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掌绝尘-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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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
不想那小姐梳洗了半晌,还等不得丑姑的花到,便着琼娥来到园中厮唤。哪里见甚么丑姑?又把牧童叫了几声,也不见他答应。看看走到芙蓉轩后,只听得他两个咿咿唔唔声响。轻轻向壁缝里张了一张,只见他两个正情浓意密,一个就如饿虎吞羊,一个便如娇花着雨。又仔细听了一会,两个说的都是些有趣的话儿。有诗为证:
蜂忙蜂乱两情痴,啮指相窥总不知。
如使假虞随灭虢,岂非愈出愈为奇。
这琼娥却熬不过,紧紧咬着袖口,站在芙蓉轩外,瞧一会,听一会。欲待进去叫他一声,恐扫他两人高兴。欲要待他事毕,又恐小姐亲自走来。左思右想,只得轻轻走到轩后,把两个指头向软门上弹了一弹,道:“丑姑,你却受用得快活,那小姐等得心焦哩。”牧童听见,也管不得兴还未过,连忙爬起身来,扯上裤儿,拾了那一本春谱,低着头,竟往外面一走。
这琼娥便走进轩后,只见丑姑还睡倒在地板上。他便摇头笑道:“你两个做得好事,却瞒我不得了。小姐着你来唤牧童采花,原来你到被牧童先采了花去。”这丑姑两脸羞惭,翻身爬将起来,也管不得冷汗淋身,猩红满地,便把裤儿系了,忍着羞,对着琼娥道:“姐姐,我妹子今番活活的被他讨了这一场便宜。”琼娥带笑道:“这件事,你两个都是讨便宜的,到是我来得不着趣了。”丑姑道:“姐姐,今番却瞒不得你的,只是到小姐跟前,莫要提着罢。”
言未了,那牧童便去折了一把花来,尽是些玫瑰、木香、蔷薇之类,便采一朵开得娇艳的,嘻嘻迎着笑,便要与琼娥簪在头上。琼娥正色道:“啐,不知死活的东西。别人把你戏耍,难道我与你戏耍的?”牧童便又将去簪在丑姑头上。丑姑假意道:“呸,姐姐在面前,还要调甚么情哩!”扑的把他一交推倒。这牧童跌得就如倒栽葱一般。丑姑忙忙拿了那些花儿,竟与琼娥来见小姐。
那小姐见丑姑走到跟前,鬓蓬发乱,便问道:“你这贱婢,甚么时候着你去,这时节恰才走来,还在哪里打这半晌瞌睡?”那丑姑无言回答,两只眼睛就如火样,只是低着头,睁睁的看了琼娥。那琼娥又是忍不得要笑的,掩着口,挣得个面皮通红。
小姐愈觉疑心起来,指着丑姑道:“这贱婢事有可疑,快快说是在哪里去这半晌便罢,不然说与老夫人知道,打得你活不活,死不死。”丑姑连忙跪下道:“小姐,丑姑并不向哪里去,只问琼娥姐就是。”那小姐却是个多疑的人,见琼娥背地里笑得个不住口,便一眼又看住了他。这琼娥便跪下道:“小姐,这与琼娥有甚干涉?只去唤牧童来问便了。”
丑姑晓得事情败露,见小姐盘问甚紧,只得实说道:“恰才正到园中去唤牧童折花,那小厮胆大如天,把我拦腰一把抱住,说了无数丑话。亏着琼娥姐走来,方才死挣得脱。丑姑正要禀上小姐,只是开口又不好说。”小姐对着琼娥道:“原来你这两个贱婢,一路儿做了鬼,到在我跟前东遮西掩。日后弄了歹事出来,那老夫人岂不怪在我身上?到是我防守不严,损了闺门清白。先待我去对老夫人说个明白。”
琼娥道:“小姐,这都是丑姑做出来的,莫错罪在琼娥身上。”丑姑磕头道:“今日情愿打死在小姐跟前,决不愿到老夫人那里去。”小姐道:“想来这件事原与琼娥那丫头无涉,都是你这花嘴小贱婢做出来的,快随我到老夫人那里去。”
你看这丑姑那里肯走,两只脚膝紧紧累在地上,苦苦哀告道:“只凭小姐打一个死罢。”小姐道:“唗,还要胡说!我怎么便打死你,送与老夫人亲自正一个家法去。”
