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臣-第2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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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金龙得令!”赵金龙从冰冷的泥地上爬起来,冷眼看着身旁孙中武、圣天喜、周知众诸将,冷冷的说道,“尔等听令,我要你们三人在天亮之前完成兵力展开、进攻准备,亲自带队攻城,有迟延者,军法绝不情面,三日攻不进城,我砍你们三人的脑袋”又向叶济多镝说道,“为诸将士攻城能不遗余力,某抖胆向多镝王爷借五百督战健勇,持大刀列阵后,拒不上城者、不得令而退者,皆斩之!”
“好,好,好,”叶济多镝高兴得哈哈大笑,“本王都依你,雄祁,你拨人给赵都统!敢不听赵都统令者,敢拒不上城者,敢不得令而退者,皆斩!”
那赫雄祁与莫纪本心里都异常的奇怪,眼前这个赵金龙是胆怯如鼠、临阵弃济南而逃的赵金龙吗?要是赵金龙有这个将嫡系都拼光的决心,说不定阳信城真能攻下来。
赵金龙面寒如霜,唯有孙中武、圣天喜、周知众等叛将面色如丧,他们哪里想到赵金龙会如此恶毒的竟然要借刀杀人?三天攻不下阳信,赵金龙就要拿他们的脑袋祭军法。这阳信要是好攻,莫纪本部也不用打到快要崩溃的地步了。但是赵金龙借了五百虏兵为仗,这阳信城外,还有六七千的虏骑在侧,他们除了硬着头皮攻城,还能有其他什么办法?
莫纪本是可惜自己的嫡系都消耗光了,赵金龙恨不得自己的这些“嫡系”都消耗光、都死绝,他派回家报信的心腹已经返回,他的父母、妻妾、兄弟、子侄、叔伯所有三服之间的至亲都给当地官府缉拿归案,待他临阵脱逃、投降东虏的罪名坐实,就要给全部处以极刑。
赵金龙冷眼看着孙中武、圣天喜、周知众诸将,心里恶恨恨的想:没分好处给你们,是我的不对;但是害我一族给诛灭,就是你们的不对了。你们不死绝,如何能化解我心间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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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也完全没有想到叛将赵金龙率部过来,就立即摆开拼命的姿态来攻城,完全颠覆了他之前对赵金龙的认识,关键是他不清楚浙兵弃降的曲折细节。
林缚看着赵金龙借夜色迅速在西城、北城全面展开,完全没有节制使用兵力的意思,看其架式,怕是一次将这七八千人都拼光也没有值得可惜的。
林缚皱着眉头,还真是棘手啊,他原以为赵金龙部过来,要拖上三四天,攻城的烈度才会达到顶峰,没想到一开始就要顶住狂风骇浪啊!看来要立即烧狼烟,通过周普上岸接近阳信了。
耿泉山、陈定邦等邵武诸将对赵金龙率部前来攻阳信,是仇人相见、分外的眼红,陈定邦看到赵金龙骑兵在城外看军情,恨得牙都咬绷掉半颗。
“江东左军、晋中军应该不会来跟我们邵武军争当这敢死队了!”耿泉山将腰间的佩刀解下来,递给林缚,说道,“林大人,我若不幸战死,又找不到尸体,请林大人将这把刀送到我江西老家,让我老爹、老娘看了这把刀有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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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暗门之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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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有些晚,不过字数比较多,求红票)
二月七日,天光大亮,降虏叛将赵金龙便驱部兵分四路强攻西城、北城,攻城夺门、附墙夺楼,一次就出动上千叛兵拥着冲车、洞屋车、壕桥车、云梯、巢车冲到城脚根。
