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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大铜床-第31部分

小说: 大铜床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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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晓军大步走进革委会主任家的卫生间,卫生间里有陶瓷的抽水马桶、洗脸池、肥皂、洗衣粉,一应俱全。王晓军掩上门,在抽水马桶里撒了泡尿,然后放水冲,抽水马桶水量充足,冲得哗啦啦直响。
    王晓军打开门,看见革委会主任夫妇探头探脑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愣愣的看着他。王晓军把洗衣粉洒在卫生间的地板上马桶上,拿起一个刷子,就使劲的刷。
    “哎呀,解放军同志,快放下来,这可使不得呀!”革委会主任的胖老婆跑过来使劲拽王晓军的胳膊。
    “大姐,你到一边歇着吧。”王晓军抓住胖女人的两只手,使劲一推,将她推了出去。
    胖女人踉跄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哎哟!你怎么这么大劲啊,这么大劲啊!”
    王晓军哗哗的用水冲干净了马桶上的肥皂泡,才从卫生间里出来。革委会主任的儿子跑过来盯着他腰间的枪套,两眼放光。
    “喜欢吗?”王晓军拔出枪,打开枪机的保险,把枪递给他。
    “快把枪放下,快把枪放下!”革委会主任惊恐的叫了起来,他想上去抢下枪,但他的儿子已把枪口对准了他。
    “不许动,举起手来!”儿子学着电影里的腔调对他爸爸说。
    “你想给谁一枪?”王晓军问。
    革委会主任的儿子咯咯咯的笑着,“我想给爸爸一枪。”
    “那你就打一枪试试看。”王晓军说。
    “打死你这个狗汉奸。”革委会主任的儿子,嘴里说着电影里的台词,手里扣动了扳机。
    革委会主任看着儿子的手指在扳机上摁了下去,心里一哆嗦,心想这回死定了。但他清晰的听到了手枪撞针被触发的“啪达”声,却没听到枪响,只听到儿子嘴里的“叭叭”的模仿开枪的声音,原来枪里没有装弹。
    “来,给我,我把子弹装上。”王晓军拿回枪,从兜里掏出一把黄澄澄的子弹,一颗颗往弹匣里填。他也不看在一旁抖个不停的革委会主任,自顾自的低着头说,“凌主任,我叫王晓军,是武钢的朋友,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您说,您说,能帮的我一定帮。”革委会主任的声音抖得很厉害。
    “您能不能让他原来干什的,就还让他干回什么去,这不难办吧?”
    “好说好说,不难办,不难办……”
    “那好,那我就先谢谢您了,您还没吃完饭,我也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再见。”王晓军刷的把枪装回枪套,大步朝屋外走去。
    “再见,再见……”革委会主任跟着王晓军屁股后头出了门口,还冲着吉普车不住的招手,看着车开远了,脸上的笑容才耷拉了下来,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武钢第二天得到通知,不用再去掏厕所了。又过了两天,估计革委会主任调查清楚了王晓军的来路,武钢就又得到另一个通知,调回了原先的科室。关于革委会主任家里的这一幕,王晓军从未主动跟武钢提起过,后来还是别人告诉他的,为这事,武钢对王晓军一辈子都充满了感激。
    在晋阳饭庄,武钢带来的那个人果然让王晓军大感意外,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王晓军儿时的邻居和玩伴,中学时的同学,方丽娜。更感意外的是,武钢兴奋的告诉他说,他跟方丽娜已经订婚了。
    王晓军和方丽娜有快十三年没见了,自打十三年前王晓军和屈卫红带队抄了方丽娜的家没多久,方丽娜一家就给赶出了北京,下放到江西的一所机械制造厂劳动改造。
    那是一家中央直属的工厂,恰好归武钢父亲所在的部门管理,所以别的同学都不清楚方丽娜去了哪里的时候,唯独武钢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在学校时,如果说屈卫红是所有男生梦中的女神的话,那方丽娜就是每一个男生心目中的公主了。但王晓军已早早显露了屈卫红非我莫属的意思,武钢这类小喽罗也就纷纷死了这条心,只剩下了在梦里意淫的份儿。而方丽娜整日像花蝴蝶一样,围着她的“援朝哥哥”转悠,别的男生也是豪无机会。
