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一)〔法〕大仲马-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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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这儿不仅有两片火石,还有一团烧焦的棉布。”
“火柴呢?”
“那不难弄到。 我装作得了皮肤病,向他们要一点硫磺,那是随要随有的。”
唐太斯把他所看过的东西轻轻地放到了桌子上,垂下了头,他被这个人的坚忍和毅力所完完全全震动了。“你还没看完全部的东西呢,”法里亚继续说“因为我认为把属于我的全部宝物都放在一个贮藏处未免有点笨拙了。我们先来把面前这个洞盖上吧。”
唐太斯帮助他把那块石头放回了原处,神甫洒了一点尘土在上面,以方便掩盖那移动的痕迹,又用脚把它擦了几下,使它变得与其他的部分一样,然后,他走到床边,把床轻轻移开。 床头后面又有一个洞。 这个洞是用一块石头非常严实地盖着的,因而绝不会引起人的怀疑。洞里面有一根绳梯,长度约在二十五尺到三十尺之间。 唐太斯仔细瞧了瞧,发觉它很结实坚固。“你做出这个奇迹所需用的绳子又是谁给你的?”
“没有谁给我,还是我自己做的。我扯碎了自己的几件衬衣,又拆散了我的床单,这都是我在弗尼斯德堡被关的三年期间做的。 当我被转到伊夫堡来的时候,我就想尽办法把那些拆散了的纱线带了来,所以我就在这儿完成了我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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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的床单没有被人发觉是没有缝边的?”
“噢,不!
因为当我把需要的线抽出来以后,我又把边小心缝了起来。“
“用什么东西缝呢?”
“用这枚针,”神甫说着就掀开他那破衣烂衫,抽出了一根又长又尖的鱼骨给唐太斯看,鱼骨上有一个小小的针眼以备穿线之用,你瞧那上面还留有一小段线在那儿。“我一度设想拆掉这些铁栅,”法利亚继续说,“从这个窗口里钻出去吧,你看,这个窗口比你那个多少要宽一点,虽然为了更易于我们逃走,应该把它挖得大一些。 但我发现,我只能从这里落到一个象内院那样的地方,所以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要承担的危险太大了。 但尽管如此,我依然非常小心地保存了我的绳梯,以备万一意想不到的机会来临时可以派上用场,我已经对你说了,机会是常常会出乎意料地到来。”
唐太斯一面出神地注视着绳梯,一面在脑子里思考着另一个问题。他想:象神甫这样聪明,灵巧和深思熟虑的人,或许他能够替他解开那个迷,找出他遭祸的原因,尽管他自己曾努力去分析过,但终究找到真正原因。“你在想什么?”
神甫看到年轻人露出那种出神的表情,就含笑问他原因。“我在想,”唐太斯答道,“首先,你所取得的这一切正是你经过艰苦努力并凭借你的才能得以实现的。 将来一旦你自由了,还有什么事会办不成呢?”
“可能会一事无成。我的精力过剩也许会泛滥成灾。要想开发人类的神秘智慧,必需要经过挫折或遭遇不幸,要想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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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引爆就需要有压力。 是囚禁的生活把我所有分散的浮动的能力都集中到了同一个焦点上。 在一个窄小的空间里,它们就有了密切的接触,而你知道,云相互挫击而生成电,由电生成火花,由火花生成了光。“
“不,我一无所知,”唐太斯说,他为自己的无知而感到十分遗憾,“你所说的话在我听来是如天书。 你如此博学,一定很快乐吧。”
神甫微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刚才不是说在想着两件事吗?”
“是的。”
“两件事中你只告诉了我一件,那么再讲讲另一件吧。”
“是这么回事:你已经把你的身世都讲给我听了,但你还不知道我的身世吧。”
“我的年青朋友,你的生命太短了,会经历什么重要的大事的。”
“它却遇到了一场极大的灾难,”唐太斯说,“我原本不该遇上这场灾难,我很想找出究竟是谁会给我造成的痛苦,以使我不再去诅咒上帝。”
“那么,你能够肯定那对你的指控是冤枉了你吗?”