这丑姑也是一身做事一身当,只得含着泪,一步一跪,随小姐走出堂前。只见老夫人正坐在堂上,他便连忙跪下。老夫人却不知什么分晓,笑吟吟对着小姐道:“敢是这丫头伏侍不周,把我儿触犯么?”小姐道:“母亲,这贱婢做了一件不识羞耻的事儿,孩儿到不好说起。”老夫人惊问道:“我儿,他干了甚么事?”小姐便把从头至尾的话儿,一一细说。老夫人止不住一时焦躁,道:“有这样事。且起来站在这里,快着院子去唤牧童来,待我先问个明白。”那丑姑便起身站在小姐身边,心中如小鹿的乱撞。
说这牧童,听见老夫人呼唤,只道有甚好意思到他,哪里晓得事情败露,急忙走到堂前,双膝跪下,还迎着嘻嘻笑脸。老夫人喝道:“唗,这小厮死在须臾,你可知罪么?”牧童恰才放下笑脸,道:“牧童没有甚罪。”老夫人道:“我且问你,那芙蓉轩的事儿,可是有的么?”牧童却不敢答应。老夫人就把丑姑揪住耳朵,一齐跪着,便唤琼娥快进房去取家法来。
牧童慌了,道:“老夫人在上,这不干牧童事,也不干丑姑事,原是老夫人一时错了主意。”老夫人大怒道:“胡说,怎么到是我的主意错了?”牧童道:“当日老夫人曾有言在先,原把这丑姑许我做老婆的。那日若不曾说过,今日牧童难道辄敢先奸后娶不成?”老夫人喝道:“这小厮还要在我跟前弄嘴!”提起板子,也不管浑身上下,把他两个着实乱打了一顿。小姐连忙上前劝住,扶了老夫人坐在椅上,道:“母亲,他两个今日便打死了也不足惜,还要保全自家身体。”
你看这牧童爬起身来,手舞足蹈,正要强辩几句,不想袖里那本春谱撇将出来。老夫人便唤琼娥拿上来,看是甚么书。这琼娥拾在手,翻来一看,见是一本春谱,又不好替他藏匿得过,只得送与老夫人。老夫人仔细一看,真个是火上添油,愈加焦躁,将来扯得碎纷纷的,提着板子,指定牧童道:“你快些说,这本书儿是哪里来的便罢,若再支吾遮掩,你看这板子却不认得你,难道与你干休罢了?”
牧童支吾道:“老夫人在上,听牧童一言分剖。这本书原是南庄上二相公买来醒瞌睡的。那日被牧童看见,悄悄匿了他的,藏在囊肚里,一向不记得起来,恰才洗澡,摸将出来。牧童正要扯毁了,恰遇老夫人呼唤,便收拾在袖中,原与牧童无干。老夫人要见明白,只着人到南庄去与二相公对证就是。”
老夫人道:“胡说,你这样小厮,我这里还指望容得你么?若再容你几时,可不把我家声都损玷了?”分付院子,立时押他往南庄去。“须对二相公说,这样的小厮,家中留他不得,把那小心务实肯做工的换一个来,早晚园中使用。再唤琼娥,将这贱婢尽剥了他的衣裳,锁在后面空房内,明日寻一个媒婆,把他打发出门便了。”
你看这小姐果是个孝顺的女孩儿,见老夫人恼得不住,便迎着笑脸,扶了老夫人进房。那牧童、丑姑方才起去。毕竟不知后来牧童回到南庄,二相公有甚话说?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闹街头媒婆争娶 捱鬼病小姐相思
诗:
瞥见英豪意已娱,几番云雨入南柯。
芳年肯向闺中老,绿鬓难教镜里过。
总有奇才能炼石,不如素志欲当垆。
咫尺天涯生隔断,断肠回首听啼乌。
你道这二相公是谁?就是李岩刺史嫡亲兄弟,唤名李岳。这李岳为人,性最贪狠,眼孔里着不得一些垃圾,假如有一件便宜的事,就千方百计决要算计着他。那刺史在日,吃了快活饭,一些闲事不理,专一倚恃官势。在外寻非生事,欺压良民。那些乡党闾里中,大家小户,没一家不受他的亏,没一个不被他害。若说起“李二相公”四字,便是三岁孩童,也是心惊胆颤的。
后来刺史闻得他在外生非闯祸,诈害良民,恐怕玷了自己官箴,心中大怒,把他当面大叱一场,遂立时打发到南庄去,交付些租田帐目掌管。他便与哥哥斗气,硬了肚肠,从上南庄,便有两年竟不回来与哥哥相见。不料刺史逝后,想着家中只有一个嫂嫂和一个侄女,他便回心转意,每隔两月,回来探望一遭。这老夫人和小姐也不薄待他,决留下盘桓几日。
说那院子,押了牧童回到庄上,这李岳竟不知甚么来由,连忙询问道:“这牧童是老夫人着他回去灌园的,我闻他在家一应事务到也勤紧,怎么打发了他来?”院子道:“二相公有所不知,这小小一个牧童,到生得大大一副胆。”李岳道:“敢是这小厮做了些鼠窃狗偷的事情,触了老夫人怒性么?”
