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华映月-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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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愈比张恳略强一点。他嘴巴甜,脾气温和,府里府外人缘儿都不错,谋着一份五城兵马司的差使在身,还算有油水。这么着,张愈至少可以养的起家。
张愈原配去世之后,凭媒说合,娶了一个九品文官的女儿唐氏为继室。唐氏年轻娇艳,妆奁却单薄的很,不过,唐氏和张愈很要好,张愈明里暗里都向着她,给她撑腰。是以唐氏虽是续弦,却没人因此而轻视她。
二房这两名庶子媳妇,苏氏是原配,唐氏是继室;苏氏若身子大好时,常在林氏太夫人面前服侍,而唐氏平日并不往林氏太夫人房中奉承,除例行请安问好之外,极少涉足。
倒也有趣。阿迟把魏国公府诸人、诸事想一遍,嘴角浮起浅淡笑意。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阿迟都相信经济基础的重要性。当然了,这一世,只有经济基础是远远不够的,想要在这个世界过的滋润,还要有权势,有实力。
从表相来看,苏氏很孝敬、尊重太夫人,对太夫人言听计从、俯首帖耳,这仅仅是因为孝道么?阿迟不大相信。“恐怕是缘于利益纠葛吧。”阿迟更倾向于这一点。
太阳还没落山,张橦陪着师公,爷孙俩坐着马车,游游逛逛的来了,“你俩竟敢不回家!算了,你俩不回,我们过来呗。”张橦先是盛气凌人的指责,继而嘻嘻笑。
“女娃娃,师公没有鞋子穿。”白发老爷子愁眉苦脸的,“眼下的这些双,都配不上我的大红袍,和束发冠。”过年要穿什么,这实在令人头疼。
阿迟拿师公当孩子哄,“鞋子,今晚我好生想想,定要给您制一双又轻便合脚,又威风好看的!这会子快要吃晚饭了,咱们专心琢磨吃什么,怎么吃,好不好?”
“要吃肉!”师公兴高采烈,“大冬天的,吃红焖羊肉罢,又鲜又嫩。女娃娃,从前你家送过一道牛肉粥,也很美味可口。”
“要吃鱼!”张橦坐下来点菜,“不拘什么鱼,新鲜便好,清蒸;还要几样碧绿的时蔬,清炒;冷盘味道好不好的没所谓,要瞧着好看。”
等到张劢回来,晚饭也摆上来了,旁的菜倒也罢了,那冷盘委实符合张橦的要求:虽是普普通通的牛肉,却摆放成了美丽的万字形。牛肉旁是精雕细琢的月季花,层层花瓣呈淡粉色,悠然、优雅的盛开在温润莹透的甜白瓷盘之中,如田园风光般沁人心脾。
“好看的让人想吃它!”张橦夹起一片牛肉,放入口中。牛肉柔嫩多汁,软糯香滑,让再矜贵的胃也无法挑剔。美妙的味感在口中弥漫,张橦大乐,“吃了它,让人更想吃它!”又夹起一片。
师公乐呵呵喝着牛肉粥。他本来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习惯,这些年来悠然慢慢引导着,饮食渐渐精细。阿迟更是居功至伟,竟然哄的师公越来越爱喝粥…师公年纪大了,喝粥,克化的动。
阿迟命人把一碟子炒红根菜放在张劢面前,调皮的冲他眨眨眼睛。“乖,吃青菜会越来越漂亮的,姐姐才喜欢你!”张劢看着她的眼神,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又是爱,又是气。
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张劢瞪着阿迟,恶狠狠夹起一筷子青菜,恶狠狠吃了下去。阿迟做出害怕的样子,哎呦,你这样会消化不良的呀。
晚饭后,新婚夫妇陪师公到了离嘉荣堂不远的清扬院,“师公,您住这里好不好?离我们很近。您平日爱玩的,都很您备好了。师公,您中不中意?”
师公喜之不尽,“中意,中意!”阿劢是个好孩子,女娃娃也是个好孩子,替师公想的真周到!
虽然非常中意,师公还是坚持要回平北侯府。留下?才不呢。两个孩子燕尔新婚,老头子跟着添什么乱。
拗不过师公,张劢和阿迟只好坐上车,送师公和橦橦回平北侯府。马车很宽大轩敞,四个人坐上去,也松散的很。
“你俩何必跑这一趟呢?”张橦笑道:“我有师公这样的高手保护,你俩竟然还不放心。二哥二嫂,你俩对我这唯一的小妹,实在太过关心爱护了,惭愧,惭愧。”
“自作多情。”张劢离她近,伸手揉揉她的头,“我和你二嫂明明是孝顺师公好不好?橦橦,没你什么事。”
张橦坐到阿迟身边,抱住她的胳膊告状,“二嫂,二哥老是欺负我!小时候,娘亲要打我,爹爹把我举得高高的,娘亲干着急够不着,没法子。你猜怎么着?二哥要去做梯子!”搬梯子过来,不就能够着了么。
阿迟失笑,这兄妹俩,一对活宝!橦橦想必是顽皮淘气闹了祸,娘要打,爹舍不得。仲凯也不省事,竟想着做梯子去!
