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臣-第2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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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营由敖沧海率领做预备队,要等第三营、第五营对小泊头寨动攻势之后,才会登岸。马泼猴等哨将、都卒长都满腹的意见,第一营当之无愧是江东左军最精锐的战力,强攻小泊头寨竟然给当成预备队,如何令他们没有意见?不过在林缚面前,没有他们放肆的机会,便是敖沧海也将他们压制得死死的。
这个情况当然是有好处有坏处。好处就是人人争战、士气旺盛,这将极大弥补训练不足、作战经验不足的缺陷;坏处就是跟此时的虏骑一样,下面的将领难免会争胜冒进。
不过江东左军规模还小,才三千人,敖沧海、周普、曹子昂都是历经磨难、身经百战的老将,只有宁则臣、赵青山经验略有不足。
林缚若是分出一支独立的兵马出战,先想到的人选就是善谋谨慎的曹子昂,敖沧海、周普是次优人选,宁则臣、赵青山还是要收拢在身边锻炼。
行军打战,知将、用将是第一要务,毕竟所有的战略、战术意图必须通过具体的人去执行、实施,不同性格、不同能力侧重的将领对具体的战略、战术意图的执行能力也是不同的。
智勇兼备能审时度势者,有点好运气,就堪称名将了。名将毕竟是稀缺动物,可遇不可求的。
沧南大捷之后,林缚也在猜东虏王叶济尔会派怎样的将领反扑沧南。
这两天来看到从德州方向反扑沧南虏骑的主将的谨慎与戒备,林缚能知道东虏王叶济尔对沧南方向的判断是准确的。
林缚也许远没有跟东虏汗王叶济尔对弈战局的资格,但是叶济尔对沧南的战术意图,也必须通过他派出的虏将来执行,林缚倒是有信心逗一逗叶济尔下面的虏将的。
小泊头寨外围哨骑都收缩到寨墙附近,这为第三营、第五营潜进提供绝佳的条件。宁则臣率第五营从南面主攻,林缚在几十名护卫的簇拥下赶到第五营准备进阵地,看第五营的攻击准备情况。
宁则臣正将第五营的哨官、哨将、都卒长以及先甲卒的旗头召集起来,二十多个人围蹲一处低洼里,围着一盏昏暗的小油灯做攻寨前的战术安排。
林缚在护卫的簇拥下走过来,宁则臣与诸将迎过来说道:“请大人训示”
“我只是来观战,没有带嘴巴过来,不干扰你指挥,你们都不要有心理负担。”林缚笑道,在边上找了土垅,将一撮雪扫掉,坐下来,让宁则臣与诸人继续讨论。
林缚一力推动江东左军五营基层武官在行军、训练以及作战前后都要进行认真的战术讨论、动员以及战后经验总结,要诸营将领都不折不扣的完成他的要求。除了尽量避免不必要的减员与损失外,还有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将基层武官迅培养起来,形成完善而可靠的指挥体系。
此外,基层武官通过这种方式,彼此间进行充分的交流跟接触,而交流充分的集体生活,能使彼此间更了解,更相互信任,有助于使整个江东左军的中低层武官形成一个更有凝聚力的团体。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便是当世文臣体系以乡党、同年(同期举人或进士)为朋党,在官场上相互援应、共同进退。
林缚有后世学校、军校就读、参军的经历,知道集体生活的重要意义。利用一切手段促进集体生活,培养团队意识,并严厉压制老乡主义与小集体主义的冒头,对加强内部凝聚力、大幅度的提高军队的作战能力,是至关重要的。
如果没有这些技术上的手段,要培养出最优秀的中低层武官集体来,长期的战争锻炼与残酷淘汰则是唯一的手段,对主将自然就提出苛刻的要求。
李卓统领的东闽精锐拥有大量的战术素养合格的中低层武官,便是通过这种的方式锻炼跟培养出来,堪称当世强军。成本跟代价就是十年东闽战争,双方各付出数十万的伤亡以及数千万两银的军资,并将东闽中部、西北部以及江西东南部、两浙南部地区完全打残。