这院子欲把前前后后话说与李岳知道,见有几个做工的站在面前,不好明说,便回答道:“老夫人只教小人对二相公说,这样的小厮,家中容他不得,还要换一个小心务实的回去园中使用。这牧童做的勾当,小人不好细说。少不得明日二相公回家,老夫人自然要一一备说。”
你看这李岳,千思万想,决然想不到牧童做出这场歹事,便对院子道;“也罢,我多时不曾回去探望老夫人和小姐,今日就同你走一遭,问个详细。”李岳便走进帐房,把那些桌上未算完的零星帐目,尽皆收拾明白。又唤了那些做工的,逐件分付一遍,仍着牧童替那哑厮牧养牛羊。便带了一个精细能办的工人,与院子同回家里。
你看那小姐,终究是个贤慧的女孩儿,到底会得做人。听说叔叔回来,便亲自到厨房里去,煮茶做饭,忙做一团。这李岳走进门,见了老夫人,便把打发牧童回庄的事,仔细询问。老夫人就从头至尾备说了一遍。这李岳听了,止不住一时焦躁,便含怒道:“嫂嫂,这还是你欠了些,今日又是这个腊 小厮做将出来,倘是一个略俏俐几分的在家,岂不把闺门都玷辱了!明日不惟是,女儿亲事没了好人家,便是教我小叔也难做人。你那时就该把他两个活活打死,方才正个家法。”
老夫人见他说这几句,心下着实叹服,便道:“叔叔,我彼时也要打死他两个,只虑你侄女儿不曾许聘,吹风到外面去,只说我闺门不谨,做出这件不清不白的事儿,便招外人谈议。我彼时已把他两个着实打了一顿。那牧童小厮既赶回庄上,难道这个贱婢,可还留得在家?而今寻一个媒婆,也不要他一厘银子,白白的把了人家去罢。”
这李岳听嫂嫂说是不要银子,便又惹起他那一点爱便宜的念头,低头想了一会,道:“嫂嫂,依小叔说,这还是侄女儿婚姻事大,就该把那贱婢登时赶去了罢。”老夫人道:“叔叔,我嫂嫂的主意,原是这样。到是你侄女儿再三劝我说,慢慢的寻一个的当媒婆,配个一夫一妇,也是我们一点阴骘。”
李岳点头道:“嫂嫂,侄女儿这句话,着实有些见识。只是一件,近日来街坊上做媒的婆子,甚是利害,没有一个不会脱空说谎,东边一番话,西边一番话,全靠着那一张嘴舌上赚些钱钞。假如一个极贫极苦的人家,说得那里有多少田园,那里有多少房屋,说得那金银珠玉车载斗量,还比石崇豪富。本是一个至丑至粗的女子,说得面庞怎么样标致,生性怎么样温柔,说得娉娉婷婷,娇娇滴滴,更如西子妖娆。是那耳朵软的,信了他巧语花言,尽被他误了万千大事。只要谎到手,先装满了自己的银包。哪里还管你甚么阴骘。且待小叔亲到府城外去,寻那一个当日婶婶在时卖花走动的张秋嫂来商量,到还作事忠厚。”
老夫人喜道:“如此恰好。只是这件事,一时便不能够驱遣那贱婢出门,还要叔叔在家几时,调停个下落才好。”李岳道:“嫂嫂,这也容易。庄上的事,隔两三日着院子去料理一遭就是。”老夫人道:“叔叔,事不宜迟,倘是那贱婢寻了些短见,反为不美,今日就要去与张秋嫂商量便好。”李岳满口应承。
说不了,那小姐殷殷勤勤打点了午饭出来,老夫人便陪李岳吃了午饭。你看这李岳,执了一盏茶,行一会,站一会,暗想道:“我一向是要讨别人便宜的,难道自家里的便宜事,到被别人做了去?且去寻着张秋嫂,打点几句赚他的话儿,落得拾他一块大大银子,有何不可?”计较停当,便与嫂嫂说了一声,慢慢摆出大门。
走不数步,恰好那张秋嫂同了一个卖花的吴婆,远远的一路说,一路笑,走到跟前。李岳站在路旁,厉声高叫道:“张妈妈,好忙得紧哩。”那张秋嫂听得有人唤他,慌忙回转头来。仔细一看,认得是李二相公,把个笑脸堆将下来,道:“二相公,几时娶一位二娘续弦,作成老身吃杯喜酒?”李岳道:“张妈妈,喜酒就在口头,只是先说得过,明日怎么样酬我,便作成你吃了罢。”
张秋嫂听是肯作成他,恐怕那吴婆在旁听得,连忙把他撇开,一把扯了李岳,走过几家门首,低低笑问道:“二相公,老身手头一向不甚从容,不会做人,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