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天下-第5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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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之中人影翻飞,兵器交击声不绝于耳,司马如兰和厉虎瞬时与两名书僮交手三招,竟无法冲过二僮联手布成的剑阵,被截挡了下来。
而施青竹已带着君父退到了岩壁旁,双足点地,却朝着崖上直纵了上去。
“不好,快拦下他!”喝叫的人,正是华不石。
这青石台约有三十来丈高,处于百丈石崖的中间,本是一处绝地,上方距离崖顶至少还有六七十丈的距离,便是轻功绝佳之人要徒手攀爬上去也做不到,更何况施青竹还带着一个百十斤重的大活人。
然而就在施青竹纵起之际,一物忽地从崖顶飞坠而下,却是一条拇指粗细的绳索。她伸手握住绳端,有了借力之处,一拉一纵,便即拔高了丈许。
原来“天诛”在崖顶早就安排了接应,这条绳索正是接应者所放。
君父摔碎酒杯,显是约定好的暗号,而接下来的所有动作,亦全都在计划之中。这位“天诛”的首领确是谨慎小心之人,即便自认为今日之战必胜,但为防万一,还是留下了一条退路。
司马如兰的“拈花指”连点,厉虎亦展开“青蟒剑法”疾攻,二人都施展出最擅长的武功,但两名书僮的两柄长剑珠联璧合,形成了一道剑墙,令得他们无法前进一步。
石台本就狭长,有两名书僮的剑阵阻截,任何人在数十招间都难以冲得过去,这些时间已足以让施青竹带着君父攀上崖顶。
施青竹借助着绳索,数息之间便已攀爬上了二十余丈,葛力亦是紧随其后,抓着绳索向上攀跃。眼看着这三人便要逃之夭夭,却只听得“咻”地一声尖利的破空之声,一道寒光飞出,直射半空中的施青竹,却是一支三寸来长的钢镖。
发射飞镖的人,却是孟欢。
拼斗一起,孟欢并没有上前相助,这是因为石台狭窄,司马如兰和厉虎与两名书僮动手,就已占据了全部空间,而孟欢的武功及不上二人,人多了挤在一起反而难以施展。不过孟欢却有一门特别的暗器功夫,名为“七星夺命镖”。
这门暗器功夫寻常时候孟欢并不会轻易使出,飞镖是用藏在袖中的机簧射出,力道甚为强劲,就在破空之声响起之时,已射到了施青竹的后背。
施青竹的听风辨器之能亦是不弱,一手抓握住崖顶垂下的吊索,左足在岩壁上一点,身形荡开了尺许,已闪过飞镖射来的方位。
然而“七星夺命镖”既是孟欢的绝招,又岂会如此容易就被避过?只听得“铮”的一声,钢镖在施青竹身后五尺处倏然爆开,变为了七道寒芒,分袭而至!
原来钢镖之中亦暗藏了机括,竟能一分为七。这七道寒芒皆是寸许长的小镖,来势迅疾,已笼罩住了三尺之内的空间。如若是在平地上,施青竹或许还能应对得了,现下她一手抓着绳索,另一手携着君父,身在半空之中,想要再躲开已不可能。
饶是施青竹反应极快,缩身闪过两镖,双足飞起又踢飞了两镖,但右肩,上臂和手肘已被余下的三镖同时射中。她右手本携着君父,此时已揽抓不住,一声惊呼之中,君父从半空中飞坠而下!
此前施青竹已携着君父向崖顶攀纵了二十余丈,从如此高的地方摔跌下来,便是轻功高手也吃不消,更莫说一个不会武功之人了。
然而就在君父将要坠地之际,一条红色人影直冲了过去,“嘭”地一声闷响,竟硬生生地将他的身体接住!
