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大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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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口钻进了仓,用一块旧地膜包了两包谷子,背回家藏地铺下面,观察了几天没动
静,第二次从老地方钻进了仓。
稻场上听不到打谷的链枷声,仓房里静悄悄的,借着门缝的一线灯光,我从一
头的小房的床铺下,找到了值班会计收藏的半布袋脱粒的米,顿时欣喜若狂,哼哼
起来,从抽屉里又找出了半瓶烧酒,这是上等的东西。揣进怀里,把米袋从窗口扔
出来,口衔瓶嘴爬上窗子,弄好塑料纸。尽管我知道这次他们非发觉失盗不可。
跳下窗,一路小跑绕了半个圈回到了家中。
锅房里,刚做完夜话的柳儿在冲澡何妈正在问小红:“哥哥去了哪儿?”
“我不知道,这两天他老往外面跑。
我转身把粮袋和酒藏在茅屋边的堆里,装着刚拉完肚子提着裤腰边走边系带子,
蒙混过了何妈,滚上了床。
鼻子尖的小红,摇了两下鼻头,爬身刚要开口,我按倒她,让她别说话。
等柳儿爬上了床,何妈洗完离开了屋,我才松开了手,本想高兴一下,实在没
精力。
天亮后,何妈出早工回来,喝了粥去了队上,临走前吩咐丈夫把木板车修整一
下,过两天去淘煤。
金色的太阳照在了小上屋的上空月前的三棵小杨树两个月来枝叶繁茂,变化不
小,金灿灿的浪失踪了,微风里仍旧残留着醉人的稻香,使人心族荡漾,飘飘欲仙。
中午我们煮了一锅香喷喷的大米饭,何妈没有问米的来由,小红又把酒拿给了
父亲,他抿着嘴让眉梢,我第一次见他满面红光,饭后就没干活,去睡午觉。
小红的目光从父亲的脸上移到母亲的脸上,又从母亲的脸上移到我、柳儿、弟
弟的脸上,她总也不够。
何妈知道已吃不下了,手里还舍不得放碗筷。
她感到不便,决定去小水沟去洗脚坐到水沟边一动都不想动,从未笑过的柳儿,
对妈妈撒娇说“妈,我想洗一下衣服。”
何妈看着女儿意味深长地说:“是该洗一洗,还有小红,你弟弟。”然后呼唤
我道:“哑巴,你过来,脱下衣服让姐洗它。”
小红,柳儿快快活活地甩下衣服丢进水沟里,何妈也脱下衣服。
我发现从小红的弟弟到母亲体形都有了惊人的变化,个个都像临产的孕妇,男
孩就像一只冬瓜上生出手脚的畸形儿,只大我两岁的柳儿完完全全一个少妇的模样
腆着大肚子。她平时很少跟我说话,不如小红与我那么亲近,今天分外亲切地嘴角
挂着一丝明显的微笑,甜甜地看着自己光溜溜的大肚皮,又瞧瞧我的大肚子,一手
撑腰,一手理着额前的乱发。
我跳下水沟,小红随即下了沟,阿妈直挺着身板,浇水为畸形儿洗脖颈,小东
西自己玩弄着自己挺起的肚子,又去抠母亲深陷下去的肚脐眼,惹得小红哈哈大笑。
我浸泡在水沟里,看见柳儿坐在沟边,敲打石板上的湿衣,想象她确实会生孩
子,一个又一个都是像她弟弟那样的怪胎。柳儿见我盯着她的那个地方,从水中捞
起一件衣服,冲我一笑夹在了腿中,她哪会想到我在动歪脑筋。
何妈洗完了孩子,把我叫到面前,为我搓洗背后,问我是否想家,我摇摇头。
“晚上肚子饿吗?”
我又摇摇头。
半天不见她再说话,止不住的泪水往下淌。不必问什么,只要见到了泪水,我
就心慌,想劝阻她,却不知如何去做。
小红和柳儿都瞅着我和母亲。
掌灯后,家里来了个小老太婆,我和小红围着这个陌生人看稀奇,何妈把我拉
进锅屋,揉着眼眶。小红见苗头不对,跟进了屋,只听何妈道:“孩子!这婆婆是
你的外婆,是来接你走的,妈前天就知道这件事,一直瞒着你,你外婆没有孙儿,
只有一个比小红大一岁的女孩,她们都会喜欢你的,到了她家你就不会饿饭了,她
天天都会让你吃饱的,只要你听话。”
她从身上取出一个纸三角,打开是一张五元的人民币,夹着七斤粮票,塞到我
手心:“这是你外婆给你的,你带上留着自己用。”
我哭了。小红也呜呜哭闹起来,闻声而来的柳儿明白事情真相后,泪如泉涌。
何妈留黄婆婆住一宿,老人果断拒绝了。
何妈一遍又一遍对我嘱咐了许多该注意的事。
在田埂上我跟何家—一道别,瘫子也爬出了门,向我道别,柳儿和小红把我和
婆婆送上了大路。
临分手,小红按母亲的交待,叫了我一声:“哥,好走!”