以云梯搭墙,数十人附上,十数架云梯在北城,一次附墙攻击北城门楼就是有五六百人。退回去是死,督战队的大刀不会因为你是自己人就手软。停着不动也是死,城头泄下来的擂木、滚石仿佛山洪暴发。冲上去,能站稳脚跟说不定就不死;这关头,只能硬着头皮爬云梯往上冲。
虏兵中擅射的弓手在盾牌手的掩护下,逼迫城脚根,举弓朝垛墙口的守军射击。虏兵这几天又花工夫造了好些辆巢车来。巢车是一根高木将一座吊塔高高的举到空中,与城头平齐,甚至高过城头,射手站在巢车里拿弓弩向城头攒射。
城头的擂木、滚石都是拆屋破宅使工匠稍加改造便运上来的,倒是无究无尽。辅兵们抱起滚石、抬起擂木,对着云梯上以及站在云梯脚跟护梯的虏兵或叛兵狠砸。城头精锐甲卒都严阵以待,他们中有的是专门的盾牌手,持盾掩护辅兵及其他战兵,其他战兵则等敌人爬云梯头露出垛墙口,再予以凌厉反击,将其杀溃下去。
按照要求,弓弩手还额外备有三根弓弦,连同弓弩上一根,共有四根弦。这几日来将四根弓弦都用废掉的弓手、弩手比比皆是。不过粗麻、马鬃等物,城里不紧缺,弓弦供应倒是充足,但是箭支就有些供不应求了。这几天也不知道射出多少支万箭,好些弓手胳膊都又红又肿,就只有四座小火炉熔铁打造箭支,日夜不休一天也就能打造出各式箭支两三千羽,根本就不够用。
林缚不得不放弃覆盖性的箭雨压制,而将有限的箭支分配给射术好的弓手、弩手,干扰其弓弩手发冷箭射击城头的战辅兵。
明确的分工,而不是乱哄哄都拥上去抱起滚石往下砸,或者乱哄哄的拿刀剑、枪矛将冲上来的虏兵、叛兵杀下去,守城杀敌将更有效率。即使给虏兵、叛兵一时冲上城头,也没有什么好惊慌的,拿飞矛盾车掩护精锐甲卒反冲锋,将其杀溃赶下城头即可。
没有大型的投石机将城墙砸开,城头的地形,毕竟对攻城方极为不利。虏兵不出精锐、叛兵士气低落,想通过云梯蚁附的方式在城头站稳脚跟是千难万难。
不管莫纪本部在阳信城北门损兵折将多少,城门给撞损、内护门墙给撞塌的北城门依旧是阳信城的薄弱点,赵金龙不可能不驱重兵攻夺北城门。
要夺下北城门,必须要将集中在北城门内的守军精锐分散到各处,赵金龙不仅使己部加强对西城、北城其他各种的争夺,也请莫纪本驱兵攻南城、东城。那赫雄祁为加强莫纪本部的攻击力,也派少量精锐夹随莫纪本部兵马一起攻城。即使没有成效,也要加强对阳信南城、东城的压力,使林缚无法将精锐都集中在北城,这是目前看来唯一有限的方法。
林缚手按着佩刀,仿佛礁石一样,矗在北城楼前,注视着城楼下,数百叛簇拥着十数辆洞屋车、壕桥车、冲车、厢车往北城门口气势汹汹而来。
林缚亲守北城,敖沧海守西城,宁则臣守南城,第一营哨将刘振之守东城,此时西城门、北城门及护门墙都给撞塌,唯有南门、东门不利敌兵展开,还完好无损。西城门及护门墙都给撞毁后,林缚便下令拿木栅及砖石将西城门封堵起来,留下北城门这个明显的弱点来吸引敌兵攻击,再用不断的凌厉反击,还削弱敌兵的攻城意志。周同、耿泉山、陈定邦诸将在城下轮流组织反击。
虏兵、叛兵便是知道林缚的意图,也不得不从北门进攻,相比较其他地方,北门依旧是阳信最大、最明显的薄弱点,也是最容易突破的薄弱点。就仿佛是仅有的一座通往阳信城里的桥,即使知道在桥的那头会遇到守军的疯狂拦截,也只有疯狂的往里填人命,填到守军支撑不住的那一刻。
林缚眯眼看了看天色,天时还早,给城下的周同等人打了手势,至少要反复争夺到黄昏,才能将部分敌兵放进来。
看不到有攻下阳信城的希望,虏王叶济多镝、虏将那赫友祁是不会将手里的虏兵精锐押上的。虏兵朱龙伏营寨及围垒内严阵以待、不出动,这边的反击打出去就没有足够的力量。
程唯远、张晋贤都在北城楼上,从阳信城彻底给封死才过去十天,他们也万万没有想到阳信这么一座小城攻防战会打得这么激烈,东虏先后调来的虏兵、叛兵将近两万人,随军民夫也有近万人,将阳信围得水泄不通。
若是东虏在攻陷济南之后,还分兵东进的话,其东进兵力差不多就都聚集在阳信城下了。程唯远想到。
这么一座小城,也许江东左军进驻之前,有一支千人规模的虏兵只要有足够决心便能攻打下来,此时竟然最终吸引这么多的虏兵、叛兵来攻打。
