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山中来-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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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答应我,我求你了,好吗?”我紧盯住他。
他在床边坐下来,又一次地凝视我。“你好残忍,尤其是对你自己好残忍,你这样一辈子都不会幸福,我又情何以堪?”
“不,大哥,”我握住他的手,“我已经好幸福了,一点也不觉得难过,知道心爱的人就在身边,知道他也同样深爱着我,我已经比大嫂幸福得多,不是吗?”
他的眼里迅速蒙上一层泪光,伸手拉我入怀,紧紧拥住我,颤抖着声音:“你叫我拿你怎么办?怎么办?”
“大哥,我会过得很好,你不用为我担心,到大嫂那边去吧,照顾她,让她幸福健康,才是你应尽的责任。”我抬起头来看着他,努力地将心中的酸楚藏得深深的。
“你真不该爱上我,真不应该……”他痛苦得不能自禁,呼吸都变得不均匀了。
我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摇着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他俯下头吻去了我眼角、脸颊上的泪珠,又深深地吻住我的唇,许久,他才终于放开了我,终于站起身来,咬了咬牙,转身向门口走去。
“大哥,谢谢你!”我轻声喊着,他在门口站了一下,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终于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浑身脱力似的瘫倒在床上,无边的痛楚与酸涩顿时覆盖了我,压得我透不过气来。说不痛苦,那是假的,可是痛苦的同时,却又感受着巨大的幸福,为什么幸福总是与痛苦结伴同行呢?难道幸福一定要建立在痛苦之上么?
天气渐渐不再那么冷了,雪已经不再下得那么密了,只是偶而零零落落的飘着,地上的雪堆得太厚了,仿佛还没融化的意思。大嫂的病情因为大哥的照料好象好转了一些,我心里又是宽慰又是苦涩。
大哥却总是不能专心的,有空就到这边来,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我,也能坐一两个钟头,在大嫂的面前,他还是不加掩饰他对我的情感,这让我每次面对大嫂时,都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吃过晚饭,我赶紧回到小屋去,大哥在饭桌上那样看着我,我真怕大嫂会多心。走进小屋,随手掩上门,可是门却被什么挡住了,我回过身去,大哥挡在门口,他,竟然紧跟着我就过来了。
他反手掩上门,看着我,我刚想说话,就被他一把拉入怀中,用他的唇堵住了我的。我挣扎了一下,却挣脱不开,他粗壮的手臂紧紧箍住了我。我也不愿挣开,心里其实好喜欢他这样吻我,回应着他,深切地感受着那些时刻折磨着他的无奈与痛楚。
好半天,他才放开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将我的头揽进他怀里。我从一阵阵幸福的眩晕中回过神来,感觉到他温暖的粗糙的大手正轻轻抚摩着我的头发、我的脸颊。
“小丫头,我发现你才是一个真正的猎人,你捕获了我整颗心,还将它拴上绳索,成日的被你牵着扯着,现在我才知道什么叫神魂颠倒,什么叫失魂落魄。”他低声说着,声音好温柔,下颌随着话语轻轻地在我头顶一起一落。
我好想就这样和他依偎在一起,永远这样依偎着,可是理智和良心时时地提醒着我,警告我不能这么做。
“大哥,你要好好地照顾大嫂,就象我生病受伤时全心全意地照顾着我那样,好不好?”我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怀里那熟悉的温暖。
“我知道,我们现在不提这些吧。”他有些不满的,似乎是在怪我不该破坏眼前温馨平静的气氛。
我不说话了,心里犹豫又矛盾,他也不再吭声,抱紧了我,就这样静静相拥着。好一会儿,他忽然问道:“在想什么呢?你那小小的脑袋瓜里又在想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我叫了他一声,他应道:“什么?”
我咬了咬牙,说道:“大哥,再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他忽然轻笑了一下,“不过事先声明,有理就通过,无理可要驳回。”
我的心已经开始疼痛,鼻尖也酸得难受。“大哥,你答应我,不要再到我这边来了,不要再在大嫂的面前那样地看着我,这样迟早会被大嫂看出来的,会伤害到……”
“你不要说了!”他忽然低吼起来,推开了我,抓着我的手臂,眼里又是气愤又是懊恼,“你怎么越来越残忍,为什么变得这么刻薄,你在剥夺我仅有的一点幸福与快乐,你不知道吗?”
