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只为与你相遇(袁朗和她的故事)-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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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林楠篇
野战医院
我第一次参加这样大规模的军事演习,很紧张。
我是新兵,一个17岁的卫生兵。
临时搭建的治疗室里到处是伤员,要缝合,要包扎,我们已经忙了一天一夜了,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队友抱怨说,不就是演习吗? 哪来这么多受伤的?队长瞪了她一眼,说,演习还允许千分之三的阵亡率呢!
我们不敢再说什么了。
忽然,几个兵抬着一副担架冲了进来,大叫,医生医生,他是急性阑尾炎!
队长简单检查了一下,便说,准备手术。
麻醉剂的神奇之处在于使人失去痛觉的同时却能保持触觉,所以局麻的手术对病人来说是一件很刺激很考验精神承受力的事情。
我在实习时见过病人术前有不停发抖的,祈求唠叨的,甚至要从手术台上逃跑的,却没见过叫得这般惊天动地的。
喊什么呀喊什么呀,老虎团还怕疼啊?!我托着手术包不以为然地说。
其实,只要手术刀一落下去,病人都会有种不过如此的释然。
他也不例外,不再叫喊,静静地躺着,直至这个不大不小的手术做完,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队长在给他缝合刀口,我也开始清点器械。
托盘里,一个抽满液体的注射器藏在刀剪的下面。
我不敢确信,战战兢兢地拿起了这个注射器——
天哪,我忘记给病人打麻醉药了!
队长说会处分我的。
我哭着,拿纱布给这个老虎团的侦察兵洗去满脸的野战油彩。
他紧锁眉头,脸色苍白地昏迷着。
他会死吗?
我不敢想。
外边,送他来的士兵们激动地吵嚷着——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拿枪毙了那个护士!
三天了,站在他的病床前,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注视着他,
他一直没有醒过来,高烧不退,昏迷。
洗净野战油彩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红,眉头紧缩,似乎在昏迷中也在感受现代关云长的痛。
低头,拿沾了水的棉棒轻轻擦拭他干裂而苍白的嘴唇,一滴泪,就那样的落在他的脸上。
他,依然没有醒。
哨响了,那是集合的声音。只能,转身、离去。
看不到他的清醒,也不能亲口对他说声“对不起”。
医疗队要紧急抽调护理人员去抗洪大堤上担任救护任务,我对队长说,我要去,不是逃避。我要去补偿,要去抵消过失。
17岁的我,记住了一张脸,记住了一个名字“袁朗”。
袁朗篇
下雨了吗?
慢慢睁开了似乎很长时间都没活动的眼,打量周围,绿色帐篷顶,挂着吊瓶的手,还有,一个白色的渐渐离去的背影,单薄而纤细。
那是谁?我怎么躺在这个地方?轻轻动了动似乎很久没有活动的身体,一股刺痛从右腹部传来。
想起来了,急性阑尾炎。
盲肠割掉了,而且是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割掉的。
自己竟然当了回现代关云长。
一点一点的想起来了。
演习,疼痛。野战医院,混乱,自己的惨叫,还有那个清冷的声音“喊什么呀喊什么呀,老虎团还怕疼啊”,似乎带着淡淡的不屑。
剩下的,几乎是一片一片的空白。
可是,又好像在半睡半醒间,总是看到一双温柔而清澈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抬手摸了摸脸上湿润的地方,一尝,咸咸的。
是泪吗?
是那个背影流下的吗?
彻底清醒是在那个背影离开的一天后,我的病床前会有慕名前来的医生,护士,伤员,甚至领导,他们川流不息的只想看看我这个没打 麻药生生扛完整台手术的年轻的士兵,只是,再也没有看见拥有那个背影的人。
后来,医疗护理队的队长来了,她为她手下那个兵来道歉。护理队长说那是她最好的兵,却没想到会出了这样的纰漏;护理队长还说那 个护士不能亲自来向我道歉,因为她在我清醒的前一天离开去参加了抗洪救护,她说她不是逃避,而是补偿,以另一种方式的补偿。她请护 理队长告诉我,她欠我一声亲口说的“对不起〃。即使知道那三个字远远不能抵消我所承受的痛苦。
我笑了笑,打趣道:“其实我该谢谢她,她让我成了名人啊,连军长都知道我的名字啦,我有点前途无量啊!”
