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谱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大铜床 >

第21部分

大铜床-第21部分

小说: 大铜床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有的地区。
    整个五六十年代,供销社担负起了城乡之间、地区之间物资交流的重任。代国家统一收购农民手中的棉花、烤烟、工业用麻、蚕丝、蚕茧、羊毛、茶叶等重要的农副产品。组织东北的高粱、玉米、大豆调往华北、华东,再把华北、华东的棉布、毛巾、袜子、背心以及花椒、红枣、柿饼、茶叶、红糖运往东北等地。
    就像当年放下笔杆拿起枪杆,学习如何打仗杀敌一样,赵新民和他的战友们,这回是放下枪杆拿起算盘,从头学习如何管理一个幅员广阔的国家。赵新民投身其中乐此不疲,一年到头奔波于城乡各地,那时候,似乎每个人都觉得天是新的,地是新的,人也是新的,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 的高涨热情,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
    李秀珍一直在北京医院做着护士的工作,虽然赵新民三天两头不在家,但家里可爱的孩子和医院繁忙的工作,让她觉得日子过得安宁而充实。一天,她所在的高干病房住进了一个认识的病人,不是别人,正是隔壁院王晓军的父亲王全。既是熟人,又是邻居,李秀珍自然对王全多了些照顾。
    王全平常出门进门经常会碰见赵新民这个年轻漂亮的妻子,彼此互相打个招呼问声好。王全挺留意这个年轻漂亮的邻居,每次遇到总要多看上几眼,现在看着她穿着洁白合体的护士制服,在病房里忙碌着的身影,更是别有一番风韵触动了他的心头。
    王全在心里暗暗将李秀珍和前来探视的自己的老婆进行了比较,这样的比较让他感到更加的怅然若失。他和妻子是在延安时期认识结婚的,现在在他眼里,自己的老婆已臃肿得像一块发了酵的面疙瘩。而看看周围那些进城后才结婚,或者又结婚的高级干部,他们的女人哪个不都是如花似玉娇艳欲滴的。他很后悔当初结婚太仓促,既然铁定了心跟着共产党造反打天下,为什么就不能等到打下江山后,再好好挑一个像李秀珍这样年轻漂亮的呢?王全只是这样想着,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痕迹,几十年严酷的政治斗争,早已使他练就了一副喜怒不显露于形色的娴熟技巧,这是一个政治家最基本的生存本领。
    王全做的只是个小手术,几天就痊愈了,但他在高干病房里又多住了些日子,和秀珍唠了许多家常。出院后,他便成了经常上赵新民家串门的常客。开始的时候是为了感谢李秀珍在住院期间对自己的照顾,后来,理由多变成了找赵新民商谈工作。这也正常,当时赵新民掌管的供销合作社已成为了一个庞大的系统,有人员、有资金、有物资、有设备,党、政、军、民各部门有许多动钱动物的事情,也想通过供销社来办,被各部门形象的称誉为“公共汽车”,这为王全提供了更多登门致谢的机会。
    王全在红军时期就开始做政工工作,非常善于与他想笼络的人取得信任和好感,再加上两家的孩子整天在一块儿玩,这样一来二去,两家就异常的熟络了。赵新民在家的话,星期天王全会去找他杀上两盘棋,赵新民不在的时候,王全表达了更多的对秀珍母子的关心。放假的时候,他亲自驾驶自己的部长专车,带着孩子们到郊外的风景名胜游玩,做医护工作的秀珍自然每次都跟着去了,而且她也确实玩得很开心。在孩子们的心目中,王全也成功的塑造了一个慈爱的父亲和叔叔的完美形象。一年四季,王全还给秀珍送去各种难得一见的时令瓜果,烟台的苹果、广西的荔枝、新疆的哈密瓜,应有尽有,说是送给孩子的,但送的数量很多,其实是让秀珍也能品尝得到。
    其实,秀珍知道自己丈夫的官当得和王全的一样的大,权利也一点不比王全的小,特别是还掌管着供销系统,弄这些吃吃喝喝的生活用品应该更容易,但赵新民却从来不往家里拿这些只有“特供”的高级干部才有权享用的“奢侈品”。虽然自己也在“特供”之列,但他常对秀珍说,国家还很困难,所有的物资都十分短缺,作为党的高级干部,更要以身作则带头节约。秀珍知道丈夫肩上的责任,从未为了这些向丈夫抱怨过什么,但失去过两个年幼的孩子的她,在小援朝身上倾进了自己全部的母爱,即便是这样,她也是在三年困难时期时,才有过开口让丈夫想法子给孩子多弄些吃的,结果为了这件事,夫妻俩还第一次吵了架红了脸。
