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火燎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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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赴云雨。」
「画得很漂亮。」羊甯似乎故意忽略画中的Xing爱涵义,即使脸上的绯红还未褪去。他的指尖在画师的签名上游走。「细节丰富,脸部和身体线条也充分表达出角色的个性。」
錤沣站起身。「牧羊人小屋里有我的一本关于古朴时期红绘陶器的书,内有大约二十幅多里斯的作品,我这就去拿,我们可以比较一下他的题材和风格。」
羊甯开朗地笑着。「太好了!那我就趁你取书的时候替陶器和探沟照几张相。」
「好。记得别乱碰东西──尤其是探沟里面。」
錤沣迈着大步离开遗址,内心的兴奋直比发现了消失的亚特兰提斯。当然,在过去他找到的古物中也不乏比康塔罗斯酒杯更壮观更值钱的,可是能挖到如此稀有且精致的古文物依然使他激动不已。
而更令他感到兴奋的是能把这次的新发现与羊甯一同分享。
錤沣在崎岖不平的山坡颠簸着往上爬,朝着牧羊人小屋而去,内心挂念着他的工作伙伴。他想起两人一同检视陶器时,羊甯的身体与自己靠得很近。主啊,光是想着馆长那温暖滑溜的肌肤,就足以让他欲望高涨。要是真的吻了他、尝了他,又是怎样的滋味呢?
「拜托,争气一点,打起精神。」他一面喃喃自语一面踏入小屋。
刚从阳光亮堂的户外走进屋内,他花了一点时间才能适应里头的昏暗。屋子里很凉快,彷佛有微风徐徐吹来。錤沣似乎看见了角落里,自己的睡袋旁,有个东西在活动。
疑心顿起,他朝高台走了过去。「哈罗?」
突然好像有一道影子迅速掠过墙壁,跟着有个东西与他擦身而过。錤沣猛转过身,满腹疑惑,而后便听见号角声,刀剑相碰的铿锵声,还有打仗的厮杀声。一股混着硝烟和血腥的臭味弥漫开来。
然后又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徒留他一人独自站在屋子正中。没有诡异怪声,也没有奇特的味道,只有知了的唧唧声间或夹杂几声鸟鸣;还有土味、阳光味,以及羊甯的清新性感的香味。
「什么鬼东西啊?」如堕五里雾的錤沣大声喊道。耸耸肩,打开背包,翻出一本压的有些变形的平装书,夹在腋下,往四下里看了看,一边思索刚刚的奇怪声响和气味是怎么回事。虽然以前在某些埋有罕见古老神器的遗址里也曾遇过类似的情况,比如神圣的宗教场地或者激烈的战场。有人说那是鬼;錤沣宁愿相信那只是远古的回声。
决定不予理会,他走出小屋往遗址前进,一面走还一面吹口哨。可是等到接近羊甯站着替1b号探沟拍照的地点时,錤沣内心却来没由地腾起一把怒火。
腋下的书咚的掉落在地,可是他没有停下脚步去捡,反而拔腿朝遗址直奔而去,体内的无名火越烧越烈,令他无法思考。他看见羊甯转过脸来冲他笑笑,可是他的目光迳直越过羊甯,落在探沟上。
就见古物出土的地点四周散着凌乱的脚印,康塔罗斯酒杯的其中一个把手躺在探沟的另外一头。有那么一刻錤沣的视线彷佛凝住了,震惊融合了愤怒,他陡然回过身去朝着羊宁大声吼道:「你干了什么好事?」
《欲火燎原》19
羊甯一脸错愕,颤着声音说:「我──我给陶器和探沟拍照啊。」
「你下坑里去了,还到处乱踩!你这该死的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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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羊甯瞪大双眼看着他,彷佛吓得六神无主。「打你离开后我什么东西都没碰呀。」
「那这些脚印是怎么来的!」錤沣一根指头用力戳向探沟里乱糟糟的泥地。「我告诉过你不要下去。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把好好的脉络关系(注)给毁了,还把一个把手给踢到旁边去……」
羊甯只能一个劲儿摇头。「你在说什么啊?探沟里没有脚印啊。没有你的准许我不会乱碰的。」
錤沣怒目瞪着他,肾上腺素加速分泌,困惑冲击着脑袋,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言语和行为,就好像被下了药一般。这时他想起在小屋里听见的战场上的厮杀声和臭味。难道是被什么邪灵附了身?可是,这未免也太荒谬了吧!
