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唐-第3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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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公主这话是说的很客气,陈谦等人听了有些汗颜。雍州城这个模样,实在是当不起繁华之地的名头,而作为雍州刺史,面对上官和皇室公主,他多少有些面子上过不去。
但他也没有办法,雍州财力微弱,地广人稀,物产贫瘠,又刚刚经过战乱,雍州财政根本没有能力修缮城墙和改善城池的基础设施。
如果不是朝廷拨款,雍州连本地城防军的粮饷都承担不起。穷,就一个字,其实看看他们这些官员的一脸菜色就能明白几分了。
在孔晟的印象中,江南那些州府的官员,哪一个不是油头粉面?而长安权贵就更不消说了,花天酒地莺歌燕舞,锦衣玉食、鲜衣怒马,过的美好生活,陈谦等人想都不敢想。
“下官等见过长安候、大将军!”陈谦嘿嘿笑着,又向孔晟见礼。
孔晟笑着跳下马来还礼:“陈大人,本官听闻雍州乃是西北重镇,所以特意请公主绕了数十里,想要进城安歇一日,不知贵处可方便否?”
陈谦叹了口气:“公主驾临,雍州上下与有荣焉,只是雍州简陋,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大将军海涵一二。”
孔晟心道你不用说我就知道你这地方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招待宁国公主了,不过,对于万般疲倦的宁国公主来说,只要能有一间静室、一张软塌,能洗一个热水澡,就足够了。这些日子在野外露营,宁国公主沐浴都是草草了事,对于养尊处优的公主来说,自然是有些受不了。
孔晟率禁军500人护卫宁国公主进入雍州城,其他禁军和杂役仆从队伍则在城外安营扎寨。因为雍州城根本容纳不了上万人的队伍,进了城也没地儿住,还不如在城外安全。
陈谦将自己的后衙打扫了出来,让给了宁国和孔晟作为临时住所。宁国略加谦逊推辞,也就承受下来。她是大唐公主,这些地方官讨好巴结是自然的。
虽然宁国是一个和亲的公主,但公主的身份在地方来说是何等的贵不可言,况且还有孔晟这个权势显赫的长安新贵,禁军统率兼神龙卫统领,皇帝身边的红人,是何等的荣耀?!
陈谦自觉得罪不起,自然是高接远送,哪怕是花光了他这个雍州刺史的所有积蓄,也必须要招待好这几位大神。
进入雍州城的时候正好是中午时分,雍州刺史和他的两个属官属将在刺史衙门设宴款待公主和孔晟一行,但饮食极其粗鄙,一样肉食和两三样果子点心,看上去有些寒酸。
陈谦汗颜无地,宁国公主倒也罢了,她无心饮宴,早就想辞了宴会去住处沐浴休息。孔晟扫了一眼桌案上的这些东西,不禁暗暗叹息,能弄到这些,应该是陈谦花费了不少心思,刺史的生活标准尚且如此,普通老百姓可想而知了。
程序一样的宴会草草结束,孔晟向陈谦道谢后,护卫宁国公主返回住处安歇。孔晟也洗了一个热水澡,感觉神清气爽,百般无聊之下,就带着乌显乌解出了府衙的后门,随意走上了雍州城的街道,闲逛而去。
不知不觉,就信步来到了城西的市场处。此处大概是雍州城内人最多的地方了,在绚烂阳光铺洒的狭窄的街巷里,身上穿着污垢褴褛的男女人群在拥挤行走,道路两侧是卖吃食的店铺,用锅烧煮羊肉的小摊贩竟然鳞次栉比,或者是火炉烤制各种野味,焦糊味混杂着汗味和尘埃,散发出呛人的臭味,简直不可闻。
孔晟皱了皱眉,本来准备回返,突然听到前面人声鼎沸,狭窄的街巷本来就够狭窄了,此刻变得格外混乱,孔晟挤过去,站在人墙后往前眺望。乌显乌解不得不紧随其后。其实两人多少有些怨言,心说大将军啊大将军,你好端端地跑到这种肮脏的下九流地方干嘛?
