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宋-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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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放眼整条大江,襄阳方向大宋重兵屯驻,固然没有什么事情,至于其他几个部位,叶应武的布局已经隐隐约约的浮出水面。镇江府、兴州以及上一次的泸州,叶应武正在逐步控制沿江各处的军事重镇,这些地方地势险要,既可以屯驻大军面向南方,又可以随时向北发动进攻,就像是绑在南宋脖颈上的一条铁链,更像是随时准备出鞘向北劈刺的利刃。
这一点一直到叶应武向西结好泸州众将,向东控制镇江府的步骤全部完成之后,陆秀夫等人才隐隐的察觉到,不得不感叹叶应武心思之缜密和手法之老练。不过这也难怪,实际上在天武军的一众文武官员当中,真正拥有这种战略布局思想和能力的人,的确是凤毛麟角,甚至说没有也不足为奇。
毕竟南宋先是被北方金国,后来又被蒙古压着打了那么多年,在这种境况下长大的文武,就算是像文天祥、陆秀夫这等大才,也会不由自主的侧重于一点一处的防守,而不是整个大局的布置。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北面的敌人打哪里,南宋就重点防御哪里。
长期以来南宋拥有着庞大的军队,却疲于奔命,虽然国家富裕实际上已经胜过汉唐,但是这么庞大的粮饷支出,对于国家粮仓和钱库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更何况现在南宋和蒙古并没有真的进入战争状态,每年还有高额的岁币需要向北方输送,以乞求和平。
叶应武一句话,却让在场的人回味无穷,等到回过神来,已经不知不觉得走到了甘露寺。这个以刘备向吴国太提亲而名扬天下的寺庙,就坐落在北固山顶,而甘露寺的后面,楼阁重重、飞檐挺立,高据在北固山之巅,正是北固楼,又称“多景楼”。
这多景楼和岳阳楼、黄鹤楼并成为“万里长江三大名楼”,虽然楼只有两层,但是依托山势,回廊四通,丝毫没有一点儿低矮的感觉。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叶应武手一挥,衣袖凭风,站在北固楼下朗声吟诵。而站在他身后的陆秀夫毫不犹豫的紧紧跟了上去: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余音绕梁,两个人相视哈哈大笑,自有知己的感觉。
“想当年辛稼轩在这里凭栏远眺,无限江山,却难以北上杀敌复我山河,何等悲哉,何等痛哉!”叶应武手敲栏杆,悠悠然神往。当年辛弃疾身在镇江府,登临北固山,望断北方,终究是在这里止步。只是可惜自己来的太晚了,终究还是没有见到这位名传千古的英雄豪杰。想当年,辛弃疾单骑破狼烟,一战成名,辗转南下,却没有想到自己中就会老死在这北固山下。
叶应武悠然神往,后面的人却已经是脸色大变。陆秀夫和郭昶等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骇然。谁不知道辛弃疾最终都没有北伐,其后便是朝廷的不作为,所以虽然朝廷事后一直表彰辛弃疾的忠义,但是却绝口不提辛弃疾北伐的夙愿。
而现在叶应武直接点破这层已经被稍微有些知识的人都看作禁忌的窗户纸,大发感慨,这根本就是在打朝廷的脸。如果说之前叶应武的一切行动都可以看作和贾似道在做对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在直接挑衅朝廷,挑衅官家的威严。
叶应武回头看向他们,嘴角边掠过一丝冷笑。
朝廷、官家,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只是你们现在却都没有看破。现在的南宋和当时的南朝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偏安苟且。放眼万里江山,奋力厮杀的将士们,忠诚的还是这个软弱无能的朝廷吗?
“危楼还望,叹此意,今古急人曾会,鬼设神施,浑认作,天限南疆北界!”吟诵的声音这一次不是从叶应武这里传来的,而是从北固楼上传来的,却是现在已经归属叶应武这个沿江制置副使统领的荆湖水师都统张世杰,“远烈、君实、旭升,你看看你们,在下面站着做什么,这楼上风光万千,速速上来!”