林缚哪有这个成本跟时间培养出这么大量的合格武官来?以战来养、培养的成本惊人,而且培养出的中低层武官在战术修养上都会因为主将的因素而天然带有种种缺陷。
林缚能做的就是将后世的军事思想与方法/论跟当世治军实践进行融合。只是很可惜他不能直接开设武官学校,虽说那样会更方便,但真那么做的话,无疑是宣告割据或叛变了。
以李卓个人的卓越才能与威望,要是东闽精锐悉数掌握在他手里,以东闽一军之力,就应该能将破边入寇的东虏骑兵迅的驱赶出去。
令人扼腕的,东闽精锐在中枢的党争中早给拆得四分五裂,便是李卓本人也会死死的限制在江宁,东闽军不再是一个完整而强大的整体。
宁则臣制定的战术简单而有效。
静伏至拂晓时分,十余名骑兵借着昏暗夜色的掩护,从出阵地左翼径直往小泊头寨南门奔驰。寨墙下虏骑哨岗在昏昧的月光下也看不清楚来人的衣甲,只当是南面来的传讯骑兵,虽起身张望,却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直到一百步的近处,见这十数骑都没有减的意思,才大声拿蛮语吆喝质询。
十数骑皆为健锐,马提高最快,百余步的冲击只是眨几次眼的时间。虏骑哨岗只来得及吹响警哨,却来不及取弓拉弦,五人一组的两组南寨门哨岗就给十数骑挥刀砍踏翻,马蹄从营火上踏过,踢得火星四溅,守寨门的一队虏兵犹豫着是关闭寨门阻挡这十数敌骑还是冲出去杀退袭骑时,十数健骑就突冲进来将其冲溃,夺下寨门。
在虏骑哨岗吹响警哨之时,第五营出阵地的三都队骑兵则迅纵马出战,以最快的度驰至寨门前。一都队骑兵下马与最先夺门的十数健锐汇合,牢牢的控制寨门区域。一都队骑兵分散开来追杀寨墙外围的虏骑前哨。一都队骑兵趁着惊醒虏骑混乱之际,迅从寨门通过,直接往寨子中心打谷场方向穿插,尽可能杀伤混乱之敌。考虑到虏骑单兵素质强的老卒居多,在寨中守敌能组织起有序反击之后,突冲穿插的骑兵则迅返回南寨门,诱使虏骑来夺南寨门,以严密、装备精良的甲卒阵形,在相对较开阔的南寨门区域,尽可能杀伤虏骑,避免接下来更艰难的巷战。
宁则臣在南寨门给牢牢控制住之后,才率领第五营主力共七都队甲卒拥十六辆飞矛盾车,从出阵地往南寨门猛扑过去。
由于南北两侧无法做到绝对的同步,而先前又确认以宁则臣为攻,待南门警哨响起,周普率部再夺北门,给守门虏骑及时关闭寨门,只来得及将北寨门外的哨岗消灭。
周普直接用铁钉板、铁蒺藜、飞矛盾车与三都队甲卒阵列将北寨门封堵住,防止虏骑以优势骑兵从寨门内突然冲出;第三营主力则从其他地方寻找打入口子。
小泊头寨的寨墙本来就单薄,江东左军弃寨出海,早就在一些不利于骑兵出的地方,对寨墙墙基做了些手脚,拿撞木很容易将寨墙撞塌,给步卒提供新的打入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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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攻寨()
警哨响起时,虏兵有过一阵混乱,他们也是第一反应就往南北寨门集结助守或奔向马厩牵马欲集队冲杀袭敌。
宁则臣在战前对虏兵的反应有过认真的推测,从而制定针对性的战术安排。
北寨门及时关闭,但往南寨门集结的虏兵却给从寨门径直闯进的一队甲骑冲得七零八落,一员佐领提刀带人在巷道与江东左军甲骑仓促遇战,给冲杀而死。
除了分散入住民宅以及分守南北寨门的虏兵外,留后虏兵在寨中还有三处地方有集中的兵力部署。
一处是看守马厩的六十余虏兵,一处是孙家大宅里留后参领身边的数十名精锐护兵,一处是在寨中宗族祠堂看守沧南一战被割族人尸灵堂的百名守灵虏兵。
沧南一战,那颜部被歼千余人的级都给江东左军割去,无头尸体却给抛弃荒野给鸟鸦啄食。那赫雄祁自然不能任族人尸体抛于荒野,也不能将族人尸体绑在马背上一起往南追击江东左军,被迫留兵分守小泊头寨。除了一部分辎重外,主要是守尸;停尸祠堂按照老规矩也派兵守灵。
