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人上路-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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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从惑月身体里抽出来,剑锋划过白一生紧握着的手掌,燃起最后一丝蓝色的光芒。林潼握着剑的手臂伸的笔直,猛的将剑刺向了碧落。
残剑破空,如一支深蓝的飞箭射向碧落。剑风所过之处,天地间的一切都化作尘埃不复存在。蛊虫,傀儡,纷纷如同燃尽的灰尘一样消失殆尽。只是一瞬间,那剑就逼到碧落的眼前。
剑气如蔚蓝的海浪一般袭来,一瞬间将碧落压在了无垠的光晕之中。他在碧海中痛苦的挣扎着,只是看似美好静谧的蓝色光晕里却是波涛汹涌,无数锐利的剑气从四面八方袭来,一刀一剑生生砍在碧落的身体上。
他的肉身被碾成一堆破碎的棉絮,和灵魂一样残破不堪。揜日剑将他钉在了一块屹立在山崖边的岩石上,剑身贯穿了他的胸口,他的意识还清醒,妄图伸手抽出揜日来。只是手臂里的骨头已经支离破碎,碎肉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林潼走过来,站在碧落面前望着他。林潼对这孩子并没有太多的恨意,弱肉强食是自然的本能,他夺取他人的明天成就自己的未来,手段残忍令人畏惧痛恨。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却是常事,猫吃鼠狼饮血,不都是害了别的命成全自己。
“我不喜欢。这,这种眼神。”碧落仰起头来,那只淡黄色的瞳孔里映着林潼的模样。“从小他们就这样看我,我宁愿他们是怕我。”
林潼点了点头,握住了碧落腹部的残剑。他手臂一用力,剑身徐徐向外抽出。此时林潼才发现这揜日剑正好击碎了之前埋进碧落腹部的,自己的那把剑。破碎的剑刃削割着碧落柔软的腹腔,将他的五脏六腑捣成了烂泥。
他的血几乎要流尽了,蛊虫也没办法帮他修复受伤的身体。
“你杀了那么多人,这些冤孽在黄泉路上,等你去赎。”林潼将最后一寸剑身抽出来,碧落失去了支撑,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下。他嘿嘿一笑。
夜色越发浓重了,连月色都被遮蔽住。空气粘稠,就好像有絮状的东西缠绕在自己周围一样。碧落眯起眼睛,恍惚间看到远处徐徐涌来了大群的人。它们从林潼身后跨过,直直的朝着他扑来。
“怕不怕?”
碧落没有回答,只是笑。这样的生活是他一力促就的,却也是他无法选择的。从他杀了自己母亲做血引子的那天开始,从他将父亲推下山崖的那天开始,从他听到问寒决绝的斥责的那天开始,从他生而就是一个男孩那天开始。
一切的结局就已经注定,每个人都只能按照命运谱写的那般演完自己的悲剧。
开弓之箭,再难回头。
碧落身旁的冤魂孽障已成了形,它们撕咬着碧落的身体,推搡着他,将踉踉跄跄的碧落拖到悬崖边上去。悬崖已如无边的地狱,饿了数百年的蛊女纷纷仰着脖子,通红的眼眸死死盯着碧落。
这些他是不怕的,早就预料到的结局。在碧落跌落地狱之前,他抬手挖出了自己身体里的碎剑,那只淡黄色的眼睛里,映出了白一生的倒映。
林潼转身离去,不想看到碧落死时的样子。或许是自己上了年纪不喜血腥吧,林潼自嘲。谁知还没有走几步,突然感觉几道凌厉的风从身后袭来,林潼一愣,匆忙矮下身躲闪,却发现目标并不是自己。碎剑划过林潼身侧,剑头直指向白一生。
林潼一愣,足尖一顿整个身子向前飞出,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受伤,直直伸出手臂让那些碎剑钉进他的血肉之躯里。紧接着,林潼用揜日一扫,惊澜剑法带起的剑气将剩余碎剑飞行轨迹打偏。他的手上溅出几朵赤色的花儿,大抵是身上多了几个血洞。
林潼放下剑,摇了摇头。看来的确是老了。大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他的身旁伸出舌头舔舐着他的伤口,林潼按了下它的头,想要翻身骑到大白背上却是不能。他试了几次,只得做罢,坐在地上依靠着大白高大的身体休息,歪着头去看白一生。
