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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大铜床-第37部分

小说: 大铜床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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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丙崽并不赶早市,到了中午下班的时候,才是他一天的营业高峰。一天,何芳中午放学想顺路到丙崽的摊上买两块豆腐回家,但到菜市一看,丙崽的豆腐摊前满满围了好几层人。丙崽一个人又要收钱找钱,又要给顾客拿豆腐,手忙脚乱顾不过来。好些人干脆自己动手,拿了豆腐丢下几分钱,或者不给钱就走了。
    “这不是欺负人嘛!”何芳把自行车往路边一支,把小辫一甩,奋力挤进了人堆,“你们还是大人呢,合着欺负人家一小孩,拿了人家的豆腐不给钱,你们害不害臊啊?”何芳站到了正一筹莫展的丙崽的身边,冲着众人大声喊到。
    “我们没有白拿呀,我们给钱我们给钱。”挤在前头的人说。“就是啊,我们给钱,快点卖吧。”后面的人也跟着嚷嚷。
    “来,我来收钱,你看着豆腐,我说给谁拿几块,你再给谁拿几块。”何芳不由分说的一把夺过丙崽收钱的挎包挎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对他斩钉截铁的说。
    “哎,好!”丙崽说。他认得这个经常背着书包骑着自行车,来他摊上买豆腐的漂亮女孩,虽然他并不知道她叫什么,除了买豆腐和卖豆腐,他们互相之间也从未说过一句别的什么话。
    丙崽和何芳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吊在何芳脖子上的军挎包哗啦啦的很快就装满了毛票和钢镚,三轮车上的水豆腐也一块不剩的全卖了出去。
    “好了,全卖完了。”何芳把军挎重又挂回丙崽的脖子,“我该走了,再见吧。”
    “等等,等等。”丙崽赶忙从军挎里掏出一把毛票,往何芳的手里塞。
    “怎么,你这个小个体户把我当你的小工了?”女孩的身体比男孩的发育得早,十五岁的何芳看着几乎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十三岁的丙崽,用一种大姐似的口吻对他说。
    “没有,没有,我,我,我只是想谢谢你。”丙崽局促不安的说。
    “我是来买你的豆腐的,但你看,今天一块都没剩,你记得明天给我留两块就行了。”
    “好,那好,明天我一定给你留着。”
    但是第二天,何芳来到豆腐摊前,又看到围满了人。于是与前一天同样的情形又重演了一遍,何芳帮他收钱,丙崽专心给顾客拿豆腐。当卖到只剩下最后两块豆腐时,丙崽示意何芳不要再收钱了。
    “对不起,今天的豆腐卖完了,卖完了。”丙崽陪着笑脸对摊前几个还没买着豆腐的顾客说。
    “那不是还有两块吗?”买豆腐的人不满的说。
    “那是我们留着自个吃的,对不住了,您明天再来吧。一准给您留着。”
    没买着豆腐的那几个人只好走开了,但是,一个牙都掉光了的小脚老太太,却颤颤巍巍的拿着个搪瓷碗儿走了过来。“闰女,把那两块豆腐卖给我行不?我都来了半天了,刚才人多挤不进来,你看我牙都掉光了,除了豆腐,吃不了别的了。”
    于是最后两块豆腐也只好给了那小脚的老太太,这一天何芳的豆腐又还是没买成。这样的情况一连持续了几天,最后两块豆腐总是没能留住,当又一天何芳帮着丙崽把豆腐又全都卖了个精光之后,丙崽过意不去的看着何芳说:“你看,说给你留两块,又没留住。”
    “算了,明天再说吧。”何芳把装满了钱的军挎重又挂回丙崽的脖子,往自己停在路边的自行车走去。
    “你明天还来吗?”丙崽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何芳说。
    “不一定,明天学校有事,可能放学晚。”何芳用钥匙打开了车锁,抬起头看见了丙崽的目光,“好吧,明天我还来。”何芳就笑着说。这个像小弟弟一样,眉清目秀的卖豆腐的小孩,确实挺讨她喜欢的。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好吗?”
