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天下-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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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奕灵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对形如癫狂,不能自已的师兄,嘟囔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不行,我一定要去告诉公子师父,他们两个肯定都疯了。”
白奕灵此时当然没办法告诉“公子师父”任何事,她根本不知道华不石在哪里。
华不石仍在那座久已废弃的小院,破败不堪的屋子里的干草堆上,他正靠在杨绛衣的怀里。
这里很安全,绝不会被敌人发现。而华不石此刻已经从昏睡中醒来,他的脸色也比之前要好上不少,已经有了一丝血色。
屋里升着一小堆火,但四壁潮湿,门窗不严,仍是颇为寒冷。华不石躺在这里,半闭着眼睛,却似乎一副很满足的模样。
“有美人于榻前相伴,软香温玉,小可此生知足矣!”他还在摇头晃脑,活像万年落第的穷酸秀才。
杨绛衣的心里开始有了把这恶少爷扔到墙角去的冲动。
“要说这美人的标准,五官相貌自是重要,举止品行更须得端庄贤淑,还有那精通女红针线,也是少不了的。”华不石继续侃侃而谈,似乎浑然没有察觉杨绛衣的脸色。
他停顿了一会儿,问道:“不知道姐姐会不会绣花?”
杨绛衣没好气道:“你看我象是精通针线女红的千金大小姐么?”
华不石道:“原来姐姐不会。那也不打紧,小弟可以教你。”
杨绛衣奇道:“难道你会绣花?”
华不石道:“那是自然,除了武功之外,小弟所学之事可也不少。”
杨绛衣道:“你且慢慢吹着,小心闪了舌头。”
华不石道:“小弟怎么会欺骗姐姐?你可从我衣袋里去找,那里有一只锦袋,里面便装得有针线。”
杨绛衣伸手到华不石的口袋里去摸,果然找到了一只制作精巧的湘绣锦袋,里面还真的装着一个针线包。针是极细的钢针,线是白色半透明的丝线。
华不石身上竟还带着这种东西,倒是让杨绛衣有些惊奇。但她转念一想,便猜测到这针线包定是这位恶少爷故意带在身上,平日里四处沾花惹草时用来哄骗女孩儿家的伎俩,心中对华不石又增加了几分鄙夷,便说道:
“你这骗人的方法也太不高明,只带着针线,却没有布帛,又怎么绣花?”
华不石笑道:“寻常百姓家的女子绣花自然要用到布帛,姐姐是武林高手,帼国英雄,又怎能和她们一样把花绣在布帛之上?”
杨绛衣道:“那我要把花绣在何处?”
华不石道:“你可绣在小弟的身上。”
杨绛衣惊道:“你莫非是疯了?”
华不石却道:“小弟自是认真的。我胸前和背后的伤口敷上药后,此时虽不再流血,但略一活动便会重新裂开,故此只好请姐姐用针线将它们绣起来。”
“将伤口绣起来?!”杨绛衣颇为惊异。缝合伤口的医疗方法源自于西方国度,在中原并没有多少人知晓,杨绛衣之前也从未听说过。
华不石道:“这缝合之术对外伤创口极为有效,姐姐无须着急,只要按我说的做便是了。”
他当即便将如何缝合伤口的方法,及一干注意事项细细道来,杨绛衣虽从未学过医术,但也是天资聪颖之人,很快就已记下了华不石所说的。
于是,二人便立即动手。
华不石所受的剑伤是从右胸肩胛以下刺入,一直穿透了后背而出,创口甚大,前胸处的伤口竟有五寸来长,背上的伤口亦有三寸,所幸的是没有伤及内脏。杨绛衣从未做过这等事情,出手自是十分生疏,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缝了数十针,才总算将华不石的伤口缝住。
在半个时辰之中,华不石唏嘘不断,惨叫连连。杨绛衣近日以来一直被这位恶少爷欺负,今日见他痛得如此凄惨,也算是大仇得报,出了胸中的一口恶气。
创口缝合完,又用绷带包扎好伤处,杨绛衣才停下手来。她见华不石满脸都是汗珠,虽觉得他是恶有恶报,但也不禁有些心软,便伸出手臂,用衣袖轻轻拭去他前额上的汗水,嗔道:
“你也是活该,明明不会武功,却偏要逞什么英雄,去挡那一剑!”
