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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薄幸消得有青玉(出书版)+番外 by: 偷眼霜禽-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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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鉴正自奇怪,便听令狐青的声音欢喜道:「木桃姐姐。」 

  那木桃朝谢鉴笑了一笑,道:「公子安好。」捧了粥碗往床边去。谢鉴本想接付,见令狐青对她甚是亲近,也就罢了。 

  木桃在床边坐了,在令狐青背后垫了枕头,笑道:「舒服吗?」 

  令狐青点头。 

  木桃舀了一匙粥送到令狐青嘴边,令狐青吃了,急急问道:「木桃姐姐怎会来这里?我姐姐呢?」 

  木桃伸指在他额上弹了弹,格格笑道:「你姐姐知道了你的事,一时急得动了胎气,本是要亲来的,现下只能托我过来看看你。」又舀了一匙粥喂他。 

  令狐青奇道:「我姐夫是谁?」 

  木桃也奇道:「你不知道?」 

  令狐青摇头。 

  木桃笑道:「等你回去,让你姐姐慢慢说给你听吧。你可有大半年没回家了吧?」令狐青垂下头道:「我早就想回去的……」 

  木桃低头叹了口气,对令狐青道:「早知道你会成这样子,我真该弄死那人的。」 

  谢鉴听得话中端倪,急忙道:「谁?」 

  木桃托起了腮,苦苦思索道:「我记不得了,好像是姓钟的吧……」看谢鉴脸色大变,犹豫道:「那是你的朋友吗?他……是他对我无礼在先,我才……」 

  谢鉴摇头苦笑道:「姑娘没弄死他,我只觉得可惜得很罢了。」 

  木桃道:「后来他们请人捉妖,我心里害怕,便逃走了。我既已离开,那人慢慢调养便能好起来。谁知……谁知他们竟把青儿……」 

  谢鉴不愿去想这旧事,又见她说话时便忘了喂令狐青吃东西,显然不是常照顾人的,便上前将粥碗接过了。 

  木桃看令狐青吃了早饭,笑道:「本来是带你一起回去的。我这就要走了,你同我一起吗?」 

  令狐青道:「我……」眼睛犹豫不决的看着谢鉴。 

  谢鉴握住他手,对木桃道:「青儿现下身子弱,还须歇一日才能行路。姑娘先行一步吧。」木桃便起身告辞。 

  第二日早晨,谢鉴回到床边,摸了摸令狐青身上,他知道令狐青从来便没胖过,仍是只觉瘦得可怜,道:「青儿觉得累吗?多睡一会儿吧。」 

  令狐青答应一声,乖乖的躺下,却眼睁睁的看着谢鉴。 

  谢鉴奇道:「青儿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令狐青小声道:「我在房里觉得闷得很,想出去走走。」神情便如提了任性要求的孩子一般羞怯不安。 

  谢鉴失笑道:「出去便出去,这么可怜兮兮的,我还会打你手心吗?」便帮令狐青穿了衣服,同他一起出去。 

  这客栈是谢鉴昨日随便投下的一家路边小店,四周少有人居住,甚是安静自然。谢鉴知道令狐青喜欢这样的地方,带他走远了些,寻了一处干净地方坐着。令狐青凑在一朵小花上嗅嗅,摘下来放进嘴里吃了。满足的向后倚著树干,欢愉的道:「从前姐姐常常带我出来玩,我会爬树。」忽然想起木桃的话,有点垂头丧气的道:「我还不知道我姐夫是谁。」 

  谢鉴想起杨执柔来,笑道:「回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令狐青道:「他一定不是狐狸。」 

  谢鉴「啊」了一声,奇道:「青儿怎会知道?」令狐青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这样想的。我猜姐姐会喜欢人。」 

  谢鉴想起一事,笑道:「还有一件事,不知你姐姐生下的孩子,是人形还是狐狸?」 

  令狐青想了想,道:「是狐狸吧,我就是这样子的。」 

  谢鉴道:「说得也是。」转头见令狐青句着唇角,满脸都是笑容,道:「青儿在想什么,怎么这么开心。」 

  令狐青笑吟吟的道:「我在想,姐姐的孩子会不会是小婴儿的样子,却长着狐狸的尖耳朵和尾巴。」 

  谢鉴笑道:「唔,那倒可爱得很。」捏捏令狐青的耳朵,倒觉得不管是人是狐,这双耳朵一样的柔软可爱。 

  令狐青开心道:「待过几天回去,我要教他叫我舅舅。」 

  谢鉴想到这只小狐狸这便要做长辈,心里颇有些嫉妒。自己活了二十多年,莫说爹爹爷爷,便是舅父姑夫之类也没做过的。当下泼凉水道:「你回去时,它还没生出来吧。」 

  令狐青毫不在意的道:「回去便天天教它,这么教上几个月,落地时便会叫舅舅了。」 

  谢鉴大笑道:「原来如此!」往他额角上重重亲了亲。 

  令狐青听他笑声,欢喜道:「公子开心吗?」又低声道:「公子开心。我也就开心得很了。」 

  谢鉴柔声道:「青儿真好。」脸上的笑容却愀然敛了。他心中一直念着令狐青的内丹之事,想着生什么法子才能骗他答应吸取自己精气;可听他适才之言,自己的情绪他已是如此在意,又怎肯害了自己。 

  两人又坐着闲聊了许多时候。令狐青刚刚受了李琳的修为,精神有些不支,两人本是一同倚在一棵树下的,他渐渐的便滑进谢鉴怀里睡着了。谢鉴轻轻替他拢了拢衣裳,便将他抱回房去安置好。 

