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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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绡罗……」又轻唤了声,瑞安他就在我的床侧偎坐了下来。
好近,他离我好近,近到我只要一伸手就能碰触到他;触摸到我平常最爱以指戳著玩的,他笑起来时有个窝窝的那方脸颊。
突然好想伸出手来碰触他。
但是,好远。
我的手根本就连抬起来的气力都没了,又怎麽搆得著近在咫尺的他,而实际的身体距离虽然是如此接近,但心灵上的距离……却是已经好遥远了。
我已经不能、也不该再想去触摸他颊上那逗人的小窝窝了。
酒窝。那是他以温掌包住我搁在他颊上的小手教懂我的字眼。还说他没办法教会我耍这种把戏,因为那样的窝窝儿是他娘跟老天爷生就来给他的。
他既教不会人家笑时脸上凹个小洞,也没法子将这个莫名其妙的小窝窝改送给别人,不过,如果我喜欢瞧,他会常常变这戏法给我瞧的。说著,他那时就又朝著我展露出他那带著酒窝的笑容。
但现在他脸上的酒窝却是隐敛起的。
为什麽?如愿以偿的尽得我眼中珍珠,所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现在不是应该要笑,而且还笑得分外开心才是吗?为什麽他的眉头却是郁结的?而他的眼眸中也似是写满了……忧心?
那……该是我看错了吧?怎麽可能…呢?
「停下来,绡罗,你快些打住,不要再继续哭下去了好吗!」猛然伸出两只大掌扳住了我双肩的,他只这麽对我吼道。
为什麽?说不出话来,我只在心中问他……
是你故意要让我哭的不是吗?先假意的对我好,然後再露出恶毒真面目的令我伤心欲绝。这就是你的手段吧?
而现在你又是为了什麽会叫我别再哭了呢?难道瑞安你还会嫌所收下来的珍珠已经太多的吗?
看著他,我只感到茫然及疼痛。
不是心痛,而是真实的痛楚。
瑞安的手掌捏在我肩膀上力道虽然不重,可也不轻到足以让我已然变得过於乾燥脆弱的皮肤绷裂开来了。觉得让他按住的肩头一阵阵疼的,我猜我那被他抓住了的地方想必已经裂出血痕来了。
奇怪的是,身体早已弱到无法对此做出任何反应了,而我甚且麻木的连皱个眉也没,但瑞安彷佛直觉就是知道我的不对劲似的,手掌一翻一掀地,他已动手将我的衣襟往左右分扯开来──
下一秒,只感觉到浑身刺痛得紧地,我已让瑞安给打横抱在了怀里。
好疼,身上每一处与他碰触到的皮肤传来的尽是疼痛。
但在这一刻,我却只是觉得好幸福好怀念的把脸颊全偎近了他胸膛的感觉著他温醇的气息……
如果我最後是死在他怀中的,那对我而言……也是一种幸福吧。嘴角上吊著抹几不可察的笑意地阖上眼,我在心中想著。
一颠一痛地,抱著我的瑞安却已快速的移动著步子就往门外头闯──
「顺福、顺福!」我听见瑞安他边大步的走著边唤著顺福。
「爷?」有些微喘著气的,顺福的声音很快在我耳侧出现。
「快去准备水给绡罗泡浴!快去!」以著种又像愤怒又像惊慌的横霸语气,瑞安只大声命令著。
突然很想瞧瞧瑞安他现在脸上的表情到底是惊或怒,睁开眼,我只想偷偷瞧上一眼,但眼眸才微眯开一条缝,屋外过於灿烂的光线让我即刻又畏光的闭上眼。
「爷是…现在,立即就要让绡罗少爷泡澡吗?」听出瑞安语气的急切,顺福只迟疑的问了声。
「废话,自然是现在了,还不快点下去准备!」闻言,瑞安只吼著说道,而我可以确定的是──他现在的情绪是愤怒。
「可是…爷……因为爷您并没有事先嘱咐,而要让绡罗少爷泡浴的新鲜乾净的海水,却得要提早命人大老远的运回府里来的呀,而这麽趟来回起码也要两三个时辰,若要立刻备妥让绡罗少爷泡浴的海水的话,这…请恕小的真的办不到啊。」语气好生为难的,顺福回答著。
「备车。我要出门!」听了顺福的回答,当机立断的,瑞安立时改变了主意。
「是的,爷,小的立刻下去。」俐落的回应了声,我听见顺福跑著离去的脚步声。