护理队长也笑了,她知道我不会追究她的兵的责任了。
伤愈归队的时候,我从车子的后视镜里看着渐渐消失不见的野战医院时,心底浮现的是一双温柔清澈的眼睛和一个单薄纤细的背影。
19岁的我,记住了一句话,记住了一双眼睛,记住了一滴泪,记住了一个背影,却没有记住一个名字。
第二章
林楠篇
两年后
还是野战医院,只是这次没有了演习的任务。
今天是我的夜班。
夜凉如水。我站在护理站外的凉台上,望着天边的月亮,思绪重重。
役期将满,是走是留,我在犹豫。
当初来参军,是想体会父母年轻时曾经走过的岁月。
他们把自己一生最美好的青春奉献给了祖国。
我敬佩我的父母。
现在,我又该怎么办?
母亲临终前嘱咐,父亲现在的孤单。
还有,父亲现在所从事的职业刑警,危险而繁忙。
堂哥的来信说父亲的胃病似乎更厉害了。
队长说,我是她最好的兵,是一个像我妈妈一样优秀的护理兵。
可是,我知道,我不是,我犯过最大的错误忘了给一个叫袁朗的士兵打麻药。
对了,还有他,袁朗,那个我欠了他一句“对不起”的兵。
两年了,一直没有见过他,一直也没有机会对他表达我的歉意。
两年了,那张脸,那个人,那个名字,一直会被想起,在某些寂静的夜晚。
回去,就代表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
小林?同值夜班的王医生在叫我。
我走进值班室,看他仰着头揉着酸涩的肩膀,他刚刚写完今天3台手术的总结报告。
不行了,我快阵亡了,我得回办公室猫会去。
好的,有事情我再叫您。
对了,小林,今天上午寄来的是你的本科毕业证吧?走到门口的他突然问我。
是的,英语的自学本科。
真是搞不懂你,明明干的护理,却学个英语,不过年轻人多学点总是好的。打着呵欠,他边走边说。
是啊,我也搞不懂自己,或许不来参军,我现在也许是某个外语学院的学生。
一个人的值班室,空荡而安静。
只是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很久,一阵喧杂而凌乱的脚步声打乱了它。
伴随而来的,是叫喊,有人吗,医生,护士,有人吗。
我跑了出去,有些昏暗的走廊里,三个穿着迷彩服的军人很是扎眼,野战迷彩模糊了他们的脸,却没有模糊旁边两人的几分焦急和中间 那人的苍白。
中间的那个,受伤了,血,顺着左手,一滴滴的流了下来。
快到这里来,我冲他们喊。
一个贯穿手臂透过尺骨和桡骨之间的伤口,去掉上臂的止血带,血就不停的往外涌。
怎么伤的?随后赶来的王医生问道。
M16,近距穿透。伤员自己带着几分疲惫和沙哑,淡淡的说。
伤口周围没有火药的灼伤,是什么扎的吧?我说,一贯的清冷。
旁边两个哄地一声都笑了,说,咋样袁朗,不吹了吧,还是护士姐姐厉害啊。
袁朗。袁朗。。
这个曾在某些夜晚念过千遍万遍的名字,忽然从别人口中说出显得那么不真实。我吃惊地抬起头,却不敢望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那张覆盖在野战迷彩下的脸,还是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小林,消毒,准备缝合。王医生吩咐。
刚才微微停顿的手又开始工作。
我用镊子夹住酒精棉球,对他说忍着点儿。
没事的,护士姐姐,这小子都敢不打麻药就割盲肠的。
旁边的又开始了一阵笑。
是啊,我怎么忘了呢,当初那样的疼他都能忍过去,今天,他又怎么可能忍不过去呢。
我迅速的把棉球从伤口一端穿过另一端,血液腥红吞噬了酒精。
他的战友们深深吸了口冷气,而他,只是皱了皱眉头。
消了毒,打了麻药,站在一边,等待医生给他缝合。
王医生的技术很好,细细的针带着线在他的伤口上方来回穿梭。
他还打趣的对医生说要他缝的好看些,表情没有任何的痛苦,仿佛在缝的,不是他的手臂。
而我,静静的注视的他,心,不知为何,一阵阵的抽痛。
医生很快的处理好伤口,对我说,包扎好了给他输点消炎药,伤口太深了。
我用绷带缠好伤口,打个扣结,把受伤的胳膊吊挂上他的脖子,抬头,对上了他注视我的眼睛。
我好像在哪见过这双眼睛?
