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天下-第5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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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师爷装扮之人,却是户部的一名管事,名叫邹通。
“万利堂”在京城里的后台,乃是当朝户部左侍郎徐灏,这位邹管事显然就是徐侍郎所派来之人。
窦如远见到华不石,言谈态度极是热情,对这位大少爷受邀前来连连称谢,倒是那个管事邹通,虽然表面上客气周到,脸上的神色却总显得有些僵硬。
徐灏属五王党人,刚才在楼下的大堂之内,华不石和秋横波的那一番交谈,谁都听得出来这位“恶狗公子”与曹家交系匪浅。当朝党争,五王党和宦党是冤家对头,就在不久之前,五王党的魁首阁老温体仁,遭曹化淳弹劾,两党当下更是势同水火,邹通对华不石忌惮亦是理所当然。
这位邹管事自然不知道,华不石虽与曹暮云有过旧交,其实与宦党并无关系,也从未介入过朝廷的党争。
八仙大桌之上,已经摆满了山珍海味和美酒佳肴,只坐在桌前的众人却全都没有多少心思吃喝。窦家父子所想的是稍后的论剑会上,“万利堂”能夺能怎样的排名,获得多少利益,吴英豪的心里,却盘算着三日之后,华不石去曹家造访的时候,他怎样跟去,如何表现忠心,好与曹家攀拉上关系。
而华不石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宴厅内的各方势力上。
先前在楼下大堂之内,前来的宾客只分了东西两隅随意散坐,到了宴厅之内,却泾渭分明地分布在受邀一方的座席上,“燕京八门”外加两家新晋门派,厅内的十处座席,正代表着十方势力,在大厅的三面隐隐展现出对峙之势。
每方势力的首脑,以及所邀请来的高手,在这里全都能瞧看得清清楚楚。
东西两面各四处座席,是北京城里的“燕京八门”,而南面的两处,则为另两家新入门派。
“金阳门”在现在“燕京八门”之中排名居首,占据的座席为东边的第一桌。掌门人金大富,是一名身材敦实的中年人,而所邀来助阵的高手,是“蜀中唐门”的唐怜花。“金阳门”的大老板乃是宦党首领王承恩,桌前另有两位脸面光滑的锦衣人,应当皆是宫内的阉人。
“金阳门”下首是现正排名第二的“龙威武馆”,桌边六名身穿劲装的彪壮汉子端然肃立,圆通大师则挺着大肚子在椅上悠然而坐,一旁陪坐着的一名中年武师,想来是武馆的总教头。
接下来的各席分别是“正道门”,“楚江会”、“合生门”和“清风苑”,各有“华山”、“峨眉”、“普陀”等门派的高手坐镇,“万利堂”排在第七位,所在坐席位于西边第三,亦是东西两侧的主座之中倒数第二的位置。
而居末的“天香会”,并没有“中原七大门派”中的高手支持,却邀来了“黄山派”一对中年夫妇助阵。以华不石眼光看来,这对背插长剑的夫妇神蕴内敛,武功想必不弱,是以对他们多瞧了几眼。
现在“燕京八门”的排名,是在去年的凌霄论剑会上所定,不久之后就将重写,而这些门派是否还能保住“燕京八门”的地位,留在京城之内亦不可知。
其实与东西两侧的八处座席相比,位于南面的两家门派倒更加引人注意。
“长青轩”无疑是厅内最为强势的门派。宝华真人和飞璇子都是在江湖上久已成名的宿耆,分别代表“武当”、“崆峒”两大门派,再加上一个武功绝顶的大内高手秋横波,曹家在这次论剑会上的野心,显然并不仅仅是收获得一个“燕京八门”的名号而已。
与“长青轩”的豪华阵容相比,同在南首,紧邻在旁的“仙都派”,却寒酸得不象话。
偌大的一张八仙桌前,仅坐着两个人,一名长须垂胸,满面皱纹的干瘦老者,腰间悬着长剑,想来就是掌门人范东篱,在他身边的一名中年妇人腰腿粗壮,穿着一身青布短衫,用一块花布包头,肥头大耳,相貌甚是丑陋。
一根三尺来长的黄杨木棒斜靠在这妇人脚边,大约就是她的兵器。
华不石的目光停在“仙都派”的座席之上,低声说道:“依依夫人,那个中年妇人不在你先前所列的名单之上,却不知道是何来历?”
