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臣-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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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就给周普拿住。周普也没有变招去锁喉、封眼什么的,直接用劲下压试探,看赵虎有没有劲,劲僵不僵。赵虎倒是有一膀子力气,腕力也强,见周普跟他比劲,心里高兴,劲还没有使足,却不料周普手腕反劲一抖,捏掌为拳直接在他的胸口捶了一下。赵虎胸口挨了这一击,连退了三四步差点跌退,胸口闭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
赵虎这才知道自己那两招庄稼把式根本就不是在人家眼里,愣怔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何?”林缚笑着问,见赵虎神情有些沮丧,说道,“你现在知道周爷不是什么一般的从冀北逃难出来的流民了。让周爷跟你搭一下手,可不是要挫你的锐气你既然坚持要跟我去江宁,有些事总归是要让你知道的,那也就要你守口如瓶,连景昌都不能说。”
赵虎性子有些糙,换作别人这时候多半会有迟疑,他只问道:“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对别人说的?”这语气听起来就像江宁有个大坑等着他也毫不犹豫的跟林缚跳进去,与其说他的性子毛糙,还不如说他对林缚的信任极深,只说道,“我只知道你这趟回来跟以往变化很大。”
“当然会有些变化,你不会真以为我在白沙县遇到劫匪能这么轻松的逃过一劫?今天跟卢教谕、陈主簿所说,大半是编造出来的。有些事说起来有些骇人听闻,暂时还不说出来的好,免得大家担心。不过你坚持要跟我们去江宁,以后总会看到些什么、听到些什么,这些事,你心里清楚就行,都不能泄漏出去。有些事情泄漏出去总是会有不小的麻烦。”林缚说道,他既然要将赵虎带在身边,虽然不会现在就将所有的内情都告诉他,但是一些话必须要说透,避免他不小心出纰漏。
“这个我知道,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赵虎说道。
“恩泽跟周爷学习拳脚工夫呢,也学刀,你也可以请周爷指点你一二。”林缚说道。
“那周爷能收我做徒弟?”赵虎对这事倒是十分的热衷,转身就问周普。
林缚也顺水推舟的帮腔道:“辛苦周爷了。”
“我会的只是小伎俩,林兄弟所学才是杀人之术,赵虎你怎么丢西瓜捡芝麻?”周普说道。
“什么杀人之术?我那只是置绝地而生出来的些权变,”林缚也不想让赵虎觉得自己有多么大的改变,轻描淡写的就将过去旬月发生的事情揭过去,又说道,“说起杀人之术莫过于刀兵。一人勇武,难抵十名老卒,刀兵之术,在兵不在刀。赵虎你也是曾经有过十多名手下,对刀兵之术应该略有些了解。这方面,周爷也是有东西可以教你的说不定以后能搏个军功爵。”
做了家奴就入了贱籍,即使日后脱籍从良,其人甚至子孙数代参加科举、进入仕途都会有严格的限制,然而本朝为激赏军功,贱籍从军积功脱籍就没有这个限制,甚至还能搏个军功爵光宗耀祖。
赵虎心想既然认周普作师傅,便说他跟陈恩泽不能跟周普挤通铺,要在西厢房地上另外铺床才合规矩,却给周普踹了一脚:“哪来这么多破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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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虎、周普、陈恩泽都去西厢房休息,片刻之后,呼噜声就传了过来,此起彼伏,即使中间隔了两扇门,也吵得林缚难以安睡。