“能不能请教下。”阿迟强忍着笑,“你做了梯子,打算架在哪儿?”爹爹手中举着妹妹,你架梯子怎么个架法?
“这还用问。”张劢故作鄙夷状,“自然是架在爹爹身上了。”除非爹爹靠着墙,要不然,我只能架到爹爹身上!
师公率先捧腹,车厢里一片大笑声。
等到了平北侯府,爹娘、兄嫂都在,笑意盈盈,温暖和谐,张劢和阿迟舒舒服服的坐下来,又不想走了。
张并陪师公下棋,张勍、张劢兄弟二人在一旁观战。傅嵘和橦橦埋头研究珍宝阁的时兴首饰,阿迟坐在悠然身边,说着家常。
悠然拍拍阿迟的小手,“做魏国公夫人,不容易吧?”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要面对着几十口子近支族人,管着几百号仆役、侍女,不是不操心的。
“做谁,是容易的呢?”阿迟乖巧的笑,“不拘什么人,总会有烦恼的。遇到烦恼人,烦恼事,能置之不理便置之不理,若实在躲不开,应战便是。”
做魏国公夫人不容易,那么,像徐素敏那样,像徐素心那样,她们容易么?各有各的挣扎,各有各的无奈。和她们相比,徐素华,是很幸运的。
悠然笑咪咪夸奖,“豁达的好孩子!”当初向徐家提亲的时候,徐郴夫妇颇有“若是平北侯府二公子,则可慨然许婚;若是魏国公,大费踌躇”之意,可见,徐家是不待见魏国公府的。阿迟却丝毫不以为意,甚好甚好。
“您过奖了。”阿迟娴熟的拍着马屁,“有您这样慈爱的婆婆,我自然有主心骨。便是我真错了一点半点,您也能替我圆回来。都说做人儿媳艰难,我看呀,有位好婆婆,做人儿媳轻松惬意的很!”
悠然一乐,故意板起脸,“做人儿媳妇轻松惬意,这还得了。打明儿起,我便严厉起来!”阿迟做畏惧状,很胆怯的样子,很胆怯的声音,“别呀,别呀。”两人皆是粲然。
“十二妹妹,招人怜爱。”阿迟有意提起,“这么灵透的姑娘,小小年纪便会看人眼色说话。我跟她差不多大的时候,只会撒娇撒痴,任事不懂。”
悠然慢慢说道:“有爹娘疼爱的孩子,和没有爹娘疼爱的孩子,大不相同;爹娘能干的孩子,和爹娘平庸的孩子,也是大不相同。阿妩之所以格外懂事,是因为她没有依靠。”亲爹没出息,亲娘暗昧无知,净会拖后腿。她谁也靠不上,自己再立不起来,可怎么办呢。
阿迟凝神想了想,语气平静的开了口,“娘,有一点,我不大想的通。林氏太夫人嫡子早亡,没有留下子息,这许多年来,为什么她始终没有过继孙子?”她如果要为早亡的嫡子张慈过继儿子,族中不知多少人急着抢着要把孩子送过来呢,林氏太夫人十分豪富!做她的孙子,能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这个时代,很重视“上供”这件事。人活着要吃饭,死后到了阴间,也要有子孙供碗饭吃,否则,等着在阴间挨饿吗?生前事,死后事,都是让人关心的大事。
第84章()
“她一直在冷眼看着人选,可惜,没有入眼的。”悠然很客观的描述着,“张慈才过世的头几年,族里不少人家明着暗着亲近她,带年幼的小孩子给她看。不过,她嫌弃这些小孩子资质平平,不肯吐口。”或许在她心目中,谁也不配做张慈的儿子吧。
原来如此。阿迟一脸甜美笑容,“娘,我不懂不会的事太多了,您别嫌我笨,慢慢教给我。我虽笨,一定会用心学的。”
“谁笨?”张劢瞅着这边的动静,棋也不看了,慢悠悠晃了过来,“咱家什么时候出小笨蛋了?来来来,让我观一观。”
悠然笑盈盈看着小儿子,笑容中颇有幸灾乐祸之意。劢劢你就信口胡扯吧,阿迟若是回家跟你算账,可没人给你帮忙!儿子,老婆你自己哄吧,娘亲爱莫能助。
正好师公他老人家棋下的不顺,看样子要输,闻言棋也不下了,笑嘻嘻看了过来,“哪有小笨蛋,哪有小笨蛋?我也要观一观。”一边说话,一边不经意的随手拨了拨,棋子被拨乱了。
“师父您”张并胜利在望,正聚精会神琢磨趁胜追击呢,却被老爷子耍了赖,未免瞠目结舌。张勍有眼色,淡定的开始收棋子,“夜了,该歇了。师公,爹爹,我来收拾残局。”
师公赞赏的、笑咪咪的看了张勍一眼,又得意的看了张并一眼,起身冲阿迟这边走过来,“女娃娃,师公的鞋子,可想好样式没有?一定要双威风凛凛的!”
