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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天下 作者:老克-第36部分

小说: 天下 作者:老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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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李元吉那边厢“嗖”的一声,第二支箭已经射了出去。

这支箭的力道准头均不错,直奔李世民的面门而来。

李世民坐在马上,一动未动,嘴角挂着一丝讽刺的微笑,待李元吉的箭飞到了面前,他挥动着手中的长弓随手一拨,那箭立时偏去,打着旋儿在他身后斜斜飞了数十步远,力尽坠地。

李世民气定神闲,傲然端坐马上,伸手缓缓自箭斛中取出了一支狼牙箭,不慌不忙地弯弓、搭箭,扯动弓弦,泛着青芒的箭尖紧紧锁定了李元吉。

李建成哭笑不得地叫道:“二郎切莫动怒,此地不是意气用事的所在!”说罢扭转头对李元吉叫道:“老四莫再胡闹,赶紧下马给你二哥赔罪。宫廷重地如此鲁莽,父皇岂能饶你?”

便在此时,一声弓弦响动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鼓,随即便是李元吉心胆俱裂的呼叫:“大哥小心,他射的……”

这最后的“……是你”两个字,太子建成却再也听不到了,就在他扭着头和齐王说话的空当,李世民箭尖略向右偏,拉着弓弦的手轻轻一松,狼牙箭自太子的左太阳穴直直透入,带着一蓬血雾自右耳穿出,李建成的身体在马上晃了几晃,“扑通”一声栽落下来。

直到中箭的那一刻,李建成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脸上满是惊讶恼怒的神情,大张着嘴似乎在斥责元吉的大胆无礼,又似乎在质问苍天,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李世民瞄准的明明是元吉,中箭落马的为何竟然是自己?可惜这个疑惑,他再也没有机会解开了。

处变临险,李元吉的反应却比太子敏捷许多。李建成坠马的那一刻,他已然明白大势去矣,随即拨转马头欲纵马狂奔,然而一转过身,他却又大大地吃了一惊。

就在他的身后,紫宸殿西侧那原本半个人都看不见的御道上,此刻突然间变戏法一样出现了一队人马,约有数十人上下,个个盔甲鲜明刀枪亮眼。几名统军的将军身着明光铠手持兵刃正用冷酷之极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当先一员大将,跨骑乌骓马,手提长槊,正是大唐第一勇将尉迟恭。

李元吉一见这般光景,立时手脚发软。他怎么也弄不明白,李世民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突破玄武门外的重重宫禁将这一队全副武装的军队开进了太极宫。好在他虽不是什么智能之士,脑筋倒还算灵活,略一转念立刻拨转了马头,双腿一夹马腹,又挥手在马臀上狠狠加了一鞭子,沿着紫宸殿正门前的小广场向东驰去。

只要穿过御花园的林子,就能抵达神龙殿东侧,从那里骑马直趋两仪殿,片刻可至。他心中笃定,李世民便是真个胆大包天,也万万不敢当着武德皇帝的面诛杀自己,只要到了那边,自己这条性命便算保住了。

在李建成坠马的那一刻,李世民的眼前突然一片模糊,胸中轻轻一响,似乎胸腔内什么东西突然之间被人打开来,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滋味自心底涌将上来,隐约间似乎见到武功城箭楼边两个追逐嬉戏的孩童身影,再一恍惚,似乎又浮现出太原城关下两个少年将军珍重话别的场景。不知不觉间,几点雾气自眼眶中溢出,悄然打湿了他的面庞,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便是这么一恍惚间,李元吉已向东逃出了约一箭之地。

听得对面将军们的齐声呐喊,李世民顿时清醒了过来,他也不多说话,催马便来到了临湖殿北侧,拨马向东,却见李元吉一人一骑,窜入了临湖殿东侧的御花园林苑中。人马入林,弓箭就不便再用,只能近身肉搏了。李世民此刻不禁犹豫了一下,建成已死,大局已定,他在考虑要不要放过这个二百五弟弟。

还没等他拿定主意,一人一马已然来在了御苑一侧,扭头一看,后面尉迟恭等人正催马跟上来,他叹了口气,催马入林。

李元吉在林中催马一阵急行,也不顾四周的枝杈荆棘将华贵的王服撕裂,并在手上脸上留下一道道血痕,此刻只要能逃出去,直赴阙下向父皇告变请命,他什么都顾不得了。行了不多时,他但觉身周一轻,周围的树木草被藤蔓都少了许多,原来已到了御苑边缘。

他站在此处向西南望去,顿时手脚冰凉,心中的求生欲望顷刻间化为一片云烟。

天策府骠骑将军侯君集率领着程知节、秦叔宝两员猛将以及若干玄甲亲兵正戒备森严地守在神龙殿东侧的御道上,那阵势望之令人心悸。李元吉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以李世民排兵布阵之能,怎么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空子给自己钻?怨不得李世民精明,只怨自己太天真罢了!