林缚本来心思就重,初冬季节,说寒冷也没有多寒冷,窗户打开着睡觉,看着床前月光如霜,林缚心里琢磨着林家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提出去江宁,七夫人会很失望,但是也没有办法,长山岛那边耽误不起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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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大清早,赵虎套骡子车送林缚、周普、陈恩泽去县里之前将“林缚去江宁他也会随之去江宁”的决定跟他娘说了,赵氏倒也没说什么,在赵虎他们走后,她也去了林家大宅帮佣。赵氏昨天夜里也翻来覆去的思量,赵虎留下来是好,但是指不定林缚将来会有大出息,那赵虎跟在他身边也会有个前程,再说七夫人的意思也是希望赵虎能跟在林缚身边。
赵氏赶到林家大宅子,正有人在大门前套马车,是二公子身边的人,赵氏琢磨着二公子一早要出远门,她小心翼翼的从侧门走进去。
大宅子里的人都知道二公子跟七夫人之间有疙瘩,自己是七夫人请进林家来帮佣的,赵氏平时都小心避开二公子,免得无缘无故的挨顿训斥。
林家对下人还算体恤,待遇也厚,本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帮佣的,赵氏就算性子泼辣些,也只是庄户人家出来的村妇,却是七夫人进了林家之后指定要她进府里服伺,赵氏才有进大宅子帮佣的机会。
赵氏后来才知道七夫人到底是放不下照顾林缚的心思,但是她刚进入林家,大宅子里冷枪暗箭的争斗得厉害,六个夫人对她都心怀忌恨,等着她露出什么把柄来好看笑话,她自然不能直接去照顾一个跟本家已经很疏远的林家子弟。等林缚长成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七夫人又是风华正貌的双十少妇,在林家的地位又不稳,自然要更加的避讳。赵氏本来就是热心肠,在七夫人进入林家之前,就对幼时的林缚照顾有加,七夫人进入林家之后,将赵氏请到大宅来帮佣,赵氏更加热心的将林缚当成自家子侄来照顾,别人只当赵氏面善心慈,而不会乱想到七夫人头上去。
“七夫人对这孩子还真是厚道,”赵氏心里暗暗想道,在她的心目里,林缚还就是个孩子,“可怜这孩子还真是犟脾气,不知道七夫人这些年有多辛苦,也不说留下来帮七夫人一把,莫明其妙的想着到江宁去,难道江宁那个骚狐狸精真将他的心窍给迷住了?”
赵氏赶到林家理事的前院,今天是看账的日子,七夫人已经在那里看账,七八个账房先生都噤若寒蝉的站在一起,有两人脸色很难看,大概挨了训斥。七夫人顾盈袖看见赵氏进院子,将手里账目丢桌上,只说了句:“我午间吃过饭再来看”便要赵氏跟她去后面的翠院。
赵氏将昨夜林缚处置村尾旧宅的事情说给七夫人听。
七夫人顾盈袖点头说道:“林缚这趟回来倒是会做人了,我本来也想劝他不要跟赵桂生家争什么,在上林里留个好名声,比什么都重要,没想到他做得也恰当他同意赵虎跟着他了?”
“秀才倒是答应让赵虎跟着他,不知怎么,他想去江宁哩,没打算留在上林渡”赵氏说道。
“他倒是打定主意了”七夫人顾盈袖微蹙着眉头;俄尔;那黛如青山的秀眉平展开来;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跟赵氏说,“他也该有他的主见了,我明天去湖塘,你等他回来跟他说一声。”
第十章 石梁县里充强豪()
石梁河调直之后,绕经石梁县城的老河道没有废弃,但是繁荣也远不如往昔了,县城里的热闹也不如上林渡。
清晨出来,林缚等人坐着驴车赶到县城,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有主簿陈凌的关照,到县衙找户房书办为周普、陈恩泽办理入籍以及赵虎改籍之事甚是便利。由于周普编造的家乡已经沦陷落入东胡人的手里,石梁县无法行文冀北查验周普甥舅的身份,石梁县只能将他们当成失籍的流民处置,有林缚担保并收为随扈更加没有问题。即使如此,户房书办还十分尽职将县尉找来拿出十多年来累积下来一大叠海捕通缉文书拿出来跟周普、陈恩泽的相貌比对。
秦承祖、曹子昂、周普等人的海捕文书赫然杂在其中,不过周普的那份海捕文书,周普不叫周普,而叫钻林豹周菩,画貌上留有髭须。周普随林缚回东阳,特别将髭须刮了干净,还是有七八分相肖,不过户房书办与县尉都没有将周普往流马寇身上去想,拿出海捕文书也只是走走过场,很快就翻了过去。
陈恩泽有些紧张,周普倒是镇定自若,手还随意的搭在陈恩泽的肩上,要他无需太紧张;林缚见赵虎脸色微变,轻踢了他一脚,心知他昨天见过周普的身手,多半能将周普跟那张海捕文书联系起来。
