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天下 by浮雅-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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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让他沉默了很久。
那样的沉默让我认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可是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他却淡淡地开了口,这里,是我和母妃以前住的地方。
4
雨,一点一点地敲击在窗板上。
一时大家都沉默了,心知肚明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
先帝在位时这孩子的母妃并不受宠,连带这个孩子也被冷落,这在帝王家原本是极平常的事,只是,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样破败的院落,竟连一名宫女住的地方也不如。
这样的一间破败的院落,不知曾给过这个孩子怎样的童年……?
听姑母说,沧雅的母亲待他并不好,因为不受宠爱连带着把气撒在沧雅身上,而宫女太监更是喜欢欺负这个无权无势的小皇子……也许姑母说得对,我是应该经常来看看他。
我一面思量着,一面却轻轻笑一笑,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冰国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如此大的雨了。
是吗。
沧雅应得有口无心,静静望着外面的雨出神。雨势很大,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而这间房屋就像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被狂风骤雨吞噬的可能。
看样子,我们是被困住了。
可惜了外面的那些蔷薇。
我心里一面想着,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沧雅说着话,问起他读书的事,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已经读完了四书,《国史》与《春秋》也已读毕,再往下,便是《通鉴》了。
我说,想不到陛下书读得那么快。
他很轻地笑了一下,说道,闲来无事随便翻看而已,我没有老师,有很多地方其实并不懂,所以也不能算读完,只是看过而已。
这样啊。
我随口应了一声。冰国没有皇族的公学,所有的皇子到了年龄都会由专人安排太傅,只是世态炎凉,有些不受宠的皇子遭到冷落,也是有的。
然而,如今沧雅已经成为帝王,虽然年幼也是国之君上,再没有太傅也太说不过去。
他低下头去,出神地望着脚下的地面,我笑了笑说那么臣替陛下择位老师吧,他的头猛然抬起来,一双明亮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我。
可以吗?
他急切地问道,但立即察觉了自己的失态,收敛了欣喜的表情,只是望着我。
当然。
我又笑,毕竟只是个孩子啊……还没有学会如何掩饰自己的感情。只是,这样一份求知若渴的心情却让我稍微有些感慨,这世上有的人得到的太多,而有一些人,虽然生于富贵,却近乎一无所有。
陛下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老师?
既然决定了,我便问问他的意见。其实太傅的人选我心里已经有数了,只是想知道他的想法。
那孩子看了我一眼。初见时的冷漠与戒备又回来了,他淡淡地说,我并没有什么意见,一切听苏翎的安排就好。
果然还是很听话啊……只是不知,这样的顺从与乖巧可以维持到什么时候?
我微笑颔首说既如此那臣就去安排了,他点了点头,又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雨。
雨渐渐收住了,先是淅淅沥沥地下,然后慢慢地没了动静,只有檐下疏疏落落地滴着水,发出清澈悦耳的声音。天气变得很晴朗,天的尽头挂起了彩虹,而夕阳的余辉也使云彩幻化出绚丽的晚霞。
我推开门去,院子里的花果然全都被摧毁了。
地面上积着水,连空气都是潮湿的,我望了望外面转身对沧雅说陛下臣先告辞了,他看了我一眼,外面的路还很难走……苏翎不多等一会么?
不了,家里的人会担心。
我笑了一笑。
你的家人?看得出来他有些迷惑,犹豫了一下,问道,可是我听说苏翎自小就搬出苏家本宅,现在,应该是在韶京东面的府邸独自居住。
恩,是这样。
不过臣所说的家人是臣的近侍。
原来如此。
他点了一下头,说道,那么你就先走吧。我行了半礼躬身告退,他的目光似乎一直望着我,直到我走出了院落,才感觉身后一直追随着的视线消失了。
出得皇宫,清澜门外见到杜康。
他果然在宫门外候着我,在他的身边停着两匹骏马。
杜康见我来,很恭敬地行了礼,他的衣服已经被水气濡湿了,可是我的鞍辔被他用东西罩着,依旧干爽得很。
我说,杜康,交代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依旧很恭敬地回答说,已经全都办好了,大人。晋王今日在牢里暴毙身亡,加紧稽查如阳王的公文也发了出去。
前些日子,在宫变中出逃的晋王被捉拿归案,案子是由大理寺审讯的,那边的人心并不服我,有心为晋王开脱,不过那几个老家伙虽然骨头硬,但是用官面上的那一套也不是压不住。
然而我不愿那么做。
那样做起来太费周章,我惟恐夜长梦多,所以,暗自吩咐杜康采取了更简单,也是更彻底的方法。
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吧?