第三十五章 华不石的梦想()
创口缝合完,又用绷带包扎好伤处,杨绛衣才停下手来。她见华不石满脸都是汗珠,虽觉得他是恶有恶报,但也不禁有些心软,便伸出手臂,用衣袖轻轻拭去他前额上的汗水,嗔道:
“你也是活该,明明不会武功,却偏要逞什么英雄,去挡那一剑!”
华不石道:“那一剑我是一定要挡的,姐姐若是死了,我那梦想又怎么能实现。”
杨绛衣道:“你那梦想又是什么?”
华不石笑道:“自是那妻妾满房,子孙满堂的梦想。”
杨绛衣顿足道:“你再胡说八道,我便真的不理你!”
华不石道:“小弟玩笑之言,请姐姐勿怪。”
杨绛衣道:“要想我不怪你,你那梦想就速速从实招来!”
却见华不石闭目沉思了一会儿,才道:“说起我的梦想,便是在这大明之境,建一个没有杀戮的江湖。”
“没有杀戮的江湖?”杨绛衣十分惊奇,道,“在江湖之上,纷争不断,每日里的杀伐之事也不知发生了多少,又怎么可能实现你那梦想?”
华不石道:“既是梦想,实现自是不易,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杨绛衣道:“那你且说来听听,要如何才能实现?”
华不石道:“江湖上的纷争,大多都是源于劫掠财产,或抢占地盘、争夺资源等事,再有便是因这类事情引发的宿怨仇杀,要杜绝这些纷争,只须从‘法度’二字上下功夫即可。”
杨绛衣道:“‘法度二字’又是何物?”
华不石道:“自然是律法和制度,若是能定立下法规,大家都只能通过公平交易获取利益,不得强取豪夺,岂不就没有了杀伐之事。”
杨绛衣道:“你以为你是那皇帝老儿么,也想定下律法?就算你定了,我们大家都不遵守,你又奈我何?”
华不石道:“想那国家的律法,便是有朝廷和各地官府在监督执行,江湖上的律法要让人人遵行,自然也需要有足够实力的机构,才能对众人实行约束,若有谁违犯,便要受到惩罚,那大家也就会遵守了。”
杨绛衣想了一想,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却不知要怎样的机构,才能令所有的江湖人都遵从你的律法?”
华不石道:“自是需要建立一个势力遍及大明十三省的大门派,更重要的是在这门派之中须有众多志同道合之士,一同维护这个制度,方能成事。”
杨绛衣道:“原来你想称霸天下,胆子还真是不小!”
华不石道:“小弟手无缚鸡之力,又怎能称霸天下,只不过是想尽我所能,让江湖上少些杀戮罢了。”
杨绛衣道:“你说的倒是好听,若让你得了势,还不知有多少良家女子便要遭了你的毒手。”
华不石惊道:“姐姐何出此言啊?”
杨绛衣道:“你强逼海妹妹和你成亲之事,难道还想抵赖么?”
华不石“哦”了一声,似有所悟道:“原来姐姐是在意此事,难怪适才给小弟治伤时那般凶狠。”
杨绛衣脸上一红,啐道:“谁爱管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华不石道:“此事我也是被逼无奈之举,三个月后自会与海姑娘解除婚约,再给她家中一些补偿。”
杨绛衣道:“被逼无奈?谁会相信!”
华不石道:“我若不定婚,爹爹便不准我插手门派中的事务,还断了我银两的来源,如今这舞阳城已不比往日,‘恶狗门’若不发展,只怕灭门之祸都近在眼前,爹爹在此事之上又十分固执,故此小弟才出此下策。其实现在我也颇为后悔,只希望他们今夜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杨绛衣想了一会儿,道:“就算你非要结婚,为何不找一家心甘情愿的人家,却要去逼人家海姑娘?”
华不石道:“一时之间,我又哪里找得到心甘情愿的人家?而且小弟不能成婚还有一些缘由,也不便与姐姐说。”
杨绛衣脸色一沉,道:“你不肯说就罢了,我也不想去听!”
华不石望着杨绛衣的俏脸,一时没有言语。他心计过人,对别人的性格素来把握得极准,早就知道杨绛衣乃是外柔内刚之人,凡事吃软不吃硬,自不会与她顶撞。
过了一会儿,华不石才说道:“适才治伤之时,小弟已痛得死去活来,就算有什么得罪之处,姐姐也出了气了,就原谅小弟罢。”
看见华不石一幅可怜巴巴的求饶模样,杨绛衣心中暗暗好笑,气也就消了,当下柔声道:
“你的伤口还痛么?”