阿迟从容不迫的答应着,“那是自然。师公,给您做双高沿儿皮靴如何?用鹿皮,或羊皮,又轻巧又软和,还很好看。”师公眉花眼笑,“成啊,只要能配我的大红袍、束发冠,就成。”
张并无语。师父您是纵横天下的英雄豪杰,华山派的耆老,却跟个小孩子似的慌过年,热衷于新衣裳、新鞋子、新发冠师父,明儿我特意出去一趟,给您多置办些烟花爆仗回来,让您玩个够。
眼看着时候实在不早,张劢和阿迟只好起身告辞。师公恋恋不舍的,很想再跟着回去,我家阿劢和女娃娃多有趣、多好玩呀,但是想到一件重要事情,师公果断停下脚步,管住了自己。
回到魏国公府,并无他事,沐浴上床歇息而已。第二天阿迟正浏览着请年酒的名单,坤宁宫来了宫使,传皇后懿旨,“林太夫人年事已高,免予元旦朝贺。”
寸翰满脸陪笑,悄悄塞了一个沉甸甸、珠绣辉煌的荷包到宫使的手中,宫使不动声色的拢在袖中,眼中带着满意的笑意,回宫覆命去了。
宫使是阿迟出面接待的,等宫使走后,林氏太夫人方才得知此事,气了个半死。如今的我,一年到头也不过这三年五回出头露面的时机!元旦进不了宫,连太后、皇后的面也见不着,纵有些什么话,可说给谁听?
可巧她的亲生女儿张思回府送年礼,安慰她道:“元旦朝贺,礼仪非常繁琐,那些上了年纪的太夫人们,哪个不盼望这样的恩典?求还求不来呢。这也是魏国公府在朝中有颜面,您才能这般自在,多好的事。”
张思这话倒是没掺假,实打实是真话,奈何林氏太夫人不爱听。“那些上了年纪的太夫人们,哪个跟我似的,没有亲儿子、亲孙子承欢膝下?”人家是嫡亲儿媳妇、孙媳妇已能派上用场了,自然用不着老骨头亲自出马。咱们和人家能比么?再说了,这样的恩典,魏国公府若不出面相求,能落到自己头上么,明显是有人捣鬼啊。
张思赌气道:“娘,您消消停停的,拣个灵透孩子过继了,安安生生过日子,岂不是好?这魏国公府已经易主,您还折腾什么,有什么意思?”
林氏气的想打张思,“你个吃里扒外的!不向着自己亲娘,且向着外人!”我为什么要过继个孩子,往后守着个不懂事的、不是我亲孙子的孩子寂寞度日?这魏国公府的中馈我掌管了大半辈子,临了临了,你让心甘情愿的让给一个十六七岁的黄毛丫头?
张思正值中年,家务繁杂,家道中落,丈夫是个没用又花心的,儿女亲事、家中各项开支全要她一人支应、设法,已是身心俱疲。当下也不多说,默默坐了会儿,在林氏这儿草草用了午饭,匆匆告别离去。
母女二人,竟是不欢而散。
林氏太夫人心口更疼了。二房诸人,除苏氏还躺在床上“养病”之外,唐氏、张妩等人都守在太夫人床前侍疾。太夫人瞅瞅这些个庶子媳妇、庶出孙女,心生厌恶,胸口堵的慌。
乾清宫。
皇帝召了徐次辅进见,扔下两份奏章,“徐卿这票拟不妥当,重写。”徐次辅诚惶诚恐的谢过罪,俯身将两份奏章拣起,面有愧色。
内阁大臣的票拟,皇帝陛下即使不满意,也极少有当面这么驳回的。是自己的票拟过于违背圣意,还是陛下心绪烦燥,迁怒于人?徐次辅想不大清楚。
徐次辅恭顺的跪在皇帝面前,额头上有了细密的汗珠。
皇帝挥挥衣袖,站了起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