他踌躇再三,一咬牙,拨转了马头,沿着来路回头行去。

林中道路难行,李世民皱着眉头拨开周围的树枝藤蔓,小心前行。前面有侯君集挡着,李元吉这条路是走不通的,因此他虽追在后面,却也并不着急,慢悠悠骑马前行,小心翼翼地不让周围枝杈藤蔓伤着自己。

李元吉往回走了二十余步,赫然看见浑身披挂的李世民正自骑着马往这边来,一面走一面警惕地看着四周。他眉头一紧,计上心来,拿着弓翻身跳下了马在马臀上狠狠抽了两鞭子,那马吃痛,长嘶一声放蹄向前飞奔而去。他却转身隐入了树丛。

李世民正自前行,却不防元吉的惊马从斜刺里突然间钻了出来,慌不择路间便要与乌鬃马撞个正着。乌鬃马跟随主人久历战阵,早已有了灵性,此时见事不妙一声长嘶,两个前掌离地而起,竟然仅靠两条后腿站立了起来。然而马儿虽灵,却毕竟是畜生,却未曾想到这里不同于战阵,陡然间身子被抬起的李世民顿时一头撞在了一根斜斜伸出来的大树杈上,这一下猝不及防,李世民顿时一阵头晕眼花,没留神左袖衬甲挂住了一根树藤,待乌鬃马前掌往下一放,那藤条立时被抻得笔直,马儿一动,兀自眼冒金星的李世民顿时被拉下马来。

李元吉放惊马,原本是想扰乱李世民的注意力,却不想阴差阳错之下李世民竟然真的落马,他看在眼里,不禁心中一阵狂喜。却见倒在地上的世民皱着眉头正欲费力地站起身来,只是几十斤重的甲叶子裹着,左臂又被树藤缠着用不上力气,一时间也难挣扎得动。这等天赐良机,李元吉怎肯放过,当时上前紧走两步,饿虎扑食般扑上去摁住了秦王。

元吉突然现身,李世民吃了一惊,当即欲伸手抽剑。怎奈身子沉重,宝剑被压在身子底下,左臂又动弹不得,仅余右臂却又被元吉牢牢摁住,李世民此刻处境着实狼狈,他皱着眉头正欲呼叫,却见李元吉左手摁着自己,右手伸手将弓弦捻松取了下来,一边面目狰狞地瞪着自己一边冷笑着道:“二哥好手段,大哥糊里糊涂就命丧你手,想来也真冤枉,不急,小弟这就给大哥报仇,二哥呀,黄泉路上,你和太子做个伴吧!”

说着,他右手拉着弓弦在秦王脖子上缠了几下,猛地两手一收。李世民顿觉一阵窒息,连一丝气都喘不上来,他大张着右手挥动拳头猛击元吉,奈何元吉此刻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忍着痛咬着牙双手丝毫不肯放松,眼见着李世民挥拳的力道由强变弱,双腿上的肌肉阵阵抽搐,脸色憋得铁青,一只脚已然踏入了鬼门关了。

便在这要紧时刻,泰阿宝剑自背后无声地透胸而过,一股鲜血自剑锋滑动处喷涌而处,溅了李世民满脸满身。

李元吉狂吼一声,双手力道缓缓放松,用难以名状的复杂目光盯视着胸前正在回缩的剑锋,僵立片刻,缓缓栽倒。

尉迟恭鄙夷地瞥了李元吉一眼,一脚将尸身踢开,上前扶住了正在咳嗽喘息的秦王。李世民苦笑着嘶哑地道:“这两年不上战场,反应都迟钝了,性命险些丧在这畜生手里。”

尉迟恭咧开大嘴笑道:“好在大王鸿福齐天,毕竟有惊无险。太子、齐王钧已伏诛,大事已定,天下已是大王的掌中之物了!”

李世民坐着歇息了片刻,众军将此刻缓缓围了上来,李世民看了众人一眼,下令道:“全军回临湖殿中军待命,弘慎即刻飞马玄武门,通报常何、敬君弘两位将军,建成、元吉已死,要他即刻关闭玄武门,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开启!”