他试着专注心神,强迫自己把视线投在探沟里,没想却发现收集盘里空无一物,暴怒之馀惊喊道:「陶器!怎么不见了?」
「就在这儿好好的啊。」羊甯蹲下身子端起空盘子,递到錤沣面前。
「你是在耍我吗?」錤沣猛一抬手掀翻馆长手中的盘子,不理会馆长的惊叫声。他看着羊甯急忙蹲下身子,捧起一堆看上去似乎是月桂树枯叶的东西,錤沣被这看似疯癫的古怪动作给搞糊涂了,怒声骂道:「别耍把戏了。陶器到底在哪儿?快还给我。是我找到的。多里斯是我的。」
羊甯动作轻巧地把月桂树叶放回到盘子里,才抬眼望向錤沣,脸上浮现担忧的表情。「卫錤沣,你还好吧?」他边说边靠了过去,和缓地伸出一只手。「生病了吗?是头痛呢,还是……」
錤沣身子突然往后一缩,躲开他的触碰。「我好得很!你把陶器还给我就对了!」
「可是陶器就在你面前呀!」羊甯又把装着月桂树叶的盘子推向前。
「别想蒙我!」錤沣扯着嗓子大喊,气得连声音都在发抖。他的眼睛喷射出愤怒的火光,瞪着一脸忧愁的馆长。「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偷我的考古发现,就跟你在那蠢电视节目谈卡斯翠尔画版画一样的伎俩!」
羊甯的脸色顿时惨白,匆忙地站起身子,一副受伤的神色。「我不会偷你的东西,永远不会。」
「把多里斯给我。」錤沣将月桂树叶从他手中一把夺过来。
「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羊甯哀求着,眼里闪着困惑的泪光。「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让你要这样对我……」
錤沣突地爆出一声大笑,一手按在头上。他实在受不了了。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一连串尖酸刻薄的话不断倾泄出来。「你这个没用的废物。鬼才知道寇斯塔·丹堤雷斯当初怎么会准许你接近考古坑方圆十英里内,瞧你根本成事不足败事有馀。我看你是跟他睡了觉,才换来这张许可证,对吧?」
羊甯无法置信地张大眼看着他。「不许你这样说我。我们是工作伙伴。我尊敬你,钦佩你。我……」
「你还惹火了我。」錤沣抱着月桂树叶,冷冷地背过身子。「拜托你,给我滚远一点,我不想再看见你那张愚蠢的脸。」
传来照相机掉落在地的声音,接着是哽咽声。他别过头去看,正好看见羊甯迅速地离开遗址,头垂得低低的,身体每一寸曲线都显露出他内心的痛苦。
錤沣心里倏地一阵抽痛。当他低下头,却看见手中端着的不是枯叶,而是多里斯陶器。连忙望向探沟,方才的脚印全都消失了。康塔罗斯酒杯的把手正好端端地躺在原本的地方。
錤沣立即旋过身去看羊甯离去的方向,内心充满悔愧与自责,他想道歉,可是为时已晚。羊甯已经不见身影。
「哦,天啊,」他内疚地呢喃着。「我做了什么?」
注:脉络关系,考古发现的数件东西存在同一个时空中的位置;遗物在一个遗址中与其他遗物或遗迹的相对应关系。
《欲火燎原》20
隆隆雷声在山峦间咆哮,倾刻间,一道闪电划开如墨的夜色。錤沣躺在睡袋上,焦躁且忧心。倾盆大雨猛打着屋顶。偶而会有一阵疾风把雨吹进烟囱里,落在他稍早点燃的炉火上,发出嘶嘶声。
今晚是进行开挖工作以来天气最坏的一夜。以往夜空总是清彻如洗,气候舒服而宜人。通常当他从遗址回到小屋,便会看见羊甯蹲在火堆旁,一手准备晚餐,一手拿着书在看,眼镜滑到了鼻头。这时候錤沣会没精打采地靠在门边,直到馆长发现了他,把眼镜推回去,绽开笑靥,接着两人会一起坐在小屋外用餐。
这几乎成了习惯,一种錤沣开始享受的习惯。可是今晚没有食物,没有温暖的欢迎。今晚他应该出发前往雅典,可是此刻却躺在小屋里,穿着他能凑合出的最佳穿着,感到饥肠辘辘,又悲哀又内疚。
他干麻要这样大骂羊甯呢?錤沣双手交叠覆在眼睛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的行为简直不可饶恕。可他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了……只觉得有块红色薄雾罩在眼睛上,他所能想到的和感觉到的都只剩下全然的愤怒。