回大人,他们办得很利索。
我点了点头,一桩心事放了下来,只是如阳王之事仍旧叫人担忧,如阳王龙越年少才高,不除掉他始终是一个心腹大患。
我回头看了一眼杜康,他的脸上有一丝疲惫之色,这些日子来,我借他的手处理了很多不能拿到明里去做的事,而杜康,也着实累了。
杜康,这些年跟着我,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马蹄的声音敲击着路面,他与我错开一个肩的距离,不过大体而言也算是并辔,听我这么说,便很简单地回了两个字,没有。
我笑了笑。
杜康原本是我军队里的一名士兵,那年在边境与燕国开战时,他的勇猛和忠诚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个男人面对敌军时永远是浴血最多的一个——当然,所浴的都是敌军的鲜血。
不过,如果仅仅只是如此,我还不会收他做我近侍。
只是偶尔有一天在营帐外见到了他,那一天,军队打了胜仗,大家都在饮酒狂欢,只有杜康一人半跪在雪地里,替一只受伤的兔子处理伤口。 那天的雪积得很深,外面的天气也冷,可是那个男人就这样很专注地照料着一只兔子,作为一名军人,他甚至连我走近都没有发觉。
因为寒冷的缘故,他的手指有一些不灵活,可是看得出来是很小心翼翼的,包扎的手法也轻柔,生怕碰痛了小动物一丝一毫。
望着这样的男人,我的心不知怎么就微微动了一下。
后来就鬼使神差地把他留在身边了。
杜康的话很少,可是很忠诚,我相信他是肯为我拼命的,只要我一声令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司徒公子今日已经回京了,眼下正在府里等您。
马蹄敲击在路面上发出泠泠的响声,雨后的空气中,杜康忽然说了一句。
怀仞回来了?
轻轻地,一丝笑意在我唇边蔓延开去,我夹紧了坐骑,一扬鞭,那匹上等的乌云盖雪就在韶京的街道上飞驰起来。
5
回到府里我没有先去见怀仞,脚步缓了一缓,决定先去内室沐浴更衣。
水是从韶山上的清泉引下来的,干净而且清澈,侍女们放了很多白蔷薇花瓣在里面,我沐浴完毕后,身上隐约沾着蔷薇的清香。
白绸长袍很柔软,一直垂落到地上。
我用浅碧的腰带在腰间松松挽了个结,赤足从屏风后走出来。
月色很美,淡银色的光辉轻柔地洒在铺在地上的竹席上,隐约泛着温润如玉的光泽。
我一边让侍女替我梳头一边想着那个人,好久没有见他了,这才发现,自己其实是有一些想念的。想念那个人适时的温柔以及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慵懒和磁性,微笑着说我会永远陪着你。
即使我知道他做不到,即使我知道这样的温柔只是一种游戏,可我依然沉沦其中,放任自己在他的怀抱中暂时忘记外面的风雨。
在经历了那场可怕的变故后,他终于回来了。
我想自己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怀仞是完美的搭档与情人,他回到了韶京,能够替我分担太多的东西。
公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要与司徒公子一起用吗?
隔着一层素白的纸门,有侍女轻轻地问。
他也没用膳吗?