此时的白一生正拼命将火蚁倒在惑月的伤口上,火蚁能咬合伤口令伤口愈合,此时惑月已不再流血,但元气伤了,维持生命的害神也没了大半,早晚是死。她仰着脸不能说话,只是安静的躺在白一生的怀里。
“惑月,惑月……”白一生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等你好了,我带你回我小时候住的镇子,那里的小街小巷都是青石板路,很漂亮。我带你去南方,那儿的水像琉璃一样透亮,还有塞北的大漠,我没见过,我们一起去。
将来我们成亲,请林潼,木木,秦无忧他们都去好好热闹。白家到我就剩一根独苗了,我们生好多的小孩儿,让他们延续香火,好不好……”
惑月笑着点头,心里却明白自己没有白一生口中的将来,她所拥有的只有过去,和现在。
她朝白一生伸出手,想勉强站起来。白一生吃力的扶起惑月,她晃晃悠悠的朝山顶走去。月亮明晃晃的挂在天边,洒下如水的光芒,映着这一山的血水。她披着精美的嫁衣,原以为这场婚礼是葬送自己的悲剧,不过现在看来,悲剧的本质虽然难以改变,可所嫁之人至少是自己爱的,这便足矣。
两人相互搀扶踉踉跄跄的走过林潼身旁,向着遥遥的山巅走去。突然有一物从惑月身上落下,发出叮的一声。林潼一愣,以眼神示意大白衔了那物过来。
那是惑月师傅的六角铃铛。林潼无力去接,大白随意的把铃铛丢在了地上,用舌头舔着林潼的伤口。
林潼从怀里掏出几粒药丸塞进嘴里,勉强咽下后歪着脸打量着地上的铃铛。脑子里突然闪过那个蛊女死时的模样。她的手不断的摇晃,舔着舔着,大白的身体突然哆嗦了一下,随即低声呜咽。秦无忧听出大白的声音不对,三两步跨过来刚想查看林潼的伤,可他刚一蹲下,林潼就把铃铛塞给了他。
“给他。”
林潼低声说。秦无忧点了点头,刚要走,林潼突然又拉住了他。“那个是我们的恩人,好好埋了。”他手指的地方,是谁都没有注意到的,被碧落撕碎成肉泥的阿一和血肉模糊的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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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代君受命,愿君长安()
秦无忧点了点头,快步追上了前面的白一生和惑月。 :他将铃铛递塞到白一生手里,望着满身是伤的两个人,秦无忧心里不禁有些难过。凑的近时,秦无忧才听到白一生口中一直在轻声的说着什么。他的声音太轻,似乎一出口就消失在风里。
轻声的呢喃弥漫在白一生和惑月耳畔,这是属于他们两个的夜晚。
白一生他接过铃铛,轻轻挥手示意秦无忧回去。秦无忧没有再跟着,默默望着两人披着月华走到山巅。这里的清风吹散了两人身上的血腥气,撩起了惑月身上的婚纱。她依靠在白一生怀里,听他说着笨拙的情话。
等两人都坐稳了,白一生低头将铃铛递给了惑月。惑月捏着这只铃铛,这铃铛总被师傅寸步不离的戴在身上,如今师傅死了,所有的恩仇也随着她的死消散。惑月想抬手将这铃铛抛到山下去,只是手上使不上力,铃铛从掌心落下摔在一旁的石头上,碎了。
随着清脆的一声响,铃铛四分五裂,露出里面儿一颗晶莹的铃芯儿。惑月看那颗芯儿和铃铛的外壳似乎不是一个颜色,她从未听这铃铛响过,也不知道这样灰头土脸的铃铛为何会被师傅当宝贝一样戴在身上。
“这是什么?”白一生也注意到了那颗铃铛芯儿,他将这颗药丸儿拾起,递给惑月。惑月稍微用力,那包裹在外面的莹黄色的外衣就被碾碎,露出里面一颗无色的丸药来
“对了,铃铛,她死之前比划的东西是铃铛”白一生突然兴奋起来:“说不定是你师傅留下的救命的东西,你快吃了”
惑月心里也是一喜,师傅那日逃出天一教的时候她就心存疑问,无论她逃到哪里总是会被捉住的,在何处都是死为什么要走?如今才意识到,原来师傅早就藏了后招。
借着盈盈的月光,惑月看到这药丸儿晶莹剔透,水净琉璃一般的药丸中心微微有几缕裂痕,就像破碎的雪花儿。这倒不是什么能令人起死回生的药,只是能够在短时间激发自身的能力。估计师傅是打算让害神在兴奋状态下修复自身多年来的损伤,然后把蛊虫一次性清出去,嫁接到别人身上。这样虽然能保全自身的性命,但也会失去害神蛊,变成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这药也是难得,但对惑月而言却并没有什么用了,一方面她现在身体里已经没有多少害神蛊了,揜日剑贯穿了她的内脏,能支撑到这里已然是惑月的极限。另一方面,她是了解身上满是伤疤的痛苦,还有翻皮之时的生不如死,惑月也不愿意让另一个无辜的人承担自己承受过的苦楚。