楚依依顺他所指凝目望去,却蛾眉微颦,说道:“妾身也不识得那妇人,按‘千花坊’打探到的情报,‘仙都派’里似乎并没有此人。”
身为“千花坊”主事者的楚依依,本是对武林中的人物眼界极广,连她也不认识的,必定不是经常在江湖上出现的人。
坐在旁边的窦如远听到二人说话,插口说道:“这‘仙都派’不过是通州一带的小帮派,就凭这寥寥两个人,既不邀名门大派的高手,也无官家的支持,实是太过儿戏了。”
那管事邹通道:“窦堂主说得不错,这些芝麻大小的门派也想进京城来找便宜,当真以为城里的地盘是那么好得的么?我看他们只不过是来走个过场,待会儿大家争夺排名时,怕是连吭一声大气也不敢!”
华不石遥望远处桌前的两人,淡淡一笑,道:“但愿如邹管家所言。”
正谈话间,忽然听得厅内传出了一声锣响,有一人从旁走出,来到厅中央的空场当间站定,朗声说道:“敝人唐万方,恬为凌霄阁之主,受‘燕京八门’所邀主持此会,诸位英雄豪杰,达官贵人大驾莅临,余甚感荣焉!”
这位凌霄阁的老板年岁约在四十左右,头戴儒士方巾,身穿长袍,朗眉星目,面容清矍,颌下五缕长须飘扬,倒生得一幅好皮囊,神态之间也颇有些气宇轩昂之态,只是脚步轻浮,气息粗浅,显然确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文人。
说话之间,唐万方手上白玉折扇挥动,“啪”地一声展开,但见扇上题有的一首“美人对月”的七言诗,着墨奇峭俊秀,竟也是唐伯虎的真迹。
他略为停顿了一阵,等厅内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才接着道:“今年的凌霄论剑会,与往年无甚不同,在座的大多数朋友想必都已十分清楚本会的规程,不过既有新晋参加者,敝人还是叨缕几句,把规则再行宣讲一遍。”
凌霄论剑会的规程并不复杂。此会共有两个目的,其一是决定新的“燕京八门”,即确定往后一年在京城之内发展的八家门派的资格,其二则是各派之间商议地盘的划分和产业的归属。
故此论剑会也有相应的两个程序,首先是门派排名的争夺,然后才是商讨议事。宴厅北边低台上所摆的八张珠光宝气的檀木座椅,便是代表“燕京八门”的资格,而从左到右,依次即为从一到八的排名。
所谓的规则,其实无他,就是**裸的强者胜,劣者汰。参加论剑会的十方门派,可以用利益交换,也可以比武为胜,只要有本事坐上那八张交椅,不被旁人挑战赶下来,便可成为新的“燕京八门”,留在京城之内。
第七百八十章 唐门天才()
凌霄论剑会的本质虽然简单,规则列成文本,却也有扬扬洒洒十条之多。
唐万方用一盏茶的时间,才从头至尾宣读了一遍,然后道:“如若大家没有异议,凌霄论剑现在就正式开始。首先议定‘燕京八门’首席之位,诸位掌门若认为自家门派足可当此排名者,可以上台就坐!”
现今“燕京八门”的第一位乃是“金阳门”,唐万方此话说出,厅内众人的目光,全都望向了“金阳门”的座席。
八仙桌前,容颜俏丽,一身翠裙的唐怜花端着酒杯悠然斟饮,似乎对周围射过来的目光全无知觉,倒是那位掌门金大富站起身来,迈步走出几步,来到了空场当中。
众人都以为金大富要走上北面的石台去坐第一把交椅,这位金掌门却忽然转向了南边,缓步走到“长青轩”的座席前,抱拳当胸,道:“本门实力低微,不足以当得起‘燕京八门’首席之位,敬请贵派的戚姑娘上台就座。”
这位“金阳门”的掌门人,竟要把京师第一门派的交椅拱手让给“长青轩”!
金大富此举虽然颇有些出人意料,但细想缘由,其实也不足为奇。“金阳门”和“长青轩”背后的势力皆是宦党,本就没有内哄的必要,而曹家当下在朝中的权势如日中天,“长青轩”又有两大门派的宿耆高手和秋横波坐镇,决非一个唐怜花能予匹敌,所以金大富让出头把交椅,实是明智之举。
但见秋横波并不起身,只随意拱了拱手,淡然道:“既然金掌门如此谦让,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改日再行拜谢。”
他转过脸对戚鸾舞道:“戚掌门,你到石台上去坐下吧!”