抱著我的手劲似乎无意识的收紧,令我觉得身子又刺疼下,瑞安又快步的行进著……
「爷!爷!那…那些珠子……」似乎是边拾掇著沿途滚落了一地的珍珠边追赶著而来的,喘个不停的环翠只仍执著的问著。
「随便你要怎麽著,滚开!别再跟在我们後头!」脚下步伐未停的,瑞安只语气甚是烦恶的抛下了一句。
也许这样心眼很坏,可在听见环翠遭了瑞安的喝斥时,我的心中委实不无报复的快意,不过不能怪我,毕竟我仍只是只修养跟修行都还未足的小鲛人嘛。虽然明知我真正的该怨的对象其实是瑞安才是……
真是倒楣哪!有个这麽善变的主子。忍不住的,我又有点同情起环翠来……
攸攸晃晃地一路被这麽抱著走,虽然是有点疼,但我其实已经不太在乎瑞安究竟要带我往哪去了,总归我是连命都舍给了他了,他要让我去哪又有什麽好在意的,反正我都快死了……
紧闭著眼,已然抱著放弃的心态地,我只在心里想著。
仍旧是攸攸晃晃地,但不是被抱著走的那种攸晃。
仍然被瑞安给紧拥在怀里,但那样的震动感让我晓得了我现在正在飞快奔驰著的马车中。
虽是枕在瑞安温暖的怀抱里,但身上却微感到发冷起来,其实已经没有力气哭了,只是似乎一哭就停不下来了,断续的,仍旧有几颗珠泪从我紧闭的眼睫中滚落。而我的心神又开始迷糊浑沌起来了。
「不要哭,不要再哭了……绡罗你听见了吗?」
感觉到他的手指很轻、很轻的抚在我的脸颊上,瑞安却选择在这时对我说起话来。
「绡罗,你听我说。不管你现在是不是愿意或有没有听见我所说的话,但无论如何这些话我都是要说的……」
用著听来只让我更加浑噩欲眠的低抑嗓音,瑞安开始在我耳边轻轻絮语起来……
好吧,你说。我…会听著的,会静静的听你说的,直到我再也听不见为止。
身子乏的连眼也不愿睁,我只在心中回应著他所说的话。
而并不管我有无回应,瑞安亦执意的一迳对著毫无反应的我说起他想对我说的话来──
「没有错…,在一开始时,我确实是别有目的的接近你的……」似乎是任何的起头都会比较难的样子,声音显得有些艰涩地,瑞安开始缓缓的述说……
9
「几个月前,我在到自己名下的当铺去检收已届期的典当物时,意外发现到了一些成色及大小都十分好的珍珠。而在经我一查探之下,发现到了这些珍珠原来都是一个名叫曾阿狗的老头来典当的。是我铺子里所聘任的掌柜狡猾,也是那姓曾的不识货,因为我发觉他典当那些美珠的价钱委实过於低廉……」
说到了这里,话语一顿地,瑞安突然轻轻的笑了起来。
只是他笑的声音……真的好难听。
那是一种好似让人给掏住了脖子给强逼著笑出声般的笑法。要笑得那麽痛苦,那不如不要笑,忍不住的,我在心中模糊的想著。
很痛苦似的笑了一小阵子後,瑞安才又接著说道:「而绡罗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商人嘛,商人是种见哪有利可图就往哪去的人类,心中只想著要趁早将曾阿狗手里所握有的其馀珍珠都以著低价买进,以再高价卖出──也浑不管那些珍珠的来路不明的,我遂主动的找上了那姓曾的老头。」
「而那老头可确实不怎麽识货呢。我只以著他典给当铺又略高上一些些的价钱,便买尽了他手里的其馀珍珠。而许是将我这能一下子拿出那麽笔买珠钱的奸商给误认为是个凯子大爷了,狮子大开口的索价十两黄金,而他打算卖给我的竟然只是一个消息──有关他手上的珍珠来由的消息。初听闻时是确实有点兴趣,但我对他仍有怀疑,於是那时我只出了五两的金子去买他所说要提供的那个消息。」
说到了这里,瑞安又笑了。
真讨厌,亏人家那麽努力的压抑住疲乏的听著他说话,好容易听出了些兴味了,他做啥老要乱笑的打住不往下讲哪!
虽然瑞安口里所讲述的分明是与我有关的事,但听著他娓娓道来,竟觉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似的,我倒听得津津有味起来的只想听他再往下说下去……
想听他说後来他又是怎样的与我遇上的,而在那时他对我又有些什麽样的想法,还有……,还有…我还有好多想知道的。
所以,别再笑了吧,瑞安!
