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唐-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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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远无语,心内更生不满。他突然觉得,现在的张巡渐渐有些变了,虽然他对朝廷的忠诚、对拯救黎民百姓的热忱丝毫不减,但屁股坐在最顶层的位置时间久了,变得有些刚愎自用,甚至有些小鸡肚肠不能容人了。
他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姚氏扫了一眼,姚氏笑笑。两人并肩退下,自顾下了城门楼,不再观战。
这算是一种无声的抗议吧,反正无论胜败都是让睢阳难堪的事情——胜之不武,败,则是羞辱。
城下,聂初尘见张魁李丁群战孔晟,脸色铁青,冷笑着抽出穿云弓,拨马就要上前去助阵。穆长风拱了拱手,劝阻道:“聂姑娘,这两人就是酒囊饭袋,就算是一起上,也不可能是三弟的对手,你不需担心什么。”
穆长风左右四顾,又压低声音道:“聂姑娘,三弟正好借此立威,你稍安勿躁!”
聂初尘脸色稍缓,但还是低低咒骂了一声:“不要脸的狗贼,两人一起上,算什么本事?!”
南霁云难堪地退在一旁,俯身捡起自己的长枪,掩面向不远处停在那里低头啃着地面上一两根枯草的坐骑奔去。张魁和李丁如此联手上,闹得南霁云都是一个大红脸,感觉无地自容。
说话间,张魁和李丁一前一后夹击向孔晟,两人手里的兵器一上一下配合默契地招呼向孔晟的上下盘位,出手之狠看得城楼上的睢阳守军以及城门侧的李彪李虎骑兵队军汉暗自心惊。
孔晟貌似轻描淡写,实际上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头。他虽然不齿张魁李丁的为人品性,但也知道他们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油子,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阴沟里翻船。
孔晟猛夹马腹,追风长嘶原地一个打摆,避过了张魁的凶猛一击,尔后孔晟手里的方天戟奋力格挡,迎向李丁的长槊,只听一声爆响,李丁的长嘶险些脱手,他吓了一大跳,追加了几分气力才勉强握住。
孔晟打马向前冲去,很快就突出了两人的夹击包围圈。
张魁和李丁对视一眼,冷笑着依旧分成两个方向追击了上去。他们还就不信邪了,要是两人联手都拿不下孔晟一个少年郎,他们还有什么脸带兵打仗?
追风的速度不是寻常战马能及。
孔晟端坐在马上,一直驰出了百余米,这才拨转马头迎向了张魁李丁两人。眼见两人凶狠的面庞渐渐在眼前放大,孔晟手里的方天戟高高举起,略一调息,浑身的经脉力量开始运转,一股强有力的气流次第涌向手腕,握住方天戟的手都隐隐有些抖颤。(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白马亮甲动睢阳(3)
北风,呼啸如狂,天地间一片苍茫肃杀。
众目睽睽之下,三人三骑对面冲刺,马蹄声震如雷,杀气腾腾。
张魁的长矛,李丁的长槊,一左一右地挥舞着挥击下来,若是孔晟被击中,当场就得连人带马被砸成一团烂泥。
雷万春等人在城楼上见张魁二人如此凶狠,出手毫不留情,愤怒地奋力一拳捶打在城墙上。
“鼠辈敢尔!”孔晟陡然间舌战春雷,手里的方天画戟抡起卷裹着呼啸的风声向着张魁与李丁两匹战马冲击过来的中间部位泰山压顶般劈去,一道银色的闪电嗖得冲入地底!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漫天的烟尘弥漫而起,外界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阻挡,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几声人仰马翻的嘶吼声以及惨叫声,旋即就没有了动静。
烟尘渐渐散去,众人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望去,只要孔晟白马亮甲手里的方天画戟斜指地面,而在他的马前不远处,一个方圆数尺的小型坑洞赫然出现在众人视野中,至于张魁和李丁,两匹战马当时或是受惊或是被气爆掀翻,总之撂翻在当场两侧位置,马背上的人自然也随之落马被摔伤。
两匹战马翻滚了一下,起身来突然吁吁长嘶狼狈向远方窜去。灰头灰脸失魂落魄的张魁李丁从地面上爬起来,孔晟高举方天画戟,作势欲劈,同时大喝:“尔等吃我一戟!”
城楼上。张巡脸色大变。急急扬手高喊道:“孔县令。手下留人!”