    一次,赵新民又在外地组织物资去了,王全听到小援朝和自己的儿子玩耍时说他妈妈生病了,于是王全带着关切的表情,提着一网兜的营养品,第一次迈进了赵家的卧室。一进门,横亘在眼前的那张巨大的铜床,就把他给震住了。
    苏维埃时期打土豪,解放战争攻城略地,没收大官僚大资本家的房产,这些官宦人家豪华讲究的布置和陈设,王全没少见识过,但如此之大的铜床,如此精美华丽翻云覆雨般的纹饰,几乎漫无边际的雪白的床榻,还有那暖人肺腑的古铜光泽,这大铜床的每一个细节都让王全的心中大为震动。见到大铜床的第一刻,他就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被它吸引了过去。
    “妈,王叔叔来看你来了。”小援朝跑在前面去叫他的母亲。
    “啊,是王部长来了!真过意不去,我这点小病还麻烦您跑一趟。”看到王全进了屋,秀珍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别动别动,秀珍同志你病还没好,快躺下吧……”王全很想伸出手去搀扶秀珍,但他忍住了,时机未到,他从不做任何没把握的事情。
    接下来王全说了许多极尽安慰体贴的话,具体都说了些什么,他自己一句都没记住,他的脑子全被那张巨大的铜床给占满了。站在大铜床的跟前,王全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觉得自己就像一介卑微的草民,立在了帝王巨大的銮座之前。不过銮座的华美壮丽,却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威严的震慑,反到引发了心中窥伺觊觎的冲动。而铜床上小鸟依人一样的女人,秀色可餐楚楚动人,则是鼓励他一登宝座之后,可以搂在怀中细细把玩的猎获之物。
    王全告辞出来,在跨出房门的那一刻,他已清楚的知道,假如不把这个女人和这张铜床搞到手,他这辈子是很难得以瞑目的了。不过,走在回家的路上,出于多年政治生涯养成的习惯,他把这次探视的过程反省了一遍,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地方能让秀珍觉察到了自己心中的失态。他不着急,在机会不好的时候,他非常善于等待。
    对于越想得到的东西,他越有不露痕迹的持久耐心,而且对于政治风云的莫测变幻,他还有着异乎寻常的灵敏嗅觉,这两条是保证他平步青云长久不倒的看家本领。王全像久经沙场的猎豹一样,竖起每一根汗毛,全神贯注的盯着尚未察觉到危险的猎物,耐心的等待着最佳的出击的时机。
    他依旧笑容可掬的偶尔到赵新民家串串门,拉住赵新民下两盘棋,或者泡两壶好茶,聊一聊闲天。见着秀珍,脸上也依旧洋溢着亲切的笑容,亲切的叫她秀珍同志。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年,直到一九六五年底,集军、政、公安诸多大权于一身的罗瑞卿被突然被打倒,政治气候急转直下,王全敏锐的嗅到了空气中血腥的气息。
    王全深知,官场之中,一个人的获得一定意味着另一个人的失去。为官之道,就如搭船出海,风和日丽时,须小心谨慎恪守尊卑,而惊涛骇浪中,到可以看准风向,放手一搏。
    王全加强了“走动”,在大多数人还远未明白这场风暴会有多大,又该往哪边刮的时候,他就早早拜访了他的老首长,在老首长面前表了决心。战争时期,老首长以善战闻名,可谓功勋卓著。解放后,老首长虽然身兼数个高级领导职位,但已在半退休状态,五一节和国庆日一律不上天安门。渐渐,大家就都知道他身体不好,神经衰弱,怕光、怕风,从不出门。不过,和王全私交甚好的老首长的秘书私下告诉王全,最近一段时间,老首长活动多起来了,身体比以前好多了,那些病症也全都消失了。
    在老首长的家中,王全诚惶诚恐的坐在老首长的对面,身体僵硬,只有一小半屁股落在沙发的边沿上。但他胸脯挺直,态度果决的说,早在战争年代,从一些人反对老首长的言行中,他就看出了罗瑞卿和彭真不是好人,到现在更看清楚了他们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真面目,但碍于他们手中的权势,象他这样的一般干部,一直没敢站出来和他们做坚决的面对面的斗争。这次来,专程向老首长检讨自己以往与这些坏人斗争不够坚决的错误,决心在今后的工作中,与一切反对老首长,反对毛主席的反党份子做最坚决的斗争。不管他是多大的官,也要像毛主席经常教导的那样,舍得一身刮,敢把皇帝老儿拉下马。
