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爱 by 梨花烟雨-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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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一下子沈到了谷底,黎耀武沈声问道:“随风,真的变成……变成……”痴呆两个字,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
“是的。”梁耀沈重的道,看见血色一下子从叔侄两人的脸上退了下去,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开口:“但是,他的精神问题,只是他众多疾患当中的一部分。
“什麽?院长,你说什麽?”宛如一个晴天霹雳在叔侄两人的上空炸开。黎耀武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你们……到我的办公室说吧。”梁耀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小武,鸿文,我希望你们能冷静的听我说完,好吗?”梁耀严肃的道,慈祥的面容上,是满满的痛惜。
“院长,我……在听。”黎耀武一字一句的道,心里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他都要陪著方随风,护他周全。
“恩,这麽说吧,方随风的精神症状严格来说并不能称之为神经类疾病,因为通过种种迹象来看,目前的他是处於一种严重的自我封闭状态,是因为受不了某种打击而对自己做出的一种畸形保护,这种现象在各地都曾有过病例,是否能够恢复完全要看病人的意志以及周遭环境的改变。但不管怎麽样,想完全复原也是相当困难的。”又叹了一口气,显示出梁耀对这种奇迹并不抱多大的希望。
黎耀武轻轻而坚决的道:“不管这种机会有多渺茫,我都会尽力一试的。”
“但是,正如我刚才所言,他的精神状况只是他众多疾患的一部分。”梁耀尽量以一个医师的身份镇定的向黎氏叔侄做著阐述,只有微微发颤的语气泄露了他的内心是如何的悲伤。
“经过详细的检查,已及众多专家的讨论,我们已经确定,他还患有突发性的肌麻痹,这种病目前为止全世界只发现过两例,是以突然发作的肌肉麻痹为主要特征,轻者有一过性晕厥的表现,重者会因为呼吸肌麻痹而导致窒息死亡。据反复试验证明,现已确定从发病到死亡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年。”
“不可能,这不可能,院长,是误诊,一定是误诊。”黎耀武不敢置信的咆哮著,完全失去了一贯的冷静。
梁耀直盯著他的眼睛:“小武,我也希望这能是误诊,所以我们已经是慎而又慎,这种几率可以说是不存在,MRI的结果表明,他的肌肉已经受到损害,说明他已有过发病的经历,只不过是幸运的活了过来,但是下一次他还有没有这种幸运,谁也无法预测。”
“怎麽办?院长,你要想想办法,随风……他还这麽年轻,他……他不能……就这麽的……院长,求求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换一个能够挽回他的机会。”说道後来,泪再也不受控制的在脸上肆虐,这是黎耀武二十年来第一次流泪。
“小武,你冷静点。”梁耀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许他还能幸运的度过十年的时光,这十年里,医学会有什麽样的进展谁都不知道,也许就能找到克制这种病的方法了呢。如果你现在就这麽软弱,要怎麽照顾他,让他的生命尽可能的延长呢?”
“我知道了,院长,谢谢你,我想知道我该做些什麽,无论如何,我都要尽最大的努力让随风等到奇迹出现。”情绪当然无法完全的平复下来,黎耀武只是尽量平静的道。
“这可是一项高难度的工作啊。”梁耀感叹的道:“但是相信我,你的这种信心对他绝对是有利无害。”
仿佛是到地狱经历了一个轮回,黎氏叔侄带著一颗沈重至极的心回到黎宅,所有人立刻忙碌起来,为方随风打扫专门的房间,烹制各种营养丰富的食物,购买一些基本的医疗抢救用品。忙的一塌糊涂。
待所有人都退下去後,黎耀武抱著方随风坐在床上,轻轻的抚摩著消瘦下去的脸庞;眼里是满满的後悔与疼惜。
“疼吗?随风?这里是那天我打了你的地方。应该还很疼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那天,我以为你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是因为有病……”语声哽咽起来,一行泪顺著英俊之极的脸庞滑下:“随风,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只禽兽,我知道你一定是这麽认为的,因为连我都觉得自己丑恶的连禽兽都不如。禽兽还知护犊,我却一手将你推进了地狱,还在你有病的时候打了你。我不是人,随风,我不是人。”
方随风难受的动了动,渐渐的挣扎起来,黎耀武连忙松开手:“随风,我弄疼你了吗?”
