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臣-第5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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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
另外,晋安、明州的海商与九州岛南部的平氏多有往来,秦子檀说服平氏与奢家媾和,暗中布置这次刺杀事,比佐贺氏派人刺杀的可能性还要更高一些。
当然,林缚不会在佐贺赖源面前承认这点,唯有将刺杀的责任都推到佐贺氏的头上,才能勒索更多的利益。
佐贺赖源说得头头是道,林缚只是问道:“你所说,倒不是一点没有道理,但是谁会吃饱了撑着,要置我于死地?”
十二名斥候武士出身扶桑假不了,至少在表面上,扶桑诸藩国,唯有佐贺氏跟淮东军在福江岛的问题上有利益冲突,这一点不用明说,佐贺赖源是怎么都赖不掉的。
“非是要害上使,派死士行刺上使,实则是有人想激得上使雷霆大怒,然后借上使之手,来害佐贺家啊”佐贺赖源诚惶恳切,惺惺作态,就差当堂将胸膛剖开,自证清白了。
“执政胸有成竹而来,”林缚说道,“我便当一切都如执政所言,请问执政大人,真有人能事前料到本使会率兵攻打福江岛寇,且与佐贺氏誓不两立吗?还是执政大人觉得本使好糊弄,编造出这么一个人,就以为本使会信以为真?”
佐贺赖源哪里会以为林缚好糊弄?
扶桑与中原的海贸规模近年来锐减,但海上商路断断续续的一直都没有停过。无论是海盗也好,海商也好,多多少少,佐贺赖源对中原发生的事情能有些了解。
佐贺赖源知道眼前这个青年,近年来崛起于淮东,实在一地雄杰,心里想:也许在他心里,早就怀疑刺杀非佐贺氏所为,只是顺水推舟,拿刺杀事作为对佐贺兴兵的名头罢了。
淮东军与高丽人大战在即,按照道理,断无可能再跟扶桑岛起兵衅,那林缚这次出兵松浦,本质上还是虚张声势
佐贺赖源心里暗恨,要是长崎秀乡能守住松浦城,佐贺家自然可以不用理会淮东军的虚张声势。
林缚狡口胡辩,佐贺赖源一时也难以强争,堂下的气氛陡然间就凝滞起来。
林缚眯眼看了佐贺赖源片刻,便侧头跟宋佳说道:“你去问问:派去上隅、日向以及太宰府的人,何时能够取来回信?”
林缚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佐贺赖源听见。
经林缚这一提醒,佐贺赖源心里陡然一惊。
长崎秀乡在后面也听明白了,背脊冷汗直冒。
扶桑名义上还是视大越朝为宗主国,扶桑臣僚若对宗主国犯下大罪,宗主国自然有征伐的权力。
通常说来,大越朝若对扶桑岛直接用兵,扶桑诸藩国担心自身的安危,会在太宰府的主持下,联合起来对抗。即使其他藩国不会直接出兵,至少也不可能会拖佐贺氏的后腿。
什么宗主国不宗主国,都是狗屁,最终还是靠实力说话。
但是林缚将刺杀的罪名加在佐贺氏的头上,再邀平氏与近乡氏来讨伐佐贺氏,最后将佐贺氏的土地留给平氏与近乡氏平分,事情的性质将有极大的不同。
已经没有什么实权的太宰府很可能不会再为佐贺氏出头联络诸藩国,平氏与近乡氏更不可能会主动抵制平分筑紫国的诱惑淮东军只要将松浦城让给平氏或近乡氏中的一家接防,就可能从这件事件中抽身而去,集中兵力去对付高丽人。
一切权谋都必须以实力为基础,没有实力,根本就没有谈权谋的资格。
佐贺赖源心里悲凉,这时候却不得不低头,双膝跪地,泣然恳声说道:“上使万不可中了奸人的毒计啊。行刺上使欲害佐贺者,非平氏,即近乡氏。上使万不可轻信平氏与近乡氏的片面之辞佐贺氏真真切切是给冤枉了,请上使明察。”
“平氏与近乡氏不可信,佐贺氏却又能信了?”林缚冷笑道。
“上使在筑紫遇刺,非佐贺所为,但佐贺推卸不掉护卫不力的罪责。佐贺家将倾向全力,为上使缉拿真凶”佐贺赖源说道。
“本使如何能信执政的这些话?”林缚见佐贺赖源肯屈服,语气也就稍和缓些。
“松浦、平户、五岛,请上使派兵守之。佐贺家一日缉拿不住真凶,一日无脸跟上使讨回松浦、平户、五岛三地”佐贺赖源跪在地上,恳声道。
长崎秀乡跟在佐贺赖源后面跪着,听到执政大人如此说,心里骇然。
一旦将松浦、平户、五岛割让出去,除非能找到一个让淮东军满意的替死鬼,佐贺氏至少在名义上将永远失去对上述三地的统治权。
“执政既然这么说,本使便信你一回又何妨”林缚爽朗大笑,又说道,“本使便派船送执政回平户岛。想来一夜时间足够执政签押信送回了。另外,还要请执政诏告国人,本使也会将信示于太宰府及诸藩国”
