朋友。”
  “我会的,”图尔古特面色阴沉地强调。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转向他的书柜,一言不发地取下一本大影集,封面上有拉丁字母。
  “这是一位研究艺术的历史学家收集的,这是特兰西瓦尼亚和瓦拉几亚教堂的照片。”他把书放到我手里,“您为什么不翻到第二十五页呢?”
  我照做了。
  那是一幅彩色雕刻壁饰,占据了两页,它所在的教堂是一张黑白照片,左边是一条正在逃窜的恶龙,它的尾巴不是卷一圈,而是卷两圈。它好像要朝右边的东西猛扑下来。那是一个畏缩的男人,恐惧地蹲在那里,一手拿短弯刀,一手拿圆盾。他膝盖周围全是小小的人,密密麻麻,一根根尖棍穿过他们的身体,个个都在扭动。
  图尔古特看着我,“德拉库拉第二次执政时资助过这座教堂,”他平静地说。
  图尔古特把书拿走,他转向我,“现在,我的朋友,您打算怎么找到罗西教授?”
  这个坦率的问题像刀子一样扎进我的心,“我还在综合所有这些情况,”我缓缓地说,“昨晚您,还有阿克索先生,做了很多工作,不过我觉得我们了解的还不多。也许弗拉德·德拉库拉死后改头换面出现在伊斯坦布尔,但我们怎么才能知道他一直埋在这里呢?这个问题我还无法解答。至于我们下一步怎么走,我只能告诉您,我们打算去布达佩斯几天。”
  “布达佩斯?”
  “是的。您还记得海伦告诉过您她母亲和教授——她父亲——的故事吧。海伦强烈地感到她母亲知道一些情况,这是她从来没告诉过海伦的,所以,我们要去和她母亲面谈。”
  “啊,”图尔古特几乎微笑起来,“你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或后天。”
  “很好。你们得带上这个。”图尔古特突然站起来,从他昨天给我们看的那个装有追杀吸血鬼工具的小箱子里拿出了什么东西,稳稳地放到我面前。
  “可这是您的宝贝啊,”我表示反对,“再说,有可能过不了海关。”
  “啊,千万不要给海关的人看到。你们得非常小心地藏起来,”他鼓励地点点头,“不过你们一定要拿上它,要不我会很不放心。”  我没再说什么,接过木盒,把它和我的龙书放在一起。
  “你们拜访海伦母亲的时候,我在这里尽力寻找墓地的线索。我还没有放弃我的想法。”他眯起眼睛。
  正在这时,书房门开了,博拉夫人探头进来,叫我们吃午饭。
  这顿饭和昨天那顿一样可口,但气氛严肃得多。 




《历史学家》作者:'美' 伊丽莎白·科斯托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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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现在是个好机会,可以去看看伊斯坦布尔另外的风景,于是我在园林、院落和亭子里漫游。几百年来,帝国的脉搏在这里跳动。但令我失望的是,人们告诉我,穆罕默德时代的展品很少,只有一些从他的宝库拿来的装饰品,不过,宫殿里有很多可看、可思考的。海伦昨天告诉我,在这个世界里,曾有超过五千位贵族为苏丹服务,太监们在那些堪称“美丽的监狱”里守护数量庞大的嫔妃们,苏丹大苏曼(即苏莱曼一世)的统治时期是十六世纪中叶,他在这里订典立法,使伊斯坦布尔这个大都市的辉煌毫不逊于拜占庭帝国的统治时期。
  海伦向我描述的近卫军最让我着迷。实际上,我见过近卫军的画像,可能是在一本画册里。想到他们年轻而冷漠的脸,聚在一起守卫着苏丹,我就感到王宫里荡出一股愈来愈冷的寒气,包围了我。
  我从一间屋子走到另一间屋子,突然想到,年轻的弗拉德·德拉库拉本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近卫军战士。帝国在他身上错过了机会,这个机会本可以使一段历史不那么残酷。他们本该在他很年轻时抓住他,把他留在小亚细亚,而不是送回给他父亲。日后他太独立了,一个变节者,只忠于他自己,他杀害自己的追随者就跟杀死他的土耳其敌人一样干脆利落。
  这种不安的想法跟随我穿过王宫的一个个房间,我处处感到邪恶或危险,这无可置疑地证明了苏丹的至高权力。
  最后,我回到外宫沐浴着阳光的绿树下,在这里,我才从肉欲和禁闭,从优雅和压迫的复杂感受中得到些许解脱。
  海伦坐在大厅里读英文报。
  “你和你姨妈说过话啦?”我坐到她身边一张摇摇晃晃的椅子里。
  “是的。她和往常一样厉害得很。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她肯定会数落我一通,不过这没关系。重要的是,她为我们找到了一个会议。”
  “会议?”
  “是的。真是不错。这周在布达佩斯有个历史学的国际会议,她给我们弄好签证。”她笑了笑。
  “会议的主题是什么?”我担心地问。
  “至一六年止的欧洲劳工问题。”
  “那么宽泛的话题。我想我们是作为土耳其问题专家去出席的吧?”
