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第1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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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说,李承乾脸上笑容立时便盛了几分,一张老脸,起了无数褶皱,“国公过谦了,若非国公无意于枢密使之职,这枢密使之职如何会落在我这样老迈之人的身上?”
若说李承乾这人,才干是有,但为人也无法让人称道,到了老来,却是成了正经的官迷,和赵石的恩怨也仿佛都放了下来,只为自己前程在奔忙了。
说实话,赵石不喜李承乾之为人,一直皆是如此,从来没有变过,但就好像当年的李严蓄一般,都和赵石有着这样那样的恩怨,但总归成为了赵石的盟友。
时移事易,宦海之间,真的很难说谁是你真正的敌人,又有谁是你真正的朋友,一切都在变幻,跟不上的人,只能被越甩越远。
赵石此时便皮笑肉不笑的抽动了一下脸皮,道:“要说打算嘛,肯定不如李大人打算的清楚,不过既然李大人说了,我就提两句……”
李承乾好像丝毫没有觉察出赵石言语中的讥讽之意,笑眯眯的点着头,“国公请讲无妨。”
赵石则接着道:“我呢,在圣上面前说的很清楚了,来枢密院任职,不过担个虚名,当然,军机重事,我也责无旁贷,只要涉及军国重务,李大人这里我是随召随到,不需有何顾忌之处。”
听了这话,李承乾心里的一块大石算是完全放了下来,只要赵柱国不来争权,他这一任枢密使,必定能做出一些大事来。
赵石显然还没说完,这时继续道:“张大人虽初来乍到,但年富力强,果敢坚毅,希望他能与李大人同心协力,将枢密院事处置的条理分明,令朝野上下尽皆敬服才好。”
说实话,他这根本不像是枢密副使该说的话,更像是在对两个下官做吩咐。
但数遍国朝上下,能对着李承乾和张承两人这么说话的,除了皇帝陛下,可能也就只剩下他这位晋国公了,即便是魏王殿下倚老卖老,也是不成。
而且,他话说的也不算隐晦,就是告知两人,枢密院的事,他不想多管,都交给他们两位了,要是两人争权,弄的太过不堪,他是要说话的,有着警告的意思在里面。
赵石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魏王殿下还有意重回枢密院,那我分管诸事,交给魏王殿下即可,若魏王殿下上了辞呈……两位大人就看着办吧。”
李承乾和张承对视了片刻,心里想的都差不多,这位真是要当甩手掌柜了?
之前李承乾怕赵石争权,这会儿又生出些,若是赵石真的撒手不管,枢密院的声势怕是要低了一半不只,以后有些事也就做不得了的念头来。
这时张承心里也有了底,便开口劝道:“国事维艰,奈何以国公之才,却想要逍遥自在,怕是不可得之啊。”
李承乾此时也附和道:“国公在外征战多年,想要清净几天,圣上万没有不准的道理,但方今天下未定,诸事繁扰,正是我等同心协力,精忠报国之时,奈何国公……国公这是……另有打算?”
赵石拱了拱手,笑道:“两位不必瞎猜,我可未想着置身事外,做个闲人,只是年纪还轻,威望有所不足,所以还请两位多多支撑,这枢密院啊,有了两位大人,诸事已定矣,若有大事,只管派人传召,我一定前来,与诸位大人共商军国之事,其他事嘛,还请两位大人多多担待。”
“嗯……若有事,只派人到我府中,或者是国武监那里送信即可。”
说到这里,他已经站起了身,向两人拱手道:“若无他事,我这里就告辞了,两位大人恐还有要事相商,不必远送,告辞……”
他这里可是走的干脆,留下李承乾和张承两个人面面相觑,两人都算得上是官场沉浮多年,但心下却都茫然,见过争权争的头破血流的,也见过放权放的自家被赶出门的,但这么任事不想搀和的枢密副使,却从未听闻过。
即便是魏王殿下无有所求,在枢密院中也要管上一摊子事情,谁若轻易插手,定然会惹的魏王殿下恼怒。
这位如日中天的晋国公,竟然视枢密副使之职如无物?还比不上那小小的国武监山长之位不成?
