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也想不到-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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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社组织了九个生产队上百个人,准备把四千多斤花棒籽种播入将近一万亩的沙丘上。
这一天,远远近近的农牧民们,有的步行来,有的骑马来,有的坐着拖拉机来,纷纷聚
集到农场西边的草滩上。
我一下子成了一个大战役的总指挥,忙得前后乱跑。
吴有雄充当我的助手,和我分头给各队的负责人讲解播种技术。有雄相当灵,也爱钻
研,我只给他说过一次,他就把有关的技术要求记熟了。
曹场长自食前言,推说农活忙,只给我打发来几个工人。但我并不沮丧,因为公社赵书
记也亲自上阵来帮助我了。
播种工作进行得相当混乱,有人为了早完工,故意不按技术要求播种。我,有雄,赵书
记,不时地在几址个大沙梁上跑来跑去照应。
经过两天乱哄哄的忙碌,播种工作基本搞完了。
当所有的人马撤走以后,我就不由得一个人在这些沙梁上转来转去,心情就像一个指挥
士兵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视察激战后的战场。我极其快乐地想到,用不了几年,这些多少年
寸草不生的地方,将会被茂密的花棒所统治。那紫蓝里稼出粉红颜色的花朵,将会开满这荒
沙野地……
播种完后,我每天都往这些沙丘上跑。
半个月后,我终于欣喜地看见了第一棵花棒苗。
我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我躺在沙堆里,看着这刚冒出地面的小生命,心里涌上一股甜
蜜的感情——就像母亲看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一样。不知为什么,这时我想起了自己从毕业
到现在的全部不幸的生活际遇;也想到了自己孤单一人到这里所受过的那些艰辛……
我躺在沙丘上,躺在我的“孩子”的身边,望着白云在蔚蓝色的天上流动着,四野里静
得没有一点声响。远处农场那边,偶尔传来一声马的嘶叫,才打破这梦一般的寂静。是的,
多么寂静……人在静下来的时候,反倒容易想起那些五彩缤纷的主生场景。此刻,我又不由
得想起了在省城和薛峰在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现在,那里的石榴花一定又开得像火一样
红了吧?亲爱的人还记得我们一起唱过的歌吗?“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红得好像烯烧的火
焰。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而城市郊外的麦田,现在肯定已经是一片绿汪汪的海
洋了。我们两经常去的那个“老地方”,水渠两岸的杨柳一定长得像两堵绿色的墙,那清澈
的渠水正喧哗着从其间淌过……一切,都成了过去。亲爱的“老地方”!我是再也不会去你
那里了,但我永远记得我和他在你那里所度过的那些甜蜜的时光……是的,这一切都过了。
但我无限的情思还通向那里—…那里有我热爱的人。尽管我们已经这样了。我仍然爱他。我
怎么也想不到,这爱的最后结果将会是什么……可是他呢?他现在还像我爱他一样爱我吗?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收到他的信了。也许他忙,也许他到外地出差去了……
在以后的几天里,我把一切又都忘了。我只是怀着一种疯狂的兴奋,从这个大沙梁跑到
另一个大沙梁。我看见我的花棒已经大片大片从沙里面冒出来——无数的生命破天荒在这毛
之地诞生了!可是,有一个沙丘上的情况却叫我伤心万分:这里的播种者竟然把种籽大把大
把埋在地下,现在隔老远出来一大丛,大部分地方没有一棵苗。这是偷工所造成的恶劣后
果。这意味着这座沙丘将来会像秃子的头发一样稀稀拉拉——根本起不到固沙作用!
我回局限一下,这个沙后介我们农场工人播种的。我的愉快此刻一扫而光了。我几乎是
跑着回到农场,去找曹场长。
曹场长正光着上身,和侯会计坐在宿舍外面。从那麻木的神态和各方面判断,这两个又
是刚喝完酒。
尽管他光着上身,极不雅观。但我还是不顾一切走到他跟前,说:“曹场长,咱们农场
工人播种花棒偷工。他们负责的那个沙丘都是把种籽大把大把埋在地下,现在……”
“怎?”他瞪着一双醉眼看着我。
“你去看一下。”我说。
“你不看我醉了吗?”他非常可笑地说。
“你醉了也得去!”我强硬地说。
这时,旁边那个无耻的侯会计开口说:“哎呀,你这么厉害!曹场长的老婆也不敢这么
说曹场长……”
我忍不住骂了一句:“把你的粪嘴闭住!”