方随风顺著他的膝盖爬下,来到房间的角落,用和以前一样的姿势把自己埋在了细瘦的臂弯里。
黎耀武只看的心痛如绞,一把抱起瘦弱的人儿:“随风,别这样,别这样折磨我,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别这样。别这样恨我。”因为方随风接近自虐的行为,黎耀武陷入了深深的自责里。
食物的香气远远的飘来;黎耀武强露出一个笑容:“来,随风,我们吃饭了,我今天特地吩咐他们做了几道你最爱吃的饭菜,你可要给他们一个面子啊。”
松鼠鲈鱼,麻辣蹄筋,清蒸燕窝,黄烧鱼翅。一道道佳肴流水般端上了餐桌,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面对众多美食,方随风却意外的不为所动,一双大眼睛呆滞的看看周围,小嘴一扁,便低下头去。
“随风,怎麽,你不爱吃吗?”黎耀武著急的问道:“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几样菜啊。”
丁聪想了良久,才小心翼翼的趋上前去:“先生,依我的愚见,随风少爷似乎不是因为饭菜不合口味。而是,而是……”以下的话,权衡再三还是不敢轻易出口。
“是什麽?你快说。”黎耀武急切的问,如果方随风连饭都不吃的话,他可真的要撞墙了。
“我听那两个被赶出去的混球说,他们一开始不是有意违抗先生的命令的,是因为随风少爷不吃好饭好菜,只有给剩饭剩菜时,他才吃起来,所以那两个大胆的奴才就……顺水推舟了。”是生是死,就看这一把了,丁聪索性豁了出去。
“一派胡言。”黎耀武大怒,眼睛愤恨的瞪著丁聪:“你想替他们的胡作非为脱罪吗?编出这麽下三滥的理由,不想在这呆下去了。”
“老奴不敢,但他们确是这样说的。”心里已有了惧意,那两个人被打完後废了一条手臂的惨状仍历历在目,丁聪可不想自己也遭到这样的下场,但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只有硬著头皮分辨。
“你先给我下去。”黎耀武烦躁的道,低下头看著仍不肯吃饭的方随风:“随风,怎麽还不吃呢,你说过的。燕窝冷了就不好吃了。”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对这样温柔的黎耀武惊诧不已,只有方随风丝毫不为所动,四周望了望,他索性离开椅子,就要离开餐桌。
黎耀武一把将他捉回:“随风,我知道你怪我,但现在不是闹性子的时候,你乖乖的吃饭,吃完了我再带你出去好不好?”像是诱哄著不爱吃饭的小孩子,黎耀武急得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黎鸿文犹豫了再三,才郑重开口:“叔叔,不如试一下丁聪说的吧……”话未完便被黎耀武怒冲冲的打断:“你在胡说什麽?那样的鬼话你也相信?”
“就因为他所说的太过离谱,我才觉得是真的,你想想,一般人怎麽会编出这麽荒唐的理由来替自己脱罪呢?”黎鸿文也不示弱,大胆的说出自己的见解。
黎耀武一时语塞,良久,才颓然道:“虽然我不相信,但是你们都这麽说,那就试试吧。否则想必你们也不会死心。”
一会儿,仆人按照黎耀武的吩咐端来一盘杂烩剩饭菜,只见盘子刚放到方随风的面前,呆滞的眼神便亮了一亮,拿起盘子,他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黎耀武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这一幕,黎鸿文也呆呆站在那里,他虽然提议试一下,却没有想到竟会成真。
一刻锺後,黎耀武才象疯了似的夺下方随风手中的盘子:“随风,你疯了,这是剩饭,你该吃的东西在这里,在这里啊。”他拼命的将一个个香气四溢的精致银盘推到方随风眼前。
似乎是叹了一口气。方随风再次离开桌子,对那些煞费苦心的食物,瞄都不瞄一眼。
“怎麽会这样,这到底是怎麽回事?”黎耀武呆站在那里,整颗心仿佛被刀生生的剜下般痛:“如果是惩罚,冲我来就好了,为什麽不让随风吃东西?为什麽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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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进黎宅,便有多嘴的仆人把整件事情告诉了她,心里大致知道怎麽回事,碧寒镇定的走进愁云惨雾的客厅里。