白一生对这药丸儿的一切毫不知情,他想当然的把它理解为是能救惑月的宝贝。“快吃啊。”白一生轻声催促。惑月没有告诉白一生实情,事实太伤人,她宁愿白一生在最后一刻活在谎言编制的希望里。
他动作温柔的将药丸儿递到惑月唇边,惑月微笑,低头的一瞬间看到了白一生残破的手掌,还有他死灰一样的脸色。山坳里月色照不到,惑月虽然感觉到白一生的重伤,却一直都没有仔细看过。
如今猛然发现白一生这一身的伤,每一道伤口都像是刻在她心里一样,生生的疼。这疼痛竟一下令惑月清醒过来,白一生还不到二十岁,不是赴死的年纪。
惑月轻启唇将药丸咬住,唇擦过白一生的手指,很软。白一生脸一烫,下一秒,惑月竟拉住他的领口,红唇凑过来,轻柔的稳在白一生的嘴唇上。那一刹那白一生的脑子里什么都不剩,只能感觉到从唇边传来的一点点湿润的温度。
这个吻甜蜜而绵长,轻风一样温柔,晨露一样清香。白一生闭着眼睛感受着这一切,怀中有和自己相爱的恋人,有这样美好的夜晚,别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一吻之后,两人长久的依靠在一起,白一生依旧轻声的诉说着自己的过往,他以为会死的是自己,而不是惑月。他急着想要将所有的情意,缠绵的爱说给惑月听。惑月安静的聆听着,目不转睛的望着白一生。
此时此刻实在是太幸福,以至于白一生并没有发现不知何时起,他的身体已经不再疼痛。他原以为是自己快要死了的缘故,可却发现怀中的惑月额间的灵魂忽明忽灭。
“惑月,惑月你怎么了?”白一生惊慌失措,小心翼翼的捧着惑月低声的叫着她的名字。
惑月安静的看着白一生,朝阳终于还是如往日一样升起,熹光给万事万物都镀上了一层金色。光芒的照应下,惑月那样的美好。
“惑月,你等等我,我们一同回家。”白一生还痴痴的以为那药救不活惑月,自己也会和惑月一起死,黄泉路上有了伴儿,他俩还能做一对儿亡命鸳鸯。
惑月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算作应答。
“我们去南方,去看小桥流水,去北方看大漠孤烟……”
嗯。
“你要等着我啊,就等一会儿。”
嗯。
“我们还没来得及拜堂呢,不过也没事,我们还有将来。”
这次,白一生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应答。
只是稍纵即逝的美丽后,惑月的魂魄再不理会白一生的留恋,离开了这具寄居了短短十几年的身体。白一生看着她的魂魄像一朵绚烂的烟花一样漂浮到了半空中,她的魂魄和白一生往日所见的孤魂野鬼不一样,她是彩色的,灵动的,很快就消散了的。
白一生有些着急,他焦急的等着自己的死亡。日升,日落。月出,月隐。三个日夜过去,白一生还愣愣的,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最后他终于等不及闭住了呼吸,却发现呼吸已经不再重要。
三天了,其实白一生早该发现,自己身上的疼痛消失,就连呼吸和心跳也消失了。不知为何,他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孤单的游荡在这个世间。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惑月冰凉的脸上,很快的白一生连泪水都流不出来了。
“我们还没有拜堂呢。”他压着嗓子喊:“你在哪儿啊,你去哪儿了……”
白一生不知道,那颗药丸做不到起死回生,有一种蛊却可以。只是惑月身体太虚弱,虽然在药丸儿的帮助下侥幸施展出凤凰蛊,但不到一会儿就死了。她没有替白一生承担下所有的伤病,只是保证白一生不死。
生死蛊,名凤凰。我以心做蛊,代君受命,愿君一世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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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飞升去也()
白一生抱着惑月的身体一言不发的往山下走着,他想要找个地方将惑月安葬,可是惑月的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