“风嘴!我是雨嘴……”
“驴嘴!”曹场长醉醺醺地对另一个醉鬼说。
他现在勉强起来,回宿舍穿了件衣服,出来说:“看就看吧,已经成了那样子,看了又
能怎?”
不管怎样,我得让这个醉鬼领导去看看。
我看他走咱的确有点东倒西歪,我只好去把有雄叫来。
有雄搀扶着曹场长,我们三个就一块来到这个沙兵。
曹场长尽管醉了,但也看到了他派去的人手做下了什么营生,醉脸上露出了尴尬。
“怎办?”他问我。“补种。”我说。“补种?”“嗯。”旁边的有雄对曹场长说:
“这两天我不出车,把这事交给我吧。你只给我拨个人数,具体人我来找。曹场长,不管怎
说,你是一场之长,咱们就这样搞生产,恐怕非烂包不可。实际上,现在已经烂包了!”
曹场长的酒似乎也醒了点,面有愧色地说:“确实烂包了……他妈的!我看还不如把这
农场解散了!龟子孙们,只忙着回家路责任田,谁操心这农场的事哩?”
“那你呢?”有雄不客气地问他。
“我?我明说在这里混日子哩!过两年退休回城呀!我才不把这骨头埋在黄沙里呢!!
我能来当这个烂场长就不错了,我不知道呆在城里的单位享福?”他振振有词,似乎有什么
功劳了。我顾不上和他磨嘴,我只关心我的花棒。我对曹场工说:“一定要补种。”曹场长
只好说:“补就补吧,让有雄负责找人去……”
第二天,我就和有雄带着一些工人,重新补种了这个沙丘。这些工人都很老实,又都是
有雄的朋友,因此活干得既认真又负责。好了,开头的工作尽管难,但终于熬过来了……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
不用说,我的花棒已经在沙漠里扎下了根。
我从早到晚,天天都在这几十个大沙梁上巡视着,以防附近生产队的羊群和性口来侵
害。我在这些沙丘上洒下了许多汗水,但也得到了说不出的喜悦——劳动和收获的喜悦,皮
肤是黑了,手也粗糙了;衣服经常邋里邋遢,头发乱糟糟的像一棵沙蓬,并且经常像男人们
一样赤脚片走路……但我的心灵却从来没有这样充实过。
我现在也基本上适应了这时的生活,我的房子也变得像个女同志的宿舍了。有雄已经帮
助我用柳条和废报纸糊了个天花板,把屋顶上那些“蟒蛇”遮盖起来。他甚至从城里捎回来
一些白灰,把我的墙壁粉刷得雪白。
我先前已坐有雄的拖拉机回了一趟城里的机关,把我的铺盖和大部分生活用品都搬到了
这里。我用画报把炕周围贴了一圈,房子里一下子变得洁净而有了生气。我还在门前种了一
些牵牛花——现在它的蔓子已经扯长,常常在早晨或者晚间,把那鲜艳而相互的花朵缀满了
我的窗户……
沙漠里的夏天是一年间最好的季节。天高地阔。空气清新,甚至有一点甜丝丝的味道。
当然,阳光是炎热的,但沙漠用它那松软的皮肤尽情地吸收着热量。太阳一落,很快就凉率
下来。风是轻微的,吃在人裸露的胳膊腿上,像孩子的手掌在轻轻抚摸。农场周围在庄稼由
于管理不好,长得并不景气,但仍然叫人喜爱。谷子有的已经开始抽穗;大片的向日葵正开
得金灿灿的——那炽的花朵常常会引起人一种激情。
荞麦也正在开花,白粉粉的,像一片轻柔的云彩落到了田野上。农田外墨绿的沙蒿,鹅
黄的沙柳,淡红的雾柳,都正在发旺。撵狼嚎草像灰色的浓雾一般漫在洼地里。开小红花的
秃钮子草、肥头大耳的羊耳根子、棉蓬、抓地草、马前草、苍耳、苦菜、蒲公英、水灰条、
旱灰条,点缀在灌木丛中。小路两边和房前屋后的土地上,形成了一个极其热闹纷繁的植物
的世界。谁能想到,沙漠里还有这样的天地呢?