张魁李丁脸色惊魂未定,作为当事人,他们其实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反正是只见孔晟挥舞着方天画戟劈下来,两人正要躲避,就听见爆响,旋即被受惊的坐骑给掀翻落地,险些被压成重伤。
两人畏惧如虎地抬头望着孔晟。嘴角一阵哆嗦,双腿都还在抖颤有些站不稳。
这已经是孔晟手下留情了。这样惊人的力量若是劈向两人,后果不堪设想。这一个回合下来,两人中至少有一人要丧命在孔晟的方天戟下。
孔晟扫了两人一眼,手里的方天画戟缓缓收起,呸了一声,“滚!”
两人眸光恶毒地扫了孔晟一眼,面色羞愤低头掩面狂奔而回,连战马都顾不上收拢了。
神人一般的手段!神鬼莫测的力量!
城楼上所有观战的将领军士目光复杂地望着横戟立马意气风发的孔晟,片刻无言的死寂过后。雷鸣般的叫好声喝彩声此起彼伏。
李彪李虎身后的百余陌刀骑兵更是兴奋地挥舞着陌刀,霍霍作响。同时口中热情高喊,声震云霄:“小霸王、赛吕布,白马亮甲方天戟,少年英雄无人敌!”
孔晟朗声一笑,单手执戟,俯身挑起张魁遗留在地面上的那根长矛,略一挑,然后猛地格飞,长矛掠过半空,风声呜咽地向不远处落去,嗖得一声斜插入地,颤巍巍地晃荡着!
“白马亮甲方天戟,少年英雄无人敌!”
骑兵队呼喊的更加震天更加热情更加狂热。如果这个年月有娱乐圈的话,如果孔晟算是初出茅庐的新秀,那么,这百余陌刀骑兵就是孔晟第一批的铁杆粉丝。
城楼上张巡脸色郁闷地挥挥手,黑着脸扭头就走。他这一走,所有的睢阳守军部将及各种大小头目都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屁颠颠下了城楼,不知所踪。
雷万春微微有些震撼地依旧站在城楼上,凝望着城下神勇不可一世的少年孔晟,心头百感交集。他的身手跟南霁云差不多,如果南霁云不是孔晟的对手,他一样不如。
而从孔晟独战张魁李丁游刃有余且使出带有神秘力量的惊天一击来看,雷万春判断整个睢阳城无一人是孔晟对手。甚至可以说,如果是单打独斗,孔晟是真正意义上的万人敌啊。
……
半个时辰后。
孔晟胯下白马手中方天画戟,身后是百余陌刀骑兵,一行人神采飞扬地进了城,按照与张巡的官方约定,孔晟成功捍卫了自己个人的军事力量指挥权,这支骑兵作为接受孔晟直接指挥的小分队,将被安置驻扎在孔晟寓所旁边的原属于宋城县的官仓及驿馆内。
无论是城中百姓,还是守卫军卒,都避在城中街道两侧,用无比敬畏的目光望着孔晟骑着马神色平静地走过,身后那百余彪悍陌刀军整齐划一的马蹄声浪,又让众人看得激情澎湃。
有这么神勇的少年将军,有如此军容雄壮的精锐骑兵,何愁睢阳城落入叛贼之手?
这当然是一种阿q式的自我麻醉的精神胜利法,但泰山不是一天形成的,长城不是一天砌成的,睢阳军民的信心也是这样一点一滴凝聚起来的。
所谓“白马亮甲方天戟,少年英雄无人敌”的口号,旋即成为睢阳城中家喻户晓的热门关键词流行语,孔晟这个名字也几乎是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而与孔晟预期的一致,经过这一战,他在睢阳初步站住了脚,也因此在睢阳守军中立下了相应的威望。
孔晟与穆长风、聂初尘以及乌显乌解住进了他的寓所,刚进门还没有安顿下来,雷霆进就来拜访。
“三弟,快哉,城外一战大涨我兄弟的威风!”雷霆进哈哈大笑着与孔晟拥抱了一下,又向穆长风和聂初尘抱拳施礼道:“大兄!”
“聂姑娘!”
穆长风微微一笑:“二弟,你来的正好,我们正要找你!”