“绝对的无中生有,我可以向世界上我最亲爱的两个人发誓,那就是我的父亲和美茜蒂丝。”
“请谈吧,”神甫说。 他堵上了他藏东西的洞口,又把床挪到了原处,“让我来听听你的故事。”
于是唐太斯开始讲他自己的身世了,实际上这里面只包含了一次到印度和几次到勒旺的航行,接着就讲到了他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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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航行;讲到了莱克勒船长是如何死去的;如何从他那儿接过一包东西并交给了大元帅;又如何谒见了那位大人物,交了那包东西,并且还转交了一封致诺瓦蒂埃先生的信;然后又如何历尽艰辛到达了马赛,见到了父亲;他还讲了自己是怎样与美塞苔丝相爱,如何举行他们的婚宴;如何被捕,受审和暂时押在法院的监牢里;最后,又是如何被关到伊夫堡来。 在未遇到神甫的那一段时间里,一切对唐太斯来说都是一片完全的空白,他什么都不知道,连他入狱有多长时间了也不清楚。 他讲完以后,神甫沉思了良久。“有一句格言说得非常妙,”他想了想说道,“这句格言和我刚刚不久前讲过的话是相互联系的,即,虽然乱世易作恶,但人类的天性以来是不愿犯罪的。 可是,文明使我们产生了欲望,恶习和不良的嗜好,所有这些因素有时会扼杀我们善良的本性,最终引导我们走上犯罪的道理。所以那句格言是:不论何种坏事,想抓那作恶之人。 先得去找出会从那件坏事中得利之人。 你不在了能对谁有利呢?”
“我的天!
谁都没什么好处。我说过我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不能这样说,因为你的回答是既不合逻辑又缺乏哲理。我的好朋友你可知道,世上万事万物,从国王和他的继承他的人到小官和他的接替者,都是相互有关连的。 假如国王死了,他的继承人就可继承王位。 假如小官死了,那接替他的人就可以接替他的位置,并拿到他每年一千二百里弗的薪水。这一千二百里弗作为他的官俸,在他眼里,就如同国王拥有一千二百万里弗一样的重要。 每一个人,从最高阶级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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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级,在社会的每个阶层都有他的位置,在他的周围,聚集着一个利害相关的小世界,是由许多活跃的原子组成的,就象笛卡儿的世界一样。 但这些小世界将会随着本人地位的提高,越张越大,就象一个倒金字塔,底部是尖的,全凭运动的平衡力来支撑它。 再来看一下你的小世界吧。 你说你当时快要升任法老号的船长了,是不是?“
“是的。”
“而且快要成为一位既年轻又漂亮的可爱的姑娘的丈夫了?”
“不错。”
“假如这两件事难以成功,那么谁可以从中得到女人呢?
谁不愿意你当法老号的船长呢?“
“没有,船员们都非常喜欢我,如果他们有权可以自己选举船长的话,我相信他们一定会选我的。 只有一个人对我有点恶感。 以前我曾和他吵过一次架,甚至还向他挑战过,要他和我决斗,但他拒绝了。”
“现在慢慢有点眉目了。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腾格拉尔。”
“那么他在船上担任什么职务?”
“押运员。”
“假如你成为船长,你会不会仍旧留他继续任职?”
“假使我有决定权,我将不会留任他,因为我常常发现他的帐目不清。”
“好极了!
那么现在告诉我,当你和莱克勒船长作最后那次谈话的时候,是否有别人在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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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那时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们的谈话有没有可能被别人偷听到了呢?”
“有被偷听到的可能性,因为舱门是开着的,而且,噢,等一下,现在我想起来当莱克勒船长把那包给大元帅的东西托付给我的时候,腾格拉尔正巧经过那里。”
“那就对了,”神甫喊道,“我们已经说到正题上。 你在厄尔巴岛停泊的时候,是否带谁一同上岸?”