“我现在没有心思谈任何事,有什麽问题,你和鸿文先谈吧。”黎耀武头也不抬,淡淡的开口。
“叔叔,我不行,还是你……”黎鸿文急急的拒绝,却被黎耀武绝望的眼神吓的说不出话。
“到现在,你认为我的时间还应该浪费在这些事上吗?”黎耀武无力的道:“我还有多久的时间可以陪著他?是十年,还是五年,甚或一年?我虽然说过要尽最大的努力陪他等到奇迹出现,可是那不过是我的一个愿望,我凭什麽能让他等到奇迹出现,我甚至不能让他吃下一口有营养的东西……却还在那大言不惭……”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年,黎耀武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绝望。这样的改变,就连碧寒也为之惊骇。
“叔叔……”黎鸿文张口欲劝,却发现自己竟是什麽都说不出来。
“先生到也不必这麽早就放弃。”碧寒尽量以一贯平静的语气劝说:“据我所知,随风少爷的表现和某些强迫症的病人很类似。我曾经到过一家慈善精神病院,那里有一些认为自己犯过罪的病人,每天就只吃剩饭剩菜,认为这是对自己的惩罚。其实他们并没有犯过罪,只是潜意识里一直强迫存在著这种犯过罪的意识。”
“可是随风不是精神病,他只是封闭了自己,为什麽也会存在这种想法?”黎耀武疑惑的问。
“这……恐怕就是……”清亮的眼神无惧的看著黎耀武:“恐怕就是随风少爷在暗殿的遭遇造成的了。先生你也知道暗殿是一个不把人当人的地方,随风少爷很可能是在那里丢失了做正常人的信心,所以封闭自己的时候,这种意识也一起被封了进去。因为把自己看成奴隶,自然只能吃些剩饭了。”
“是……这样吗?”仿佛五雷轰顶般的打击,险些将黎耀武彻底击溃:“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老天,我到底做了些什麽啊?”颓然放开方随风,他再次陷入深深的自责里。
是谁在如此凄凉的呼唤著自己的名字?黎耀武努力的寻找著,可是白雾茫茫,他什麽也看不到。
下一刻,方随风一脸痛苦的站在他的面前,双唇努力的开合著,喊著他的名字,每说一个字,鲜血就狂涌而出。最後,他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随风,你怎麽了?你……快起来啊。”黎耀武又急又怕,拼命的想靠近他,却无法向前进一步。
白雾渐渐的散去,他这才看清,眼前的方随风竟然浑身是血的坐在万丈悬崖边。眼看就要摔落。
“随风,抓住我,快抓住我。”他伸出一只手,却不料那只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般的,将方随风狠狠的推进了万丈深渊中。
“不,随风……不……”黎耀浔!从!麴!鋈徽隹!搜劬Α?/P》
周围静悄悄的,方随风就安静的躺在他的身边,这才知道,原来是个梦。
看了看被他困在里面无法到地板上睡的方随风,轻轻的替他抚平不舒服的皱著的眉,不知道他的梦里又是怎样一番情景,是噩梦吗?否则他的脸上怎麽会没有一丝幸福的笑容。
轻轻叹了口气,人虽然从梦中醒来了,但梦中那失去随风的痛,却依然是如此的椎心刺骨。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这些都变成现实,还有什麽能够支撑他接受这样的打击。
“随风,好好的活下去,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让我们一起等到奇迹出现,好吗?”黎耀武对著睡梦中的方随风轻喃:“我知道如今的我已经失去了要求你的资格,可是我只是希望你能活下去,为了你自己也好,为了那家孤儿院里等著你回去的孩子们也好,为了你那些期望著你东山再起的朋友们也好,只要你能好好的活著,即使没有一点理由是为了我,我也心甘情愿。因为我知道我已经永远的失去了这个资格。”
轻轻吻上苍白的唇,懦弱的泪在月光下肆无忌惮的流淌:“为什麽我要到今天才知道仇恨的愚蠢,报复的可怕,失去的心痛,为什麽?为什麽我不能早点结束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