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姨太那金枝-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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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铁嘴这么一说,院子里练功夫的几个奶油小生都佩服地看着他。那些人眼里的钦佩目光,“一脚踏天桥”也看出来了,心想,这时候自己不能嘴软,就说,我“一脚踏天桥”的“青龙出海刀”也不是吃素的!怎么着呀,叫茬本儿是不是?
吴铁嘴说,别介【别介:北京方言,有作“别价”,表示劝阻。】,您也是京城有名的英雄好汉,为这点小事伤神,不值得。
“一脚踏天桥”就坡下驴,说,那您说该怎么办?
吴铁嘴一看“一脚踏天桥”嘴软了,就想趁热打铁,再敲他一把,说,天桥、宣外,历来和平共处,眼下这事儿,您桥爷好像有点犯燕五的主权在先,不过燕五也不是不好商量。这么着吧,五十个,我努把力气,给您和燕五这不知好歹的家伙撮合一下,让他服从您的吩咐。
“一脚踏天桥”一听,本来就要到手的一百个就没了,再拿走五十个,哪儿拿去呀?!想着就来了气,说,你告诉燕五,要钱没有,要命倒有好几条!
“一脚踏天桥”把别人的命也随口算进来了。
吴铁嘴一看,榨不出油来,也就作罢,想回去跟燕五交差。可是一想,燕五说了,不是“一脚踏天桥”找他,就是他找“一脚踏天桥”。这“一脚踏天桥”要是就不出来向燕五服软,这事情非打起来不可。既然这事是因为那家小院而起,吴铁嘴也猜得出来“一脚踏天桥”是钮四请来的,觉得这事情还应该去找钮四,于是跟“一脚踏天桥”告别,出了昌顺武馆,就奔爱晚居饭馆来了。
那金枝 第一章10
吴铁嘴来到爱晚居,见到愁眉苦脸的钮四。吴铁嘴认识钮四,但是比钮四大一辈,原来吴铁嘴跟那二爷打过交道,但很少跟钮四说话。钮四见吴铁嘴来了,知道有事,估计跟东河沿的院子有关,就让伙计上了一壶茶,听吴铁嘴说什么。
吴铁嘴说,南货店陈嘉善找了燕五,燕五知道了“一脚踏天桥”插脚这事,要跟“一脚踏天桥”叫茬本儿,看样子要出人命了。
钮四听说过燕五,知道燕五很少管闲事,就问,这陈嘉善怎么找到燕五的?
吴铁嘴说,谁知道呢?但是这风云已经上来了,不知道要出多大娄子,还是想想办法。
钮四原来只是想搬出“一脚踏天桥”吓唬人,没想闹出人命,听吴铁嘴一说,有点傻眼,眼巴巴地看着他,听他还有什么好主意,见吴铁嘴嘬着牙花子,嫌这茶水太稀,就叫伙计又给上了一碗炸酱干面。
看吴铁嘴情绪好了,钮四问,有什么办法?
吴铁嘴说,这燕五跟咱们一样,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论交情,跟咱们比跟陈嘉善这样的外来人,要深。我可以跟燕五好好说说,让他放下这件事情,别管南蛮子陈嘉善的事情,不过依我看,燕五不会白白罢休,估摸着要五十个大洋才能摆平。
钮四说,可我应了“一脚踏天桥”了。他没敢说“一脚踏天桥”要一百个。
吴铁嘴说,这个节骨眼儿上,只能破费银子买个平安。你这边出点、那边出点,把事情抹平了,总比出了人命,进大牢,破了产,要好得多。
听到这里,钮四也没了其他办法,只好说,那我只能托您老人家费心了。这钱,我现在手头真的没有,别看窑子里面餐叫得欢,账都是赊着,还不到结账的时候。
吴铁嘴说,行了,那我先垫着,回头您有了再给我送来。说完就走了。
钮四看着桌子上的空碗,发着愁:这“一脚踏天桥”的一百个还没有着落,这边燕子五,又欠了五十。心想,只好催着妓院早点结送餐的账,就走到柜台翻看账本,看哪家欠得最多。
那金枝 第一章11
吴铁嘴回去先找陈嘉善,因为铁嘴知道,这档子事情里面,除了钮四,陈嘉善最好欺负。
到了陈嘉善南货店,跟他说“一脚踏天桥”搀和进来了,这事情要出人命。陈嘉善吓得让吴铁嘴拿主意。铁嘴说,只能把给燕五的银子挪给“一脚踏天桥”,他铁嘴去天桥摆平这件事情。
可怜的陈嘉善白白出了五十个大洋,小院子依旧拿不回来。
铁嘴见陈嘉善这边吓唬住了,就去铁门胡同燕五的小肉铺。这时候肉铺也快关门了,燕五正在用刀刮案板上的肉渣,“泡面”正在一边等着。
吴铁嘴从钮四和陈嘉善身上总共抠出来一百块大洋,觉得腰里粗了,进门就说要请燕五去菜市口的南来顺去吃饭。
燕五说,有什么事情在这儿说吧,别去破费了。
“泡面”惦记着南来顺的涮羊肉,撺掇燕五去饭局,踏踏实实地听嘴儿爷说。
到了南来顺,吴铁嘴说,你们还记得那个陈村南货店以前的名字吗?