还没等我有回应,旁边的又开始笑了。
袁朗啊袁朗,你这搭讪的太没创意了啊。一个兵调侃他。
可能是我长的太大众了吧?
不是不是,他有点急,这声音我好像也听过!
哈哈,这回轮到王医生了,少尉同志,我们小林护士可是我们医院的“一枝花”啊!
三个人笑,两个人脸红。
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开始我的工作。
少尉同志,我需要做个登记。
少尉袁朗,86749部队。
86749,那是我所没听过的一个番号,也代表着一群不能被熟悉的人。
带他进了病房,他一看那白色的病床,又皱皱眉。
我还以为自己没机会再躺上去了呢!他小声嘀咕。
我一愣,他大概想起来两年前了吧。
他的同伴已经先行离开,说明早再来接他。
等我拿吊瓶回来,发现他已经倚在床头睡着了。
是啊,他应该很累了,失血加上疲惫,他是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轻轻的将针头扎进他的血管,再轻轻的给他盖上被子。
整个过程他只微微的睁了一下眼,又闭上了。
处理好刚刚值班室的杂乱,我又来到了他的病房。
借着从窗户照进的些许月光,我静静的看着他,如同两年前他昏迷时一样。
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是否还记得那个让他当了回现代关云长的粗心护士。
他,和两年前,有了明显长大,体格强健,褪去了大男生的青涩。
没变的,还是熟睡中的那张脸,和我记忆中的一样,一样的坚毅,一样的疲惫。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我感觉到了沉重,即使他在和他的同伴嬉笑,沉重与伤感仍然包围着他。
他,经历了什么?
袁朗篇
阴冷,恐惧。
如同刚刚经历的攻击。
这是我成为老A后所参加的第一次战斗。是的,战斗,不是演习,也不是铁队A我们 的考察,而是一场真真正正的战斗。
两个小时前,接到上级命令,要求我们配合当地公安局协同破案。
我和一分队的老A们一起趴在一个干枯了的河床内,远处是一幢红砖堆砌的三层高小楼——本次行动的目标。
砖楼的主人是当地的富户,儿子某大学化学专业毕业,去年从学校毕业回来后一直没找到工作,也不愿意帮家里种地,成天跟村里几个地痞混在一起。因为读过书,渐渐成了那个小团伙的头目,并开始不满足于成天小打小闹的混混生活,于是,凭借自己学校所学,开始自制火药、土炮等,为害一方。近期更是勾结境外不法分子,开始从事毒品交易。
警方对这个团伙布控已久。但是在最后收网的时候遭到对方的疯狂反击。据最新掌握的情况,对方可能从境外购得M16等较新式军事武器,数量不明。而且,自制的土制炸药的数量也难以估计!
空气中还充斥着刚刚爆炸后硝烟弥漫的味道,救护人员正对刚才爆炸中受伤的人员进行紧急救护。
我们趴在河床里,严阵以待,等待攻击时机。
分队长趴在我的身边,紧张吗,袁朗?
这个队里只有我是一个新老A,所以他问我。
我摇了摇头,也不管他有没有看见。经过在老A几个月的摔打磨练,再加上一次次被A的分不清真真假假的演习,还有那回独自在孤岛被鲨鱼围了四天四夜的经历。现在的我对这种紧张气氛虽然还不能做到处之泰然,但已经不是两年前老虎团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侦察兵。
狙枪,瞄准。干涸的河床蒸腾着地表的冰冷,把我们模糊成不真实的一片伪影。然而疯狂的歹徒还是察觉出了这片河床不同寻常的安静。他们开始疯狂的向我们隐蔽的区域扫射!
交火。
激烈的交火。
毕竟不同于训练有素的正规部队,歹徒们做梦也想不到,跟他们交火的是我们老A号称王牌特种部队最顶尖的军人。几个回合的激 战下来,歹徒那边已经只剩下零星的枪声了。傍晚时分,终于再也没有任何响动从砖楼传出来。
“第一分队,跟我来!”分队长话音未落,已经跃出了河床,我和其他三名老A紧随其后。
安静。除了偶尔传来的虫鸣,我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空气里充斥的是浓重的血腥味,以及火药燃烧后的硝味。我觉得自己的肺几乎都要被这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给填满了,用力吸气,却只换来了缺氧似的头晕和胃部强烈的不适感——虽然在端起枪的时候就设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