“多谢上使信任”佐贺赖源心头屈辱、悲凉,却又不得不低头言谢,当夜就乘船返回平户岛。
在亡族灭家的威胁下,佐贺赖源与山下敬吾等家臣虽然义愤,但又不得不屈服当前的形势,忍辱签下信,将松浦、平户、五岛等三地作为抵押物暂时割让给淮东军监管。
元月二十四日,佐贺赖源再次乘舟渡海,返回松浦,代表佐贺氏正式签下割让松浦、平户、五岛给淮东军监管的信。信随后即诏示国人,在长崎城的佐贺氏也随即取消对松浦半岛方向的战备跟戒严。
在信传报设于本州岛奈良城的扶桑太宰府及诸藩国后,林缚于二松浦半岛东侧的海域,放佐贺赖源率千余武士及差不多数量的兵卒离开平户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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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得与失()
有黑水洋带来的暖湿气流,鹿儿岛的冬季也湿润温暖。 比起高丽半岛上的酷寒,鹿儿岛的冬季堪称天上人间了。
鹿儿岛位于九州岛的南端,九七百年前,就有明州、晋安等地海商前来鹿儿岛,与扶桑人进行海贸交易。东海上几次海盗势力大盛,也多以鹿儿岛为后方基地。
数百年来,中原陆续有人迁来鹿儿岛;也有不少海盗想洗手不干,便在鹿儿岛定居,形成鹿儿岛复杂的人居环境。就算大隅平氏一直加强对鹿儿岛的控制力,但数十年来,鹿儿岛与东海寇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直就没有给彻底的割断过。
奢家在控制浙闽大部分地区之后,鹿儿县自然也成为奢家对九州岛影响最深的地区。
即使奢家没有心思去发展拥有跨海作战能力的水营力量,但也不会轻视海上商贸能给奢家所带来的厚利,一直没有放弃对鹿儿岛加强影响与渗透。
由于扶桑诸藩国名义上还承认太宰府对扶桑诸岛的统治,扶桑又视大越朝为宗主府,奢家是大越朝的叛军,大隅平氏等扶桑藩国势力与奢家之间的勾结媾和,自然也就不能端到台面上来,一直以来都在秘密进行。
佐贺氏割让松浦、平户、五岛三地给淮东军暂时监管,以换取对刺杀事件的和解,消息在崇观十二年二月之前就传遍九州岛。
鹿儿岛冬季多雨,秦子檀穿着木鞋,站在檐下,看着天庭里倾泄下来的雨柱,心里满是无奈的叹息。
这会儿,扈从推开庭院木门,打外面进来,看到秦子檀就站在廊檐下看雨,说道:“二公子请先生过去”
秦子檀心里轻轻一叹,接过油纸伞,踩过卵石铺成的小径,往前院走去。
奢飞虎赤着脚,焦躁的在铺草席地上走来走去,看到秦子檀过来,忍不住动气说道:“你看你献的好计”
“淮东虽从佐贺氏强占去松浦、平户、五岛三地,却未必是福”秦子檀轻声说道。
淮东军没可能直接出兵去攻打高丽的本土,将海阳郡督甄封困在儋罗岛上围点打援,是最佳的策略。高丽在海阳郡集结兵力,不是一两天就能做成,林缚利用这个空档,集结兵力去打曾参与攻打济州塞的申贺明部,这不是什么难是预料的事情。
福江岛刺杀一事,确实是秦子檀怂恿大隅平氏所为。
“淮东轻松得了三块飞地,怎么不是好事?”奢飞虎问道。
就奢飞虎个人来说,虽说在嵊泗诸战里失利,但也使他的视野也更专注于海上,使他成为奢家内部支持发展海上力量的主要人物。
只可惜,嵊泗诸战失利,要承担大部分责任的奢飞虎,在奢家内部的声望与权势大跌,使他直接失去跟奢飞熊争继承权的可能。
奢飞虎在晋安蛰伏了一段时间,即使享受富贵不减,但权柄大减,更没有独领一路兵权的可能。
便是奢家的水营主力,也主要集中在浙东明州府,归浙东都督奢飞熊统辖。
奢飞虎只能另辟蹊径,淮东在儋罗岛借地筑济州塞,开辟崇州与济州之间的航线,而海贸也是奢家养军之资的一个来源,与九州、本州等藩国势力联络,压制淮东的势力向海东地区渗透,自然是奢飞虎乐意作为的。
奢飞虎此来鹿儿岛,更重要的目的,是前往高丽跟东胡人订立密盟,但从鹿儿岛直接往高丽的航线,给淮东军的水营战船控制着。
奢飞虎暂时在鹿儿岛停留,打算往东,从东面的本州岛借道,前往高丽,与东胡使臣那赫雄祁见面。
奢飞虎前来鹿儿岛,行程甚密,甚至连平氏都没有知会。他停留在鹿儿岛,也是想看行刺之谋能有一个好结果。没想到等了近十天时间,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令他如保能平静对待?