赵虎倒不是没有胆识,给林缚轻轻一踢,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午前就走完过场,户房书吏与县尉都公事公办的谢绝了林缚的宴请。都说梁左任治下苛严,此时可见一斑,即使在后世,林缚也没有见政府办事人员会拒绝别人请客吃饭的,除非日程安排满了转不过来。户房书吏与县尉对林缚暗中封送的银锞子倒没有拒绝,都承诺尽快将事情办妥就派衙役亲手将牙牌、身籍等送上。
林缚没有急着离开县衙,又递了拜帖求见知县大人。
昨天教谕卢东阳与主簿陈凌受知县梁左任委派登门核实自己死而复返一事,这虽然是梁左任必须要立即核实的一件大事,但是也可以理解为知县大人对他的关心,再说林缚作为这科乡试唯一石梁县考取功名的举人,拜访石梁县的父母官梁左任或者梁左任召林缚来见是必须的。
县署是前衙后宅,前衙署理公务,知县及家属、随扈住在后宅,门役去而复返,说梁知县午时宴客不便相见,让林缚下午再来。
林缚也不觉得受到轻视,与周普、赵虎、陈思泽往城里找吃饭的地方。
赵虎却有些气恼,昨天教谕与主簿亲自登门,让他误以为知县梁左任对林缚十分的器重,没想到这时候却以“午时宴客不便相见”为由给林缚吃了个闭门羹,替林缚打抱不平的说道:“这算什么理由,年前他刚赴任时到上林渡给林家递拜帖时可不是这个姿态。”
“我什么底细,梁左任能不知道?我可沾不了林家什么光。”林缚笑着说道,梁左任或许之前未必认识他林缚,但是在他乡试中举、又遇白沙县劫案之后,梁左任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只是林家旁支一个性子懦弱的无用子弟?还会对他有多少重视?
“对了,周爷真是淮上流马寇钻林豹周菩?”赵虎念念不忘的还是这事,见街上人少,压低声音问,神情间倒没有什么惧怕,还多少有些猎喜。
“也许是。”林缚不置可否,说道,“街上不说这事,我们先找地方吃饭。知县大人若得空,下午还要过来再拜见一下的”
“小五每回来县里,必到一家茶酒店,想必秀才你也不清楚,我们去那家吃饭”赵虎说道。
“哦,什么茶酒店,有什么特色能让小五留恋?”林缚问道,他还真不知道林景昌在县里有喜欢去的地方。
“去了一看就知道。”赵虎故作神秘,带着林缚、周普、陈恩泽绕过县衙往一条窄巷子深处钻去,穿过巷子竟然是石梁河故道进城的水关,茶酒店就在水关河道的东岸。
是最寻常见的酒饭铺子,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来,将驴车系在茶酒店前的栓马柱上,将行囊拿在手里,看见茶酒店铺子门前站着两名腰间佩刀的青衣汉子。前头四个拿着扁担的挑夫进出酒饭铺子,他们不管;林缚、赵虎他们走近,他们就横挡在铺子门前:“客满了,请找别家店用餐吧。”
“凭什么别人能进,我们进去人就满了?”赵虎给人无缘无故的挡在门,心里憋气,哪这么容易就给唬走,眉头一竖,两眼瞪着守门的这两个汉子。
林缚眼睛从门洞里看进去,里面光线很暗,不知道有什么人物光临这家普通之极的茶酒店,还让两名护卫守在门口;这两名护卫不管其他人进出而专门拦住他们是因为他腰间系着一把佩刀,还有一把刀腰放在包裹里让陈恩泽背在肩上,看上去也很明显,毕竟周普还不是随扈,作为平民是禁止随身携带兵刃的,在石梁县还是要小心一些。
两个青衣汉子听了眼前几人不肯离开,脸色微微色变,起了警惕,手搭在佩刀上,就要赶人。
这两名护卫都不像衙门里的衙役,官话带些外地的口音,林缚想到他刚才在县衙递帖子求见梁左任时门役说梁左任午时宴客,难不成梁左任先他们一步赶到这里来宴请他的贵客?真不知道这家茶酒店有什么特别之极,林景昌跟赵虎都喜欢这里,连石梁县的父母官梁左任也喜欢这里。
林缚可不是之前那个不敢惹事生非的主,何况他还占着理,看着挡在门口的两个护卫态度强硬不肯通容、手按着刀把还摆出一副威胁的姿态,心里想着将里面的梁左任激出来更好,厉声说道:“你们不是此间主人,拦着不让客人入内,是何道理?你们按着刀,还想拨刀威胁将我们赶走不成?便是本县梁左任大人在里面,也不敢纵容家奴如此,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林缚这一通话说得气势凛然;门前两人无以应答,只当林缚是地方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毕竟真要闹起纠纷,对方既是地头蛇又人多势众不说,他们挡门在先还显得理亏,犹豫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