我残忍刻薄?大哥啊,在对你残忍刻薄的同时,我也在受着同样的煎熬,难道我想这样吗?我低下头,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不行!”他恼怒地盯着我,脸上似恨似怜,“你的要求太过分了,我不会答应的。”
“大哥,多想想大嫂吧,她那么瘦弱多病,又那么单纯善良,你真的忍心伤害她吗?你的良心能安吗?她是无辜的,她从没有做错过什么,如果有错的话,错的也是我,而不是她……”
“不!不!”大哥低喊着,他的脸涨红了,眼睛仿佛也红了,“你更没有错,错的应该是我,不,应该是老天,是命运,让我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让我不早一点遇到你。也许是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所以老天要安排我如此的命运!”
“大哥!”我轻摇着他的手臂,轻摇着头,“不要怨天尤人,也别去管命运到底做了怎样的安排,我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吧,你答应我,好吗?”
他看着我,深陷在眉骨下的眼睛变得深邃漆黑,急剧起伏的胸脯也渐渐平缓下来,深深地凝视着我,仿佛要将我凝结在他的眼眸深处。
他终于开口说道:“小丫头,其实你才是又单纯又善良,宁愿自己遍体鳞伤,也不要别人损失一毫一发,世上怎会有象你这么傻、这么不会善待自己的女孩儿,命运没有安排错,否则怎么会让我这么幸运地遇到了你。”
我的心幸福地疼痛,微笑着,又泪眼朦胧地望着他:“那你答应我了吗?”
他无奈地点头,无奈地笑:“我怎么能不答应?这些日子以来,不管你提出多么苛刻的要求,我又哪样没有答应过你?”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又将我揽入怀中,在我耳边轻声地、颤抖地说道:“你是这样地不愿意伤害别人,那么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有一天你实在无法忍受这种痛苦了,希望你远远地离开我,再也不要回来。”
他猛地松开了我,转身拉开门,冷冽的风立刻乘隙而入。我扑过去抱住他的腰,将头紧紧贴在他的背上,一直强忍着的眼泪成串地滑落下来。
“大哥,我不会离开你,不管以后会怎样,我永远也不离开你!”我压抑着声音,低喊着。
门外的夜漆黑如墨,山林静寂无声,如果苍天有觉,请为我的承诺作证!
我从山中来(二十八) 文 / 绿蝶
大哥真的不再到我的小屋来了,在大嫂的面前也不再象那样看着我,他又沉默寡言起来,总是低眉垂目,不是一个劲儿地扒着碗里的饭粒儿,就是默默地做着活儿,看得出来,他也真的在专心地照顾大嫂了,端汤送药,嘘寒问暖,细心而又体贴,我看在眼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涩,面对大嫂,我的心里却坦然多了。
我发现小天是个特别聪明的孩子,悟性极高,记性又好,他能将我从前给他讲的故事绘声绘色地讲给我听,不但不会漏掉任何一个情节,甚至还能加入自己的幻想与观点,才八岁的孩子,已经读完小学四年级的课本,而且他还能用比较标准的口音,和我进行简单的日常英语对话了。我知道,这是来自于他父亲的遗传,大哥小的时候,一定也是这样聪颖过人,令人惊讶的吧,只可惜他没有条件继续学业,一辈子埋没在这深山老林之中。
我开始花心思教小天念书了,这个孩子不能再象他父亲一样被埋没掉,他能出人头地,学业有成,他的前程是无限光明的,大哥不能完成的学业应该由他来延续,他应该走一条与大哥完全不同的道路,对此,我充满了信心。
小天每天都到这边来,跟我学课本上的知识,做我给他布置的作业,完成以后,我才教他课本以外的一些知识。学得越多,他的问题也就越提越多了,有的时候,他提出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问题,连我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山里的冰雪在渐渐融化了,天气开始暖和,山涧里沉寂已久的溪流,也开始复活了一般,在越来越透明、越来越薄的冰层下悄悄地、缓缓地流动起来。山林里的老树们也如释重负般开始伸展着腰身,天空里偶尔也能见到一只鸟儿,听到一两声清脆的啼鸣,脚下的土地仿佛也在蠢蠢欲动着,酝酿着生命的迹象。大自然中的一切都处在一种逐渐膨胀的蓄势待发的状态中,急切地传递着一个让人欢欣鼓舞的讯息:冬天即将过去,春天就要到来了!