他当时觉得很奇怪。虽然羊甯激怒了他,引起他心中的不快,就像有个痒处亟待挠搔,可是真正使他生气的却不是羊甯本人。然而,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他那时候以为──错误地,愚蠢地──羊甯践踏了探沟,偷走多里斯彩绘。他因此做出反应──或者该说,过度的反应──即使后来他自己亲眼证实羊甯所言都是实话。
直到不安攒到了顶点,錤沣翻身下床,在房中来来回回地踱圈子。打开窗户的一块木隔板,从屋顶上流泻而下的雨水趁机溅泼而入,他连忙往后退几步。吹来一阵冷风,在屋子里呼啸着。咒骂一声,他猛地关上木隔版,走到了火炉边。
门发出咯吱一声,他的心脏猛地一跳,立即转过身去看。原来只是木门的闩子开了,门板也被风吹得吱呀吱呀的发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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錤沣走到门前,并没有把门关上,他望着外头的滂沱大雨,乌黑的暴风云,浓密的大雾在起伏的山间缠卷回旋。而羊甯就在那儿的某处。毫无疑问地他会浑身湿透,冻得直哆嗦。也许还处在心烦意乱的状态中。也可能迷了路。甚至是吓坏了。
「我靠。」錤沣大声骂一句。
他没办法不去想他的同事。羊甯不懂应付坏天气,可能会惊慌失措。他或许会在湿滑的石堆上跌跤,又或者已经受伤了,正痛苦而无助地躺在地上等待天明。他可能──
「我操。」
錤沣大步走向他的背包,翻出一个口袋型手电筒、一条巧克力和一个打火机,塞进牛仔外套的兜里,走回到门口。雨似乎增强了,能见度降到只剩下几尺。
「我操,我操,我操!」錤沣骂个没完。
他转头看了一眼跳跃的温暖的火苗儿,接着毅然决然地回过头,投身大雨里,找羊甯去了。
小小的手电筒果然没用,光束在四周低漩的云雾里反射了回来,照不到前方。錤沣穿梭在小屋旁的松树林里蹒跚地前进,好几次在湿滑的泥泞腐叶上滑了跤,气得他又咒骂连连。他在脑际回想地图上延伸到河边的那条小径。也许馆长是跑到那儿去了。
可是要看清路线是几乎不可能的。水气越发浓密,成了大雾,看上去就好像一堵坚实的灰白色厚墙。不多时雨水便淋得他浑身湿漉,牛仔裤黏住双腿,外套和黑色T恤也紧紧贴在了身体上。厚重的牛仔布料在行进的当儿不断地摩擦肌肤;小水流从他的颈背滴淌而下,或者流进眼睛里,令他几乎看不见了。
每走几步他就大喊羊甯的名字,等待对方的回应。錤沣的罪恶感随着在暴风雨中徘徊的时间越久就越加重几许。天啊,他简直是个该死的笨蛋,竟让羊甯就那样跑开了。他应该即刻停下遗址的工作,追上去,趁当时天气好。可是他却自顾自地继续挖掘康塔罗斯酒杯剩馀部份,在日志本上记录细节,然后才走回小屋。
他把一个无生命的彩绘陶片置于同事的生命安危之前。不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不可原谅的行为。
《欲火燎原》21
绕过路弯,他看见地表险峻地往下倾斜。雨水造成的小河从脚边滚滚流过,把脚下那双已经湿了的爱迪达运动鞋又泡得更湿了,脚趾头冻得麻木。錤沣咬咬牙,强压下返回小屋的念头。脑中浮现一个愉悦的画面,屋子里灿灿燃烧的炉火拉扯他的意识,他强迫自己去想羊甯那淋得像落汤鸡的身体,比自己更冷、境况更惨。
突地他脚下一滑,屁股在地上滑行了几英尺。是本能的反射动作救了他一命,才没有翻入山谷。他使劲张开双臂往两旁一攀,身体尽量贴住地面,滑行的时候不断有尖锐的石头捅着他的后背,他嘴上一边大声咒骂。当他坐起身子时,有一只脖颈挂着铃铛的山羊一面咩叫着一面飞快地窜入浓雾中。
「很好。现在我全身又湿又脏,跟上床时候没两样。」錤沣艰难地直起双腿,一瘸一拐地继续沿着小径前进。
在狂风暴雨的喧闹下,他仍然可以听见湍急的流水声。此刻雾已经升高几许,露出河岸──还有羊甯。
錤沣加紧脚步奔了过去,冲力带着他一路踩过泥泞小路投身暴涨的溪流。他不顾滔滔的河水已经漫过了膝盖──反正他已经湿的不能再湿了──费力地涉水抵达对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