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的淡水鱼-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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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生着气,接过来一碗羹全倒下肚子里了,还是觉得头晕。易江南看郑理的脸色越来越青,赶紧又去冲了一壶酽酽的铁观音过来,倒了一玻璃杯递过去。
郑理解开黑色的衬衫的领口钮扣,眼神冷凛地问:“卢永福呢?你把他安排到哪儿坐着去了?”
“走了,走了,他已经走了。”易江南赶紧着回答。
“算了,易江南,你不用再骗我了,反正以后我也不会再管你们的事情了。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正大光明地跟他来往好了,我再不为这个事跟你生气了。”说完,郑理站起来走开,看也不再看易江南一眼。易江南象被人从三十层楼上扔了下来,心脏无所适从地紧紧缩成一团哆嗦了一下——郑理不管她了,这样的结果比两个人之间的冷战更让她不知所措。把头压低到胸前,易江南感觉金贵的冷气开得实再是太大了。
喜宴过后的卡拉OK易江南本来不想去的,但是黄阿姨再三交待她一定看好挺着大肚子却也非闹着要去袁穗,易江南只好认命地胡乱上了一部车稀里糊涂就被拉到“妖冶”。
进了包厢里,但见灯光暗淡、人满为患,但是易江南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敝着衣领,头发微乱的郑理,还有坐在他旁边的周青青。
今天真的不是自己的黄道吉日,易江南暗暗叹了一口气,缩坐在沙发一角,满耳鬼哭狼嚎,眼角不断地瞟向郑理那一边。看到周青青静静地坐在郑理身边,对着一室喧闹仿佛全不介意。当然,郑理都已经坐在她的身边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她去介意的呢?看来那天在金贵两人之间的小风波早已烟消云散。郑理好象真的喝高了,旁若无人地把头放在周青青的腿上,把周青青的小手拿在自己手里翻来覆去地把玩着,周青青也没有不耐烦地样子,静静地,小鹿一样的眼睛藏在长长的睫毛后面,在一片阴影里看不到里面的情绪,但是易江南敢拿项上人头打赌,她很高兴,因为,她一直一直地在微笑。
“江南,喝点儿什么吧?”说话的是一块儿做兄弟的一个,是吴磊医院的同事,血液科的,叫林如是。
“哦,我喝维他奶。”易江南有点儿心不在蔫地说。
“什么?维他奶?要不要再来一个三文治?小姐,麻烦你,要一个早餐A啊!”林如是笑起来嘴歪歪的,看得易江南恨不能上去一拳把他的嘴给揍正了。
一房间的人都听到了,笑得七仰八歪的,易江南脸皮再厚还是有点儿挂不住了,扬声说:“别听他胡扯,要一个啤酒杯。”
端着那杯啤酒,易江南看上去终于跟这个房间协调一点了,正想找个僻静点儿的地方睡个小觉,然后就可以安全回家,谁知道林如是不肯放过她,非要跟她玩筛盅。
“别说我欺负女人,我输喝一杯,你输喝一口就好。”
“我不会玩儿!”易江南皱着眉头呷了一口啤酒,这玩意儿就算让她试上一百次她还是觉得这味道象某种兽类通过肾脏器官分泌出来的排泄物。
“别这么没劲嘛。出来玩儿就不要扮什么纯情了!”林如是的酒看来也没少喝,眼珠子老往一个方向溜达,手劲儿倒是大,一把抓住易江南的手腕,生痛。
易江南不想跟他在这儿拉拉扯扯太难看,更何况是一个喝多了的酒鬼,于是也没声历色茬,只是放下手上的啤酒想把他的手掰开。谁知道这一来却激起了林如是的酒劲儿,一把抓住了易江南的另一只手,把她控在沙发的三角位上,上半身直直地靠上来。周围的人自顾自地玩着,唱着,没人注意到这一角有人的情绪因为酒精正在失控。易江南这一下慌了神,她讨厌那股混着酒味儿的荷尔蒙危险四撞的味道,“你干嘛!”易江南冷着声音叫了出来。