下午,小天趴在书桌上,闭着眼睛,大声地背着英语单词,我坐在床边,检查他完成的作业,偶尔纠正一下他不太准确的发音。白天屋里已经用不着火盆了,只是到了晚上,气温降了下来,才会烧点木炭取暖。
小天背了一会儿单词,忽然停住了,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看着我。
“小姨,”他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外国人的爸爸妈妈,叫father、mother,还可以叫dad、mom呢?”
我抬头看着他,微笑着解释道:“father、mother是外国人对父母正式的称呼,而dad、mom是亲昵的叫法,就象我们中国人的父母,正式的称呼是父亲、母亲,可是我们都叫他们爸爸、妈妈,认为这样更亲密自然一些,你懂了吗,小天?”
他“哦”了一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回过头去背他的单词,可是一会儿他又停住了,朝我望过来。
“小姨,我叫妈妈mother,叫你mom,可不可以?”
我惊讶而震动地看着他,心里涌起一阵阵喜悦与感动,眼泪差一点就要掉下来。我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平静地问道:“为什么呢?小天,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小天从椅子上跳下来,走过来亲昵地靠在我身边,说道:“因为妈妈是生我的妈妈,所以她是我的mother,我最喜欢的是小姨,小姨和我最亲密,所以我想叫你mom。”
我感动地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伸手搂住他,把头放在他小小的肩上,偷偷地擦去忍不住流出来的眼泪。
“小姨,你喜不喜欢我这样叫你?”
“喜欢!当然喜欢!可是小天,”我吸了吸鼻子,抹了抹脸,然后面对着他,“你还是只能叫我小姨,因为妈妈就是妈妈,她既是你的mother,也是你的mom,而我就只是你的小姨。”
“我不能叫你mom么?可是我喜欢你呀!”他天真的不解地看着我。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你如果叫我mom,你的妈妈知道了,会以为你不喜欢她,会伤心的。”
“不是,”他也摇着头,“我喜欢妈妈,妈妈对我最好了。”他停下来想了想,看着我,“那好吧,我还是叫你小姨。”
我笑了,让我万分欣慰的是,就连这个孩子都与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甚至愿意叫我mom,我和这个家是再也分不开了。
“春归翠陌,平莎茸嫩。”春天是真的到来了,冰雪已完全消融,整个山林都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展现出勃勃的生机。青青的嫩草从泥土里一个劲儿地往外钻,溪水欢腾着,不时地听到一些碎冰块撞击时发出的叮咚悦耳的声音,鸟儿们开始倾巢而出,在那些长出嫩芽的枝头上觅食与欢叫。
好动的小天早已在家里坐不住了,成日的在山野里快乐地无拘无束地疯跑,小小的脸被山风吹得红通通的,每次回到屋里,他的脸上、眼里、身上、衣上都沾满了春日的气息。
随着天气的变暖,大嫂的身体好象真的好些了,夜里不再经常听到她频繁的咳嗽声,她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很多,不再愿意总是躺在床上,开始下地走动,做点家务活儿。
我不想让她累着,总是不让她做事,叫她好好休息,不要太操劳。她忽然说了一句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的话:“妹子,我们上辈子一定是姐妹,要不就是母女……”我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她却笑而不答。
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大哥依然埋着头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我看了他几眼,然后叫了他一声。他猛地抬起头来,微微惊讶地盯着我,他的眼神让我在大嫂面前又有些不自在起来。
“大哥,天气已经暖和了,该带大嫂下山到医院治病了。”我提醒着他,总觉得他已经把这事儿都忘了。
“不,我不去。”大嫂忽然说道。
“为什么?大嫂。”我看着她,“不是都说好了吗?等天气暖和了,就到医院去,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