(三更,明天十二月最后一天,终于熬了过来,阿草是不是可以说一声,够努力?)(未完待续……)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偶遇()
赵石没在枢密院多呆,跟属官说了一声,让他们听候枢密使大人吩咐,便离开了枢密院衙门。
带着一众护卫快要出皇城的时候,碰到一行人,打着仪仗,从对面行来。
赵石瞧了瞧,立即摆手,带着护卫避到路旁,并翻身下马。
因为仪仗旗帜都带着黄色,大秦沿袭唐制,高官大将出巡,仪仗多为红色,其间若带橙黄,多为皇室宗亲,橙黄,橘黄都有,只要细观,总能看出分别来,只有皇帝和皇太子两人,才能在仪仗中打出明黄颜色。
在这个上面,出不得半点差错,不然就是忤逆之罪,谁也救不了你。
实际上,现在大秦律法比较宽松,但皇位之争太过激烈的缘故,皇室宗亲们大多都很谨慎,不愿在仪仗中弄出差错,于是,许多人的仪仗都是红色为主,最多在旗帜上锈上封爵,以彰显贵。
而对面来的队伍看上去很简单,但看服饰,扈从皆有官职,更有仪兵护卫,旗帜中又掺杂黄色,定然为皇子无疑。
在这个上面,赵石没多少研究,但也有着了解,其实,这是京官的必修课,赵石在长安呆的时间不算短了,这点道理不会不明白。
官员碰到一处,要论个品级高低,冲撞一下算不上什么大事,只要别口出不逊,级别低的自然要避让一旁。
但要是冲撞了皇室宗亲,就算人家没有实职,在皇室中又极为落魄。但抓住你的把柄。参你没商量。所以,官员出行体制,皇家车乘仪仗之礼,这是京官的必修课,容不得半点马虎。
赵石出门,从来不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实际上,他的晋国公仪仗。要全摆出来的话,声势绝对不小,但他这里,如今只有七八个护卫亲兵跟随,都骑着健马,看上去威势也不同寻常。
尤其是今日去枢密院,各人皆着军服,刀弓俱全,连赵石身上都是一身枢密副使的官服,穿在他身上。看上去更是显眼无比。
不过骑着马就是方便,赵石也没打算去问问。到底是哪位皇子当面,没那个闲心。
皇长子李琼的事情刚过去,见到皇子,他这心里就犯嘀咕,哪里还有心上去多嘴多舌?说不准还要磕头行礼……
但那车仗却还是缓缓停了下来,有人从车仗中跑出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尖声道:“皇子殿下请晋国公上前说话。”
赵石心里一阵腻歪,但还是大步行了上去,心里念叨着,不会是李琼吧?这倒霉孩子现在应该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才对吧?
离着车辇不算近,车辇上的帘子一掀,一个人已经麻利的跳了出来,车辇上还响起一声女人的惊呼,“殿下小心些……”
赵石眼睛一瞄,已经知道,这断不会是李琼了,还是个孩子嘛,身量也就到他腰际,得,皇次子李珀。
赵石也纳过闷来了,这里离理藩院应该不远,这队人应该是去理藩院才对,前些日子李琼被赶回府中闭门思过,接着便是皇次子李珀横空出世。
皇帝陛下手段越发纯熟,接着便赐下屋宅,让皇次子李珀搬出了皇宫,却未有封爵之举,意思已经极为明显。
一国储君,没必要再封什么爵位,到时官职还能商量一下。
朝臣们有没有人进言,赵石不太清楚,反正没有闹的太大,朝臣们估计也是想有个太子,至于皇帝陛下属意哪个皇子,朝臣反而并不在意,而且,很多人并不愿意李氏跟太子走的太近,李吉实际上和赵石差不多,都被自己挖坑给埋了。
这个时候,不容赵石多想,立即上前见礼。
十岁出头的小儿,身子看上去却很是健壮灵活,紧走了几步,一把搀住赵石的胳膊,“国公免礼。”
等到赵石站直,李珀就只能仰着脑袋说话了。
不过这位皇子殿下还在稚龄,摆手让围上来见礼的属官退下,眼中就只剩下了孩子看见巨人一族的震惊和好奇。
还好,没和大长公主府中的小丫头一般,张嘴乱喊什么神仙妖怪,只是打量了赵石一会儿,便操着一把清脆的童音道:“今日开衙,国公何往?”
