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天门口 (中)-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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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的人都这样想,如果这是美人计,使计的人一定是马鹞子。他已经三次利
用我使这种计策了。这一次却与他毫无关系,说出来怕你不信,是杭九枫派人请我
来招呼你的。”圆表子拍了拍一旁的枕头。董重里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突然神
情一变,冷笑着躺下来,与同样赤身裸体的圆表子保持着若即若离的一点点距离。
深山里的清晨十分寂静,北风掠过屋脊,吹断屋檐上的冰吊儿,凌空坠地的种种声
响清晰可闻。圆表子翻过身去,将后背对着他,没过多久就睡着了。有女人的被窝
格外温暖。董重里想不明白:杭九枫这样做,可能并不是为难自己,而是想通过此
事来羞辱阿彩。这样一想,董重里也像圆表子一样,很快就睡得人事不知,鬼事不
知。赤身裸体的一对男女睡在一起竟然相安无事,一天一夜,两天两夜,要吃要喝
时有人从门缝里递进来。第三天夜里,圆表子沉不住气了,与一般女人一样地数落
董重里,就算下面没长嘴,上面的嘴巴总不会见花谢呀,三天三夜不说话,自己憋
不死,也会憋死旁边的人。
“信不信由你,不是明日早上,就是明日上午,真是杭九枫的活,他会来找我
的。”说完这几天中的第一句话,董重里又睡着了。
一觉醒来,从亮瓦里透进来的阳光正好照在床上。闭着眼睛的圆表子用那精细
自瓷一样的手臂搂着他,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
董重里正要将刚刚过去的一些事情回忆并梳理一番,就听到杭九枫在外面喊:
“董先生,阿彩找你来了,你想见她吗?”董重里躺在床上不知如何回答。
“要不你们先穿好衣服,等会儿我再开门?”杭九枫继续问时,看似睡着了的
圆表子突然替董重里回答:“三天前你们拿走的衣服就没有还回来,我们拿什么穿
呀!”
董重里一挥手打断圆表子的话:“有种的现在就进来!”
门上的铜锁响了响后又静下来,片刻后又响了响,犹犹豫豫地反复几次,那扇
门才完全敞开。站在前面的杭九枫闪到一旁,久违的阳光推着满脸疑惑的阿彩滞重
地走进来:“是真的吗,不是我眼瞎了吧?”
“这还假得了,昨夜我在这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可惜你没赶上,就像董先生的
说书,简直是前无古人惊天地,后无来者泣鬼神,真正是个风流才子。”杭九枫替
董重里和圆表子作了回答后,阿彩眼圈一红,看似伤心,冒出来的却是怒火,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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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门外后将一封信甩在地上。
杭九枫没有马上跟出去,仍旧站在床前说:“董先生放心,我没有伤你的意思。
傅政委早就给话了,就连你身上的一块死皮都不让我动。阿彩这些时候太不像话了,
与你假扮夫妻过了几个月,回来后不仅不来与我这做丈夫的团聚,还三番五次往外
跑,到处找傅政委,要他做主与我离婚。”见董重里不相信,杭九枫委屈地表示,
自己活了这么久,什么都做过,就是没有说过假话,用这种方法来冤枉阿彩更不是
他的为人:“你们在武汉的事别人向我报告了。阿彩以为你是怕我为人太狠才不理
她,才在那里白日做梦,要傅政委同意她与我一刀两断。我是想让阿彩死了这条心,
让她明白在你心里,她连表子都不如。说实话,我真不晓得你又犯了见花谢的毛病。
你可不要生我的气。”
圆表子从被窝里探出身子捡起地上的信交给董重里。屋里已没有其他人。粗略
一看,写这封信的人不像是傅朗西写的,既没有一以贯之地用米汤密写,字迹更是
与傅朗西那漂亮的草书有着天壤之别。展开读后,内容却让董重里大为震惊。
一九四零年十二月八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致电第八路军以及新编第四军,
要求其所属黄河以南的军队全部调赴黄河以北。
十二月九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最高统帅亲自发布命令:长江以南的新编第
四军必须于十二月三十一日前开到长江以北地区;黄河以南的第八路军和新编第四
军限期于一九四一年一月三十日前开进到黄河以北地区。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因而不
得不一再致电新编第四军:“你们不要对国民党存任何幻想,要有决心有办法冲破