    “小孩不要乱打听姑娘家的名字。”
    “我不是小孩,我都十三岁了,我的名字叫赵颉,颉字就是左边一个吉字右边一个页字的那个颉,就是鸟儿向上飞的意思。”
    “哈哈,原来你还是只鸟啊!”何芳笑着说,“好了,我记住了,但你还是个小孩呀,我比你大两岁,你得叫我姐,我叫何芳,你就叫我何芳姐吧。”
    何芳连续几天中午都不沾家,何原问她上哪儿去了,她就把看不惯那些大人欺负丙崽,帮丙崽卖豆腐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父亲。
    “你说的这个赵颉,岁数这么小,怎么不在家上学,而在北京卖豆腐?”何原不解的问。
    “赵颉说他家在湘西的深山,生下来就从没见过爸爸妈妈,他是他的外婆的妈妈,也就是他的太婆把他带大的。后来,太婆也去世了,去世前让他来北京找他的外婆,但他按着地址没找着,他也不知道他的外婆搬到哪里去了。他一开始捡废纸,现在卖豆腐,他想攒够一万块钱就可以几年不用担心没饭吃,然后在接着去找他的外婆。我觉得他太可怜了,想帮帮他。”
    “才十三岁,想攒一万块?那他现在卖豆腐每月能挣多少钱?”
    “刚开始卖还没到一个月,我每天帮他收钱,估计每天大概能收五六块钱吧。”
    “一天五六块,一个月就是一两百,一万块至少得攒五年,你大算帮他卖五年的豆腐?”
    “这我还没仔细算过,爸,我们应该帮帮这孩子,对不?”
    “嗯,这小子做的豆腐确实还不赖,既然他的豆腐卖得这么好,干嘛不多做些,多到几个地方去卖?”
    “说得到容易,现在连做带卖,只有他一个人,怎么增加产量增加销量啊?”
    “他没试过请几个帮忙的?”
    “试过了,但没有人相信一个十三岁的小孩会按月发工资给他们。”
    “如果只是这个困难的话,那还好办。你哪天带我去他那看看,我给他出出主意。”
    “好嘞,爸,我就等着您这句话呢!”何芳拉着她爸的手,高兴的跳了起来。
    一个星期天,丙崽请来小五子帮忙,帮着把何原连同他的轮椅一块搬上三轮车,然后何芳骑自行车,一块来到了丙崽在亮马河边的小院。别说何芳了,就是活了一辈子也吃了一辈子豆腐的何原,也从未亲眼见过完整的豆腐的制作过程。何原、何芳父女俩饶有兴趣的观摩了一遍丙崽制作水豆腐的全过程。当一板冒着腾腾热气的又白又嫩的水豆腐端上来时,丙崽赢得了何原赞许的笑容。
    何原决定帮助丙崽把水豆腐的产量扩大十倍,他告诉丙崽,他决定给他八千块钱投资,一是改善生产设备,把最耗费人力的石磨换成电磨,把煮浆的灶台由一个增加到三个,再买几口更大的锅和更大缸。二是雇请三个壮劳力的临时工,每人每月开四十块固定工资,奖金另算,干得越多奖金越多,来上班就先发一个月工资,不信请不来人。而要求的回报是,卖豆腐的利润每十块分给他三块,然后每天再给他送两块豆腐,这样一来他每天都能吃上豆腐,还可以每天监督着丙崽的豆腐的质量。除了这两个要求,其他的事情,他就一概不管了。
    丙崽一听当然乐坏了,他现在每月挣一两百,翻十倍就是一两千,刨去三成,那每月怎么也能挣到一千块以上,那用不了一年就能挣下一万块钱了。
    就这么着,丙崽在十三岁这年,拥有了一间自己的豆腐厂,取名永华。永华豆腐厂最初的三个工人是何原出面招的,工人们上了班才知道,领导他们的其实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当时还不时兴“老板”这种资产阶级的称谓,但别的称呼又十分别扭,所以即使后来豆腐厂的工人越来越多,可工人们都习惯了对丙崽直呼其名——赵颉,不过,他们对丙崽做水豆腐的手艺都还是十分佩服的,随着豆腐的买卖越做越大,“赵颉”这个名字在京城渐渐展露出了头角。
    在新买的电磨还没开磨之前,老何就摇着轮椅上了趟工商局。他想给豆腐厂办一个合法的身份,一张证明其完全合法的工商营业执照。接待老何的是个小年青,他问老何要注册的企业是什么性质的,老何说是私人企业。
    “私人企业?那就是个体户了。我们这还没有看到要给个体户注册发照的文件。”
    “那我们可不可以开业营业呢?”老何问他。
    “你们是做什么?”