赵石低下头,这李珀年岁和当年他遇到成武皇帝李全寿时差不多,长的也极为相像,童稚中带着几分满不在乎的劲头,也怨不得李全寿喜欢这个儿子。
赵石笑了笑,心道,这第一次逃衙,就被个皇子抓了现行,是不是有点倒霉?
“臣有急事出城,殿下若无他事,臣便告辞了。”
李珀抿着薄薄的嘴唇就笑了,“可是要去城外皇姑奶奶那里?”
赵石脸上顿时一黑,奶奶的,这些皇家的兔崽子,真没一个好东西,“殿下慎言,臣是去城外国武监瞧瞧罢了。”
他们两人在这里说话,周围的皇次子扈从人等,却都抓耳挠腮,急的什么似的,要知道,这位大将军,晋国公前几日才单手放翻了户部尚书李吉,顺便一脚将皇长子殿下给踢出了储君之位……
皇子殿下聪明不假,但性子太过……冲撞了这位煞神,可不得了。
皇次子李珀却没这个觉悟,仰着头说话有点累,便歪起了脖子,“前两日本想去拜见国公,不想从人劝阻,说国公威严太盛,轻易还是不要招惹为好,今日一见,好像他们说的也不全对,国公你说是不是?”
这位直接将属官们给卖了,赵石摸了摸下巴,笑着点头,“殿下英明,自己眼睛看到的,总归比从旁人耳朵里听到的不太一样,殿下说是不是?”
李珀一拍巴掌,呲着小白牙笑道:“国公还会说笑,这些家伙,果然在糊弄于我,回去定要罚他们俸禄。”
赵石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古灵精怪,胆子也不小,和他父亲当年有的一比,这么看上去,确实要比他的兄长强上许多。
不过想一想,一奶同胞你争我夺,就算夺的是皇位,也着实让人对这孩子生不出多少喜爱之心来,这么多年,见到的听到的,皇家子弟的无情还少吗?
想到这里,赵石顿时便不愿跟他歪缠下去了,拱了拱手道:“天气还寒,再者,大庭广众之下,殿下还是莫要在此多留了,微臣这就告辞,还请殿下恕罪。”
李珀眨巴了一下眼睛,道:“总听人说,国公勇冠三军,我素好习武,不如请国公有暇教我几招?”
赵石则不咸不淡的道:“殿下勿听传言,微臣之勇,不过百人敌尔,殿下所学,统摄四方,安靖宇内之术,才是真正的万人敌,何必来微臣这里舍本逐末?”
“殿下请回,微臣这便告退。”
这回不等李珀再说什么,赵石已经退后几步,转身而去,上了战马,带着一众亲卫,从车队边上行过。
看着众人远去,李珀皱了皱鼻头,这才感觉到有点冷,不由裹了裹衣袍。
太监赶紧上前嘘寒问暖,却被皇次子殿下赶开,一个中年人脸上带着些凝重,来到他的身后,挥退各人,低声道:“殿下孟浪了,晋国公赵柱国若能为区区言语所动,又怎会有今日之殊荣?有些时候,心太急,却要适得其反……”
李珀抽了一下鼻子,笑容中终于带出了一些与他的年纪绝不相仿的成熟出来,“闻名不如见面,古人诚不我欺也,老师之言,我自晓得,只是见猎心喜而已,无涉其他。”
摆了摆手,径自回去车辇之中,车队慢慢启行。
车辇当中,温暖如春,两个女子围着他问这问那,两个女子都长的秀丽非凡,年长的却是李珀乳母胡氏,年纪小些的,是李珀贴身女官,比李珀大上一些,也极为有限,正是活泼烂漫的年纪。
此时胡氏正在埋怨,“殿下身子强健,平日耍刀弄枪也就罢了,但这一冷一热的,可要珍重些,要我说啊,一个外臣,名声再大,又能怎的,值当殿下拦路攀谈,还是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
旁边的小女子则晃着脑袋,反驳道:“冠军大将军,枢密副使,晋国公赵柱国可不是一般的外臣,陛下见了都要礼遇三分,方才我可偷偷瞧了,长的果然雄壮无比,跟传言一模一样,难怪能打那么多的胜仗。”
胡氏撇了撇嘴道:“那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殿下何必去招惹于他?”
李珀舒服的躺倒在车辇之内,漫不经心的道:“这样的人,避不开的,早晚都要见一见,何如早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