    但当方丽娜被那几个红卫兵女将斗得那么惨,还落难到了穷山僻壤,武钢就觉得这昔日的公主也太委屈了。他打探到方丽娜的地址后,试探的给方丽娜寄了一封信,暗示她那个厂归他父亲属下的一个部门管,问需不需要他帮什么忙。
    那时候为了战备,许多重要的工厂都建在崇山峻岭之中。方丽娜一家去的那家机械厂也是一所这样的工厂,四周环山,通公路,但蜿蜒难行,通铁路,但一年也见不着几趟列车经过。
    工厂的工人们对方丽娜一家还算友善,虽然每遇运动,工厂开大会,方丽娜的父母难免要站上台去低头认罪一番,但走个过场也就过去了,没有人打骂他们,没有人要剃他们的阴阳头,也没有人要存心和他们过不去。
    对于方丽娜的父母来说,年轻时见识过上海十里洋场的奢华,战争年代经历过解放区的艰苦,中年时享受过京城身居高位的特权,到了老年,在工厂里干干力所能及的力气活,下了班收拾收拾房前屋后的小菜地,这样的日子倒也可以过得很平静。但是,对于正值豆蔻年华,一颗毛茸茸的心正渴望着幻想和激情的方丽娜来说,封闭的深山,匮乏的物质和精神,就简直如同地狱一般了。
    在满是油污和恶臭的车间里,听那些大屁股的婆娘说话、吵架,听她们谈论地里的蔬菜和床上的男人,方丽娜清楚的看到,自己在这个地方活到她们那个岁数时会有多大的意思。她暗暗发誓,就是豁出命去,她也不能在这种地方呆一辈子,所以当她意外的收到武钢的第一封信时,简直如获至宝。武钢成了这个世界唯一一个还愿意给她这个“狗崽子”写信的人,而且他还生活在北京,生活在那个对她来说意味着美好和梦想的地方。武钢顿时成为了她和梦想和北京,保持着联系的唯一的桥梁。
    方丽娜马上给武钢回了信,说一切还好,就是父母年纪大了,活儿有点重,吃的也有点困难。于是过了半个月,方丽娜就收到了一个写着她名字的包裹,包裹里是一大罐在那个年代弥足珍贵的花生油,而工厂的厂长也突然给她父母调换了轻松一点的工种。
    武钢的来信一封接着一封,方丽娜的回信也是一封又一封。有时,方丽娜一天会同时收到武钢两封甚至三封来信,而她自己也是经常上午刚把信寄走,觉得想说的话还没说完,下午又去寄了一封。那几年,和武钢的通信,就好像是绑在潜水者身上的安全绳和通到水面上去的氧气管一样,成为了方丽娜唯一的希望和寄托,通过武钢那如女孩一般的娟秀的字迹,方丽娜呼吸到了北京的空气。再加上遥远的距离和浪漫的想像,那个在学校里从未让她多看上一眼的武钢,却最终牢牢的俘获了她的芳心,或者说,方丽娜深深的爱上的是信里面的那个武钢。就这样,两人信纸上的恋爱经历了漫长的十年,直至一九七八年,方丽娜的父亲官复原职,一家人重新返回了北京。
    这天,王晓军和武钢、方丽娜三人在晋阳饭庄的餐桌旁落座,开始时的气氛颇为尴尬。王晓军和方丽娜都没忘记,他们在这之前见的最后一面,是王晓军、屈卫红带着红卫兵战斗队去抄方丽娜的家。那次抄家,方丽娜被众人摁着剃了个血淋淋的阴阳头。
    武钢点了一大桌的好菜,“过油肉”、“香酥鸭”、“拨鱼”、“太原焖羊肉”、“肉丝温粉皮”、“莜面卷”,他费力不讨好的招呼着:“来来来,吃,你们吃呀。”
    王晓军先打破了尴尬,他说:“娜娜,为了那次抄家,这十多年我一直很内疚,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想能做点什么弥补,但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
    “你不用道歉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和那个屈卫红的,但我今天不是来算帐的,武钢跟我说过很多次,要不是你救了他,他也许早自杀了,我是来谢你的。”方丽娜冷冷的看着王晓军说。
    “来来来,先干一杯。往事不堪回首,就不要再提它了,那时我们都是不懂事的孩子,都是四人帮害的,我们每个人都是文化大革命的受害者。我们还年轻,我们要多面对美好的未来。”武钢忙不迭的打着圆场说。
    这天,王晓军和武钢、方丽娜三人在晋阳饭庄的餐桌旁落座,开始时的气氛颇为尴尬。王晓军和方丽娜都没忘记,他们在这之前见的最后一面,是王晓军、屈卫红带着红卫兵战斗队去抄方丽娜的家。那次抄家,方丽娜被众人摁着剃了个血淋淋的阴阳头。
    武钢点了一大桌的好菜,“过油肉”、“香酥鸭”、“拨鱼”、“太原焖羊肉”、“肉丝温粉皮”、“莜面卷”,他费力不讨好的招呼着:“来来来,吃,你们吃呀。”
