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第10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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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载过去,这人却是成了主家的心腹,娶妻生子,为主家管着庞大的田园牧场,甚至一部分私兵,都交在了他的手里,日子过的很是不错。
只是他到底不愿在西夏为官,不然的话,一官半职对他来说,也是轻而易举。
不过,在西夏汉人混的日子再好,也是朝不保夕。
一次与小妾饮酒,不知不觉又了醉意,也是年纪老了,心中思念故土之情越来越盛,迷迷糊糊间,便说了一些当年旧事,这些秘密在他心中存的久了,一旦开了口,根本止不住……
等到他第二天酒醒,再找小妾,已经找不见了,再一问,却是回了娘家,回忆起昨晚说的那些话,这时他这冷汗一下就出来了,他知道,这个小妾有个兄弟,是主家二公子的亲信,盯着他的位置很久了……
大恐之下,他这里一咬牙,也没惊动旁人,只带着自己两个年幼的孙子,收拾了点细软,悄悄离开了兴庆,一路狂奔南下,用银钱开路,又加上点运气,最终逃回了大秦。
实际上,他那小妾不过是因父亲突然病倒,这才匆匆赶回娘家,侍奉了父亲两天,重回家中,丈夫却已逃之夭夭,最可笑的是,这一家还引起多少注意,连自家人也只以为老爷带着孙儿出城打猎去了。
此时西夏各处防卫松弛,根本不会关注这样的小人物的去向,连主家那里,都没什么动静。
多日未归之下,才引起了些恐慌,但出城射猎,遭了盗匪,在西夏已是常事,除了家人悲痛,主家有些惋惜之外,竟是没引起多大的波澜,谁也不曾想到,此人竟然逃回了大秦。
当然,和之前一样,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只是酒后之言,就能吓的人远逃千里,可见,在西夏汉人地位之低,对于党项贵戚的行径畏惧之深了。
而时至今日,西夏边寨多有废弃,管制远不如当年得力,逃回大秦边地的汉人也越来越多,此人祖孙三人加上亲信随从护卫七八个人,并不算起眼儿。
但他回来的时候不对,此时正是秦军大军征伐西夏的前夕,边塞上封锁的极为严密,他这一行,立即便扣押在了庆阳。
等到大军集结,伐夏诸路兵马总管行衙需要熟悉西夏山川地理,风土人情的人,于是,这人被盘问了一番,便随军而来了。
尤为难得的是,此人在兴庆呆过多年,所见所闻比之旁人胜了不知多少,像这种朝中传闻,也能随口道来,也实在是一个异数。
今日有西夏使者来到大营,此人便被叫了过来,嗯,这人的名字叫冯泽。
中军大帐之中,一个瘦小的白胡子老头,在雄壮如山的大将军耳边点头哈腰,满脸的谄笑,嘴里还说着西夏人朝中的丑闻,偏是吐字清晰,极有条理,中间还有些文绉绉的味道,听着就像长安茶楼酒肆间的说书先生在说书。
这样一幕画面,很有喜感。
但在大帐中的人,没一个发笑,因为大将军笑了起来,但帐中亲卫们都清楚,现在大将军的笑声,和方才与军中将领们谈笑时是不同的,于是他们握紧了刀柄,闭紧了嘴巴,收拢了神情,突然间,他们就像变成了一尊尊雕塑。
“汉经,读书人嘛……”赵石脸上挂着笑容,漫不经意的说着话。
使者开始时还在暗自打量着这位声名赫赫的秦人大将军,后来听了那些言语,有些羞愧难当,但作为兴庆刘家的人,旁的没有,这脸皮是一等一的不让于人,不然的话,刘家早就被人笑死了不是。
看赵石脸上笑意浓重,心中微松,却是正容道:“国相大人派下官来,不过是想传几句话于将军,将军何必非要计较那些细枝末节呢?”