“这睢阳城中还是你最熟悉,你倒是说说看……”穆长风的意思是说让雷霆进介绍下睢阳张巡这些人的基本情况,比如哪些人值得结交,哪些人需要提防,哪些人又需要敬而远之等等。
雷霆进自然明白穆长风的意思,他沉吟了一下略一迟疑,还是压低声音道:“大兄,三弟,你我兄弟之间,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这睢阳城中,其实分为两派。”
孔晟眼前一亮,突然淡淡插话道:“我明白了,无非是张巡张中丞一派,许太守和姚訚等原睢阳故吏一派。两派表面上一团和气,以张巡为首,其实背地里自有纷争。当然了,许太守这一派力量很弱,几乎没有什么话语权吧。”
孔晟心道:这也很正常,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有权力的地方就有纷争,睢阳概莫能外。
雷霆进点点头,又道:“其实呢,就算是张中丞麾下,也不是那么一条心。我爹跟南八叔叔算是一心,张魁李丁那些人整日混在一起,当然了,关键时刻,面对叛贼,睢阳还是能一致对外,这毫无问题。”
“不过,三弟在睢阳横空出世,声名鹊起,以你如今的威望,或许日后可以异军突起,成为第三方力量也说不定。”
雷霆进望向了孔晟,眸光中泛起异彩:“无论如何,我和我两位兄长,以及南八叔叔家里的南勇兄弟,当唯三弟马首是瞻!”
孔晟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心里很明白,雷霆进此来,可不仅仅是为了表达结拜兄弟的情谊,应该是受了父亲雷万春的暗示或者点拨,过来传递某种结盟友好信息的。
孔晟的身份和他的神勇,让雷万春和南霁云看到了他的发展潜力。作为张巡麾下的绝对心腹,两人视忠诚为生命,不可能背叛张巡,自然是一条道走到黑;但对于自家的子女,雷万春却觉得可以铺另外一条路。
孔晟是何等城府心机,自然一眼就看穿了这一层。
但未来如何,他现在还没有完全确定。在睢阳城算是勉强站住了脚,打响了开门红,但留在睢阳,自己只能成为张巡的一种陪衬,而看张巡如此刚愎自用,听不进不同声音,想必他的一些战略思想在睢阳也无法实施,这与孔晟起初考虑的不太一致。
而这,也是最令孔晟头疼的地方。
他的战略若是无法主导睢阳战局,睢阳城破失陷的既定历史宿命,就很难被打破。日后留在睢阳就是死路一条,孔晟觉得自己该当机立断未雨绸缪了。
见孔晟默然不语,低头沉吟着,雷霆进也不再说什么,只认真望着孔晟,没有打断他的思路。
良久,孔晟缓缓抬头来望向雷霆进,微微一笑:“二兄,我来睢阳赴任,不只是凭着一腔热血,是想要踏踏实实地在睢阳做点事情,我并不想跟谁争什么东西,也无意与谁为敌,但反过来说,咱不想惹事,却并不怕事,若是谁想要拿咱当软柿子捏把,那真是瞎了狗眼。”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作为睢阳宋城县令,我当恪尽职守,做好我份内的事情。我不想挡谁的路,但谁若是挡我的路,那么——”孔晟神色肃然,突然杀气腾腾道:“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孔晟此刻陡然间身上发散出某种凛然的杀气,近乎有形的气机。不要说雷霆进一惊,就是穆长风和聂初尘也有些诶错愕地望向了孔晟,不知他缘何起了森森的杀机。
没有人理解孔晟此刻的真实心态。他要做的事,不仅关乎睢阳的命运,还关乎个人的命运,不成功则成仁,如此种种,若是有人挡路,他要不动杀机才怪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借粮
送走了雷霆进,孔晟就一个人扎进了卧房,呼呼大睡起来。从下午时分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清晨,这一觉足足睡了十几个小时。
自打离开江宁之后,这一路上风波不断,孔晟的心神都高度绷紧,没有片刻的放松,而如今到了睢阳之后,这才算是勉强安顿下来。
睢阳的水,远远比孔晟想象的更深。而且,还是一潭浑水。
水至清则无鱼,其实水太混了也不太好养鱼。
孔晟起床来,因为府中没有下人,所以乌显乌解两人就临时充作了仆从。这个年月的饮食非常简单粗鄙,尤其是在睢阳这种物质条件极其匮乏的地方,想要讲究都讲究不起来。
简单吃了张硬邦邦的胡饼,喝了一碗难咽的肉糜,孔晟听到院中有呼呼的练武声,就抓起自己的方天戟走出了卧房。
他虽然还没有到人在戟在人亡戟断的程度,但作为防身之用,兵器大抵是从不离身的。
一团红影在院中翻滚着,剑光纵横如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