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手阎王令-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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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心逸面色寒白,浑身发怵,鸡皮疙瘩一颗一颗地往外冒。他用力咬牙才能抵挡住那八道似欲将他剥皮去骨、生吞活吃、充满淫欲的目光。
“休想!!”随着一声清叱,一道剑光匹练飞起。这一剑早已置生死于度外,用的是拼命的打法——“长江四鬼”性喜男色,落在这四人手上会有什么后果,他心中十分清楚,与其如此,还不如拼死一搏。
当!四鬼中的老三“急色鬼”骆赚挥刀拦下了这一剑,嘻嘻笑道:“秦大少爷,你又何必急着拼命?瞧你一身的细皮嫩肉,若不小心伤着了,咱们可是会心疼的!”
“三哥,”老四“醉鬼”吴中一刀封住了秦心逸的左路,淫笑道,“我看姓秦的小子就快没力了,这回咱们可要好好尝尝武林第一美男子的滋味,不知是否跟以前那些人有所不同?”
“那是当然。”老大“绝鬼”赵胜的两只大暴眼死死地盯着少年不放,嘴里的口水都快淌到下巴上了,“这么漂亮的货色,绝对是百分之一百的极品……”
刀光剑影中,胜负渐定。秦心逸的气力在长久的交战缠斗间一点一滴地消耗,看样子恐怕最多只能再支撑个一柱香的时间,目前的情况已十分危急。
不远处的枝丛无风自动,忽然闪现出两道人影。细细看去,一人是个眉目如画、柔弱无依、纤细苗条的大美女;另一人则是个面带刀疤、满脸虬髯、眼神凶恶、虎背熊腰的大汉。见此情形,大汉起身欲往前行,却被身边的美女轻轻一扯,勾住了衣带。
“你打算上哪儿去?”清冽的语声自美女口中吐出,非常地悦耳动听,只不过稍稍显得低沉了些。
“俺、俺去救他。”走在路上都能吓哭孩童的凶恶大汉在纤细秀丽的女子面前宛如羔羊。
“救他?”美女冷笑,“不是你自己说不想惹这个麻烦,吵着闹着要我另派人手的吗?”
“可、可是……这种事……既然碰上了,俺就不能见死不救!”
“好一个‘不能见死不救’!”美女笑得愈发阴森,“我看你是‘见色起意’吧?”
“大……你……不要冤枉俺!”大汉涨红了脸,“俺、俺是……”
“哼,”美女冷冷道,“你真的准备去救他?”
“是的。”大汉的眼光频频溜向激斗中的五个人身上。
“你放心,他还能再支持个片刻。”美女的神色一下子由阴转晴,“既然你已经接下了保护他的任务,那就快去吧。”
“什、什么任务?”大汉瞠目,“俺不过只是救他一次……”
“一次?”美女瞪圆了眼,“你说什么?!象他这种既无江湖阅历,武功又烂的大少爷,根本就没有半点自保的能力。如果你救了他以后又把他抛下不管,任其自生自灭,那倒还不如让他死在这里算了。”
“这、这怎么行?”
“那你就从现在开始好好地看着他!”美女一把揪住大汉的衣襟,仰起头,眼对眼、鼻对鼻地道,“你给我听着,他若少了一根汗毛,我就唯你是问!”
“为、为什么是俺?”大汉兀自做着垂死挣扎,“别、别人不行吗?”——他实在不想当保姆啊。
“好胆量,还敢问‘为什么’。”美女松开手,指了指自己,笑眯眯地道,“你好好看看,究竟是谁害我沦落到这步田地的?”
“是、是俺。”大汉嗫嚅着不敢去瞧对方恐怖的眼神,“但、但是俺又不知道……”
“是啊,”美女咬牙切齿地道,“说好了是七天,你竟然一声不吭地提早一天回来,害我输了赌注。你说你该当何罪?”
“俺没有一声不吭啊,”大汉委屈地道,“俺事先就飞鸽传书通知了二师兄。”
“什么?!”美女脸上青筋凸现,“你们两个很好啊,居然敢联起手来骗我。怪不得姓林的那小子跟我打赌的时候那么镇定,原来是早就收到了你的密报——嘿嘿,让我变成这副德行,我一定会加倍‘报答’你们的。”
“不、不知者不为罪嘛。反正只有短短的十天,”大汉不知死活地道,“而且,大师兄,你这样穿起来很合适、很好看啊……”
!!!!