秋横波的身份地位显然高过其他几人,乃是此行的主事者。他出言嘱咐,戚鸾舞当即应声称是,出座席走上石台,在第一把太师大椅上坐了下来。
只听得场中唐万方朗声道:“‘长青门’取得本次论剑会首席之位,其他门派若持异议,可以出席讦告!”
“长青门”虽然是新晋的门派,并不在原先的“燕京八门”之中,但势力之强已有目共睹,就连原本排名居首的“金阳门”都主动退让,不敢摄其锋芒,其他门派就更没有拿鸡蛋碰石头的心思。
唐万方再问一声,等待了片刻,见依然无人应答,当即道:“既无人挑战,首席之位便由‘长青门’获得,现在开始议定次席的归属!”
金大富让出首席之后,站在场中并未走回自家座席,此时开口道:“我们‘金阳门’虽不能与‘长青门’相较,不过次席之位,金某自认足以取得!”
他说完大踏步走上了石台,在第二张太师椅上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就在此时,忽听有人高念了一声佛号:“阿弥佗佛,金掌门自愿把首席之位让给别人,现在却要来占抢我师侄武馆的次席之位,未免有些说不过去罢?”
嗓门宏亮,发话者正是“龙威武馆”座席上的圆光大师。
金大富脸色略为一变,道:“难道大师想为‘龙威武馆’出头,争抢这第二席之位么?”
圆光大师道:“贫僧受师侄之邀参加此会,如果连去年的排名都保不住,大和尚岂非很没有面子,还望金掌门通融一二。”
金大富还未出言回答,却只听得有一个娇脆的声音道:“大师的面子,自是应当给的,不过‘金阳门’已经让出了首席,如若连次席都坐不上,我们‘蜀中唐门’的面子上却也不太好看,大师不如去和‘长青门’商量,把贵馆的排位提升一名不是更好么?”
说话之人正是坐在“金阳门”座席上的唐怜花。
圆光大师呵呵一笑,道:“佛曰‘无诤方可清静’,大和尚只想保住原本的排名便已知足,决不会做那贪得无厌之求。”
这座凌霄阁内,除了“长青门”外,也就数这个“少林派”的大和尚最难缠,唐怜花说出此言本有让祸水东移之意,只不过圆光大师精明无比,当然不肯上当。
唐怜花秀眉挑动,道:“大师别人都不找,偏要找我们,是摆明了要欺负怜花一个晚辈啰?”
她本是一幅少女的装束,容颜娇美,语声清脆,说话时嘟起樱桃小嘴,与其说是抱怨,倒更好象在撒娇一般。
寻常之人见了唐怜花这般可爱少女的模样,只怕心早已软了。然而面对圆光这佛门高僧,唐怜花的这一招亦不好用。这位大和尚依然带着弥勒佛一般笑容,说道:“善哉,善哉,小姑娘言重了,贫僧只是依据凌霄大会的规矩行事,何来欺负之说?”
唐怜花的小嘴嘟得更高,把手中的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站起身来走到十方座席当中的空场上,道:“既然圆通大师非要与我们为难,怜花也只得领教大师的少林绝学!”
圆光大师道:“贫僧听人说过,‘蜀中唐门’出了一个数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仅仅二十岁年纪,就把所有的暗器手法尽数学全,更独得了唐门三大秘传绝技,想必就是小姑娘你了。”
说话间他起身离席,来到空场的中央站定,道:“既然你自称是晚辈,贫僧也不以大欺小,就让你占个便宜。我站在这儿不动,只要小姑娘能让大和尚脚下移动一步,就算得胜,石台上的第二把座椅,也归于‘金阳门’。”
唐怜花道:“此话当真么?”
圆光大师道:“阿弥佗佛,出家人从不打诳语。”
唐怜花道:“好,那怜花就多有得罪了!”
话声未落,但见身形一闪,唐怜花已横蹿出丈许,到了圆光大师的身后,手臂挥起,风声呼啸,寒芒点点,数十枚暗器已激射而出,朝圆光大师打了过来!
唐怜花甚是聪明,并不从正面攻击,而是绕到圆光大师的身后出手。这位大和尚有言在先,移动一步就算是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