柳儿说:“长大后来看我们!”
我把钱票塞到了小红藏在身后的手上,依依不舍与她们道别。
第八章
从走上这条路,就没有看见过太阳,仿佛过去了三四天。
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也给了我无限的奇思,夜空的冷气和流星穿透了
我的四肢,我像一具被无知掏空的躯壳,挂在了童年的枝头,那是心灵的尽头的老
地方,我如何也走不到,她的光明照亮了我蓝悠悠的精神,沿途分裂出迷茫的莹烛,
飞舞在墓地、水洼、茂盛的草丛。
千年的死者在这里对话,留给我民谣的咏叹,不明的蛛丝蚂迹,乖唳的猫头鹰
在我的头顶盘旋出疯狂的草原,引来了北方白云浮游的羊群。
年迈的婆婆就是一座飘逸的荒山,四周是马头琴的凄然,奔袭的狼是不眠人迷
幻荒凉的现身,它欲发出振耳欲聋的怒吼,撕裂这穿不透气的黑暗,它欲鸣鼓开道
走出低沉的曲调,它的生长了一对锋利的牙齿找不到下口的对象,它懊悔沮丧,团
团围住在天罡的迷阵里,扑咬自己的尾巴,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它落入了猎人的
圈套,在原始的交易里任人买卖。
琴声正在远方悠扬,吸引着荒原上幽蓝的幻想,它那双充血的眼,被一丝不拘
地绘到瓷器上,它的危恶被火焰厚厚的釉彩所遮盖,沉淀了清夜里,润泽的彩光与
冥蒙蒙的回光一样闪亮。
彤红的金轮从老土坡升起,一条流畅的小路,把发白的灰碱铺上了干涸的红土
地。
一颗孤零零的矮小的白杨树,在原野里摇晃,抖出一串的飞花,像晃悠悠的神
钟,发出讳漠如深的叮叮大响,持续的响声,震荡出无数个空虚的你和我,由大至
小由近及远排列出来,像是灵魂出壳留下的线索,活现了铜钟般的形象。
老婆婆用一块红布包上了我的眼,恢弘的巨响集合成密布的晶点,汇向我的本
质,我无形地转换成光的载体。恚恨的魂魄伴着日出的蝙蝠,为我归宿碰撞再碰撞。
当婆婆解开我的眼布,映入我眼帘的是两间破破烂烂的土屋,一个占了半间屋
的土炕,炕头一根树棍支撑着屋顶的横梁,树棍的结把上挂着两串红红的尖椒。山
墙的中间开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土窗,糊上了一张黄裱纸,炕上有一块方枕,二床
土布的被褥,没有桌椅板凳,外屋是一堆木柴加一个小土灶,铁锅里在冒热气。
一个与我一样大小的女孩,一身大红的布衣,头系着一块红巾,站在我的面前,
歪斜着头用狡黠的眼睛打量着我。
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个三十开外的妇女,头上梳着齐眉的短发,身穿浅红的暗花
布衫,两人的脚上穿着一个式样的圆头布鞋,应该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一样标致
的鼻子,杏红的嘴巴,椭圆的脸形。
几天来我们累坏了。
我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女人,一时之下又想不起来。
她动作麻利地将我扶上炕,脱鞋,洗脸,洗脚,然后端出一个大
碗,盛着几个烤得香喷喷的白面饼。
在我吃的时候,女孩爬上床,趴在我的对面,盯着我的每一个动作。
何妈曾对我说过河东人的生活最苦,可她们不像,从她们的衣着来看,比得上
新槐县城里的人。就说这女孩,红朴朴的脸上一对乌亮的大眼,一点也看不出过着
昔日子。
老婆婆经过了几天的奔波后,依然手脚不停的炕上炕下折腾着,有着惊人的精
力。这屋子虽差了一点,吃的穿的都还不错,心中宽了一节,混乱的思想压在我头
上的包袱去了人半。
我更关心的是家里的男人是个什么样,我讨厌与男人共处在一个环境里,我与
男人是天生的对头,在我这般幼小的心里,男人从未留下过好印象,他们是丑陋、
暴力、威胁、残忍的代名词。
我不住地扫视着这里的每一件物品,想通过东西嗅出一点味来。扒在我面前的
女孩见后,高声叫喊道:“娘,你看,他的眼睛四处看。”
帮我打鞋面泥巴的女人,把鞋子整整齐齐地并放在炕下,一手拨起女孩的肩头,
一手扶住双腿,“别在这打搅了,出去找男孩玩。”
女孩刚被放下地,又爬上了炕:“嗯,我不想去,我今天头疼。”
“你又说瞎话,刚才还是好好的,怎一会就病了,你呆在这可以,可不准使坏,
要不然饶不了你,你要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是个大人了,要规规矩矩行事,他不是
凡人,他是王母娘娘的凡胎。”
吃饱我就困了,她抱起了姑娘,让我躺下休息。
我不知道是何时醒来的,白天黑夜对我失去了效用,只记得醒来时,女人问女
儿:“他撒尿了?”
