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血时代--两晋南北朝的另类历史-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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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桓玄杀掉罗企生,赦其弟罗遵生。
以此观之,桓玄心胸狭隘,终非能成帝王大业者。
桓玄攻杀殷仲堪、杨佺期后,晋廷无奈,只得一任其请,下诏以桓玄都督荆、司、雍、泰、梁、益、宁七州诸军事,荆州刺史。桓玄仍觉不满足,固求江州刺史也要加上,晋廷也不得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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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鼎沸晋祚摇(3)
桓玄这边刚消停,孙恩却不闲着。安帝隆安四年(400)春,他又率人出袭晋军。
谢琰方面,在会稽镇定得过头,天天诗酒欢狂,根本不把孙恩放在心上。淝水之战,这位美男子曾亲自率八千精兵,以辅国将军的身份冲锋陷阵,与堂兄谢玄并肩作战,轻取大功,因勋劳获封为望蔡公。但是,到任会稽后,谢琰无绥抚之能,不修武备。府中将帅纷纷劝谏,要谢琰提防孙恩卷土重来。谢琰不听,大言道:“苻坚百万,尚送死淮南。孙恩残贼遁海,何敢再来。其能果真再来,正是天杀国贼,令其速死!”
孙恩出浃口(今浙江镇海),入余姚,破上虞,一下子就打到山阴以北三十多里的地方。谢琰派出的两军皆败,众人都劝主帅应持重严备,分兵设伏以待贼军。谢琰不听,仍旧名士派头,像他老爸那样“镇定自若”。
孙恩军队迅速推进。谢琰正要吃午饭,听说贼军来袭,推食而起,大言道:“先灭此寇而后食也!”于是,这位谢公子跨马而出,挥兵赴敌。晋军前锋将桓宝勇武,摧锋陷阵,一时间还真杀了不少孙恩贼兵。
谢琰方面,军士于河塘之间窄路行军,鱼贯而前,这样一来,正好被两边的孙恩水军当作肉靶,晋军接连应弦倒毙,一片狼籍。混乱之下,谢琰指挥不利,晋军大败。逃跑途中,崇信“五斗米道”的邪教信徒、谢琰帐下都督张猛露出狰狞真面目,从背后袭击谢琰,杀掉了这位美男子将军及其两个儿子。
好运不会再至。谢琰父子在淝水大战借天时地利人和,轻易大获全胜。至此,再无谈笑灭敌的时机,终于失掉俊美好头颅。
安帝隆安五年(401)三月,孙恩又大出硖口,被刘牢之击走,四月,孙恩转攻海盐,又为刘裕所败,七月,孙恩从水路忽然出现在丹徒(今镇江),兵士十多万,战舰千余艘,建康晋廷震骇。
当时,刘牢之自山阴邀击孙恩,赶到时孙恩军队已经过去,于是他又命刘裕自海盐入援京师。刘裕率八九百人的疲惫之师,不加喘息,直接向占据蒜山的贼众冲杀。由于出乎意料,贼兵惊遁,掉落山中和水中而死的不计其数,孙恩狼狈不堪,勉强有命得还船中。
虽经此败,孙恩仍有数万军卒,便又整兵,出人意料,径向建康杀来。司马元显率兵抵拒,连战连败。其父司马道子当起缩头乌龟,故伎重施,天天亲自去蒋山,跪于蒋侯庙中祈祷。
由于孙恩楼船巨大,行进速度不够快。行至白石,闻知晋军数路已经入援京师,孙恩便浮海北走郁洲(今江苏灌云)。晋廷以刘裕为下邳太守,命其进讨孙恩。双方交战,刘裕连胜。孙恩“由是衰弱,复缘海南走”,刘裕一路率军尾追。
桓玄方面,坐拥数镇,手握强兵,自以为已经拥有东晋三分之二版图,就屡屡派人上献表示自己能为帝王的符瑞,借以惑众。同时,他又写信给司马道子,指斥朝廷所用非人,使国事沦丧至此。
司马元显见到桓玄书信,“大惧”,问计于其“高参”张法顺。
张法顺表示:“桓玄刚刚掌握荆州属地,人情未附,可命刘牢之进军征讨。”司马元显深以为然。恰巧当时的武昌太守庾楷惧怕桓玄起事后连累自己,密派人向司马元显示好,表示要做朝廷内应,以诛桓玄。司马元显闻之大喜,以为大事可定。
张法顺到京口后,把司马元显讨伐桓玄的意思告诉了刘牢之。刘牢之武将出身,深知桓玄智勇双全,又有强兵,就表示说“此事甚难”。
张法顺回京,劝司马元显召刘牢之入京杀掉,并领其军,免得坏掉大事。司马元显不敢听从要他杀刘牢之的建议,只是下令紧急装备水军,准备讨伐桓玄。
东晋安帝元兴元年(402)二月,晋廷下诏宣示桓玄罪状,以尚书令司马元显为征讨大教督、都督十八州诸军事,加黄钺,主持征伐。又以刘牢之为前锋都督,以谯王司马尚之为后援,齐军合力讨桓玄。又下诏加会稽王司马道子为太傅,安帝是个大傻子,所有这些诏令,均出自司马元显及其左右之手。
张法顺劝司马元显杀掉桓修等所有桓氏亲族,并出主意命刘牢之杀桓谦兄弟以示无二心。司马元显毕竟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统驭之术缺乏,对这些主意均不采纳。
桓玄虽有代晋的野心,也没料到晋廷反应如此迅速。闻知晋廷出兵,桓玄也大惊失色,想退据江陵,固城以求自保。其长史卞范之谏劝:“明公您声威播于远近,刘牢之大失物情,司马元显乳臭小儿,如果明公直逼京师,其土崩瓦解之势可立时出现;假若退缩不前,延敌入境,后果不堪设想!”