这人影正是那个一身红衫,唤做闻琴的书僮。就在此时,寒光一闪,厉虎的“蛇翼剑”已刺进了另一个书僮解佩的咽喉。
这两名书僮结阵阻截司马如兰和厉虎,闻琴突然疾奔到崖边去救人,剑阵在一瞬之间便有了破绽,厉虎本已全力而战,苦于无法突破,此刻几乎是本能地乘隙而入,一剑便刺杀了解佩。
闻琴接住了君父,亦是重重地一跤坐倒在地,嘴角溢出鲜血,钢剑也跌落在一旁。
君父从二十余丈的高处径直摔下来,下坠的势道何止千斤之重,事出紧急之下,闻琴来不及运用卸力的手法,只能冲上前去直接将他抱住,这就好似被力逾千斤的掌力正面击中了一般。而他害怕撞伤君父,身上也全没提运硬功相抗,经此一击,顿时便受了重伤。
两名书僮一死一伤,已失去了抵抗之力,悬在岩壁上方绳索上的施青竹眼见此景,略一犹豫,便仍向崖顶上攀纵而去,而葛力亦是紧跟于其后。没有了两名书僮,施青竹自己也受了伤,仅凭着她和葛力,已不可能带走君父,与其下来送死,还不如自己脱身退走。
两条身影很快就攀上崖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司马如兰和厉虎则双双跃到了岩壁之下,寒光一闪,厉虎的剑尖已抵在了君父的喉间。
此时这位“天诛”首领,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潇洒气度,那把折扇不知掉到何处,一身白色长袍粘满尘土,且被岩壁上的石块划破了好几道,头发披散了下来,显得甚是狼狈。他脸色苍白,看着已被杀死的书僮解佩和倒卧在身边的闻琴,紧咬着牙关,神色又惊又怒。
厉虎手腕一抖,便要将他刺死,却忽听得有人道:“等一下,不可杀他!”
厉虎凝剑不发,转头望去,却见阻止他的人是杨嗣昌。
杨嗣昌朝华不石拱手,道:“华少爷,此人虽然死有余辜,但刺杀太**驾的主谋还未能查明,还请暂且饶他的性命,押回京城审问。”
君父是“天诛”的首领,身上藏有许多秘密,例如他真实身份到底是谁,如何能够调动女真族的兵马,他在大明朝廷中有哪些依仗和后台,与魔道又有何关联等等。
这许多年被“天诛”刺杀的重要人物不在少数,谁才是背后卖凶之人,也只有君父最清楚。
这些秘密皆是十分重大,甚至关系到许多仇怨,会决定许多人的生死,但华不石却并不想探寻,宁愿现在就将此人杀死,一了百了。
君父是蛛网中心的那一只大蜘蛛,除掉他便能击溃江湖上最大的杀手集团,华不石的目的便即达到,他本是无意再节外生枝,更不想让此人多活上一刻,以免得夜长梦多而徒生变故。
但杨嗣昌的想法却不一样。如今刺杀宫驾的最大嫌疑落在了福王身上,世子朱由嵩已被软禁,只有查出真相,方能为其脱罪,而即便抓不到幕后的主使者,把君父押回京城也可充当重要的证人。
厉虎嘴巴一撇,道:“杨官人可是想要他供出行刺太子主谋么?那容易得很,我很快就能让他说出来,再一剑斩杀了事!”
君父满脸皆是怨毒之色,咬着牙道:“你有本事就一剑杀了本君,却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一个字!”
厉虎双目瞪起,喝道:“你现在不说,待尝过我新近学会的‘剔鳞’刀法,想必就嘴硬不起来了!”
他说着便要动手,杨嗣昌连忙阻止道:“厉兄弟切莫要伤他!须得把他押到京师,由刑部审讯出口供出才作得了数,必须要留下活口才行!”
厉虎皱起眉头,道:“你们官府中人真是麻烦!老大,你说要不要取他的性命?”
华不石快步走到近前,却并不言语,伸手抓过那书僮闻琴的手腕,此时闻琴倒在地上已然动弹不得,鲜血正不住从口鼻中皆溢出。
华不石凝神查探脉象,过了一会儿松开了闻琴的手腕,叹了口气道:“他的内腑全被震碎,已经救不活了。”
他目光一转,盯在了旁边的君父的脸上,道:“他们为了救你而死,你不觉悲痛么?”
第八百二十八章 夜谈()
华不石道:“他们为了救你而死,你不觉悲痛么?”
君父眼中的怨毒更增了几分,道:“闻琴解佩跟在本君的身边服侍多年,今日死在尔等的手中,本君当然悲伤。”
华不石缓声道:“你既会因为这两名书僮的死亡悲伤,可曾想过被‘天诛’杀死的那些人,他们的父母子女,亲人朋友是何感受,他们是否也会想要找你报仇?”
君父瞪着眼,忽然尖声大笑起来,道:“你讲这些废话,可是想要对我说教,要本君自认有罪,忏悔不应该杀人么?哈哈,你用不着惺惺作态,白费口舌!”
他脸色一沉,道:“这世上只有强有弱,胜与败的分别,胜者和强者才能生存,弱者败者自当灭亡,这本就是千古不改的真理!本君今日败给了你,闻琴解佩为了护主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你若不立刻杀我,让本君他日觅得机会胜过你时,一定不会手下容情!”