张公谨应诺,快步跑出树林,翻身上马,直奔玄武门而去……

武德皇帝冷然端坐在龙舟之上,目光炯炯地扫视着跪伏在对面龙舟之上的诸位宰臣,此刻两条龙舟并排停放,两舷相距不过五六步的距离,虽说不能跨越,说话却能听得清爽明白。

“今日之事,你们都看到了,逆子忤逆朕躬,十恶不赦。你们都说说看,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听了皇帝的问话,六位宰相均感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了,皇帝居然还要提出如何处置秦王的话题,未免有些不识时务。只是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固然要顾及站在背后的长孙无忌手下兵丁手中的刀枪,却也要照顾到皇帝身为人主的尊严,这个回话可要万分小心了,一个不留神,身家性命就算栽到这里了。

裴寂见到一路上的布置,心中早已是一片冰凉。宫门被夺,宰辅被执,皇帝被软禁于水上,秦王既是这一切的始做俑者,对皇位已是势在必得,太子和齐王的命运,恐怕堪虞了。只是想归这么想,他却知道自己此刻便是即时倒戈助秦王登上皇位,恐怕这位殿下也绝不会信任自己,反会以自己为见风使舵的小人。再者说,此刻要他向秦王的刀枪低头曲膝,也是他万难容忍之事。因此他抱定主意,即使不得罪这帮胆大包天的逆臣贼子,也绝不多说一句话以贻天下耻笑。

萧瑀却是另外一番想头,今天这个局面,大出他的意料之外。秦王竟然发动宫变直逼阙下,连老爹都囚禁了,这种事情在乱世虽说不少,但发生在眼前,还是令他有头晕目眩之感。他在朝中历来支持秦王,什么时候都毫不避讳地为秦王说话,可是此刻武德皇帝的问话却教他委实难以辩驳。他心中明白,武德皇帝说的分毫不差,秦王此举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弥天大罪,因此他虽想着应该替秦王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自己究竟该说什么。

封伦垂着眉毛跪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平日里日常政务,别的辅臣不说话,他绝不第一个发表意见,此刻面对如此天大样事,裴寂、萧瑀、陈叔达都不说话,他更是缄默不语。

众人沉默了片刻,气氛越来越尴尬,历来谨慎寡言的老资格侍中陈叔达突然站了起来,在船上向着武德皇帝深深一躬,道:“陛下,太子建成,平素骄奢淫逸,悖逆不法,而今又欲谋刺国家柱石,动摇社稷大业,臣请陛下降敕,夺建成储位,废为庶人,另敕秦王以开国勋绩立为太子……”

第九节

张公谨赶到玄武门的时候,不禁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大跳。守卫城门的禁军都退到了城门洞里,并以常何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子,各持刀枪对外。数十名齐王府护军在车骑将军谢叔方的统领下正在缓缓向门洞里逼近。张公谨在宫城里,看不见外面的确实情形,但谢叔方那凶恶狰狞的表情却着实让他心惊。虽然不晓得哪里出了纰漏,但他本能地觉得情况不妙。他早年在东宫太子手下用事,与谢叔方多有来往,深知此人秉性沉郁果决,是个极难缠的角色,此刻见他神色不善,立时醒悟到玄武门前局面不容乐观,若是不能当机立断关闭城门,整个态势恐有崩溃之虞。

齐王府在朝中的势力虽远远及不上东宫和天策府,却也在长安各衙署安插了许多细作内线。谢叔方的妻舅郎威,就在左金吾卫当差,此人昨夜恰好率城防卫队巡街,与李世民所率天策亲军碰了个正着。他官职卑微,自是不敢上前盘问,但却深知此事非同小可。本欲连夜到齐府报信,奈何他位份太低,深更半夜造访亲王府邸,他自知齐王根本不会见他。而谢叔方昨夜又不在城中,没有刘弘基的令箭他又出不了城,故此一直耽搁到清晨。说来也巧,他巡夜收队换值经过玄武门,恰好看见谢叔方率数十名护军守在门外,这才上前说话。谢叔方何等精明干练之人,闻言立时晓得大变在即,联系方才常何回禀太子的言语,他断定常何此人已经倒向秦王,因而一面迅速派人回齐府调兵,一边遣人赴长林门知会长林兵左右统领冯氏兄弟,自己则带着身边的护军直闯宫门。他心思极细密,虽只片刻光景,已然洞彻全局。他手上的兵虽说不多,但只要控制了宫门,在援军到来之后便可迅速入宫驰援。

自太子、齐王入宫到此时不足三刻工夫,玄武门外的局面已然大变,右长林将军冯立率当值长林门的右长林一千一百人率先赶到,与谢叔方合兵一处,顿时控制了玄武门前的东西道路,守卫玄武门的常何立时陷入了极尴尬的境地。宫城内虽有驻军,奈何今夜是敬君弘当值,兵符令箭不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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