燕五说,记得,以前叫那庄南货店。
吴铁嘴说,这就对了。铁嘴把那庄南货店的故事按照有利于那家的说法,重新讲了一遍。
燕五听完,说,原来这个陈嘉善这么不是东西!这事情不能再管。喝了一会儿,想起来“一脚踏天桥”的事情还没有下文,就问,嘴儿爷,您说了半天陈嘉善,那“一脚踏天桥”那边,怎么着?
吴铁嘴本来想把燕五灌醉,让他忘了这件事,没想到燕五依然不糊涂,还惦记着“一脚踏天桥”。
吴铁嘴说,“一脚踏天桥”听说您插手这件事,平素也知道您是一位英雄,就托我转告您,这都是一场误会,这事就甭再提了。
燕五听了,也很得意,打算放下这件事情。
旁边的“泡面”吃着这顿还惦记着下顿,就说,这南来顺得让“一脚踏天桥”再请一顿,当面跟燕五爷说明白!
燕五一听,说得也对,就跟吴铁嘴说,他“一脚踏天桥”真心交我这个朋友,那就在这里再请一顿,否则,就是不给我燕五面子。
这下子给吴铁嘴出了难题,先含含糊糊地答应着,然后一个劲儿地劝燕五喝酒。
那金枝 第一章12
钮四查看着账本,发现赊账的几个客户里面,就春红院的苏小颂苏妈妈最好说话,于是去春红院找苏妈妈。
苏妈妈正在训练一个新来的小姐小云儿姿态,用手指头戳着小云儿的脑门儿:哎呀,你就不能把胸脯子挺起来吗?男人就是喜欢女人的奶子,你缩着胸干什么?!
其实小云儿有心脏病,心口疼,所以总是缩着胸,脸上眉头总是皱着。
苏妈妈又戳了一下小云儿:哎呀,你老是皱着眉头干什么,就像死了娘似的,我还没死呢!高兴点,这就对了。
小云儿只好咧开嘴笑。
苏妈妈又说,过了,过了!笑的时候,嘴别咧这么大,把牙给遮上。
这时候钮四来了。苏妈妈暂时放下小云儿,带钮四到账房说话。
钮四说有急事,钱紧,能不能让苏妈妈先把账结了。
苏妈妈问什么事呀,钮四把那家小院的事情跟苏妈妈介绍了一番,然后又说,我这边托了人,人家那边也托了人,两边的人,要叫茬本儿,要出人命了!出了人命,这事情就麻烦了。咱们是正经生意人,当和尚有庙,他们都是亡命徒,都是不怕死的家伙。
苏妈妈说,你不是说吴铁嘴给你说和呢吗?
钮四说,说和人家也不是白说。
苏妈妈说,既然说和,那就不打了,那“一脚”也不应该管你要这一百大洋了。这么着,我先给你五十个,你先给说和的吴铁嘴。如果“一脚”管你要那一百个,你再来找我,我帮你出主意。
苏妈妈的后台是京师警视厅的社会课路课长路大爷,所以她不怕“一脚踏天桥”。倒不是苏妈妈喜欢管闲事,而是心疼钱,不愿意早早地给钮四爷。
钮四爷拿了钱,派米子赶快给吴铁嘴送去,以免夜长梦多。
这吴铁嘴,凭着一张烂嘴,从敌我双方各赚了五十大洋。至于燕五说让“一脚踏天桥”请饭局的事情,吴铁嘴决定先拖着,他知道燕五不是死皮赖脸非要吃顿饭的人,就想这么混过去。
过了一阵子,不见“一脚踏天桥”这边有什么请吃饭的意思,燕五早就忘记了,瓦匠“泡面”却忍不住了。这天没事,就来到了天桥空场,看看什么。
天桥这地方,原来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小河,穿过前门外大街,大街上有一座白石桥,因为大街通向天坛,这座桥就叫做天桥。后来河水干了,桥也废了,石头也让附近的老百姓顺回家盖了茅房。桥西边的小河被填平之后,形成了一个空场,这正是后来天桥卖菜、卖小玩意儿、撂地摊卖艺的地方。
“泡面”来到空场,见一群人正围着几个奶油小生,等着看他们练金猴棍。只见戳着棍子说了半天,还没有开始练真功夫,气得“泡面”在附近找了一块砖头来到人群后面,大喊一声,我“卡西莫多·泡面”给父老乡亲们表演一手!