华不石望向君父,见他满脸邪恶和阴鸷,又想起当年在崤山为了保护自己被“天诛”所杀王长胜,褚杰等十一名弟子,心头徒然升起一股忿怒,只想立时便叫厉虎将此人一剑刺死。
过了良久,这位大少爷才稳定下了心绪,道:“若只知道弱肉强食,自相残杀,人与野兽又有何不同?这世上无论强者弱者,都有生存的道理,为善为恶,也皆有因果之报。不过我与你说这些,你亦是不会懂的!”
他转身道:“厉虎,叫弟子砍伐树木造一辆囚车,把此人押回京城!”
马肺谷一战虽然大获全胜,但各部人马的损失亦是不小。
大罴部死伤了六十余人,余爵的骑兵伤亡百人以上,而受损最多的是“百隆行”,三百余名弟子几乎折损了一半。
倒是最后赶来,一举决定了此战胜负的霹雳营的损失最小,仅只伤了十余人。
顾寻花四人皆被救起,解去了被封的穴道。他们身上所受的伤亦是不轻,但幸好都是皮外伤,上药包扎之后当无大碍,只是暂时不能与人动手。
就地掩埋了战死同伴的尸体,众人立时整顿人马,继续开拔。君父被关入到囚车里,随着队伍一同西行。
囚车是在山谷中砍伐树木所造,制作得颇为粗糙,用马匹拉着前行十分颠簸,木笼内外也露着许多没刨平的树枝尖刺。之所以如此,一是因为时间伧促,缺少必要的工具,二来是制作囚车的弟子想到同门的许多伙伴兄弟死在此人之手,对君父早已恨之入骨,又岂会造个舒服的囚车让他乘坐?
从虎什山峡谷走出几十里,关在囚车中的君父虽没有绑缚,却被封点了穴道动弹不得,颠簸晃动时,不免被囚车上的树枝尖刺扎得血痕累累。只不过此人倒是颇为硬气,团着身体在木笼内闭目而卧,不吭一声。
若按照原本的行进路线,天黑时便可以抵达白马关,但从虎什山峡绕行多出了数十里路程,而马肺谷中的一场大战也耽搁了二个多时辰的,到了夕阳西下时,大队人马距离白马关还有百里之遥,今日是肯定无法到达的。
于是杨嗣昌吩咐找一处合适的所在安营,明日一早再行开拔赶路,想必晌午时便能赶到白马关。
扎营的地点选在了一处小山包上,余爵所率的官军在山顶扎营,太子和公主居于营内,“恶狗门”的两部人马以及“百隆行”弟子的营寨则分据于山坡三面,有利于守护。
夜幕降临,各个营地之内都点起了火堆,在山丘的周围亦布下了层层岗哨,只要有人靠近百丈之内,便立时便会被发觉而预警。这里是敌国的地域,处处都可能有凶险,防卫自是绝对不能疏忽的。
华不石就住在山坡上霹雳营的营地之内。吃过了晚饭之后,这位大少爷将与西门瞳叫到帐中,询问了一些鲁境分舵现下的情形。这对师徒亦有不少日子未见,交谈了良久,直到二更过后,西门瞳才告退了出去。
华不石正准备解衣歇息,却忽听得帐篷外有弟子道:“禀报少掌门,杨官人和余将军来在营外,说要见您。”
这一路一同行军,若是寻常的话在路上便可以说,杨嗣昌和余爵等到这三更半夜时分前来拜访,却不知道是有何要事。
“请他们进来吧!”华不石心中思量着,对帐外的弟子吩咐道。
片刻之后,门帘掀开,两个人走了进来,正是杨嗣昌和余爵。
“深夜造访,打搅华少爷休息,嗣昌先行陪罪了!”杨嗣昌一见面就拱手说道。
华不石赶紧还礼道:“杨兄客气啦!小弟还未歇息,兄台大驾前来,你我正可一起饮茶谈心,消解长夜。”
寒喧了几句以后,华不石将杨嗣昌和余爵让到桌前。桌上摆有茶具,华不石点起了炭火,煮水沏茶。
杨嗣昌虽是余爵的老师,但二人之间却并不拘泥于师生之礼,当下一同在椅上坐下。
“当年在豫境余爵兵败怀庆城,一度耿耿于怀,今日一战我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余某对华少爷当真是心服口服了!”余爵抱拳说道。
当年华不石相助义军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