最黑暗最不利的环境。如有这种决心、办法,则虽受损失,基本骨干仍可保存,发
展前途仍是光明的;如果动摇犹豫,自己无办法无决心,则在敌顽夹击下,你们是
很危险的。全国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有你们这样迟疑犹豫无办法无决心的。在移动中
如遇国民党向你们攻击,你们要有自卫的准备与决心,这个方针也早已指示你们了。”
一九四一年初,驻扎在安徽省南部泾县一带的新编第四军军部及其直属部队共九千
官兵,终于听从了在陕西省北部延安地区的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以及在重庆的国民政
府军事委员会的命令,开始向北挺进,准备到日本人占领区展开游击作战。出发不
久的一月五日,队伍还没走出泾县县境,便遭到国民政府军的七个师共八万兵力的
伏击。经过七天七夜的激战,当初力主对高政委处以极刑的新编第四军正副二位军
长,一人被俘,一人在突围中被下属所杀。以下九千余名官兵非死即伤,侥幸突出
重围的极少。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最高统帅当即宣布取消新编第四军的番号,并将
所有被俘人员交军事法庭审判。
傅朗西冒险派人送信回来,是要董重里及独立大队全体将士早做应对准备,天
门口一带很快就会受到这场事变的波及。这支队伍和这块根据地,对傅朗西来说实
在是太重要了,有他们在,只要不是天翻地覆,哪怕海枯石烂,都可以东山再起,
从头再来。从头到尾傅朗西都没有提及董重里的去留之事,读得懂也看得出来的只
有那无以复加的信任,在他眼里惟有董重里才能率领独立大队度过即将到来的艰险。
董重里在书信中读到的傅朗西被一颗炮弹掀下悬崖,以右手右脚和右胸上三根
肋骨的脆断换回一条性命。
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苦难,董重里痛苦得心如刀绞。国民政府执政的根本目的
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可以置强敌日本人于不顾,非要下此人所不齿的毒手?与此理
相同,新编第四军既然已经归于国民政府旗下,为何还要违背承诺三番五次不听命
令?面对突如其来的事变,无助的董重里突然感到圆表子的怀抱是如此安逸,只有
将自己的脸面深藏在那对丰硕的Ru房间,一潭浑水般的心绪才会清纯起来。
“董先生,你也太苦自己了,再找一个女人吧!看看人家杭九枫活得多实在,
一个老婆还像花儿一样,又忙着找第二个开苞。在别人眼里表子只会卖皮卖肉,不
了解表子是女人中的女人。说句没人相信的话,若是有人看上我,将我娶回家,准
保这辈子活得比谁都像男人。”
从深深的|乳沟中爬起来,本来就没想清楚离开独立大队后去哪里安身的董重里
更加不知如何是好。董重里最终还是听了傅朗西信中所说:发生在皖南地区的悲剧
势必会在各地产生连锁反应,在此生死未卜之际,切切需要董重里继续带领这些有
可能被血风腥雨席卷而去的患难兄弟,保住这片不怕将来没柴烧的红色青山:切切
需要董重里将任何只求一己心安理得的念头放在一边,用他出众的才智与勇气来避
免血淋淋的场景在天门口重演,维护那让他自己、还有梅外婆和雪柠心醉的梦想。
使董重里接受傅朗西的请求留下来与独立大队休戚与共的原因还与圆表子有关,他
不想留下闲言碎语,让别人说自己是因为与女人不清不白而逃之天天。
走出屋子的董重里一眼发现,自己所困之所正是当初丝丝与杭九枫圆房的烤烟
叶的屋子。看到杭九枫和阿彩正站在屋外,他说:“怪不得阿彩不肯来见你,这地
方太让她伤心了。”离开香气四溢的圆表子,董重里努力让自己回到从前的状态。
“我不是怕离婚,我是怕阿彩离婚了反而比没离婚更伤心。阿彩是我的女人,我得
替她负责到底。想当尼姑,不离婚也可当。阿彩哪里受得了庙里的冷火青烟?不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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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姑,就有一个谁会娶她的问题。还是最早说过的那句话,除了我杭九枫,天下不
会有第二个不残不废的男人愿意给她当丈夫。”在理直气壮的杭九枫面前,阿彩不
敢直接接过话题,转了一个弯,简明扼要地说了自己几次离队去找傅朗西的经过。
虽然没有找到傅朗西,别的上级她没少见过,她都是正经八百地向上级汇报独立大
队这一阵的活动情况,婚姻之事从未吐露只言片语。最后一次碰上紫玉了,她才得
知傅朗西有事暂时离开了大别山区。阿彩只在紫玉面前说了实话。紫玉自己可以不
等第一个丈夫死,就找第二个丈夫,却不同意她离婚改嫁,还用从傅朗西那里学来
的话相劝,女人一旦投身革命,就要付出比男人更多的牺牲,并强调以杭家男人世
世代代坚持不进妓馆、不嫖表子的传统来看杭九枫,怎么说都是一个不错的丈夫。
“我就是想不通这件事,你们可以不把表子当女人,为什么我连表子都不如哩!”