“不干嘛,玩玩儿!”林如是满是酒气的嘴毫无顾忌地靠了上来。易江南拼命地想把他推开,心里大叫救命,但是嗓子却因为紧张拉得太紧,只是哑着声音发出:“啊——”的声音。眼看着林如是的脸越靠越近,易江南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吐出来了,突然,身上的压力一松,“哐”的一声巨响,易江南睁眼一看:茶几倒了,林如是大字型躺在地上,脸上流着血,旁边站着恶狠狠的郑理。
易江南煞白着脸,梦游一样站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房间里一切,郑理的眼睛里飞过一丝心痛,一把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走出KTV的大门,夏夜的风一吹,两个人发热的脑袋这才清醒了一些。
郑理突然把易江南搂到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喃喃地说:“笨蛋,该把你怎么办呀,笨蛋。”
有多久没有跟郑理这样不需要任何借口地挨在一起了?印象中好象是小学最后的那年夏天,袁穗神秘地告诉她,只要跟男人睡在一张床上会生小BB。然后两人详细讨论了诸如睡觉的时候必须做梦,做梦要达多少分钟以上,以及晚上睡觉和白天睡觉会造成生出来的BB在性别上的差异等等若干技术细节以后,易江南开始省得男女有别这个事实,并不敢再跟郑理发生任何亲密的肢体接触了。
易江南贪恋地闻着郑理身上烟、酒还有成年男人成熟的体味混在一起的那种特别的味道,几分钟前的变故遥不可及,好象一切不过是眼前这场梦境的铺陈,唯有此刻,这个想念多年的怀抱才是真实的。
“AUSTIN!”一个声音突然惊醒了两个人,易江南一下就听出来周青青的声音,没有办法,小仙女清悦的声音辨识度太高。易江南心慌意乱犹如行窃被人当场揭发,条件反射地想跳开,郑理却一点被人捉奸在床的局促也没有,只是回头冲小仙女安慰地笑一笑,转过头,继续不慌不忙地把住易江南的肩膀说:“好好上班,好好恋爱,我们都长大了,以后,你要自己照顾自己了,知道了吗?”郑理的眼神忽近忽远,第一次,离得这么近,易江南却没有在他的眼睛里看到那个自己。
原来,郑理是在用这种方式在向自己告别。易江南猛地跌进绝望的谷底,那种失重感就好象以前发育的时候无数次在梦里从高处跌落一样。只是,在梦里,醒来时,还有一张床,但是这一次,只有不断下跌的恐惧,却不知道会跌到怎样的深度,最后的结局是无法避免的粉身碎骨。那些只可能对自己灵魂坦诚的心事,被宣判死刑,再无一丝站在阳光下的可能,易江南心底曾经若隐若现的希望被彻底粉碎。
易江南不知道自己是被郑理怎么塞进出租车,又怎么回家的。只知道亲爱的周公今夜变成一个张着大嘴狞笑的怪兽,让她心慌意乱,无法成眠。从来不知道,原来,黑夜可以寂寞成这个样子,一个人的床,可以寂寞成一片无边的沙漠。
第二十章
带着两个黑眼圈回到诊所的时候,前台的嘉嘉被吓了一跳:“江南?今天去参加化妆舞会吗?”
“不是,练玉女心经走火入魔。”易江南无精打采地挥了挥手。
“哎,差点儿忘了,有个叫RYAN的男的打了好多次电话给你,说你的手机不通。”
易江南象是没听到一样,一声没吭,直直地往更衣室走了过去。
刚刚换好衣服出来,嘉嘉举着电话叫:“江南!电话!”等到易江南走近了,嘉嘉压低声音问:“又是那个人。上次送花的是不是也是他呀?是不是丑得很可怕呀?还是有什么残障?”
易江南可有可无地一笑,拿起电话:“本小姐心情不好,有话说,有屁放!”
“晚上吃饭?”
“好!”
“我来接你?”
“行!”
“卡!”挂掉电话,转身走人,看得嘉嘉傻在原地。可恨袁医师休婚假,这样的场面让嘉嘉一个人实在没有什么消化能力。
为了防止易江南又找不到车,这次卢永福把车停到了电梯出口,并开足冷气,降下所有车窗,务求让易江南一出来就看到自己的脸。
“易江南!”看到易江南双眼茫然的模样他就知道再不出声这位姑奶奶大约又要胡乱上车了。来不及哀悼自己之前的良苦用心,只是考虑下次再来的时候有没有必要在车身上挂条写着“易江南上车处”的条幅。
“怎么停得这么近?”易江南皱着眉头。
卢永福感到一种热量从肺部升起,开始烧向大脑,手指紧紧地捏住方向盘,深呼吸几次才勉强拦住那股心火。
“想吃什么?”