反正你笑的也有够难听的。快点跟我说说後来吧,说说後来你跟那曾阿狗又怎麽样了?心中有些按捺不住的,我只是不耐烦的想著。
「……後来当我一听到他说他手上的珍珠,全是从他不意抓到的鲛人眼中流出的眼泪所变成的的那种消息後,我心中只满是懊恼的想著──没想到一向自诩精明的我,竟然也会有上人当受人骗的一天,而且还是给个成天只会喝酒的打渔的糟老头子给骗了!」
真想瞧瞧瑞安他那时真认为自己上当了时的吃鳖表情,因为在我印象中,很聪明又什麽都懂的瑞安一向都只有让别人吃鳖的份哪!虽然怎麽想也想像不出来,可莫名的我却仍觉得想笑。
「气得很没风度的马上翻脸的,我当下就只想走人,没想到却让曾阿狗那老头给一个反手的拖拉了住。他说他早知道我定不会相信他所说的话的,於是他遂要我当场剖开一颗他所卖给我的珍珠瞧瞧,又说我若瞧了之後,就一定会相信他所说的话的。」
为什麽剖开珠子就能证明曾阿狗的话呢?我…不懂。
「半信半疑的,我当真命人把颗珍珠给剖开来瞧瞧。而等剖开来後我发觉到──原来他所卖给我的珍珠竟是没有珠核的时,那时我才真正的思虑起有关鲛人存在的真实性。(注:珍珠的形成──珍珠生产於珠母贝的蚌内,其形成是因异物进入蚌母的外套膜内,蚌本身受到刺激,却又无法将它排除时,便分泌平滑的壳质物将其层层的包覆,以防外来物质侵入贝类。此纯粹为软体动物的一种防御机能,但因珠母贝类所分泌出的包覆物富含碳酸钙与光耀的珍珠质,故最终才能形成美丽的珍珠。而促成生成珍珠的那些外来刺激物
(贝壳、砂粒、寄生虫或养珠人所植入的异物等)则称之为珠核。)」
珠核?那是什麽?从我的眼中所生出来的泣珠跟阿贝它们所生出来珍珠究竟有些什麽实质的不同我并不清楚。
我知道的只有──跟阿贝它们往往得花上好多年的时间才会生出一颗珍珠来比的话,我们鲛人要生出珍珠来是要快得多了,而且我们的珠也比较大颗点,这样而已。
但并没听见我只在心中的疑问的,瑞安只是继续的往下说──
「……於是最终我以另外的五两金子跟他买那只曾替他制造了不少珍珠的鲛人、也就是你,的消息,当然,是要在事成我才会再付款给他的。发觉上当受骗的滋味并不好受,这我是明明知道的却还是对你……」
原来这就是我在书房窗外头偷听到的那个「消息」啊。事情的头尾总算是有丁点儿明朗了,我恍惚的想著。
「对不起…绡罗!对不起……」
毫无前兆的,瑞安突然又猛地圈拢起手臂抱紧了我,疼得气息不禁一窒地,正当我几乎想用尽最後一口气的告诉他别那麽用劲的抱住我时……
有一滴、不!两滴,然後是好多滴热热的水珠子滴到了我的脸颊上,那是…什麽?难道会是……?
眼睫颤动不停的,我不禁挣扎著想撑开黏得死紧的眼皮子好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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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绡罗!对不起……」
毫无前兆的,瑞安突然又猛地圈拢起手臂抱紧了我,疼得气息不禁一窒地,正当我几乎想用尽最後一口气的告诉他别那麽用劲的抱住我时……
有一滴、不!两滴,然後是好多滴热热的水珠子滴到了我的脸颊上,那是…什麽?难道会是……?
眼睫颤动不停,我不禁挣扎著想撑开黏得死紧的眼皮子好看个究竟。
那…真的是……眼泪哪!
哭了。瑞安他竟然哭了!
是为我、因为我快要死了而哭的吗?睁不开眼,只得从眼缝中万分艰难的探看,但我仍清楚的看到了…眼泪。
似乎是不想那麽软弱的猛掉泪,我看见瑞安伸出大掌的盖在了自己的眼皮子上,但止不住、就跟我即使睡去了也停不了的泪一般,那温湿的液体仍旧是不停的从他手掌缝隙间淌下、掉落。
心里头倏忽痛了一下,在瞧见瑞安流泪时。
不要哭,瑞安。真想反抱住他的这样告诉他,但心中虽想,我也只能动了动手指头而已。
忘掉了自己也正万分伤心著,在看到瑞安他掉眼泪时,满本的伤痛只转为满心的酸楚,为了瑞安的泪。真的很想告诉他──瑞安,不要哭。你知道我最爱瞧著你对我变那个酒窝窝儿戏法的了。
别哭,你适合笑,因为不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