话音未落,赵石指点着他笑道:“可能你是未曾听闻我赵石在河中河东之作为,才敢来我这里说话,似你这等侍贼如父之人,我在金国那里见的多了,只是还未曾见过如你刘氏般无耻之人,既然李元康选人不当,我就替他换一个。”
这刘隶明显是听闻过秦人大将军赵石在金国地界的所作所为的,听着话音,脸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起来。
情急之下,不由嘶声道:“将军……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下官不过……”
赵石厌恶的挥了挥手,早有准备的亲卫立即上前,一拳先将其嘴巴打烂,然后拖死狗般拖了出去,外面响起几声惊呼,然后便没了声音,不多时,一颗人头已经送回帐内。
“叫外面几个人进来,如是汉人,推出去斩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间,又掉了三颗脑袋。
剩下的几个,脸色苍白欲死,到了帐内,噗通一声已经跪倒在地,其中到有一个胆气还不错,站的算是稳当,但无论是眼神还是身体,都已经出卖了他,谁见了他都能明白,此人心中怕是已经充满了恐惧。
赵石瞧着这人,嘴角微翘,摆了摆手,随即,又是一颗人头落地,至此,李元康派到秦军大营中的使者,已经只剩下了两个。
这时,赵石才对肝胆俱裂的两个人道:“李元康有何话说?”(未完待续……)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七十章元康()
两人讷讷而不敢言。
赵石又道:“既然什么也说不出,留你们又有何用?”
两人一听这话,皆是大恐,其中一个哆哆嗦嗦的爬了几步,“小人……小人知道……”
另外一人许是吓的厉害,嘴唇哆嗦着,就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赵石摆了摆手,顷刻间,帐内就只剩了一个。
赵石这才点了点头,脸上带了几分和煦的笑意,“嗯,说吧。”
但那笑容,瞧在幸存者眼中,却与魔鬼一般无二,不过这人也知今日能不能活得性命,还要之后的言辞,虽然怕的肚腹翻腾,几欲呕吐出来,但嘴上还是断断续续的说着话……
“国相……国相大人说……曾与……将军遇于秦都成安,那时……便知大秦又出了一位少年英雄……”
“十数年间,将军果然声名鹊起,闻名于天下,西夏虽处偏僻之地,将军之名也自家喻户晓……”
这人开始时还磕磕巴巴,不过话是越说越顺溜,记性也是不错,只是话语间略显僵硬,显然是将李元康的话重新复述了出来,中间或略有改动,但总归原话居多,若是换了掉了脑袋的刘隶在此,可能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在言语间的次序上。
“国相大人对将军素来钦佩,可惜自长安一别,再未有缘相见。今日。能与将军会猎于此。实乃生平幸事。”
“不过……国相大人说……将军引军西向,有三不可取,念及故人之情,欲与将军说个明白。”
“一来,我西夏与大秦早有约定,结为盟好,今更有意称臣,而使者未归。将军便领兵到此,失大义也,素闻大秦乃汉人大国,礼仪兴盛之地,却不顾旧约,更行诡诈之举,此战无论胜败,将来如何再取信于天下?”
“二来,中原,汉人之根基也。中原未定,先结仇怨于金人。后再挥兵侵我西夏,虽逞一时之快,但已四面皆敌,失之智也,大秦强盛,君明臣贤,睿智者众,为何行此下策,冒然挥兵以伐盟好,岂非让亲者痛仇者快,若败,则落人笑柄,若胜,天下人也道大秦残暴之国,穷兵黩武,不可不防也。”
“三来,将军率军西来,一路之上,生灵涂炭,我西夏上下闻之,皆切齿痛恨,灵州今有大军数十万,上下一心,皆欲与秦军决一生死,将军身经百战,岂不闻,劳师袭远,必厥上将军乎?天时地利人和,尽皆在我,将军失之算也。”
赵石眯眼静静听着这些长篇大论,并不说话,谁也不知他现在心里想着什么,周遭亲卫,多出于国武监,却是觉得,虽说那李元康乃仇敌之首领,但说的这些,未尝没有些道理,但他们也清楚,大军征战,岂会是些许言辞就能动摇军心?
