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宋-第4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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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和鱼头顺着白怒涛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一片山崖在海岛的一侧,因为有一片大树遮掩,所以这里只能看到凤毛麟角,也正是因为这些参天古木,使得炸药包和石弹都很难击中那里,偏偏山崖后集中了大多数的投石机,只要数量足够多,即使是不用瞄准也能够让狭窄海峡中的船只尝苦头。
轻轻呼了一口气,老张点了点头,原本就眯着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而旁边的鱼头则是三步并作两步窜上了桅杆,几支箭矢擦着他身边过去,只不过根本碰不到皮肤。
“抬高二尺,左转一尺,放!”鱼头大吼一声。
桅杆下的士卒飞快的抬起来飞雷炮,一门门飞雷炮对准远处的山林。
“头儿,这成吗?!”
鱼头瞪了手下儿郎一眼:“他娘的给老子放!”
“放!”几名十将都是赤红了眼睛,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其他了,手中的炸药包同时狠狠的塞进了飞雷炮当中。
与此同时,一直眯着眼的老张头也是沉声喝道:“放最重的石弹,用船楼下那台投石机!”
飞雷炮已经发出了沉闷的吼声,而投石机也不甘示弱,巨大的石弹呼啸着破空飞出,浪涛怒吼,水柱冲天,虽然空中纷乱的箭矢和石头让三个炸药包当中的两个都偏离开来,落在了岸边沙滩上,但是中间那个炸药包还是划过一道弧线,准确落在树林之后。
紧随着炸药包的,还有那一块巨大的石弹。
“轰!”一声巨响,甚至就连海峡上的战船都晃了一下。
天空中飞舞的石弹和箭矢,顿时平息下来。
“他娘的,打得好!”白怒涛狠狠一拍栏杆,“救人,快救人!”
几艘小舟放下去,之前沉没的甲字号船队上的士卒被从水里拉起来,而后面乙字号战船和丙字号战船也都已经顶了上来,跟在旗舰后面不断对两侧进行炮击。
“将军,你不感觉有些奇怪么,怎么没有看到蛮夷猴子的水师?”亲卫队长站在白怒涛身边,想起来什么。
白怒涛皱了皱眉,轻轻呼了一口气:“先不管那些,杀出去再说,这一条航道实在是太凶险了,咱们旗舰上的箭矢和火器都快消耗一半了,如果现在再不打开局面的话,就······”
猛地怔住了,箭矢和火器不够了,而蛮夷猴子的水师没有露面······
“不好,这根本不是伏兵之计,而是想要消耗咱们的火器和箭矢!”白怒涛狠狠一锤栏杆,“估计他们的水师,就在这海峡之后等着!停止擂鼓,两侧战船务必压制海岛上的伏兵,甲字号战船全部撤回!”
“火船,老大,是火船!”突然间桅杆上传来一声惊讶的吼声,白怒涛下意识的看去,海峡前方的天地之间,一道红线正在飞快的逼近,也不知道大大小小有多少火船。
而艰难冲出海峡的四艘甲字号战船,已经遍体鳞伤,这个时候想要在飞速而来的火船前夺路而逃,岂是那么容易。
“后面,后面有船!”
白怒涛死死咬着牙,这些蛮夷猴子的打法和之前夷洲水师遭遇真腊水师时候一模一样,仿佛就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但是当时因为真腊水师对于夷洲水师的实力并不了解,一味的冲上来,结果被夷洲水师强大的火力直接消灭干净,可是今天白怒涛手下只有二十艘大海船,各种能够配套的小型战船都缺少不说,对手和之前的真腊水师相比,也是有备而来。
尤其是那火船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分明就是算准了这些明军水师战船会直接突破海峡。
更让白怒涛惊讶的是,对方在两个海岛上布下的这么多伏兵,和甲字号船队一样,根本就是诱饵,没想到这些蛮夷猴子,竟然也有如此的胆量,足足数千人外加这么多投石机当诱饵,即使是白怒涛恐怕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有这样的魄力。
“这一战败了,但是老子说什么也要把人带出去!”白怒涛大吼道,“传令丁字号船队,顶住蛮夷猴子的船,甲字号船队,尽全力后退!其余战船,前出炮击火船,尽量争取时间!”