    王晓军先打破了尴尬,他说:“娜娜,为了那次抄家,这十多年我一直很内疚,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想能做点什么弥补,但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
    “你不用道歉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和那个屈卫红的,但我今天不是来算帐的,武钢跟我说过很多次,要不是你救了他,他也许早自杀了,我是来谢你的。”方丽娜冷冷的看着王晓军说。
    “来来来,先干一杯。往事不堪回首,就不要再提它了,那时我们都是不懂事的孩子,都是四人帮害的,我们每个人都是文化大革命的受害者。我们还年轻,我们要多面对美好的未来。”武钢忙不迭的打着圆场说。
    关于未来,武钢说的一点不错。历史已发生了转折,官僚体系和尊卑次序正在重新建立。武钢在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就带着工资考入了北京大学,被部里列位重点培养的“第三梯队”的年轻干部。方丽娜回来得晚了一些,没赶上第一届,但有负责高考试题编撰的老师帮助补习功课,第二届大学招生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而王晓军才二十八岁,在部队里已官至副团级,他们的未来,自然与那些为了返城名额而苦苦挣扎的人们大相径庭。
    美酒佳肴,几杯佳酿下肚,气氛缓和了许多,本来嘛,在座的并没有谁和谁是不共戴天的阶级敌人。席间,武钢上了趟卫生间,他在卫生间里慢慢抽了根烟,故意让王晓军和方丽娜单独在一起说说话。
    昔日高不可攀的公主,竟如做梦一般成为了自己的恋人,这对对自身的平庸有着充分的自知之明的武钢来说 ,不啻是一种比性命还要珍贵的幸运和福祉,但是,当方丽娜还远在千里之外的江西工厂,而每个人的命运都像暴风中的树叶一样无法自持的时候,这样的幸福似乎时刻都处在危险之中,需要小心翼翼的藏匿和守护,所以,与方丽娜鸿雁传情十年,武钢却守口如瓶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包括王晓军。
    但现在不同了,昔日的公主已实实在在的来到了自己的身边,而且一块向众人宣布了订婚,武钢觉得不会再有什么人和什么事还可以夺走他的公主了,他可以大大方方的,自豪的向任何人展示他的这份幸福。而王晓军和方丽娜,一个是自己感恩不尽的挚友,一个是自己视若掌上明珠的爱妻,而且两人又是北京话说的那种“发小”,打小一块玩一块长大,如果王晓军和方丽娜两人能捐弃前嫌重归于好,那一边挚友,一边爱妻,情意浓浓,那他武钢的这份幸福就更加的完美无缺了。所以武钢就故意设计了这次晚餐的不期而遇,他想,这顿饭的效果应该还算不错。不过,令武钢没有想到的是,王晓军和方丽娜的“情意”日后浓到了比“发小”还要亲密的程度。
    在餐桌旁,没有丝毫准备的不期而遇,和沉重的愧疚,一度让王晓军慌乱到不敢正眼看方丽娜一眼,但逐渐,他又恢复了平日在漂亮女人面前的那份自信。当餐桌旁只剩下他和方丽娜两个人时,王晓军用一个男人的眼光,仔细的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个漂亮的女人。
    方丽娜那天穿了一身酒红色的西式套裙,柔软亮滑的裙子服服帖帖的附着在凹凸有致的身上,尽显着一个少妇的成熟和曼妙。胸前一抹雪白的肌肤上,悬垂着一串亮闪闪的铂金项链,而吉普赛女郎似的大波浪卷的乌黑长发,像瀑布一样飞流直下,一切都显露着迥别于市井的高贵和优雅。王晓军仿佛又见到了儿时记忆中的那个高贵的公主,只不过这个公主现在更成熟跟风姿卓越了。
    王晓军深吸了一口显然从方丽娜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说:“娜娜,我仿佛又闻到小时候你身上那好闻的花露水的香味了。”
    方丽娜嫣然一笑,说:“是吗?”中国人就是土,她想,这个昔日叱诧风云的红卫兵头头,现在的二十八岁的副团级军官,在人堆里,也算是个翘楚了,但连花露水和法国香水的味儿都分不出来。
    方丽娜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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