  “正是。”
  我叹了口气,“幸好我去逛了一趟托普卡珀王宫。”
  “会议星期五召开,我们只有两天时间到那里。周末我们出席演讲会,你要作个演讲。”
  “我要干嘛?”我忍不住瞪着她,可她捋开耳旁的一缕卷发,露出更加天真无邪的微笑。
  “哦,一次演讲。你要作一次演讲,这样我们才能去开会。”
  “求求你,讲什么?”
  “我想是关于土耳其在特兰西瓦尼亚和瓦拉几亚的存在。我想这对你是个好题目,因为我们现在对弗拉德已经有了这么多的了解,他在有生之年一直在驱赶土耳其人。”
  “对你当然是个好题目,”我哼了一声,“你是说你对他已经了解了这么多。按你说的,我得站在来自世界各地的学者面前谈德拉库拉?请别忘了我的博士论文是荷兰的商人行会,连这个我都没完成呢。你为什么不去演讲?”
  “我去演讲会很可笑的,”海伦在报纸上叉起手,说道,“学校里人人都认得我,对我的研究已经厌烦了。”
  我叹息一声。她是我碰到的最不可思议的人。我想,要我去开会,也许也是出于某种政治目的,“嗯,土耳其人在瓦拉几亚或特兰西瓦尼亚和欧洲劳工问题有什么关系?”
  “哦,我们会想办法扯进一点劳工问题。别担心,这会是一场精彩的演讲。”
  “上帝啊,”我终于说道。
  “别,”她摇摇头,“请不要谈上帝,谈劳动关系。”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不过,我想罗西会喜欢这件事的。”
  想到罗西,我心如刀绞,一瞬间,永远在我眼前显得漫长而荒凉。我把这个想法推到一边。我们要去匈牙利和一位妇女谈话。早在我认识罗西以前,这位妇女似乎就认识他了——关系密切,当时他正在努力寻找德拉库拉。这条线索我们无法视而不见。
  海伦能看透我的心思,“这是值得的,是吗?”
  “是的,”我把视线转到一边。
  “很好,”她柔声说道,“我很高兴你会见到我姨妈。”我猜你不太像你母亲,倒更像你的这个姨妈,对不对?”也许仅仅虚构的火车旅行令我高兴,我朝海伦笑笑。
  “她只犹豫了一会儿,“又对了。感谢老天,我很像我姨妈。不过你会非常喜欢我母亲,很多人都是这样。现在,我是否可以请你去我们喜欢的餐馆吃饭,一边讨论你的演讲?”
  “当然,”我表示同意,“只要那里没有吉普赛人。”
  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我和巴利在布卢登上了开往佩皮尼昂的早行列车。 




《历史学家》作者:'美' 伊丽莎白·科斯托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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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星期五从伊斯坦布尔飞往布达佩斯的飞机远没有满座。我们坐定后,发现身边是穿黑西装的土耳其商人,穿灰衣的匈牙利官员,对于没坐上火车,我只后悔了一下。
  一路上,从伊斯兰世界到基督教世界,从土耳其人到奥匈人,从穆斯林到天主教和新教,这种变幻对我来说具有巨大的神秘感。慢慢地,你开始相信你可以在自然界里读出历史的变迁。在飞机上,我看到下面的万千景象,却不知是何处,也不知它们日后会唤起我的什么心态,深感遗憾。我对布达佩斯的第一印象来自从机场开出的出租车的窗口,那是无所不在的高贵。没过一会儿,我们就看到了多瑙河。它的宏阔出乎我的意料,河对岸是一大片树林,环绕着王宫和中世纪的尖塔,向河面投下变幻莫测的色彩。
  海伦也在看,过了一会儿,她转头看着我。
  我的脸上一定写着激动,海伦突然大笑起来,“看来你挺喜欢我们这个小城镇嘛,”她说。她又低声补充道,“德拉库拉是我们这里的一部分——你知道吗?一四六二年,他因为威胁匈牙利在特兰西瓦尼亚的利益而被马提亚·科尔维努斯国王囚禁在离布达二十英里的地方。科尔维努斯待他显然不像个俘虏,倒像个客人,甚至给他从匈牙利王族里挑了个妻子,这是德拉库拉的第二任妻子,不过没人知道她究竟是谁。”
  “我想我能想象得出来,”我说,“他就径直回到瓦拉几亚,尽快登上王位,宣布放弃他的信仰。”
  “基本正确,”她承认道,“你对我们的朋友越来越有感觉了。他最想做的就是取得并保住他在瓦拉几亚的王位。”
  很快,汽车离开河流,绕回到佩斯的老城区,不过这里有更多的奇景令我目瞪口呆:楼厅的咖啡屋,仿照的是埃及或亚述王国的壮观,步行街上挤满充满活力的购物者,铁制街灯、镶嵌画和雕像,天使和圣人的大理石像和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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