火山爆发。只见美人先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然后唇角慢慢向上扬起,划开了一个大大的弯弧——糟糕!!大汉赶紧捂住自己惹祸的嘴巴,头顶直冒冷汗,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
当啷!
一声脆响,两人转头望去,却原来是秦心逸的长剑已被脱手击飞,在四周渐渐逼近的狞笑声中,少年飞快地掏出怀中暗藏的匕首,引颈自刎。这一下电光火石,就连近在咫尺的“长江四鬼”也不禁失声惊呼——
“啪”的一声,秦心逸手腕蓦地一震,匕首霎时坠落在地,一道身影迅疾掠过。待“长江四鬼”定下心神,面前早已空空如也,地上除了匕首,另有一粒小小的石子在不停地滚动。
“各位好啊。”一个奇怪的女子拨开草丛缓缓地走了出来。之所以说她奇怪,既不是因为她貌美如花的长相,也不是因为那一头未绾髻插簪、仅在身后系了根红绳的青丝,而是在于她走路的姿势。其实,她的走姿相当地漂亮,只不过步伐稍稍大了一些,没有半分女子袅袅婷婷的感觉,反而带着一股十足的男子气——好一个中性的美人!若她换上男装,必定是一个温雅隽秀的翩翩美男子。
赵胜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走到近前的人,满嘴的口水险些又要往下掉,但他毕竟在江湖上打混了多年,心知肚明此时此刻出现的人,定有其诡异之处。
“你……究竟是谁?”
望着眉目含笑、看似柔弱无依的女子,“长江四鬼”心中各自惊疑不定。
美人摊开了左手掌心:“我是来给各位送礼的。”纤瘦骨感的手掌中赫然躺着四颗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暗褐色小石头。
“原来是你!!”四鬼大惊失色,刚才那粒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小石子,无论角度、速度、力度均拿捏得分毫不差——单凭这一手暗器功夫,足可跻身于武林排行的前十位高手之中,如“长江四鬼”此等二流角色当然万万难及其项背。
美人淡淡一笑:“放心吧,我是个很公平的人,一人奉送一粒,绝对合理。”笑语嫣然间,四颗石头分成四个方向激射而出,直奔四人的太阳|穴,出手又狠又准。短短一刹,“长江四鬼”只觉眼前一花,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已真正下黄泉去做了小鬼。
现场唯一伫立着的人左右望了望,慢条斯理地拍了拍双手,随即足尖微微一点,身形翩然而动,在半空中一转一折,如流星般逸向林外,眨眼不见踪迹。幽深的林中偶然响起几声宛转的鸟鸣,一阵沁凉的山风飘然掠过,卷起了几许秋叶,覆盖在尸体的身上——一切,重归寂静。
秦心逸一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漫天的星斗。他迷迷糊糊地撑起身,愣了半晌,忽然面色大变。他惨白着脸往自己身上一瞧——幸好,衣裳仍旧穿得整整齐齐,身体也没有什么异状。放下心后,他长长地舒了口气,缓缓抬头,蓦然撞入一对炯炯发光、气势逼人的眼瞳中。
“谁?!”秦心逸惊跳而起,惶然间还以为自己碰上了常在森林中出没的——“熊?!”
“噗!咳咳咳……”一个靠着树干而坐、正仰起脖子的人登时将满嘴的烈酒全都喷了出来,当下咳个不停。“咳咳……真没礼貌。秦大少爷,你看仔细了再说话行不行?”——只要不是对着自己那两位恐怖的师兄,大汉说起话来倒也十分顺畅。
“你……你是什么人?”秦心逸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东西是“人”,而不是“熊”,不过,他仍戒慎戒惧地望着对面的凶神恶煞。
“俺是你的救命恩人。”大汉不客气地道,“若不是俺带走了你,你早就玩完了。”
“救命恩人?”少年眨了眨清澈似水的眼眸,显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红了脸,急忙抱拳道,“多谢兄台仗义出手,在下感激不尽。”——他一举手、一抬足均礼数周到,不难看出平素良好的教养。
“唉,”大汉仰首吞下了一大口酒,感叹道,“你也忒容易相信别人了吧?”
“咦?”
“如果俺是骗你的呢?”
“啊?”
“你难道没想过俺也有可能是抱着跟‘长江四鬼’同样的目的才别有用心地接近你——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秦心逸后退了几步,再仔仔细细、上上下下、从头到脚地观察了一遍,摇着头困惑地道,“可是,我看你很好啊,一点儿也不象坏人。”
“……”这回轮到大汉说不出话来,他行走江湖五、六年,每每听人提及,也总是用“面目可憎、眼神凶狠、性情狂躁、冷酷残暴”此等词句,如今这小子居然说什么“很好”、“不象坏人”——是不是在侮辱他啊?