桓玄聪明人,经此点省,大喜。他留兄长桓伟守江陵,抗表传檄,历数司马元显罪恶,自统大军,一直东下。行前,他又派人把事前向司马元显通风报信的庾楷关押起来。
看见桓玄檄书,司马元显“大惧”。
三月,安帝在皇宫西池为司马元显饯行。公卿满座,司马元显硬着头皮,慷慨激昂了几句,痛饮壮行酒数杯,提剑直上战船。进入船舱,小伙儿司马元显心惊胆战,一直没敢下令开船。
刘牢之方面,一直非常憎恶司马元显。他害怕平灭桓玄之后,司马元显会更加骄恣。同时,又怕鸟尽弓藏,功高不赏,因此刘牢之一直首鼠两端。此时,他有一种一厢情愿的想法:先借桓玄之手除掉司马元显,然后,瞅准机会,再借机干掉桓玄。刘牢之参军刘裕自告奋勇,要领兵击桓玄,当然不见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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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鼎沸晋祚摇(4)
桓玄当然不会闲着,他派刘牢之的族舅何穆前去游说,劝刘牢之说:
自古有大功之人,罕有全者。越王勾践之文种,秦王之白起,汉朝之韩信,身事明主,为之竭尽死力,功成之日,犹不免被诛,况且当今掌权的是昏凶的司马道子父子。明公您今日之势,战胜则倾宗,战败则覆族!不如翻然改图,可与我桓玄一起,长保宝贵!
这些攻心之语有理有据,说得刘牢之连连点头。
刘牢之之子刘敬宣、其外甥何无忌以及参军刘裕皆谏劝,认为桓玄狼子野心,是董卓再世,应严加防备,不宜与其沟通。刘牢之大怒,说:“我当然知道桓玄不是好东西,今日取桓玄易如反掌。但是,平灭桓玄之后,司马元显又会想方设法除掉我们!”
于是,四月十五日,刘牢之派其子刘敬宣前往桓玄处,表示归降。手拥强兵、身坐大镇,刘牢之竟出此下策,可谓是自取灭亡。
桓玄、刘牢之两人已经结盟,司马元显那边还迟迟未发。
正在苦思到底下令开船进击还是留于原地伺机行事之际,司马元显忽闻桓玄已至建康郊外新亭。小伙子顿时魂飞天外,弃船上岸,退屯国子监。不久,他又觉不妥,骑马在宣阳门下另外布阵。
刚刚列阵停当,军士们交头接耳,都讲桓玄大军已入台城南面。司马元显闻之恐惧,想率军逃入皇宫躲避。晋军好容易列成阵形,现在又掉头整队往皇宫方向急行军。
桓玄先前已派先头部队数十人入城,见晋军返军,就拔刀在他们身后大叫:“放仗!”(放下武器)
“军人皆崩溃”,未用一刀一枪,司马道子父子几万大军顿作鸟兽散。回头一看,司马元显只见张法顺一骑跟从,余人皆跑得影子都不见了。
逃入东府,司马元显向其父司马道子问计,道子连连摇头,不出一语。父子二人相对而泣。
桓玄统军,浩浩荡荡入建康。晋廷以桓玄为丞相、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一统文武大政。
清算开始。桓玄命人送司马元显(包括他六个才两三岁的儿子)、司马尚之、庾楷、张法顺等人于闹市斩杀,并流放会稽王司马道子于安成郡。未几,桓玄派人毒死了这位把持东晋朝政多年的酒色王爷,时年三十九。
处理了会稽王父子及其党羽,桓玄自然把矛头掉向刘牢之。
桓玄借朝廷诏命,以刘牢之为会稽内史。
刘牢之闻讯,大出意料,惊呼:“怎么,这么快就夺我兵权,大祸将至啊!”