仿佛刚才的冷场和尴尬都被化解了,叶应武和陆秀夫微微一笑,一前一后走向前走,而叶应武更是开口笑道:“一水横陈,连岗三面,做出争雄势。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背后的人却已经不再揣摩叶应武现在的意思,郭昶更是毫不犹豫的直接接了上去:“因笑王谢诸人,等高怀远,也学英雄涕,凭却长江管不到,河洛腥膻无际!”
紧接着,楼上楼下,几个人一起放声长啸:“正好长驱,不须反顾,寻取中流誓!小儿破贼,势成宁问彊对!”
话音刚刚落下,叶应武已经率先登上高楼,江风呼啸、江流翻涌,山河万里,就在眼前!
看着依阑凭风的叶应武,包括张世杰在内,所有的人都轻轻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散发出来的气质,是不是王者之气,而或是华夏民族的领导者已经丧失了太久的傲骨?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多景楼上笑今古(上)
多景楼上,江山如画。
叶应武坐在上首,张世杰陪同在侧,而叶应武往下,陆秀夫、章诚和郭昶。
虽然一众人爬上山来很是疲惫,章诚更是千里迢迢前来、一身风尘未洗,但是所有人看向叶应武都是目光炯炯有神,因为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他们仿佛从叶应武那里看到了光亮,也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对于乱世当中的人来说,人命如草芥,只要给他们一点儿为之怒的希望,就可以为之付出一切。
叶应武轻轻咳嗽一声,让自己属下这些正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文武重将们下意识的正襟危坐。
侧过头看向多景楼前无限风光,叶应武方才轻声说道:“当年晋人南渡,曾于此处多发感慨,然而最后却是淝水之后愈发衰败。而后元嘉草草,仓皇北顾,又在此处落魄。南朝来往人无数,最后却再也没有北还。几百年光阴弹指会见,现在又已经轮到我们了。”
下面的人都是沉默不语,一道道目光都投在张世杰的身上,叶应武突然感慨当年晋人南渡和南朝旧事,到底是什么意思,菜场的几个人现在还都揣摩不清楚,所以有资格和胆量试探叶应武的,在座的也就只有张世杰了,毕竟张世杰是叶应武的姊夫,也是叶应武麾下地位最重甚至要在苏刘义之上的重将。
张世杰本来一直微微眯着眼,不过这个时候并没有退缩,眼睛豁然睁开,绽放出来两缕精光。他是北归之人,其实也是对于北伐抱有很大希望的人,现在叶应武提及晋人南渡和南朝兴亡,归根结底,不知是为了哀伤古人,更是为了确定之后天武军的奋战方向。
终究还是向北!
轻轻吸了一口气,张世杰开口说道:“使君,晋人南渡,风景不殊,南朝更迭,终究亡于陈。从古自今,从北而南者众,从南而北者却是前所未有。使君想要开此先例?”
叶应武听出了张世杰语气中隐隐的失落和担忧,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南而北,确实是难上加难,毕竟这是用南方瘦小的步卒前去迎战北方铺天盖地而来的铁骑,对于任何一个北伐者来说,都是难以克服的障碍。即使是当年一战成名,千军万马避白袍的陈庆之,最后终究也是夙愿未了。
在历史上,倒是真的有一个人实现了这个梦想,便是百年之后的淮上布衣朱元璋,不过当时的朱元璋以南统北,而且还是在元朝已经被各地蜂拥的义军冲杀的七零八落的情况下,依旧用了整整十年。然而此时朱元璋的不知道几代祖宗还没有出生呢,更何况他自己。
而在这之前,能够有能力驱除鞑虏,实现这个历朝历代南渡汉人梦想的也就只有岳飞一个人,只是可怜最后岳飞冤死风波亭,这个梦想也随之落地,只剩尘埃无数。
叶应武伸出手轻轻敲打着桌子,笑着说道:“难道张都统怕了,还是说在座的诸位,都怕了?”