是,司徒公子日落的时候就来了,一直在府里等候公子,说是等公子回来再一起吃。
是吗……叫她们端上来吧。
我淡淡地吩咐,挥手斥退了服侍我的婢女,门外的侍女也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接着便退开了。
我伸出手去承接外面的月色,月光从指缝漏下来,柔软而轻盈。
门,被人无声无息地打开了,淡淡的莲子清香和着米香飘散开来。
我没有回头,只淡淡地说,东西放在那里就好,你退下吧。
一盘东西被人放在内室中央的矮桌上,然而人却没有退下,我只觉得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后面抱住了我,动作很温柔,可是胸膛却坚实。
……怀仞。
我从嘴边低低地吐出两个字,靠在那具熟悉的怀抱中,心情有种蓦然放松的感觉。
……我回来了。
身后之人抱我许久,这才低低开口。
我轻轻恩了一声低下头与他十指交缠,怀仞,你总算回来了,最近发生了好多的事,……
我都知道。
他笑了笑,声音有些低沉,所以我很担心你,就星夜兼程地赶了回来。
你是担心我手中的权势吧。
我一面这样说着,唇角却泛起一丝淡淡的笑。
我们都是自私的人,所以才能彼此了解,长久地合作下去。他在冰国境内做生意,有求于我的地方太多,我若倒台他会很不好办,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什么我不是不清楚。
可是,即使知道他说的是谎话,偶尔听着也会觉得很舒服。
呵呵……天可怜见。
他笑了一声,轻轻地吻我的脖颈,苏翎你就是铁石心肠。
在刀刃上行走,不得不小心些。
我的语气淡淡,眼色微微一凝,怀仞,我还有好多事要牢烦你去办。
我随时随地愿意为美人效劳。
他的声音慵懒低沉,接着却轻轻笑了,我的监国大人也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当然,……
话说了一半我忽然打住,怀仞,不要套我话。
他又低低笑了起来,很含糊地,苏翎,不要老像只刺猬一样防着我,既然你选择与我合作。
不是没有查过怀仞的身份的,我不能够容忍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与我走得那么近。他家祖上是冰国最古老的贵族司徒怀砂一脉,后来不问朝政带着巨额财产流落民间。
因此我对他的来历算是比较放心的,可是,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能没有防人之心。
我低下眼睛不说话,他也就静静地抱着我。
我们两人在窗前的月光下站了一会,还是怀仞先开了口——
还没有吃饭罢?怎么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我的身子,修长的手指在我脸上游移。
月光映照着他俊美的脸庞,他有些调笑地说,苏翎,看你最近瘦了那么多,抱着都觉得不舒服,……
气氛一下子恢复了,我收拾起漠然心情,抬眼瞪他。
要抱得舒服的话,你可以去找一只母猪。
他听后大笑起来,居然还装作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然后跟我说母猪长得哪有你漂亮,我听了当场差点厥过去,早知道此人十足流氓。
他笑了一回,接着却换上了一副正经的表情,怀仞很认真地看着我,然后说,苏翎,别累坏了自己,对自己好一点。
……莫名其妙。
不可否认,看到他如此认真的表情,听到他如此关切的话语我是有一丝的感动的,自从母亲亡故以来已经很少有人这样对我说话了,可是我必须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不可以与别人走得太近。
连宠我如昭明都可以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企图灭我全族,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值得把心交付?
更何况,司徒怀仞对我来说太过神秘,他的来无影去无踪和神通广大有时会让我感到一丝恐惧。
我转过身去不去看他的表情,所以没有看到他很自失地笑了一下。
直到很多年后当我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听另一个男子告诉我他的哥哥是多么喜欢我时,我才明白过来,曾经拥有和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他把莲子羹端到我面前,一口一口地喂我。
有时候我会觉得他待我就像对待一个瓷娃娃,永远那么细心,可是却总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摆弄。
我不是女人,也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他这样的照顾,可是每次在他替我梳头更衣或是喂饭时我提抗议,他都只会轻轻地笑一笑,然后说,乖,别动。
可是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甚至有些享受。
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它可以消磨你的意志,使人变得软弱。
——当然,关于这些,我也是直到失去以后才悟到。
我静静地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