华不石苦着脸道:“虽比之前稍好一点,却还痛得厉害。”
他说着又*了两声,似是极为痛楚。
杨绛衣叹了口气,伸手轻抚华不石的额头,道:“你便好好躺着休息吧,不要乱动。”
她望向屋外,此时夜色浓郁,外面依然漆黑一片,又说道:“也不知爹爹现在怎样,可别出了什么危险。”
华不石道:“今夜之战,恶狗门下弟子损伤必多,但爹爹应该不会有事,就算‘沂濛三凶’齐至,在父亲手下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他目光一寒,又道:“恶狗门今日之祸,我必会叫对方用十倍的代价来偿还!”
刚才还象一条可怜虫般的华不石,转眼间又变回了那个骄横狂傲的恶少爷。
杨绛衣两眼发直,又被他骗了!刚才他那幅狗熊模样一定是假装的!
自己怎么就忘了,这坏家伙最拿手的本事就是变脸!
华家大宅里。
天色漆黑,无月,繁星暗淡。
厉虎提着剑,一脚跨进了半开着的院门,这是他穿过的第八进院子。
劲风呼啸,三柄长刀朝厉虎迎面劈来!
厉虎上前一步,长刀便全都砍空,他手里的剑倏然蹿起,卷住了一名黑衣杀手的脖子,瞬间便缩回,又反卷而上,缠住了另一名黑衣人的腰!
剑名“蛇翼”,是软剑,刃宽三寸,长五尺,却薄如宣纸。
被剑刃缠过的东西,全都被绞断!先断的是脖子,后断的是腰。
第三名黑衣人大骇,转身逃跑,厉虎上前一步,手腕轻轻一抖,逃跑的黑衣人赫然发现自己的胸口凸出了一截剑尖,剑尖消失,他也跟着倒下!
从走进院门,到杀死三个黑衣人,厉虎一声也没有出,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青蟒剑法”本就是杀手的剑法,能在无声中致人死命,对于杀手来说最为理想不过。
厉虎却忽然凝住了身形,竖起耳朵倾听,他听到了从远处隐约传来的一阵笑声。那不是大师兄俞千里和三师兄西门瞳的声音吗?有什么好笑的?
“疯子!”
厉虎做出了断论,他伸手拔了拔额边的乱发,准备继续向前走,进下一间院子。
在今天之前,厉虎从未来过华家大宅,完全不知道这里的路径。所以,他准备一间院子一间院子地杀过去,把一路上遇到的来袭者全都杀光。
这里是老大的家,这些人竟敢来捣乱,该杀!
厉虎拜师已有三年,年纪仅比白奕灵大一点,排在第四。但是若是要算起他跟着华不石的日子,可要长得多,比俞千里朱洪西门瞳都要长。对于“师父”华不石,厉虎却更喜欢另一个称呼,“石头老大”。
厉虎的三位师兄都是华不石从“五虎英雄大会”上招募来的,拜师之前均没有多少与人拼斗的经验,厉虎却不同,他早已身经百战。
厉虎是舞阳本地人,其父曾是做私盐买卖的“头家”。所谓“头家”便是本地人对拥有几辆车马,专门做长途走私生意的商人的称呼。贩私盐本是违法的买卖,在一次运盐途中,厉虎父亲的车队遇上了官府人马的盘查,厉父反抗,被当场格杀。
丈夫死后,厉虎的母亲很快就改嫁了,嫁到了何处,嫁给了何人,厉虎根本不知道。他当时只有五岁,母亲并没有带着他一起走,而是把他扔在了舞阳城。这些事情发生时厉虎的年纪实在太小,到了如今,厉虎完全不记得父母亲长得什么模样,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忘了。
一个五岁的小孩,要在舞阳城中独自生存是十分艰难的。他乞讨、偷、抢、捡破烂去卖任何一种可以获得食物的方法他都试过。后来他发现,“抢”似乎是最快和最有效的方式。所谓“抢”,以一个小孩的力气,当然不可能从大人手上抢来东西,厉虎下手的对象是与他年龄差不多的孩子。
厉虎打起架来凶悍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