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第3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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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跟大将军折木清见上一面,折大将军乃朝廷宿将,几乎一生都在军中渡过。在领军经验上可谓是绝无仅有的存在,这些条陈拿到他的面前商议斟酌,也就算加了一个保险,断无出纰漏地可能的。
放下心头一件大事,心情自然也就轻松了下来,也就来到了这后园所在,虽说经历日多,无论言谈举止。还是心性都变了不少。但这个喜欢安静的性子却还是保留了下来,若是旁人。有美人相陪左右,那是求之不得之事,但放在他身上,却和扰人清静的其他什么人也没多大分别,不过他也不欲过于得罪相府的大小姐,便点头答应了下来,权力越大,知道地越多,则束缚也随之而来,人皆如此,赵石自己也不例外的。
陪着两个女孩儿来到池边凉亭之内,几个丫鬟来去几趟,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炭炉茶瓯以及茶叶,手脚麻利的点火烹茶,不一时便闻到了袅袅茶香,赵石却是暗暗摇头,在自己家里,反而成了客人,好像这个一家之主有些名不符实啊。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几个丫鬟总是将目光若有若无的放在赵石身上,这让杨倩儿有些微恼,几个丫头没见识,给自己丢人,这个家伙除了人高马大地有一身的蛮力,其他还能有什么了?
“赵大人海量,小女子是见识过的,且大人茶不如酒一说如今也传为佳话的,不过今日不知能偶遇大人,所以未有备下美酒,大人不要见怪才好啊……”
杨倩儿满脸促狭之意的说道,当初赵石初到景王府时闹出的笑话,随着赵石声名日响,也传了出去,她这么说,取笑的意思甚浓,却不待赵石说话,接着笑道:“说起这事,小女子到是想起一个笑话……”
“唐时,郎士元诗句清绝,但为人却是轻薄,好为剧语,每云:“郭令公不入琴,马振西不入茶,田承嗣不入朝。”马知此,语之曰:“郎中言燧不入茶,请左顾为设也。”即依期而往。时豪家食次,起羊肉一斤,层布于巨胡饼,隔中以椒豉,润以酥,入炉迫之,候肉半熟食之,呼为“古楼子”。马晨起啖古楼子以佇。
士元至,马喉乾如窑,即命急烹茶,各啜二十余瓯。士元已老,虚冷腹胀,屡辞。马辄曰:“马镇西不入茶,何遽辞也?”如此又七瓯,士元固辞而起,及马,气液俱下,因病数旬,马乃遗绢二百匹。”
说完这个典故,这位大小姐自己已是笑的花枝乱颤,不过赵石却是听地似懂非懂,不过他读书日多,虽然这话里文绉绉的很是艰涩,但终非初来时,对古文一窍不通了,大意还是明白的,不过又是一个文人编排武将的诙谐故事罢了,这时说出来,多数是讥讽他不懂茶中之趣,和那位马镇西一样粗鲁罢了。
旁边文小方连连拉扯自己好友的衣袖,但杨倩儿之作不理,听她说罢,文小方这里却也是莞尔,偷偷瞧了瞧赵石的神色,却未看出恼意,心中一宽之余,却也暗自佩服其度量。
旁边两人都不出声,杨倩儿笑了一阵,也颇觉没有意思,这才收了笑容,转动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儿瞅了赵石一眼,眼神中却微露欣赏之色。
虽说初遇这人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好印象,但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却要比她见过地大多数男人都要出色太多,在这人面前,她从来都不能保持平日般地自信从容,所以一见面,本能的便选择针锋相对。
不过这时却是微微有些后悔,片刻之后收拾了心情,这才正容道:“赵……赵兄,方才是小女子失言了,大人莫怪,咱们本是旧识,其实我也很佩服你这两年地所作所为的,可惜倩儿乃女子之身,不然一定要如大人般,沙场扬名,论功于行台之上的。”
“不瞒赵兄,家兄在羽林右卫任职,说起赵兄来每每都是赞不绝口,敬畏有加的,不若等赵兄闲暇之时,与家兄一晤如何?”