前面的空场上,有一个摊位。一张脏兮兮的木板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从五官和发色判断,大概是西域的胡女,并非雍州本地人,而且年纪也不大。
她的皮肉虽然不是那么白,却让人感觉丰腴,眼窝深陷,仰起的脸蛋上,颧骨突出,眼神显得灰暗,具有几分平时很少能见到的异域风情。
在这木板之前,有一个面目狰狞凶恶的赤着上半身的男子,双手抱在胸前,望着众人道:“两个月前,有个回纥商客欠了俺两贯钱,就将这女子送给俺抵债。大家伙看看,这女子细皮嫩肉,可以买回去作为暖床的侍女……好吧,你们说能出到什么价钱?只要差不多,俺就卖了,反正俺家里还有老娘要供养,养不起这只出不进的小娇娘!”
孔晟脸色一变,竟然当街买卖人口!他回头扫了乌显乌解一眼,乌显知道主子的意思,赶紧压低声音道:“大将军,按照大唐律,私属奴隶可以自由买卖,并不犯法。尤其是在西北边塞,这种胡人奴隶比如说昆仑奴之类的,到处都有人贩卖。”
众人七嘴八舌的出价,但多数都是在起哄。其实这些都是本地的贫民,自己的日子都难混到一个温饱,哪有钱去买这种中看不中用更不中吃的胡女?亵玩胡女,那是京城达官贵人的事儿,与雍州老百姓无关呢。
所以这汉子在此叫卖了几天,都没有卖出去。
那女子突然用充了血的眼眸望向了鹤立鸡群的孔晟,孔晟虽然穿着一身便装,但他衣衫华贵,站在这群粗鲁的百姓当中想不鹤立鸡群引人关注都很难啊。
女子含糊不清的呻吟了几声,然后高声喊了几句。
孔晟听不懂,便扭头望向了乌显兄弟。
乌显乌解出身西域,能听懂各方语言。他讶然扫了女子一眼,伏在孔晟耳边压低声音道:“大将军,某家没想到,这女子竟然是回纥人,她在央求大将军救她一命!”
再这样折腾下去,如果还是卖不出去,恐怕汉子的耐心就会被消磨殆尽,为了节省口粮,没准会杀了她。所以当女子看到孔晟,眼眸中泛起最后一丝希望,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回纥女子?孔晟心念电闪,突然缓缓点头,向壮汉沉声道:“你卖多少钱?”
壮汉见终于有人要买,而且眼前的买主衣冠楚楚,一副公子哥儿打扮,就知道有戏,就眉开眼笑地凑过来,口中的气味熏人:“公子,这女子俺养着也花了不少粮食和钱财,加上回纥商客欠俺的两贯钱,俺也不多要,你给三贯钱就带走!”
壮汉其实是一种试探,想要宰肥羊了。
周遭看热闹的人群顿时起哄,纷纷指责壮汉漫天要价,这么一个胡女,一贯钱都不值,竟敢开口要三贯?简直就是疯了!
傻子才会要!这种女人买回去能干嘛?种不了田,做不了粗活,只能暖床,可穷人家不养闲人,暖床有粗壮的婆姨就够了,弄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回去,浪费粮食啊!(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三章 雍州(2)
第五百四十三章雍州(2)
孔晟笑了笑,他怎么可能跟一个粗野市井之徒讨价还价,而且,在他看来,人是无价的生命,不要说三贯钱,就是三百贯、三千贯,只要他能拿得出,用来救赎这个回纥女子,也都不会有任何犹豫。
孔晟转身而去,将接下来的买卖环节交给了乌显和乌解,而他自己,则继续穿过拥挤的人群,绕行城南,也没有其他事,无非就是闲逛,看看雍州的风土人情。
过了一条幽静的小巷,两侧是土墙,土墙一侧有一座普通庭院,房舍歪斜着,红墙绿瓦早已破旧不堪,可见是一户穷困人家。
孔晟走过这间宅院,随时从透风撒气的大门口扫了一眼,见到院子里有一个老太太正在趺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似乎在剪指甲。绚烂的阳光投射下来,给老太太身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虽然她衣衫褴褛,却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老太太将手指一根根地伸展在阳光之下,凑近过去,用小剪刀慢悠悠地修剪着,动作悠闲而沉静。而修剪过之后,她又一根根地将手指伸入口内,慢慢吮吸着,之后再从口中抽出来,略一打量,继续修剪修饰,直至她满意为止。
孔晟站在原地,看着这个穷苦人家这个慢吞吞自得其乐的剪指甲的老太太,心里颇有些感慨:好一个无忧无虑悠然自得的老人啊,穷困的生活并没有磨灭她对生活的热爱,这是一种平淡的激情。
这户人家的院子里笼罩着淡淡的宁静,孔晟迟疑了一下,想进去看看这位老太太,又有些犹豫不决,不愿意贸然闯进去,打破这份宁静。