在宗祠大院里守灵的都是有资格的老卒,兵甲俱全,寨子被袭时,近百名守灵虏兵最先反应过来,除了一部分支援北寨门外,大部分人沿巷道往奔援南寨门,在打谷场与冲入江东左军骑卒相遇,奋力激战。
见打谷场不能进,狭窄巷道又限制骑兵活动,虏兵又纷纷骑墙上屋拿弓箭攒射,闯入寨中的这一队江东左军骑卒被迫在合围前迅撤回南寨门。
寨中有一队整编制、兵甲整饬的虏兵赶至南寨门参战,虏兵混乱的局面迅稳定下来。留后参领随后带队赶到,爬到房脊上指挥战事,看到江东左军在南寨门已经替换上兵甲精良的甲卒,拿飞矛盾车及高盾沿巷道往里突冲,他们老卒再凶勇也站不住根脚,留后参领怕命令左右拆卸厚重的大宅门当盾硬扛,又让箭术好的老卒上房瞅着江东左军甲卒阵列的空隙射箭
南寨门被夺,北寨门的出路被封堵,西北角寨墙给外面的袭兵拿撞木冲撞得摇摇欲塌,即将形成新的口子,这是寨中虏兵所面临的严峻形势。
留后参领也不惊惶,心里想:让都统料中了,江东左军还真藏在海岛上趁夜来袭。寨墙上不能站人,他使人爬上最高的房脊上观察敌情,派兵加强对被撞击寨墙区域的防卫,看着洞开的南寨门,关键还是要夺回南寨门,才能拿回主动。
宁则臣持刀坐在南寨门外的拴马柱上,盯着寨门内外的一举一动;林缚在两箭之外的更远处,关注并控制着整个战局的走向。
哨将跑过来跟宁则臣说往巷道里硬冲艰难,许多士卒给爬上房的虏兵放冷箭射中,冲突起,举盾也无法护严密。
宁则臣眉头微蹙,说道:“明知巷道太狭窄不好打,不会往后收一些?把寨门拆了,他们要夺,送给他们就是!”使南寨门甲卒往后收,将大量的虏兵吸引到寨门内更宽敞的场地上对战。
孙氏在沧南立族,建小泊头寨时,就是认真考虑过要怎样防止盗匪或流寇攻进寨子,南北寨门内预留的空场地很小,往里就是一驾马车宽的巷道,寨子里最大的空旷地是中心的打谷场,也是晒谷场。
在狭窄的巷道里,虏兵即使无甲无盾,卸下门板上下一横,就将巷道遮住大半,再让人上房射箭,江东左军在军械上的优势就给死死的限制住;除非周普这样的极个别猛将亲自上阵才能将厚木制成的宅门一刀劈开。
宁则臣看准虏兵势要夺回南寨门,使甲卒往后收,到了寨门附近更开阔的场地里,虏兵拿门板防护,则过于笨拙了,露出的空隙也大。江东左军穿了甲的陌刀手在刀盾手的掩护,甚至敢直接从门板缝隙间穿插进去杀敌,也有足够的空隙给枪矛刺击,后列的弩弓手则射杀上房持骑弓的虏兵,也派人持手弩骑上寨墙,便将刀兵锋利、盾甲坚厚、弓弩射远的优势完全挥出来。
这时候周普率第三营在西北角撞塌寨墙,破开口子往里攻。
持战到天光大亮,留后虏将见南寨门夺不回来,更无法从南寨门或塌出的口子冲出去,在空旷场地兵甲不利吃亏太大、伤亡太大,便往里回收,想利用寨中复杂的地形与江东左军一宅一院的打巷战。
虏兵全线往寨子里收缩,第三营、第五营从南寨门以及西北角破开的口往里打,地形变复杂,打起来就尤其的艰难。
想要一宅一院的将整个寨子都打下来,就算愿意承担这么大比例的伤亡,也没有这么充足的时间。
就算成功的将往南信道完全封锁死,那赫雄祁部主力急行军赶到两百里外的渤海县也很有可能现破绽往回赶。
虏骑急行往返四百里,只需要两天一夜的时间,考虑到距那赫雄祁部出已经过去一夜的时间,最迟明天此时要将寨中虏兵完全歼灭。
看到周普从西侧骑马绕过来,大概也是觉得从西北角口子太难打,要重新调整战术,宁则臣便让副手替自己盯着南寨门战场,一起走到林缚跟前去。
“硬往里打太难啃,用火的话,怕是寨子里的那些好马都保不住!”宁则臣瓮声说道,他过惯穷日子,好东西不舍得糟蹋,但是不用火,硬攻伤亡太大,时间上也未必能赶得及,他犹豫不决,提出来让林缚决断。
“对你们这些前线指挥官来说,惜兵才是大的原则,”林缚神情严肃的说道,“用火吧。”
南寨门以及西北角塌破的口子,双方攻防拉锯到现在,林缚都没有建议他们纵火,他才不是怕寨子里的马有损,主要还是考虑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