赵石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前倨后恭的杨倩儿一眼,大是觉得女人的心思真的很难猜测,随即微微一笑,却是摇头开了一句玩笑出来,“杨小姐夸的我可是有些脸红了,还是不见了吧?估计又是个喝茶的,和我这个喝酒的可不搭调……”
旁边的文小方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杨倩儿白玉般的脸上阵青阵红,这样的场面估计她连做梦也是不曾遇到过的,这时却是尴尬的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才好,比之当年在赵家庄时清晨那番闹剧给人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了的。
不过片刻之后,却又觉得确实有些好笑,也跟着笑了起来,顺便白了赵石一眼,心道,原来这人也知道说笑的,到不如外表看上去一般的木讷。
一笑之间,却好似之前的芥蒂尽自消去,气氛也融洽了下来……
第四百五十三章 操琴()
第四百五十三章操琴
“赵兄为何不去川中?听爷爷说,此战功勋卓着者,今后必为大秦之翘楚,军中之栋梁,之后镇守一方,建衙开府,二十年之荣华富贵也就在这一年半载之间了……我爷爷那里可是从无虚言的……。
不过听说陛下召赵兄亲自问对,许赵兄以领兵之权,为何却固辞之?赵兄可知,如今朝野之间,一些碎嘴的家伙说话可难听着呢……说赵兄是东征是吓破了胆,所以回京之后只躲在府中想过安稳日子了,其他的不一而足,赵兄难道真想在长安终老?”
毫无疑问,这丫头最敬重的还是她那位爷爷,之所以问出这么一番话来,也不是因为听了什么传闻,而是和爷爷下棋时说起国朝大将来的时候提起了赵石。
也是杨感年纪渐渐衰老,又见儿孙们也没个能继承家声的,心灰之下,将几个儿子都赶了出府,外放的外放,留京的也在府外别居,几个儿子知道不得老爷子喜欢,又对他怕的厉害,也就不常回去,到是将老爷子的孙子孙女送到府上伺候左右,不过当中还就是这个灵慧聪敏的孙女最得杨感欢心。
老人家年纪老迈,话也比以前多了许多,下棋之余,到是每每跟她说上些朝廷大事来当做消遣,不过这里面隐隐约约的心思嘛,几个儿子却都知道一点的,只是杨倩儿自己蒙在鼓里罢了。
前些日子大捷出来,朝野上下一片喧腾,下棋之时,爷孙两个便说起了国朝诸将,老爷子虽然年纪老迈,但心思可是一点不见混沌。说起这些大将来往往都是一针见血。
爷孙两个聊的兴起,最后却是提起了赵石这个已然是大秦年轻一辈中的翘楚的羽林将军,其实如今要说起国朝大将来,想绕过赵石去已经很难。
赵石的年纪在那里摆着,这几年的经历更是堪称神奇,乡野之间传颂地自然是君臣际遇,由此而青云直上的文本,朝堂之上。又有不同,只一个拥立之臣的名头就已经让人羡慕的眼睛发蓝了的。
至于军功和官职爵位,那更不用提,再加上赵石如今还是外戚的身份,试想国朝以来之良将,也再没有一人能在如此年纪便到得这般位置的,不知详情的总要酸溜溜道上一声果然是京城里面好做官,知情地则是只能说上一句。此人崛起如此之速,这中间的万般际遇还是其次,其人的本事手段也真正让让人侧目的。
便是宫里传出只言片语,说是他当着圣上的面,拒受兵权不去川中效力这一条。圣上竟然没有发那雷霆之怒,这份荣宠试问国朝百年,除了开国时那几位,其余谁能比得了?所以若要论起当今大秦的大将们来。总是要算上他一份的了。
说起赵石,这位在宦海之中沉浮了一生的老人也难免露出些羡慕地神色,这个杨倩儿记得很清楚,记得更清楚的是爷爷稍稍点评了两句之后,便也不再说些什么,但她却是忍不住追问了几句,不过也多数都是听那些年轻士子或者是各家的年轻人说的,无非就是如今若想建功立业。就去川中前敌,而赵石在这个上面就显得有些特异了起来。
尤其是当初三十万金兵叩关,赵石却是请命应援,可谓是迎难而上,而如今川中捷报频传,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可是个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军中将领们十个里到有八个想去川中阵前走上一趟地,到了这个时候。这位羽林军中数一数二的猛将却是没了动静。宫里还传出其拒受兵权的事故来,如此一来便让人有些不解了。
同门下平章事杨感当时只说了一句话。“识进退,明大势,可堪重任也……”不过之后却是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杨倩儿也不知爷爷心底到底是怎么想地,虽说言有未尽吧,但这一句之褒,份量可是有些重了,试问朝堂上下臣子无数,能得这位四朝元老重臣说上这么一句的又能有几个?