“在下虽然没什么江湖经验,”秦心逸直言不讳,“但是看人一向很准,绝不会出错的。”他说得甚有把握。
“真有自信啊,小鬼。”大汉斜目瞅着他,一肚子的不爽。
“别叫我小鬼!”十七岁的敏感年龄,正值长大成|人之际,自然最不愿意被旁人看小。秦心逸鼓起了腮帮子,严正声明,“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瞧他歪着头,满脸不服的样子,大汉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少年还蛮可爱的。
“好吧,”他耸了耸肩,“你说你看人很准,那你能不能告诉俺,你是怎么看待你的好朋友罗正的?”
“罗正?”秦心逸蹙眉,“我跟他的交情并不算太好。”
“是吗?”大汉竖起了一道浓眉,如鹰般的厉眸正正对上少年的眼——这世上除了师父及两个专爱耍着人玩的师兄之外,还不曾有人敢面对他的这种目光。“武林中传得沸沸扬扬,说你跟他乃是生死至交。”
“谁跟他是生死至交?”出乎大汉意料,秦心逸并没有回避他的眼光,两只黑黝黝、清亮亮的大眼睛一霎不霎地迎视着他,仅是在语气中放上了几分嘲讽,“白道掌舵‘浩然门’门主罗老爷子的公子,区区在下我又岂敢高攀?”
大汉的目中忽地多了层赏识,少了点威吓,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原来这小子还挺有骨气,倒不是个趋炎附势之辈。
“听你的口气,并不想与罗正有过多的牵扯。既然如此,七月十三那天你为什么会受他所邀去了浩然门?”
“那是我爹让我去的,”秦心逸垂下眼,低声嘟囔,“又不是我自愿的。我爹那几天心事重重,我压根就不想去参加什么无聊的赏花宴——”他倏然停口。奇怪,怎么说着说着反而愈来愈象是在抱怨?因为家教一向极其严格,身为家中唯一的独子,从小到大,莫说是撒娇了,连抱怨的机会都被自己的老爹明令禁止,是以秦心逸虽出生于名门,却无半点普通世家子弟的浮夸与恶习。不过,他到底是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又从未在江湖上历练过,自然免不了会有些不通世务。只是,今天居然会冲着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大吐怨言,就连他自己也大吃了一惊。
“怎么了?”大汉望着他,眼含调侃,“小孩子偶尔撒撒娇也没什么,你用不着太在意。”
“你说谁是小孩子?!”秦心逸立刻怒目相向,“你又比我大了几岁?!”
“俺?”大汉有趣地摸了摸自己满脸的胡子,“你倒说说俺有几岁?”
“瞧你的模样,”秦心逸以眼角瞥着他,十拿九稳地道,“应该在二十一到二十二之间,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三岁。”
“!!”大汉当真被唬了一跳,怪不得这小子对自己的眼力如此有自信,原来的确不是在吹牛。他不由大加赞赏,“有趣。看来俺不用再后悔救错人了!哈哈哈……江湖上那些以为俺已经年届不惑的人都应该跟来你学两手。”
“喂,”秦心逸偏过头瞅着他,“说了半天,你究竟是谁?”
“武笑天。”
“‘长空三击’武笑天?!”
“是。俺正是绝心谷的副谷主之一。”
“原来……”秦心逸睁圆了眼,飞快地从靴子里摸出一柄匕首,直直指向依然一派镇静的大汉,“没想到绝心谷果真找上了我,你……”
“小鬼,别那么冲动。”武笑天稳稳道,“你不是对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吗?难道你宁愿相信江湖的流言,也不信自己的眼睛?”
“说过了别叫我小鬼!!”秦心逸大吼,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道,“‘金口玉言’刘老爷子的话怎可与江湖流言相提并论?”
“他若真是‘金口玉言’,又怎会信口雌黄?”
“你胡说!”
“你若不信,俺也没有办法。”
“你是来杀我的吧?”秦心逸咬着牙,握着匕首的手略微发颤。
“俺才没那闲功夫。”武笑天懒洋洋地道,“俺是奉了俺大师兄——也就是俺们绝心谷谷主的命令前来保护你的。”
“保护我?”秦心逸嗤之以鼻,“雷玉有那么好心?”
“小鬼,动动你的脑子行不行?”武笑天眯着眼道,“俺如果要杀你的话又何必费力救你?俺才不会干那种‘脱了裤子放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