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唐-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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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军队,谁敢用陌刀防身?
片刻后,孔晟定了定神淡然一笑,也不揭破这一层窗户纸,他故作不知,转身去拍了拍穆长风的肩膀,轻轻道:“穆兄,我们又不是地痞流氓,何必与人怄气当街斗殴呢。你我赶路要紧,走吧走吧!”
孔晟又向不远处的李轩抱拳一礼:“李公子,孔某一行的确是有要事,需要着急赶路,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穆长风不是傻子,知道孔晟阻止必有其道理。他回头怒视了李安一眼,收剑归鞘,转身随在孔晟身后就走。穆长风是江湖中人,并不识朝廷军队规制,除了觉得李安取出来的这柄刀有些古怪,却并不放在心上。
李轩此时轻叹一声,这声叹息在空气中传播开去,虽然轻微却是清晰传进孔晟四人的耳中。
“李安,你让我非常失望。”
李轩拍了拍手推开两名婢女的搀扶,起身向李安望去。李安面色立时变得煞白,他咬了咬牙,单膝跪在李轩面前,颤抖着双肩,埋首不语。
“擅动刀兵,狂悖无礼,冲撞贵客,该当何罪?”李轩神色淡漠居高临下地望着李安。
“小人知罪,愿领责罚。”李安声音抖颤。
“既然你知罪,那就自断一臂,以示薄惩。”李轩的声音是如此的冷漠无情,自断一臂的话从他口中道出又是如此的轻描淡写,放佛不是断下属之臂而是碾死一只无足轻重的小蚂蚁。
“小人领命!”李安哆嗦着身子站起,抬头望向主子,眼眸中的一丝求饶光彩渐渐敛去。
他知道此番自己触及了李轩的底线,不自断一臂根本难以平息主子内心的怒火。他又知这位主子御下森严,言出法随,既然让他自断一臂,那就再无更改。
这个时候,他是懊悔不及。此行任务重大,若是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坏了使命,不要说自断一臂,就是赔上这条命他也承担不起。
李轩昂首向天,身形笔直,不动如无情冰山。
他并不在乎李安对于孔晟诸人的挑衅,哪怕是李安的态度再嚣张一点都无所谓,实际上他也乐见其成,让李安教训一下在他看来非常狂妄、不识抬举的孔晟也未尝不可;但李安居然当众使用陌刀暴露身份,这就直接触怒了李轩。
一旦行藏曝光,破坏了此次秘密下江南贩运粮草的重大使命,李安百死都难辞其咎!
李安高高举起陌刀,脸色煞白无比,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就在穆长风认为这对主仆完全是在一唱一和演一场戏的时候,李安却果断的手起刀落,以一个闪电般的压刀势,生生将自己的左臂斩落在地,鲜血喷涌而出,溅落了一地,李安的身形摇晃了一下,口中发出一声激烈的惨呼。
第九十二章 染血的陌刀(3)
李安的断臂落在雪地上,血迹侵染红了半截地面,鲜血痕迹如妖如画,场面诡异又令人触目惊心!
李轩的另外两名仆从面带悲色飞奔过来,一个指落如风,飞快点了李安的几个穴道,帮他止血;而另外一个则动作熟练地用棉布将他的断臂床创口包扎起来。
这就是瞬间的功夫。等孔晟等人反应过来,李安早已倒在两名仆从的怀中,痛得当场晕厥了过去。
李轩眼眸中掠过一丝不忍,但旋即坚硬冷漠起来,他摆了摆手道:“来人,将他拖下去休养!”
“是!”两名仆从恭谨一礼,抬着昏迷过去的李安退下。
从始至终,无论是旁边的一干扈从护卫,还是李轩身后的两名侍女,都对李安自断一臂的惨状噤若寒蝉,没有一个敢吭声。
穆长风看得愣了下,他没想到眼前这位华服少年御下如此森严,而心肠更是狠辣,区区一句话就让仆从自断一臂!不过,穆长风纵横江湖、快意恩仇,打打杀杀的事情见多了,还不至于为李安的一条断臂而震动。
乌显乌解兄弟虽然也是军中人物,见惯流血牺牲,但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别过头去,不忍再见那李安断臂弃之在地的惨状。
孔晟深呼吸了一次,脸色再变。
这李安能持陌刀,又护持在李轩身边,身份定然不低。而就是这样一个身份不低的军汉,在李轩一声令下,竟然也不敢有任何迟疑,立即自断一臂作为恕罪。李轩其人言出法随,执法冷漠,仿佛是权威深重的军中之将。
但他转念又一想,不对呀,李轩分明是女扮男装——这年头的女将军绝对属于凤毛麟角,从这个角度看,又好像是军队某位大人物家的后代。
那么,如此“军二代”带着一批军卒化妆为商客,秘密潜入江南贩粮,图谋为何?