所以,如今见到赵石,虽是初时有些小小的不愉快,但芥蒂一去,她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问起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毕竟旁人说起还都是雾里看花,听本人说又是另当别论了的。
不得不说,女子对政事感兴趣,在这个时代可是不多,不过多半却是她那位宰相爷爷言传身教的结果了。
赵石到也没了什么不耐烦,端起茶碗儿来喝了一口香茶,茶味清淡微苦,过后却是芳香四溢,可见乃是上品好茶,不过喝在赵石嘴里确实称得上是味同嚼蜡的。
“赵兄可得说真话,不然……不然我就拉方儿姐姐回我府上……”
文小方听她说地无赖,也不由莞尔一笑,看过去的眼神带了些嗔怪,却是如同一个宽容的长辈在看着爱胡闹的小辈一般,没什么恼怒,只是有些无奈罢了,这个淡如春兰的女子确实有种旁人无法企及的风姿和雅致。
轻轻放下茶盏,赵石笑了笑道:“那些人到也没怎么说错,我这人胆子不大,对自己的性命更是看得很重,东征时数次死里逃生,随我前去的军兵伤亡六百八十四人,二十七个亲从卫士全数战死,我是从他们地尸体堆里爬出来地,但他们的尸首却根本没来得及收拾回来……。”
“到了草原,又遇到马匪,幸亏当时草原上下了一场大雪,才甩掉了那些马匪,不过生在大秦境内地人肯定做梦也想不到还有那般可怕的天气,风雪大作之下,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还是白天呢,几步之内就已经看不清人影,到了晚上,哈气成冰,后来听那些牧民说,遇到这样的天气,十个人里要有九个人会被冻死在外面,剩下的一个也得落下病根儿,有的人围着自己的帐篷转了半宿,就是找不到自己的帐篷,最后便冻死在帐篷边儿上……
我呢,侥幸找到了一个背风的山丘,才没给冻死,这还不算完,风雪停了之后,又给一股马匪遭遇,这一次被围在山丘之上,想跑都难的,最终却是落下了一身的伤,好歹草原上的鞑靼人来的及时……
都说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乃大将之幸事,但生死之间,又有谁真个自己愿意往死路上走?
回到京师不多呆几天,还去打生打死?”
这些话却是半真半假,东征归来之后的感受也到有些,不过他本就喜欢这种在生死之间徘徊的感觉,这么说无非是闲着没事儿打发人的说法了。
不过这话里的真假哪里是杨倩儿能分辨的清楚的?只是从中觉出这一趟行程的惊险和艰辛,军士的伤亡在大胜金兵的胜利之下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但听赵石说来,却又是一番感受了,再加上想到若是换了自己几次死里逃生……
杨倩儿想到这里不由也打了个冷颤,嗯,一次还行,若是两次三次的跟阎王爷打交道,常人哪里受得了这个?
这边杨倩儿终于闭上了嘴巴,默默的寻思着自己的小心思,那边文小方也是微露黯然之色,却是招手叫过两个丫鬟,取过琴匣,声音柔柔道:“大人可愿听小方弹上一曲?”
赵石微微颔首,这个女孩儿却是给人以不同的感受,宁宁静静,性格温和,然行事却是特立独行,不与世人同,应该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和她身边的杨倩儿皆然相反,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素手轻抬,琴音舒缓,却如清泉细水,荡心涤虑,让人不自觉间便有宁静之感。
“红蓼花繁,黄芦叶乱,夜深玉露初零。高天空阔,云淡楚江清。
独钓孤蓬小艇,悠悠过,烟渚沙汀。金钩细,丝纶慢卷,牵动一潭星。
时时横短笛,清风皓月,相与忘形。任人笑生涯,泛梗飘萍。
饮罢不妨醉卧,尘劳事,有耳谁听?
风波静,日高未起,枕上醉微醒……”
朱唇微启,一首清新小词,伴着琴声悠然而出,此时虽说日正中天,金乌高悬,但一副繁花江水之间,悠然荡舟垂钓,身旁一壶浊酒,清风皓月为伴的醉人画面好像活生生展现在听者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