刹那间,白怒涛死死咬住了牙。
老子不信,今天这里就是老子的埋骨之地!(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七章 将军当死国(下)
陶琦站在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火船。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夷洲水师指挥使,能够指挥的也就只有身边还剩四艘的甲字号战船。但是今天,站在这里,无数的敌人迎面而来,陶琦方才意识到,自己虽然只是小小的指挥使,但是并不是没有用处。
这一战,水师是败了不假,但是还没有败得那么彻底!
“甲字一号战船前出,对准火船炮击!”陶琦手按栏杆,须发迎着风舞动,朗声喝道。
身后听到命令的将士没有丝毫的犹豫,飘扬着陶字将旗的战船在海面上划过一道弧线,挡在另外三艘战船前面。甲板上的将士拼命地推动飞雷炮和床子弩,对准越来越近的火船。
“打旗号给另外三艘战船,让他们撤退!”陶琦一边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投石机,一边大声下令。
“指挥使!”身边的传令兵有些迟疑。
陶琦的眼睛已经赤红,不只是他,整一条战船上的将士,都是一般的青筋暴露,目光之中杀气凛然!
当下里没有再多说,那传令兵径直跑向船楼。
几艘甲字号战船不明所以,不过当飘扬着陶琦将旗的战船缓缓横过来的时候,船上负责指挥的都头和虞侯都明白过来。所有人下意识的紧紧咬住牙关,指挥使这是要用一条船保住其他三条船的生路!
否则的话一旦那些火船冲过来,整个甲字号船队都跑不出去。
“指挥使!”不知道是谁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三艘战船上无数的将士冒着矢石探出头,目光之中都带着熊熊燃烧的怒火和翻滚着的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平时的陶琦,总是黑着一张脸,甲字号船队在训练的时候总是要比别人严格,要说将士们心中对于这个黑脸中年上司没有抱怨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因为往上白怒涛、张贵等人对此都没有异议,所以将士们有再多的怨言也只能憋在肚子里,没人的时候才能抱怨两句。
但是一直到上一次接收战船的时候,看到率先派给自家的崭新战船,甲字号船队的将士才知道,平日的刻苦训练,不是丝毫没有作用,至少给他们带来了荣耀。而等到今日,此时此刻,在这一艘艘战船上含泪看向前方的将士,才明白陶琦带给他们的,到底是什么。
不只是刻苦训练之后流下的汗水和凝结的伤疤,也不是率先接收新船时候的荣耀和自豪,而是在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时候,不屈的战斗、无畏的向前!
炮声渐渐平息,甲字一号战船上的将士都下意识的看向陶琦。
站在船楼上,硝烟滚滚,衣甲相互砰击,发出令人心颤的声音,陶琦握紧佩剑,朗声说道:“弟兄们,平时某陶琦有很多对不住你们的地方,今天某更是把你们带入了绝路,现在想要让甲字号船队、让咱们朝夕相处的其余船上将士们逃出生天,把这一艘船横在海峡口,是某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所以某没有征询诸位的意见,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是某的不对。”
战船上将士都缓缓放下了兵刃,看着陶琦。
“现在三艘战船某还没有下令撤退,你们任何一个想要逃生的,都可以跳船游过去,这点儿距离我甲字号船队的将士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可以游到,这一点儿某深信不疑,一盏茶功夫之后,某会下令所有战船撤退。”陶琦的声音依旧洪亮。
“指挥使,那您呢,您不跟着我们一起走?!”一名都头手颤抖着看向站在船楼上孤单一人的陶琦。
闭上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陶琦沉声说道:“我大明水师征战沙场,从无败绩,今日一战,过失在我,无可推卸,某陶琦,就战死在此处,当以谢殿下信任、为后来人之教训,与船同沉!”
“指挥使,您要是战死在这里,以后谁带着我们报仇。”几名都头沿着楼梯飞快的跑上来。
而陶琦只是将目光投向越来越近的火船:“走吧,都走!”
“走啊——”
见船上人都没有反应,陶琦几乎是对着楼梯上的都头们吼叫:“他娘的都给老子滚!滚得远远地,从这里滚蛋!去找白将军,去找明王殿下,让他们带着你们,重新杀回来,杀到这里!为今天所有战死的将士们报仇,也为某报仇!”