联想起李轩对安禄山叛军的深恶痛疾,又联系起他自称来自江北彭城,孔晟就估摸着,其人应该是退守江淮的虢王李巨一系官军中人。反正不是将领,就是军中大将的后人子嗣,否则怎么能让这些军汉如此畏惧?
而这样一想,李轩一行、偌大商队的秘密就被一览无余了。所谓的顺风商号的商队,不过是彭城官军的伪装隐藏,这一趟行商,主要目的就是将这批在江南收购的粮米运回江北去。
所以,任何事就是这样,一旦一个细节被洞穿,所有的秘密都保不住。这也是李轩震怒的关键因素。
消息一旦走露出去,引起本地官方关注尚在其次,让安禄山叛军得到消息,必然派出军队来劫击破坏,这趟粮米就很难保住了。
李轩是准备让李安出头教训一下孔晟,但却万万没想到,李安竟然表现过头暴露了行藏,这由不得李轩不为之惊怒交加。
李轩挥了挥手,两个婢女赶紧开始拾掇地面上的软榻案几等物,往马车上搬。
雪地皑皑,一条血淋淋的断臂搁置其上,血花辐射,森严诡异。而那柄染血的陌刀依旧颤巍巍地横插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轰鸣声。
孔晟慢慢收回自己凛然的目光,正待招呼穆长风三人径自离去,他不怕事,但也不想惹事。不管李轩这些是什么人,有什么神秘的背景,私下江南贩运粮米是何居心,都与他无关,他只想尽快抵达睢阳赴任,然后从容计较、尽全力逆转局势。
李轩突然冷笑一声:“孔兄难道就想这样离开吗?”
李轩身侧那十余名雄壮扈从都虎视眈眈、杀气腾腾、暗暗包围上来,只待李轩一声令下,就要将孔晟四人围剿在刀下。
穆长风如临大敌,再次抽出锋利的长剑。而乌显乌解两人也默默地抽出弯刀,严阵以待。到了这个份上,两人也知道不能善了,只能一战了。
孔晟叹息一声,抬头目光平静地望着李轩:“李公子,你我本是路人,无冤无仇,贵属出言挑衅,我等已经竭力克制,自问并无得罪冒犯之处。那么,大路朝天,我们不妨各走一边,如何?”
李轩闻言笑了:“孔兄是聪明人,你难道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是万万不能放由孔兄离去吗?”
“呵呵,那么,李公子想要如何呢?”孔晟环视全场,见李轩的商队已经悄然停止前进,数十名护卫虽然都跨在马上原地保持不动,但傻子都能明白,只要这厢一有异动,李轩命令所指,数十骑就会瞬息而至,刀兵降临。
对方人多势众,孔晟并不惧怕。他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相信自保不成问题。而穆长风就更不用说了,区区几十人应该还不至于拦住高来高去的他,再加上乌显乌解两人也是军中宿卫,四人联手未必不能突出重围而去。
当然,事情已经出了,麻烦也惹上,怕也没有用。
李轩慢吞吞地走过去,从雪地上拔出那柄染血的陌刀,伸出白皙粉嫩的玉指,轻弹刀身,似笑非笑道:“孔兄觉得这刀怎么样?”
“锋利无比,杀伤力极强。”孔晟一字一顿回答:“只是想不到军中利器反而被李公子拿来行凶使用!”
窗户纸都捅破了,再故作不知也无济于事。
“那么,我将此刀赠予孔兄如何?”李轩横举陌刀,嘴角展露一丝笑容。
孔晟的目光更加平静:“接受刀如何,不接受又如何呢?”