秦子檀当然没有指望十二名死士潜上福江岛真能得手,他只想通过刺杀事,将水搅浑,使淮东军与佐贺氏等九州岛藩国势力对立起来;平氏与佐贺氏对立也有近百年的时间,能挑起淮东军与佐贺氏之间的对立,也是平氏乐意所为,那十二名斥候死士,便平氏所派。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刺杀事件竟以佐贺氏割让松浦、平浦、五岛给淮东军监管收尾。
秦子檀细思,有两点是他事前没有预料:
一是林缚在行刺之后,迅速出兵攻打松浦,将佐贺氏主力武士困在平户岛上,是他事先没有料到的。只要林缚稍稍犹豫、畏首畏尾,刺杀事件将成为淮东军与佐贺氏之间无法拔除的一根刺,便能打乱林缚开辟崇州与九州岛北部相接的海上商路的步骤。
在淮东军悍然攻陷松浦城之后,佐贺赖源的反应,也是秦子檀没能事先料到的。若是淮东军与佐贺氏没有如此快刀斩乱麻的进行暂时和解,九州岛西北部的局势必然将陷入大混乱中,进而将影响淮东军集中兵力在儋罗岛与高丽人的决战。
就是这两个无法预料的因素,导致福江岛刺杀事件,没有照秦子檀预测的方向发展。
奢飞虎对淮东、甚至对林缚个人,有一种急躁难抑的情绪,秦子檀很能理解。
秦子檀也不怨他的语气不善,耐下心来,解释道:“淮东从佐贺氏手里割去松浦、平户、五岛三地,未必是坏事,二公子稍安勿躁……”
“怎么不是坏事?”奢飞虎问道。
“佐贺氏是真心想将松浦、平户、五岛割让给淮东吗?”秦子檀问道。
“……”奢飞虎沉默不语。
“五岛列岛本就是大寇迟胄的地盘,平户、松浦两地的住民都是扶桑本地的土著,受佐贺氏统治已有两百余年。得这三块飞地,淮东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秦子檀紧接着又反问了一句,没有等奢飞虎回应,又自己回答道,“就淮东的本意,是打通崇州衔接九州岛的海上商路,从海上商路里获取能养军的厚利,而非大耗资源,来经营这三块飞地。得三块飞地而与佐贺氏对立,对淮东来说,远不如弃三块飞地,与佐贺氏结盟利益更大。”
“事情虽然没有能按照我们的预料发展,却未必对淮东有利,”秦子檀继续解释道:“……佐贺氏地忍辱屈和,在扶桑诸藩国内,佐贺氏也将陷入孤立;淮东从九州岛割土,近乡氏、平氏等藩国势必也会视淮东为迫切威胁,哪有那么便宜给淮东好占?”
“你说的也是有道理,是我太急躁了”奢飞虎轻叹道,但是心里总有一股烦躁难以消除。
九州岛北部松浦的初春要比鹿儿岛湿冷得多。
五岛大寇迟胄与谋士阎白山渡海来松浦见淮东制置使林缚,心里忐忑不安,倒也没有觉得特别的寒冷。
依着规矩,迟胄将佩刀解下来,随行扈从也都留在外院等候。他与阎白山一起,在淮东军侍卫的引领下,走进护卫森严的内院,去见林缚。
迟胄不是不担心他此行会给淮东军扣下来,但是淮东攻陷福江岛后,又轻易从佐贺氏手里割走松浦、平户岛,以久贺岛为首的南五岛给夹在福江岛与松浦、平户岛之间。
就凭借他手里一千四五百寇兵,又如何敢不回应林缚的召见?
南五岛一直都是暗地里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