院中的老太太一边修剪指甲,一边哼唱着雍州方言的小曲儿,她唱了什么,孔晟一句都听不懂,但却能从她安详的曲调中体察到她的快乐和满足,当然也有某种淡淡的哀伤。
老太太突然轻叹一声,停下了修剪的动作,而口中的小曲儿也戛然而止。某种无形的哀愁浮现在老人苍老皱纹密布的面孔之上,在她眼里,这雍州城内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她命苦的人了。
她从中年开始,就因为丈夫死去悲伤过度,耳朵就变聋了。她一生贫寒,尤其是在丈夫时候更是穷的要命。现在的问题是她的三个儿子都被朝廷征兵,去了远在河南的前线战场,死活未知吉凶未卜。
老人并不知道洛阳是一个什么地方,究竟是何等的繁华。所谓大唐东都的盛况,是她穷尽认知也无法想象出来的,毕竟她这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雍州城。
可她那一天,见到了一队开拔北上的军队。她站在城外,望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军队打着旌旗向北挺进,她琢磨着自己的三个儿子是不是都在这支军队当中,她翘首期待能见到自己的儿子,但等了整整一天,这支军队都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她也没有见到她的儿子。她回了家,就什么也不想干,从未感到不安的她,终于感觉到孤单和冷漠。
老人剪完手指甲,陡然站起身来,昨日一直在纠缠着她的问题突然浮上脑海,强烈的向她袭来:三个儿子是不是已经死在河南战场上了,听说那战场上你死我活尸横遍野,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倒在什么陌生的地方死掉了?
老人骤然觉得绚烂的阳光一下子变得带着利刃的幕布,正在从四面八方向她刺来,让她恐惧和喘不动气。老人惊叫了一声,顺势把剪刀扔在脚下,一股脑跑回屋里去了。
孔晟吓了一跳。他见老太太进了屋,也就迟疑着跟了进去。他敲了半天的房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就索性推门而入,老人的屋中真正是家徒四壁,除了一张床榻之外,就是一个水缸,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老太太趺坐在床榻上,痴痴地盯着窗户投射进来的金黄色光线。
孔晟呼唤了一声,老太太却没有反应,他这才意识到,老人似乎是聋的,于是他就坐在了床榻上,几乎是凑在了老太太的身边,老人这才脸色骤变,惊呼出声。
孔晟比划了半天,安抚了半天,才让老太太认可他不是坏人。因为老人耳聋,所以根本无法交流,最终,孔晟还是叹息着,留下一片随身携带的金叶子悄然离去。他没有给老人留下太多的钱财,因为这对老人来说,恐怕是祸不是福。
但孔晟决定回去跟雍州刺史陈谦打个招呼,日后将这老人接到长安侯府去,由他来供养直至安度晚年。
与雍州城这位穷困老人的邂逅,让孔晟的心情变得有些伤感。如果说战乱损伤的是国家的国力,那么,受害最大的还是老百姓。所以,对于老百姓来说,谁当皇帝都是无所谓,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富裕或者穷困都无所谓,只要能平安,能一家人守在一起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回到雍州刺史府衙后院,乌显乌解已经带着那赎身回来的回纥女子在等候着他。这女子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粗布衣衫,身材修长,看上去倒是清秀可人,只是她的五官面目和肤色发色,一眼就让人看出她不是中原人,是典型的回纥人。
这个当口,乌显乌解已经盘问清楚了这女子的出身来历。她名为骨朵,回纥人,父母双亡后就被回纥商客带到了中原,不料那商客生意亏了本,滞留在雍州,为了抵债就将她卖给了那壮汉。
当然,这只是她的自述,是不是属实,也无从查证。乌显乌解有些不解,孔晟买这样一个回纥女子究竟意欲何为,难道大将军因为聂初尘离去身边孤单,见这女子眉清目秀颇有几分姿色,就想让她来伺候着?
否则孔晟还怎么安置这女子。
宁国公主身边虽然宫女众多,但这么一个来历不清楚的回纥女子是不宜安排给公主的,万一出现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孔晟根本没有想太多。他当时不过是见骨朵可怜,就临时起意赎身回来,至于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