“收下这柄刀,孔兄就是我的座上宾,相信不会辱没你的声名,你想要的东西,统统都会得到,将来功名富贵不在话下,包在我的身上。”
李轩嘴角的笑容渐渐敛去,杀气渐起:“而孔兄若是不肯受我这柄刀,那就只能是我的敌人了。对于敌人,我向来是不留一丝情面的。简而言之,你就是死路一条。凭你们几个,走是走不掉的。”
孔晟闻言,沉默着。
李轩的用意很明显,他这是要招揽孔晟为麾下扈从,只要成为“自己人”,也就不存在泄密不泄密的问题了。而若是孔晟不从,无论他怎么欣赏孔晟,那也只能除掉灭口了。
第九十三章 染血的陌刀(4)
事实上,李轩性格果决、从不拖泥带水,他固然欣赏孔晟的文武双全,又是司马承祯的高徒,但若是孔晟不肯接受招揽卖身投靠,他也不会手下留情。毕竟,此行使命重大,关系着彭城十几万军民的救命粮,也关系着官贼交战的根本大局,消息泄露,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李轩是公开招揽和明着威胁兼而有之。
若是旁人,这或许也不是多复杂、多艰难的选择,为了活命暂时低一低头又能如何;但孔晟不同,他是还未到任的朝廷命官,心比天高,岂能向一个疑似的女流之辈低头并充当扈从?
更何况,这批江北官军伪装成商队,行踪诡秘,也不一定是什么好鸟,搞不好就是江北军中的不法之徒,利用军队力量来为自己牟利行商。
由此种种,不要说李轩此番极尽要挟逼迫之能事,就算是好言相劝,孔晟也不会答应。
当然,如果孔晟知道李轩这些人伪装来江南贩运粮草并非是为了私利发国难财,而是奉命“公干”,说不定就是另外一种结果了。奈何李轩不可能解释,而孔晟心里又猜疑深重,阴差阳错之下,情势所逼就酿成了冲突。
李轩神色凛然,将手里的陌刀再次插在地上,倒背双手,迎风而立。
他根本就不怕孔晟一行逃走和反抗,因为他手下商队的车夫和护卫林林总总近两百人,全部是彪悍的江北军汉伪装,孔晟四人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迎来暴风骤雨一般的残酷灭杀。
穆长风向孔晟投过一抹暗示来,嘴唇轻启,声音若蚊蝇一般:“公子,先夺马,我们可以杀出去!”
孔晟无言摇头,他的神色平静,波澜不惊。乌显乌解兄弟俩心内非常紧张,握住弯刀的手都在哆嗦着。两人也不是没经历过战阵,但对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此寡不敌众、落入重围,还能有活路?
孔晟脚步轻盈地走过去,从地上拔起那柄染血的陌刀,横举在身前轻轻赞道:“果然是好刀,百炼成钢,刀出见血,杀气腾腾啊!”
“这样锋利的长刀,只有军中才有。如果孔某没有猜错的话,李公子一行必然是江北的官军了。”
李轩施施然拱手压低声音回应:“然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是虢王殿下所属,如果你愿意投效于我,我自可向殿下举荐。”
孔晟眉梢一挑:竟然说是虢王李巨的人?!李巨身边有女将吗?这是真是假?
对于李轩的话孔晟半信半疑。
但虢王的人又能如何?!孔晟对这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虢王李巨,本就没有什么好印象。若不是李巨的私心太重,只要他出兵救援,睢阳未必能失守。即便这李轩是李巨的人,甚至有可能是李巨的心腹乃至亲属,但那又如何?!
孔晟旋即明白,这李轩之所以大大方方地承认是江北军中之人,并肆无忌惮地自曝出身来历,显然是有恃无恐,料定自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去。如此种种,双方图穷匕见,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李轩没有了退路,孔晟也只能奋力抗争。
孔晟再次叹了口气:“原来李公子还有这么大的来头,虢王殿下的人啊,真是让吾等布衣小民望而生畏哟。”
李轩不耐道:“你不必风言风语暗藏机锋,你到底是归顺还是不归顺,我的耐心有限!”
“你要答复吗?这就是我的答复!”
孔晟手执那柄陌刀,高高举起,任由那刀面上丝丝的血迹沿着锋利的刀身缓缓渗流下来,在阳光下反射着阴惨惨的光泽。
李轩嘴角浮起一抹冷意,知道再无和解余地,就缓缓后退两步,挥了挥手。
远处近处,十几余彪悍的伪装军汉顿时撕破面皮,面露凶光,纷纷从各自的马车上抽出陌刀来,仗刀逼近包围过来。
乌显乌解两人的脸色瞬间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