“随便。”易江南心不在蔫。
“喂!什么叫随便?!”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吼出来舒服多了。
“对了,不要扮绅士,乱发脾气比较象你。”易江南点头。
卢永福觉得自己又快要疯了,每次见到这个女人都有种让他失控的冲坡感。这种感觉——挺刺激。
去了一间越南菜馆坐下,正在点菜的易江南突然头也不抬地说:“卢永福,我做你女朋友怎么样?”
“怎么突然想通了?”卢永福反应倒也算镇定。
“最近在我身边的狂蜂浪蝶里面你算条件最好的一个。”易江南从来都是一个老实孩子。
“我可以比较正面地理解这句话吗?”
“当然,如果那样你会比较开心的话。”
卢永福看得出来易江南情绪不好,对于两个人拍拖的邀约非常不正常。卢永福没想到自己会有一点点在意,只是一点点,这个女人不过是自己生命里的一个过客,想明白这一点,卢永福脸上的温度立刻降下来:“那吃完饭我们去拍拖。”
下午轮休,易江南点点头,再无多余的话。
“干什么要拿着那一堆垃圾?”卢永强很不耐烦地看着易江南手上的那堆花花绿绿的小广告——全是一路走来站在街边的那些人派的。因为他提议说看电影,从停车场走过去电影城这样短短的距离,那些派单张的人站满了整条街,全是低质的劳动力。那是一些在他的价值观里属于低竞争力的人,弱肉强食的社会规律在决定生存状况,适者生存,低回报是因为低投入,这些人自己造就自己的社会地位,对于这一类人,他连望一眼都嫌多余。
几乎每个跟易江南逛过街的人都问过她这个问题。记得几年前看过一部叫做《姐妹》的记录片,里面那个年青的妈妈为了筹措生活费和女儿学舞蹈的学费,有一段时间,就是在街边派这些垃圾,按派出的份数计工资。有时候天都黑了还派不完,那个在全国儿童拉丁舞比赛里拿冠军的小女孩下了课就穿着校服来帮她妈妈派,在路灯下,一点点高的影子快乐地飞来飞去,嘴里甜甜地叫着:“叔叔、阿姨。”……那样一对不离不弃的母女。从那以后,易江南对于街边派宣传纸的人就做不到熟视无睹了。
但是易江南没打算解释给卢永福听,只是简单地说:“人家吃口饭而已。”
这算什么?卢永福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他不认同的东西,但也不试图说服,对于别人的人生,他无意参与。自私于他来说是一种高贵的品质,他很满意自已的品质。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冲上来抱住卢永福的腿大叫:“哥哥,给姐姐买枝玫瑰花吧!”
卢永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望住吊在腿上的脏兮兮的小女孩一脸惊愕。难得这次易江南凶神恶刹地蹦了过来:“放开放开!什么哥哥?你知道他多大年纪了吗?在你们老家他可以做爷爷了,哥哥,连个辈份都叫不对还出来混!还有,你这手里是玫瑰花吗?明明是蔷薇,你以为是红色的就是玫瑰吗?一点生物常识都没有还出来卖花,麻烦你就算做不到‘做一行爱一行’,起码做到‘做一行,尊重一行’吧!几岁了?哪里人?现在是十一月份,正是开学的时间,怎么不读书跑出来卖花?你爸妈在哪儿?不知道你现在的年纪必须接受教育吗?不知道他们已经违反了国家的《义务教育法》吗?……”
卢永福的裤子一松,眼里只见到小丫头小小的背影落荒而逃,易江南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卢永福搓了搓自己的脸,反差太大了,刚才还是善良女神,转眼就成了狠心晚娘,怎么看都象是人格分裂。
刚刚走进电影城,易江南扔掉那一堆宣传纸之后,拍拍手,突然眼睛一亮:“等等我!”就消失不见了。
很多年没到电影院看过电影了,刚开始的一点点好奇很快被愤怒代替——卢永福很不爽地发现自己被易江南这样扔在了人群里,加上时不时有经过身边的人望回他的眼神更让他火冒三丈!
易江南举着两支怪异的绿色雪糕跑了过来,舔了一口左手的雪糕,把右手的递给卢永强:“给,我请客。”
“我不吃甜东西。”卢永福别过脸。女人全都一个样。
“随便。”易江南对于卢永福的别扭一点不介意,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