一个又一个铁打的汉子跪倒在甲板上,眼睛中带着泪水。
而战船一侧的小舟已经放了下去,陶琦手里提着剑指着那些身体都在颤抖的都头们:“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走,现在就走,别让某陶琦在这海里等你们太久,老子还想看着你们杀回来报仇呢,都走!”
“啊!”一名都头霍然冲着陶琦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然后从船上跃入水中。甲板上的将士们全都效仿他,这一刻,他们没有了太多的顾虑,只是想向一个将要战死的将军,表达崇高的敬意。
无力的靠在栏杆上,陶琦看着一名名朝夕相处的将士跳入水中,而伤员也被妥善的搬到了小船上。这个身上已经带伤的将军,拄着佩剑,嘴角边终于流露出一丝笑容。
陶琦无能,虽然没有办法带着你们取得胜利,但是也要让你们活着回去。
一艘火船撞在了战船上,熊熊的火焰正在吞噬着船身。因为海峡口实在是狭窄,后面跟上来的火船也只能陆陆续续跟着撞在这一艘战船上,虽然在下水之前,战船表面都会涂上防火漆装,但是这上百条火船前赴后继的撞上来,足够将整个前锋船队化为灰烬,更何况是一艘战船。
火焰升腾,带着灼热的气息,陶琦忍不住轻轻呼了一口气,看着渐渐燃烧上船楼的火舌。
“指挥使。”一名伤兵扶着栏杆走过来。
“你为什么没有离开,是他们把你撇下了?!”陶琦诧异的看过去,语气中已经带着愤怒。
那伤兵指了指自己断掉了的左腿:“这么重的伤,就算是逃出去也没有办法在冲杀陷阵了,倒不如给后面的人留一个位置,让他们以后再来给属下报仇。更何况一条船,总得有一个人陪着指挥使,否则指挥使在这里等着弟兄们杀回来复仇,岂不是孤单。”
“是条汉子。”陶琦不由得点了点头,“我大明不缺的,就是热血好儿郎,这些蛮夷,终究会尝到代价的。”
火焰已经越来越近,整个战船再一次晃动起来,并且开始下沉。
“会唱大明的军歌么?”陶琦突然间想起来什么。
伤兵点了点头,两个人对视一眼,低沉的声音已经在火焰和风中响起。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歌声渐渐随风消散,偌大的战船,像是被点燃的火把,只有桅杆上两面旗帜,依旧高傲的迎风飘扬。
大明的赤色龙旗和陶琦的将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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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洲水师前锋船队甲字队都指挥使陶琦,与船同殉,为其余战船撤退博得一线生机。”梁炎午拿着奏章的手有些颤抖,缓缓念着,而大堂上张贵和王达背后冷汗直冒,深深低下头不敢看向叶应武,“前锋船队都指挥使白怒涛率领剩余十八艘战船突围,折损过半之后终于杀出通路,摆脱渤泥船队的追击,白指挥使坐镇旗舰指挥,身中带毒箭矢而不退,率旗舰与敌死战,若非身边亲卫强行架走,恐也命不久矣,现白怒涛卧病不起,前锋船队剩余船只已经退回占城。是役,两千将士,战死过半,伤者更多,前锋船队,已无一战之力。”
自从梁炎午开始念奏章,叶应武就脸色阴沉着什么都没有说,目光从张贵和王达身上扫来扫去。等到梁炎午毕恭毕敬的将奏章呈递到叶应武面前,叶应武方才淡淡说道:“派出二十艘战船前去探路,还妄想拿下整个渤泥,你们两个难不成是因为和真腊水师打了一仗之后,高兴的过头了?”
张贵和王达都是霍然跪倒在地:“殿下,臣知罪!”
“知罪,好,知罪!”叶应武的手有些颤抖,拿起来奏章看了一眼,然后狠狠的甩到地上,“好一个知罪!朕想要的,是你们吃了败仗这个时候跑回来说知罪么?这还有用吗,嗯?两千将士,战死过半,什么意思?!
上千人战死,就因为一群你们看不上眼,以为随随便便就可以击败的南蛮猴子,他们连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