为什么叫“卡西莫多”,因为宣武门南堂即今宣武门内绒线街上的天主教堂。有个法国教士,经常动员“泡面”参加教会,所以“泡面”情急之中把“卡西莫多”这个名字当作自己的头衔,来吸引观众。
“泡面”是瓦匠,有个绝活儿,就是头劈金砖。人家瓦匠用瓦刀来切砖,“泡面”从小爱真功夫,但是没有师傅教花活,就自己创造了头劈金砖的绝艺,给人家盖房砌墙的时候,经常一高兴就拿着砖头往自己脑袋上拍,整整齐齐地,一切两半。
人群一看有个汉子在圈外叫板,都转过身来围观“泡面”。
只见“泡面”举着砖头说,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不愿意掏钱的捧个人场,我“卡西莫多·泡面”今天也没有太多废话,就是让大家看一眼真功夫!说着,啊呀一声大喊,砖头砸在自己的脑袋上,整整齐齐,正好两半。人群立刻叫起好来。
“泡面”胡噜胡噜头上的灰尘,拱起双手,对周围观众致意。
被晾在一边的几个猴棍,见“泡面”叫板抢了他们的场,虽然他们没有什么真功夫,却也是架不住人多,举着棍子冲了进来,对着“泡面”就是一阵乱打。
“泡面”用手挡着,喊道,把你们老大“一脚”叫来!告诉他,爷是宣武门外的“卡西莫多·泡面”,他还欠我们一顿饭呢!
“泡面”边说边撤退,心里想,这仇算是结下了,回去找燕五爷,再回头跟天桥的算账。
那金枝 第一章13
“泡面”先跑回家,拿上瓦刀,然后又去找燕五,把天桥帮的嚣张气焰跟燕五说了。燕五一生不好钱、不好色,就是好个“义”字,一看哥们“泡面”挨了打,又想起来“一脚踏天桥”还欠着一顿赔礼饭赖着不请,就噌一下抽出了老祖传下的鬼头刀,出了门,带着“泡面”,走到胡同口,路过“一百七”的家,把他也喊了出来,带上了打铁的锤子,至此,宣武门外铁门三壮士,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天桥走去。
到了天桥空场,见那几个猴棍还在戳着棍子跟围观的人群白活,“泡面”举着瓦刀先冲了进去,“一百七”挥舞着铁锤紧随其后,燕五扛着砍刀站在后面镇着,只见一阵乱打,猴棍们狼狈逃窜。周围的群众早就急得不耐烦了,这时候看见动了真刀真枪,看着十分过瘾,纷纷拍掌叫好,往燕五的脚下丢钱。
燕五威风凛凛地站着,冲着那群逃窜的猴棍说,叫你们老大“一脚”过来,我铁门燕五在这里等他!
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个穿大褂的男人,三十来岁,走到燕五跟前,说,久仰燕五爷,我是闲人北京男,正在桥爷那里拜会,出来顺道给您捎个话,桥爷说,请您别误会,现在到前门外都一处【都一处,北京老字号烧卖(俗作“烧麦”)店。】候着您呢!
这个闲人北京男,原来是内城的一个官宦人家的管家,主人是个副部长,但是跟错了对象,以为袁世凯死后,黎元洪当了大总统,天下太平,就死抱着黎大总统的大腿不放,去年张勋辫子军打跑了黎元洪,副部长也逃回湖北老家。张勋辫子兵把副部长家的大院抢得一干二净,管家也失了业,从此成了闲人,先在内城混着,等着东山再起,见冯国璋、段祺瑞赶走了张勋,并没有把黎元洪请回来,自己在内城开销太大,就搬到外城先农坛附近。
这天他闲得没事,正在破席子外面看“一脚踏天桥”教授武术表演艺术,见几个从天桥空场逃回来的徒弟跟“一脚踏天桥”说,宣武门外的燕五砸了场子。“一脚踏天桥”放不下面子,正准备出征,这个时候闲人见是个机会,想当个说客赚点钱,就过来劝说“一脚踏天桥”:桥爷息怒,事情不能办,现在天桥聚着人群,警察局也不是吃干饭的,不会坐视不管,您现在去,正好自投罗网。
“一脚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