“没有。”
“可是那儿有人给了你一封信?”
“是的,是大元帅给的。”
“原来你把那封信放在何处了?”
“我把它夹在我的笔记本里。”
“这么说,你是带着笔记本去的罗?
但是,一本大得能够夹得下公事信的笔记本,又怎么能装进一个水手的口袋里呢?“
“你说得对,我后来把笔记本留在船上了。”
“那么,你是在回到船上以后才把那封信夹进自己的笔记本里的?”
“是的。”
“你从费拉约回到船上以前,你把信放在哪儿了?”
“我一直把它拿在手里。”
“那么当你回到法老号上的时候,任何一个人可以看到你手里拿着一封信了?”
“他们当然看得见。”
“腾格拉尔也象其他人一样看得见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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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也象其它的人一样看得见。”
“现在,你听我说,你细细回想一下被捕时的各种情景。你还记得那封告发信上的内容吗?”
“噢,记得!
我把它读了三遍,那些字都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脑子里。“
“请背给我听吧。”唐太斯沉思一会儿,象是在归纳他的思想似的,然后慢慢说道:“是这样的,现在我把它一个字一个字的背给你听:‘敝人系拥护王室及教会之人士,兹对您报告,现有爱德蒙。 唐太斯其人,系法老号之大副,今晨自士麦拿经那不勒斯抵埠,中途曾停靠费拉约港。 此人受缪拉之命送信予逆贼,并受逆贼命送信与巴黎拿破仑党委员会。 将其逮捕时即可获得犯罪证据,该信件不是在其身上,便是在其父家中,或者在法老号的他的船舱。”
神甫耸耸肩。“这件事现在可是清清楚楚,”他说道,“你一定是天性十分不会怀疑人,而且心地太善良了,以致于还不能猜出这是怎么回事。”
“你果真认为是这样吗?”唐太斯禁不住说道,“啊!
那真太卑鄙了。“
“腾格拉尔平常的笔迹是什么样的?”
“一手很潇洒流利的字。”
“那封匿名信的笔迹又是怎么样的?”
“稍微有点向后倾斜。”
神甫又微笑了一下。“哦,伪装过的是吗?”
“我不知道!
不过即使是伪装过的,它也写得极其流利。“
“等一下。”神甫说。 他拿起他那自己称之为的笔,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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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里蘸了蘸,然后就用他的左手在一小片布片上写下了那封告密信开头的三个字。唐太斯退后了几步,惊恐地看着神甫。“啊!
这真是不可思议!“他惊叫道。”你的笔迹和那封告密信上的简直形同一辙呀!“
“这就是说那封告密信是用左手写的,我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
“什么?”
“就是用右手写出来的笔迹人人都不同,而那些用左手写出的笑迹却都是大同小异的。”
“你显然是无事不知,无事不晓的了。”
“你接着说吧。”
“噢,好的,好的!”
“现在要涉及到第二个问题了。有没有什么人不愿意看到你和美塞苔丝的结婚呢?”
“有一个人,这是一个也爱着她的年青人。”
“叫什么名字?”
“弗尔南多。”
“那是一个西班牙人的名字呀。”
“但他是迦太罗尼亚人。”
“你认为他有可能会写那封信吗?”
“噢,不!
如果他想除掉我,我敢保证他会宁愿捅我一刀的。“
“西班牙人的性格倒也确实是这样的,他们宁可当杀人犯,也不当懦夫。”
“再说,”唐太斯说,“信中所牵扯到的各种情节他也是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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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不知情的。“
“你自己绝对没有向任何人讲过吗?”
“没有。”
“甚至也没有对你的情妇说过吗?”
“没有,甚至给我的未婚妻都没有告诉过呢。”
“那么就是腾格拉尔写的了,这一点毫无疑问。”
“现在我也觉得一定是他了。”
“等一下。 腾格拉尔认识弗尔南多吗?”
“不。 噢,是,他认识的。 现在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来什么?”
“在我订婚的前一天,我看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