    说这些话的时候,罗瑞卿刚被打倒,但彭真还是中央书记处的书记,同时还是北京市委第一书记、北京市市长,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他会马上失势。如果此时别人听到他把彭真和罗瑞卿相提并论,一定会大吃一惊,但在王全看来,这其中的逻辑其实再简单不过。彭真与罗瑞卿一样,以往与老首长有过重大过节,既然老首长重新出来“主持工作”,那这些主要的政敌,没有不被彻底清算的道理。
    虽然王全自信自己的判断决不会有错,不过他还是希望在自己表过决心后,能得到老首长某种明确的授意。但他失望了,自始至终,老首长半躺在沙发里,双眼微合,连眉毛都没翘一下,当他把所有的话说完,静默了好一会儿,老首长才睁开眼,对他说了一句:“王全啊,谢谢你来看我,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那好,那好,那我就先回去了,老首长您也早点休息,多多保重身体!”王全象温顺的羊羔迎奉自己的饲主一样,迎奉着老首长的目光,希望能从中读到点什么,但他再次失望了,老首长的目光淡如无物。
    回去的路上,王全疲惫的靠在小车的后座上,回想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这是招险棋,老首长的不置一词,使他对这次谈话所会带来的福祸失去了判断。他叹了口气,睁开眼看着窗外北京深冬的夜景,忐忑不安的想着未来可能出现的各种结局。快到家时,他才突然想到,当他把彭真也说成是象罗瑞卿一样的反党份子时,老首长却没有制止他,而让他接着说了下去,这难道不是给了他最好的暗示吗?想到这,王全重又兴奋了起来,看来自己的造化比起老首长来还真是浅多了;这次下注是百分之一百的下对了。王全摇下车窗,深深吸了口夹杂着雪花的北京深冬的新鲜空气。
    果然,没过几个月,毛泽东就点了彭真的名,决定成立专案审查委员会,直属政治局领导,审查“彭真、罗瑞卿、陆定一、杨尚昆反党集团”问题。同时全党下发《五•;一六通知》,《通知》认为当前学术界、教育界、新闻界、文艺界、出版界的领导权都不在无产阶级手里。这个著名的《五•;一六通知》,标志着暴风骤雨的文化大革命的正式来临。
    所有与“反党集团”有瓜葛的官员都将遭到清算;王全接到调令,调进专案审查委员会,荣任负责人之一,官阶升至正部级。赵新民在公安部与罗瑞卿共过事;属于审查的范围,王全上任的第一天,他就调来了赵新民的档案,仔细阅读了几遍。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赵新民来到办公室;发现比他还早;两个干部模样的年青军官;已早早在办公室里等候着他。他们向他出示了证件;请他到专案组去“谈一谈”。
    “那好,我去叫司机准备一下车。”
    “不必了,请坐我们的车。”其中一个军官冷冷的说。
    一辆没有任何标示的伏尔加轿车里,两个军官一左一右把赵新民夹在后座的中间,拉上车窗的窗帘,静静的向北京的郊外驶去了。
    伏尔加把赵新民带到了西郊一个有着数道门岗的部队大院,赵新民被安排进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军官告诉他,他可以在小院里走动,但不许出院门。赵新民看到,荷枪实弹的警卫把守着小院的门口。
    当天夜里,赵新民接受了一次问话,于是他知道自己是被半软禁半关押了起来了。
    “叫什么名字?”
    “赵新民。”
    “多大年纪?”
    “六十五。”
    “哪一年参加革命?”
    “一九一九年参加北京五四爱国学生运动。”
    “哪一年入的党?”
    “一九二一年。”
    “现任职务?”
    “合作社联合总社副主任,党委副书记。”
    “立过什么功?受过什么处分?”
    “获过八一勋章、独立自由勋、解放勋章。受过一次处分。”
    “说清楚是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