“他尿了。”说完女孩咯咯笑了。
我动手摸到炕席L 是湿了,裤子也是湿的,才知自己尿炕了,不知如何起来见
人。十二岁的人,不该尿床,我不知是何缘故,又发生这种事?
这时,我听见女孩正往炕里爬,我闭上了眼。
她张嘴对着我脸吹了一口热气:“他还不好意思呢,想赖床。”
我的脸在发烧,女人过来拉开她:“快,太迎,去告诉你奶奶现身了。”她扶
起我,剥去我的衣服,拿一条白毛巾擦干我的裆。
太迎回屋后,老婆婆手捧布包进来了,她放在炕上,双手打开包,递给女人一
个红布兜红短裤,给我穿上,最后是枣红衣的对襟和长裤,把我装扮成与太迎一样
的女孩。
太迎乐得像漂亮的小白鸽,刮着自己的脸羞我,都是女人所以我能忍受,我最
担心外面冒进男人来。
她们照大迎的样子给我梳了一个尾巴,扎上红头绳,太迎一旁挤眉弄眼扮怪相,
让我心烦。
我在心里发誓,一旦有机会非收拾她不可。
她们又从墙边取来一面木框花纹边的镜子照我,这付模样,我越看越不舒服。
太迎又从脑头摸出一双环子,摇给我看,逗我。
外婆和母亲对我这个样子非常满意,我不知她们的用意何在。“好啦,现在给
你重新起个名宇,就叫永玉吧,叫哑吧不吉利。就这样吧,穿上鞋别出门,外面大
气很热。”
老婆婆扯平我的衣角说:“太迎,今天别出门,在家陪他u ”
“我才不呢,王婆婆家的傻子今天娶媳妇,我要去看新娘、抢喜糖、,人家都
说,新娘是咱们河东最美的美人。”
“那你就带她一起去看,别被大人踩着,撒喜糖的时候,站远一点。”她母亲
说。
我很想出门,看看这个地方究竟是个什么样,可这一身的打扮见不得人。
太迎风风火火的跑出了门,一会又回头给母亲报信,接新娘的花轿出门了,王
家请来了八个吹鼓手。
一会又回来报信,新娘已经到了,王家院里装满了看热闹的村里人。
我站在门口,不敢出门。
这是一个废墟上的村落,全部房子都是黄土打基立的墙,每家每户中间,都砌
有羊圈与牛棚、草料房,看不见一块青青的菜地。
干裂的土地上的韭菜、大蒜干挤成一团,天上的太阳埋进厚厚的灰尘里,形成
了一片强烈的白光。土坡的另一边,欢快的唢呐轻轻的传来,其他的地方鸦雀无声。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犹豫不决地走出了柴院的门。走过一个土屋
的门前,黑屋里闪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手上搀着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男孩,身
上还背着一个小孩,她看见了我之后,挥斥着地上的孩子:“快点走!”
抬头用羡慕的目光,目送我走过。
前方不远处的拐角,又冒出二三个光着身体的男孩,神色惶恐地望着我,继续
向唢呐的方向跑去,他们浑身上下虽没有一块布。也无关紧要,油光放亮的黑泥,
遮住了皮肤的本色,使你无法看清他的本来面目。
他们回首的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