实际上,只要人的脚步可以到达的地方,就会有青草、鲜花和其它的生命。
实际上,就是现在那些繁花似锦的大城市,说不定以前也是一片荒凉;是过去一代一代
的人们用汗、血和生命的代价才开拓出来的——现在生活在那里的人们,是不是越过这一片
繁华,用自己的眼睛看到过去这一页页人类劳动和创造的历史呢?是的,幸福属于现在的人
们,而光荣则属于过去的开拓者。我们有权获得前人创造的幸福,但也有责任继续为后代开
拓……不要想这么多——这是常识。
为什么不想呢?我们在生活中往往忽略的是常识——而这往往也是重要要的。你们知
道,不管我怎样认识这一切,但我现在生活的这个天地,给我带来的是说不尽的愉快。
为了我的愉快,我要深深感谢一个人,不用我说,你们也会猜出我的指的是谁。是的,
我说的是吴有雄。他对我的帮助,你们已经看到了。最近,恶毒的侯会计已经在散布我和有
雄的流言蜚语。我并不因此就躲避有雄。我像对大哥一样信任他。再说,这里谁都知道,我
已经有了男朋友,他在省城工作——为了在这样一个全是男人的环境里生活,我早就让所有
的人都知道了这一点。
十三(薛峰)
真热。许厌的夏天又来。这个城市立刻就像被扣在了一个大蒸笼里,不管穿多薄的衣
服,白天黑夜都被汗水弄得浑身湿透。
我的心也是热的!现在,我和贺敏的受仍然处于热烈的状态中。
我承认,恋爱影响了我的工作。因而也响了我在编辑部的威信……现在我想起来了,自
从上次我没把那封断交信塞到邮筒后,我已经收到小芳的好几封信,但我一直还没有给她回
信。回什么信呢?如果说我现在已经完全打消了和郑小芳一块生活的想法,这是真的。但是
如果说我在和贺敏的恋爱中已经把小芳从感情上一笔勾销,这可不是真的。每当想到她,心
里就不由不客起一缕负疚的感情。我之所以下不了决心给她写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要是
写信,我就不能回避我目前和贺敏的关系——因此一直拖着。现在看来,这个装聋作哑的局
面是很再维持下去了,我必须很快各她说明一切——我们要彻底分手。
分手?
是的,分手。分手就分手吧!拿凤姐的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我经过反复犹豫,终于下决心给小芳写了一封短信——
一封断交的信,寄出去信寄出去以后,我一个人在宿舍里偷偷哭了一场。不管怎样,我
爱过她,我现在仍然爱她—…仅仅是不能在一块生活才弄成了今天这样一个下场。唉!我个
人的一段历史就这样被一封简短的书信结束了……
但原我和她都能承受住这个痛苦。我们年轻,各自还有漫长的道路要走……流了许多泪
水,心里反而轻松了。
从精神上说,我似乎卸掉了一沉重的包袱。现在我成了一个自由人。不用说,我把我的
感情依附在了贺敏的身上,现在在我的眼里,她就是我的爱人。我整天开始在脑子里编辑着
未来家庭生活的美好花环……为了知贺敏的“现代化”风度相适应,我用积攒的一点钱,买
了一套上海出的时髦的青年装,三接头皮鞋擦得黑明锃亮,并且还买了一副廉价的蛤蟆镜。
头发也故意留长了——
可惜不是串脸胡,因此无法留大鬓角。
编辑部的人都开始用异样的目光看待我。
我知道大家在背后怎样议论——肯定说我是受了资产阶级的影响。我不管这些。我是个
青年诗人。——诗人应该浪漫一些,就是衣着穿戴也应和一般人不一样。大家议论吧!现在
是新时代,难道只有剃个光头和穿一条大档裤大算思想意识好吗?
当然,不是为了贺敏,我也不会这样的。我希望同志们谅解我—…我现在正谈恋爱。你
们大家也有过年轻的时候,也谈过恋爱吧?我整天头脑热烘烘地和贺敏泡在一起,两个人好
得像一个人。可是,有一天,在我和她之间却出现了一宗不愉快的事。
那一天晚饭后,我和贺敏本来约好去和平电影院看香港电影《三笑》。这片子我们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