陆秀夫等人脸上都是一白,他们从叶应武的语气中听出了浓浓的杀意,这根本不是笑容,而是笑中带着滔天的怒火。还不等陆秀夫等人回答,叶应武便紧接着说道:“自古以来没有,那么为什么这一伟大的梦想就不能在你我的手中实现?难道我们就比不上古人么?更何况如果当初不是岳武穆王横死风波亭、韩蕲王隐居无所作为,恐怕这个梦想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经实现了。”
岳飞已经被朝廷平反了,只不过此时叶应武提及岳飞,确实让下面的人心中都是莫名一紧。毕竟叶应武现在已经位高权重,而且已经渐渐表现出了对朝廷的不满,这已经是在场的人都隐隐约约察觉到的。而对于叶应武的这个态度,在场的人自然也是态度不一。
张世杰以及下面郭昶、江铁、吴楚材等人,对此自然是没有太大的意见,一来他们当中有的本来就已经对这个被贾似道操控的朝廷很是不满,二来像郭昶、江铁等人都是叶应武一手提拔起来的,叶应武对他们有知遇之恩,而他们自然也希望成为从龙之臣。
至于陆秀夫,对此平时自然是能不想就不想,可是现在已经被逼到山崖边上了,他必须要细细考虑自己的想法了。陆秀夫实际上是思想很传统的儒生,对于他来说,南宋朝廷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他从生下来就要效忠的对象,但是现在,叶应武的一个又一个的举措无疑是在打南宋朝廷的脸,实际上也是在将南宋朝廷仅剩的一层薄纱全都戳穿,让南宋朝廷的无能和**赤果果的暴露在阳光下。
现在陆秀夫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出来,在场的几个人的眼光中甚至有些狂热,他们对于这个懦弱无能的朝廷已经很是厌烦,而叶应武无疑在给他们勾了一个美好的蓝图。
北伐,一统山河,这是名传千古的英名啊!
陆秀夫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看向叶应武,毅然决然的说道:“属下冒昧,敢问使君,在座的诸位可否都是使君的股肱心腹之僚属?”
叶应武微微皱眉:“君实,你是什么意思?”
叶应武开口不是“君实兄”而是“君实”,显然已经表达了现在被陆秀夫突然打断的不满,不过依旧保持了对于陆秀夫应有的尊重。而陆秀夫则是微微一笑,任由在座的人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径直开口说道:
“既然使君没有反驳,那么属下冒昧想问,现在使君想要做王莽,还是想做曹操?”
再做已经鸦雀无声。阵阵凉风拂面,大多数的人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战,并且看向叶应武。
“砰!”拍桌子的不是叶应武,而是章诚。这个掌控着六扇门的统领实际上是了解整个南宋阴暗面最多的人,也是渐渐对于自己所在的这个王朝最厌恶的人,现在最先跳出来的也是他。
这和章诚原来一向的沉稳谨慎却是有着天壤之别,只不过想一想章诚平时负责的事情,此时章诚失态动怒倒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只有像张世杰这样的官场沉浮这么多年的有心人才会发现,实际上在章诚拍桌子之前,叶应武曾经冲着章诚使了一个眼色。
只不过此时大多数的人虽然看向叶应武,实际上内心都在飞快的盘算着,甚至是心中乱如麻,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所以基本都没有注意到叶应武这么细微的动作。
也就只有心细如发而且向来谨慎沉稳的章诚和已经深谙官场之路的张世杰察觉到了。章诚自然没有辜负叶应武的期望,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不管自己会不会吃亏,既然叶应武让自己出头,自然以后也会记住他的这一次表现。
“陆通判,煌煌大宋,官家仍在,通判现在说这种话,莫不是想要挑拨朝廷和使君之间的关系?”章诚皱着眉,看向陆秀夫,冷声笑道,虽然他平时实际上和陆秀夫私交不错,但是这一次是叶应武亲自让他出头,而且章诚对于陆秀夫这几句话很是生气,所以也没有留情面,一副就算是和你决裂也在所不辞的架势。
其实叶应武想要做什么,在场的人都已经揣摩出来一二,但是这传出去可是杀头的大罪,更何况叶应武也并没有逼着大家表态,所以哪一个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也就只有陆秀夫毫不犹豫的开口说了出来,这不是他的疑问,实际上也是在场人的疑问。
他们都想知道,自己现在拼死拼活,能够换来什么。
“你想知道?”叶应武看向陆秀夫,目光阴冷。
而陆秀夫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战,还是毫不犹豫的迎着叶应武的目光,虽然他知道自己刚才真的不应该说这些话,但是现在已经说出来了,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又怎么有退缩的可能?
见到陆秀夫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