程唯远实在想象不出要不是江东左军的存在,在城门给敌兵从外面撞开之后,守军还能坚持多久。但是现在,给撞开的北城门却成为虏兵与叛兵的坟场,那渗入泥里的血已经凝固得发黑。护门壕给尸体填完,将尸体拿长钩子拉出,眼下又快给尸体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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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金龙虽然不体恤胁裹自己投降东胡的那些部署,但是攻城之惨烈,还是让他心惊。他们这边攻击安排得再密集,那个青甲红盔的青年在墙头仍然不动摇一分。他们虽然在北城门洞里拿洞屋车、厢车建立起来屏障,但也没能再往里推进一步。
就算不断运泥土过去,将护门壕填上,即使将北城门内侧的障碍物清理掉,也要将江东左军的精锐消耗尽,才有把握彻底攻占阳信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江东左军的极限在哪里。
从军中对前几日攻城的描述来,江东左军大量杀伤新附汉军左路兵马,都是用计、用陷阱,自身伤亡还很有限。赵金龙也无法得知道江东左军极限在哪里,不知道还要打多久东左军才会支撑不下去,他就担心等不到江东左军支撑不住,他这边先支撑不下去了。
最好是能得到东胡精锐下马支持作战。
对赵金龙的这个请求,叶济多镝没有直接否定,但要赵金龙部在城里建立起立足点,他这边的东胡精锐就立即参加攻城战。
赵金龙强迫圣天喜亲自进城门洞子指挥填壕清障,打开通往城内的通道。
谁也不知道城中守军打反击的能力有多强,如今他们只是勉强在城门洞里站稳了脚,很可能给城中守军的一个反击,城门洞里的士卒都无法生还。圣天喜贪生怕死,但是赵金龙仗着东胡人给撑腰,容不得他有讨价还价的地步。他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四五十名亲信,借着洞屋车的掩护,冲到城门洞子里。
天气寒冷,一筐筐的土搬进来,填进护门壕里,又浇上水,很快就给冻上,守军想挖开都难。圣天喜站在城门洞不耐烦,也不管会不会触犯众怒,让人将他们这边的尸体一起丢下护门壕里。一具尸体抵得上两筐土,将尸体都用上,填壕就要快得多,还有尸体上那不断往外渗的血,恰好能将尸体牢牢的冰实在坑里。
看着护门壕一点点的变浅,圣天喜琢磨着接下来要怎么打:在护门壕填平能通过人时,就立即组织大量的精锐兵力往里突冲,不能给守军反冲击的机会,更不能给守军足够的时间将护门壕重新挖开,或者直接将北城门封起来。
看着护门壕填得差不多,圣天喜又借洞屋车掩护退到围垒后,他怕仅凭归降的浙兵冲击强度有所不足,不足以抵挡住守军的反冲锋,更没有把握在北城门内站稳脚并从背后攻打北城楼,希望那赫雄祁能派几百名东胡健锐给他当冲锋的主力。
只要攻下北城门楼,阳信城就算是攻下一半了。
那赫雄祁也从城中守军的反击次数与强度感觉到江东左军差不多是强弩之末了。毕竟日夜不休的轮番攻打了六天六夜,林缚手里的兵力有限,这么大强度的守城战,江东左军便是一支铁军也会打疲了。
那赫雄祁调了三百东胡健锐跟圣天喜钻进城门洞子,等着在护门壕给填平后一起冲进城里去,在北门内侧找到立足点,他们就能源源不断的派兵从北城门冲进去。他要圣天喜眼睛睁大一些,莫要再跌进林缚在城内挖好的陷阱。
赵金龙感觉阳信就要攻下来了,他相信自己的这种感觉,从守军反加到攻城兵马身上的压力是非常清晰的。不要说他们在北城门洞里已经站稳脚步,就是在城头,将卒从云梯抢上城头的次数越来越多,虽然每次都给反击打了回来,但是在城头滞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这就是江东左军已经到强弩之末的表现。
城头直接对抗的守军是无法示弱的,退一步,就意味着生命之忧,就意味着要拿双倍的人命将失去的城头夺回来。
“圣将军率部从北城门突进,势必会将北城楼上的守军大量吸引过去封堵,这时候城头反而成了守军的薄弱点,”赵金龙蹲在地上,拿细树枝画示意图,给孙中武、周知众二将看,“圣参领率部突进城门的一刻,你二人都要亲自带队,从这处、这处,借云梯上城墙,我亲自带队支援圣将领。只有城上城下两边同时施加巨力,才能将顽抗到现在的守军一下子捏爆掉我原以为要打三天,看来今夜就能将阳信拿下!”
孙中武、周知众都不想上城头,但是怕赵金龙公报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