说话的家伙还在机械的继续,显然,这位脑子已经木了。
“国相大人说,为大秦计,为西夏计,为将军计,不如两国罢战,重修旧好,为表西夏之诚,西夏仍愿为大秦臣属,纳取岁币,割让西凉,萧关等处于秦,也可为大秦所用,助大秦征伐四方,建万世不拔之基业。”
“如将军不信,可派使者入国都兴庆,西夏上至帝王,下至臣僚百官宗族,子女任将军取之,可入长安为质,如此,可除天下之疑,可免百姓流离,可使将士早日还乡,不用埋骨沙场。”
“言尽于此,如何取舍,还望将军三思之……”
完了,大帐中静谧一片,之后的条件确实足够让人垂涎,但也可能是缓兵之计,确实,如何取舍,还要看大将军赵石。
片刻之后,赵石摇头笑了一声,那说的口干舌燥的家伙,立时便是一个哆嗦,差点软在地上,方才这个魔鬼就一直带着笑容,每一次,却都是血淋淋的人头来做注解,这一次呢……
“回去告诉李……李国相,他当年也曾领兵征战,奈何在朝堂上呆的久了,竟视沙场征战为儿戏?什么大义名分,什么生灵涂炭,恐怕李国相看三国看的多了,甚或是老了,脑子有些不清楚……”
“我赵石领兵到此,就是为了杀人的,更非来与你定什么城下之盟,我这里劝李国相一句,若是聪明的话,不如趁早回兴庆多与家人团聚些日子,过上几天,恐怕就没这个机会了。”
说到这里,赵石冷哼了一声,“数十万雄兵,在我眼中,不过乌合之众罢了。”
随即,赵石一摆手,漠然道:“割了他的头发,剥了他的衣服,赶出去,哼,一个党项贱种,何敢用我汉家衣冠……”
幸存者被连拖带拽的弄了出去,不过赵石身畔的老头儿,又凑了过来,“大帅,那人小人虽没见过,但长的与李……元康有些相像,定是其亲眷无疑。”
赵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今日算你一功,来日到了兴庆,还有用你的时候,日后日子过的是否如意,都看今日了,好了,出去。”
帐内暂时清净了下来,赵石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他到是已经确定,李元康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玩什么无聊把戏,定有所图,送了这么几个人过来,而且其中还有自己的子侄,应该不会是专门来送脑袋给他砍……
方才诸般手段,也不过是稍稍作态,将自己决战之意传达出去,不然的话,几个小小的使者,又哪里用得着他这么费心思,直接砍了也就是了。
刘安康要的是这个吗?他不确定,在他看来,李元康所言,只有一句话像个样子,天时地利人和,都在西夏人这边,没有道理在占据这样的优势之下,还会提什么称臣纳贡,献上质子什么的。
不过,他想不清楚,随即便跑置于脑后了,诸般手段,最终还是要在沙场之上决一雌雄,他已经做足了准备,从决定伐夏的那一天,就已经在预备,到了起兵之时,所有的一切,为的都是今日一战,断然不会临时改变主意。
“来人,叫张峰聚张将军到这里来。”……
不说赵石这里如何准备决战,只说使者秃着脑袋,光着身子,狼狈回到灵州,很快,便被人带到了西夏国相李元康的面前。
此时,李元康正在驻跸府邸的大厅中,听着一些将领在禀报军务,顺便抚慰那些远道而来的将军和大小首领们,所以,这里非常的热闹。
李元康确实是老了,脸上沟壑纵横,还有两道暗红的痕迹横在面部,看上去有些可怕,这些都是早年军旅生涯留下的纪念。
和当年正值盛年时,在长安的形象已经完全不同,头发花白,身子佝偻,身体也消瘦的厉害,看上去一阵风就能吹倒。
但他的目光,依旧锐利如鹰,他的声音依旧洪亮,是的,这就是掌握西夏权柄十余载的国相李元康。
看上去垂垂老矣,满身疲惫,但只要他能站得稳,还能开口说话,就好像没有谁能够击倒他。
看着被带上来的人,坐的大厅之中的西夏将领以及党项权贵们,都愤怒的吵了起来,但当李元康目光扫过,他只是轻轻的拍了拍桌案,厅内就静了下来,无论近卫诸班直的将领们,还是外方大将,甚或是几个带着皇室血统,身份尊贵无比的权贵,所有人都闭紧了嘴巴……
这不但是积威所致,还是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国相李元康联合了几位朝中重臣,悄无声息的彻底掌控了京师近卫诸班直,在朝野上下的大臣们为了是不是该出兵抵抗秦人的入侵,还是派出使者,割地求和,甚或是在皇帝引导之下,想趁机除去李元康一党而争吵不休的时候,悍然发动兵变。
谁也不清楚,国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