刘敬宣返军,劝其父刘牢之发奇兵袭击桓玄。刘牢之犹豫不决,移军屯于班渎。
刘牢之招来刘裕,说:“我想北去广陵,举兵以讨桓玄,你能跟随我吗?”
刘裕拒绝。“将军以劲卒数万,望风降服。桓玄新得大胜,威震天下,朝野人情均已去矣,您又怎能到得了广陵呢?至于我吗,现在只能还于京口。”
刘牢之外甥何无忌尾随刘裕走出营帐,问:“我怎么办?”
刘裕说:“镇北将军(指刘牢之)必不免于祸,卿可随我还京口。桓玄若守臣节,当与卿事之,不然,当与卿共图之!”
刘牢之不死心,大集僚佐,商议要踞江北以讨桓玄。
众人默然久之。参军刘袭站起,大声道:“事之不可为者莫过于反。将军您往日反王兖州(指王恭),近日反司马郎君(指司马元显),今复反桓公(桓玄),一人三反,何以自立!”言毕,刘袭拂袖而去。刘牢之身边佐吏多散走。
刘牢之见大势已去,又悔又惧,忙派儿子刘敬宣去京口迎取家眷。过了几天,见刘敬宣失期不至,刘牢之以为事泄,一家人可能全为桓玄诛杀,便慌忙带领几个家丁往北逃。行至新洲,老英雄徬徨无计,悔得肠子都青,夜间自缢于林中。刘敬宣慌忙来奔时,见老父已自挂东南枝,来不及哭丧,乘黑渡江逃往广陵。
听闻刘牢之自缢,其故僚旧吏念昔日情谊,选取上好棺木,殡葬老上司,归葬丹徒。桓玄死人也不放过,命人斩棺出尸,砍掉刘牢之的脑袋,暴尸于市。
对于桓玄来说,真是福无双至今日至(恐怕日后“祸不单行明日行”)。邪教头子孙恩听闻晋朝内乱,又进寇临海,被东晋临海太守辛景打得大败。这次再无好运,晋军追得孙恩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惶急之下,这位邪教头子投海而死。
邪教洗脑真厉害,徒众们又觉得孙恩是入水成仙。随他自杀的徒党妓妾竟有数百人。剩余贼众千余人,复推孙恩妹夫卢循为主,遁逃而去。桓玄高兴之余,又觉卢循是大族出身(其曾祖是晋朝司空从事中郎卢湛),就封卢循为永嘉太守。卢循不理会,很快就又兴兵攻打邻近州郡,桓玄只得令刘裕去征讨,打得卢循连连败北,乘船逃往岭南,驱逐了当地的东晋广州刺史,占领了广州。至此,暂时按下此人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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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宝终为篡逆贼(1)
——桓玄破灭的帝王梦
桓玄,字敬道,又名灵宝,据说其生母马氏半夜见有流星下坠于铜盆中,变成了二寸左右的火珠,就以水瓢接取吞服,过后就怀孕,生下桓玄。因此,桓玄的小名就叫灵宝。晋人爱神异附会,肯定是以讹传讹的故事。但有一点是真实的——桓玄从小就姿貌端妍,聪慧不凡,桓温非常喜欢这个儿子。桓温有六子,临终遗命以桓玄袭其南郡公之爵。
桓温的一年丧期满,昔日的文武属官都齐集于桓温之弟桓冲的府中拜辞。面对满府的僚属,桓冲抚摸着桓玄的头,对这个年方七岁的小孩子说:“这些人都是你家的故吏啊。”桓玄虽小,听此语忆念慈父,顿时泪流满面,使得一府文武都大相叹息。
长成之后,桓玄形貌瑰奇,风神疏朗,琴棋书画,无不关涉,又写得一手好文章。由于东晋朝廷一直疑忌桓家子弟,桓玄二十三岁时始得太子洗马这样的“素官”,根本没有实权。
孝武帝时,桓玄知道当时众议其父桓温晚年有篡夺念头,便上书皇帝指称桓温“投袂乘机,西平巴蜀,北清河洛”,有兴复的大功,不仅如此,桓温还有“废昏立明、翼戴宗庙”的不世之勋,为其父申屈明谤。失意之时,青年桓玄曾登高望远,叹息道:“父为九州伯,子为五湖长。”(当时他作义兴太守的“小官”)
凭借门第贵显以及父亲名望,桓玄在优游中纵横捭阖,文武并用,最终能在东晋的混乱政局中节节而胜,一步步清灭了殷仲堪、杨佺期、刘牢之、司马道子父子,终于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