    “我们自产自销水豆腐。”
    “豆腐呀,嗯,是该多生产一点儿,没人管你们就尽管卖吧。”
    作为改革开放的试点,第一批核发的个体营业执照,后来出现在了浙江的温州。做小百货买卖的章华妹在一九八O年十二月十一日,领到了全国第一份个体工商营业执照。但那时,丙崽的永华豆腐厂开业都快一年了。
    对花甲已愈年近古稀的何原来说,将一生的大半积蓄投资给丙崽开办豆腐厂,是出于其对未来的判断,在这种判断里包含了他对过往岁月的深刻的总结。少年时在资本主义的美国接受了经济学的大学教育,青年时在国民党的银行里点了十几年的钞票,临近中年又在社会主义制度下做了半辈子的会计,和钱打了一辈子的交道。总结一生,何原得出的结论是,革命或者改革,无非是利益的重新分配。在时间的河流里,历史的航船总是载着芸芸众生走着“之”字形的航线,从一个极端驶向另一个极端,每一处碰壁之后的折返点,就都成为了引发社会动荡的革命时刻。
    何原觉得,是古老中国在二十纪世的激烈动荡,给了他一生经历两次革命的“好运”。他清楚的知道,当又一种“新的”价值观涤荡人们的头脑之后,那时的人们会觉得怎样活着才不痛苦,又为了什么才感到“幸福”。他不能指望何芳长大后对社会能拥有像他一样的理解,他希望当他不在人世之后,他的这笔豆腐厂投资使她的日子过得不痛苦,而至于“幸福”,那应该是每个人根据自己的理解去追逐的事情,女儿的幸福做父亲永远无法提前规划,就留给她自己去体会吧。
    父亲为女儿做的安排,以何芳十五岁少女的智力当然是难以理解的,他只是感谢父亲愿意和她在一起帮助了可怜的丙崽,使他能尽快挣到钱,然后去找他的外婆。
    豆腐厂招到工人后,何芳就不用每天去帮丙崽卖豆腐了,但每个星期天,她会去一趟丙崽那,帮他算一算帐。用父亲传授给她的会计知识,豆腐厂的帐目自始至终她都算得清清楚楚的。
    在八月的一个闷热的星期天的下午,在丙崽那间又做办室又住人的小平房里,何芳噼哩叭啦的划拉着算盘珠子,算着几天来的进出帐目。院子里空无一人,工人们卖完豆腐,都回家休息去了。新投料的黄豆还在院子里那几口大缸里泡着,工人们要到晚上才来磨豆煮浆,做供第二天卖的豆腐。
    豆腐厂的业务已步入正轨,一个星期积累下来的各种进出帐特别多,什么买黄豆多少钱,买煤多少,三轮车换了个车胎多少钱,工人吴贵家老人生病预支了两月工资又多少钱……何芳坐在桌旁打着算盘,一笔一笔仔细的加加减减。丙崽立在一旁,脖子朝何芳这边歪着,手里的一把葵扇摇着哗哗直响。天气闷极了,人坐在屋里感觉就像坐到了蒸笼里一样。
    他看起来像是一边给何芳扇扇子,一边等着她在看帐本遇到什么问题时,他好马上回答。但其实,他是想用扇子把何芳身上那件小方领的的确良衬衣的领口扇得更开一些,这样那对在领口下半隐半现的丰满的乳房,就得更清晰的展露在他的眼前了。丙崽手中的葵扇扇得一下比一下用劲,就像他的心跳一样。
    丙崽已满十三岁了,虽然看上去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孩模样,但在好几个月前,他的乳房下面长起了两块隐隐作痛的小肿块。与此相伴随的,他的小鸡鸡的四周也长出了一圈淡淡的绒毛。他还记得那个清晨,从梦中醒来,感谢胯间痒痒的,往裤裆里一摸,就摸到了一圈刚从皮肤下冒出来的硬硬的头发茬似的玩意儿。这些“头发茬”长势迅猛,几个月下来,已长成了一把乱遭遭的黑色杂草了。
    何芳第一次到他的摊上买豆腐的那天,丙崽就在一堆拿着碗盆的大妈大婶里,记住了这个扎着小辫背着书包的好看的女学生。那时还是冬天,何芳婀娜的身姿还藏在厚厚的棉袄里,夏天来临的时候,她身上美仑美奂的凹凸就像鲜花吸引蜜蜂一样,吸引住了众多男人的目光,当然也吸引住了像丙崽这样的小男孩的视线。
    丙崽在很小的时候,就对女人胸前的那两团圆滚滚的凸起,有着特独的兴趣。看见寨子里的女人敞开衣襟奶孩子,他就问太婆,他是不是也是这样吃女人的奶长大的。太婆告诉他说不是,因为他阿妈在生他时就死了,所以他没能吃到阿妈的奶,他是吃家里养的好只老山羊的羊奶长大的。于是,丙崽对女人的乳房有了更多的好奇,知道谁家有奶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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