阿彩这才发出了自己的牢骚。确信自己不会再受圆表子的影响后,董重里说:“吐
出去的痰,泼出去的水,哪儿丢,就在哪儿了。”
董重里将傅朗西的信郑重地重读了一遍。因为惊恐,阿彩眼睛盯着董重里,手
却抓住杭九枫不放。杭九枫则相反,连连大叫:“还是高政委英明,早听他的,将
队伍留在大别山,国民政府就不敢下此黑手。”
董重里长叹一声:“若说先见之明,傅先生也很了不起。换了别人,很难为他
守住天门口这块根基,所以他才事无大小都要护着你。”
董重里简要问了问燕子河一带各方的情形。杭九枫相信,杀得红了眼的一对死
敌,会诚心诚意地坐在一起吃饭喝酒,这就像让两个男人共用一个女人过日子,自
从将高政委的旧部收容到一起后,一年来,从没有过和平共处的日子,依然是同政
府军打游击战的样子,走到哪里都得神不知鬼不觉。三个人在一起正在研究具体对
策,驻扎在燕子河对岸的政府军,突然风风火火地集合到一起,不仅岗哨增加了许
多,还接连派出几个排的兵力,沿河布下一些可以相互支援的火力点。一见情况有
变,三个人很快形成共识,一定是樟树凹那边出事了,这一带再也没有第三支让国
民政府提心吊胆的队伍!到了这种地步,董重里直截了当地表示,如果杭九枫手里
没有傅朗西的上方宝剑,那就听他的指挥。阿彩拿着傅朗西的信说:“既然傅政委
将这里的一切全都托付给你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董重里也不客气,他要杭
九枫立即带上全部人马翻过天堂,往樟树凹一带靠拢,与独立大队策应,使马鹞子
不敢轻举妄动。
黄昏时分,队伍翻过一座大山,刚刚爬上第二座大山,就听见樟树凹方向传来
()
一阵沉闷的轰隆声。知道这是大炮在响后,董重里的脸色比落日照不到的山谷还黑。
前面的杭九枫走得更快了。
临近半夜时,敢死队员抓到一个要见杭九枫的蒙面男人。董重里一听是林大雨
的声音,就明白大事不好,他不得不亲自出马来送信,充分说明情况已到刻不容缓
的程度。
林大雨果然急如星火:“这一次,独立大队恐怕在劫难逃。”
杭九枫拍着胸脯,不让林大雨如此丧气。林大雨说:“就你这几个人,打得过
冯旅长的全部人马?”他说,马鹞子的自卫队只在后面做些把守路口、接应伤员之
事,将独立大队围得水泄不通的全是冯旅长的队伍。林大雨责怪自己轻信了国民政
府的允诺。与董重里分手的第二天,冯旅长的侦察连突然来到天门口。林大雨本想
往樟树凹送信,让独立大队提高警惕,却被侦察连带来的收音机迷住了。收音机里
的国民政府最高元首在一九四一年三月一日开幕的国民参政会上信誓旦旦地说:
“以后决无剿共的军事,这是本人可以负责声明而向贵会保证的。”林大雨不知道,
朗朗之声还在收音机里回响,冯旅长就带着他的轻重武器步骑炮兵,将既无准备、
主要指挥员又离队未归的独立大队死死困住。国民政府使出了泰山压顶之势,牛刀
杀鸡之术,不惜让冯旅长率队亲征,对付从前他所不屑的独立大队。
林大雨苦苦叫着:“独立大队若是完了,我们如何向傅政委交代!”
一0四
烽火连天的战斗在董重里的眼皮下面一天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