  谢鉴独自在窗下坐着,心中漫漫思虑,想起一个法子,摇了摇头,但左思右想,其他的法子比适才的只有更加不如;又记起来时曾经过一个小镇,便出了客栈,徒步往那小镇去了。待得回来,已是晚饭时候,令狐青还在床上未醒。 

  谢鉴进房时,顺手将晚饭端了进来,此时便自袖子里拿出一个纸包,将内中的药末调进粥碗里,到床前唤道:「青儿,起来吃东西。」令狐青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给谢鉴喂着吃了几口菜。又喝了小半碗粥。谢鉴轻声哄着他将那粥都吃了。 

  令狐青半闭着眼靠在谢鉴身上,昏昏沉沉的道:「公子,我困得很。」谢鉴柔声道:「困了便睡吧。」自坐在床边看着。渐渐听他鼻息越来越沉,知他已是睡得极熟,便轻手轻脚的将他衣裳褪了下来,又除了自己衣物,上去抱住了他。谢鉴怕弄醒了他,又怕明早给他觉出来,虽是许久未有情事,也不敢纵情肆意,不久便已满额汗水,忍得极是辛苦。 

  谢鉴去那镇上不过是配了一副舒散心神、催人入眠的药物。他知道这狐狸一定不肯害自己,只有偷偷将精气给他,只盼他睡得熟些,又有药物相助,察觉不出自己在他身上动了手脚。若实在给他发现了,不管是哄是骗,甚或是霸王硬上弓,总之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变成一只什么都不记得的狐狸就是了。 

  第二日谢鉴醒来时,似乎觉得脸颊上有许多水痕,他做了一夜好梦,脑子里犹自昏昏沉沉,只道是昨夜下雨淋到了自己,也不在意。侧头去看令狐青,枕上却是空空,他登时清醒了七八分,急忙起来穿衣,却看见桌上歪歪斜斜的划了两行字:「我不要你了。我不回姐姐那里。」知道这小狐狸终究还是觉得了,双腿一软,已是坐倒在桌边的圓凳上。他心中虽是又痛又急,却不后悔,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睡得太沉,没将他看住。 

  谢鉴又看了那两行字一会儿,心知令狐青说不要自己,只是不想自己损耗精气;这句「我不回姐姐那里」却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当下便掏出仅剩的一些银两结了帐,出门仍是往洛阳去。路上再未住店歇息,夜里也只管行路,定要在七日之内找到令狐青。 

  第十章 

  初时两三日倒也挨得过去,到得后来,步步都是头重脚轻,眼前只觉得昏天黑地,道路也是摇晃变换的,谢鉴只是咬着牙赶路。待得终于看见洛阳城的城门时,谢鉴心里一松,当时便是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似是有光线透过,又似是有人在叫着自己名字,谢鉴睁开眼来,觉得面前之人甚是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他也不费神去想,只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那人一怔,道:「九月十三。」 

  谢鉴茫然道:「从九月初五晚上到现在,没有七天吧?」 

  那人诧异道:「那是足足八天,谢兄……」看着谢鉴白纸一般的的脸上忽然现出又是愤怒又是伤心的神色,剩下的话竟是咽回去了。 

  谢鉴极轻的道:「青儿。」自己已是拼尽全力,竟还是过了七日,令狐青如今已失了灵识,那是再也无法可施了。他侧着头看了那人半晌,脸上的伤痛欲绝渐渐变成怀疑,道:「拿日历来我看。」一旁的丫环忙把历牌取了来,送到谢鉴眼前。谢鉴死死看着「九月十三」四个字,又轻轻念了一句「青儿」。 

  那人见他神色大异往常,又叫道:「谢兄。」 

  谢鉴看着那人,忽然道:「啊,你是李诵。」 

  那人点头。 

  那丫环脆声道:「你怎敢直呼圣上名讳?」 

  李诵摆了摆手,低声吩咐她将熬好的粥端了来。 

  谢鉴道:「你做了皇帝了。」 

  李诵点头,道:「谢兄……」 

  谢鉴只是苦笑,他自长安往洛阳不过行了十几日,于国于家,翻天覆地的大事倒的确出了不少。 

  李诵看他满身都是伤神之色,道:「谢兄若留在洛阳,不免触景伤情,于身子有害无益,同我回长安如何?」 

  谢鉴摇头,涩然道:「我生在洛阳,也愿老死于斯。」 

  李诵默然半晌,道:「那只狐狸从前也是住在洛阳的。」 

  谢鉴道:「是。」再不出声。 

  李诵手上正搅着那粥,动作越来越缓,终于将碗搁下了,也是不语。 

  隔了良久,李诵道:「我来洛阳是有消息想告诉谢兄。」 

  谢鉴「嗯」了一声。 

  李诵道:「我叫人打听了那狐狸的事。南、钟两家之人,已全数发配到洛阳来了。」 

  谢鉴又是「嗯」了一声,慢慢道:「既是发配,弄到洛阳来干什么,那不是享福吗?」 

  李诵道:「谢兄走时不是说要回洛阳的吗?」 

  谢鉴淡然道:「可我这一辈子,再也不想见到那两人了。」不再说话,闭了眼睛去睡。 

  李诵微微叹一口气,给他整了整被子,悄悄出去。 

  隆冬,雪霁。 

  空山的夜极静,入骨的凉风已同日间的大雪一齐歇了,月光极皎洁的落在新雪上,莹莹润润地亮,说不出的清幽宛丽。谢鉴正自深一脚浅一脚地行着,随意抬了一下头,登时倒吸了一口气,眼神已是痴了。 

  他仿佛见过这么一个夜晚。也是这样极深极深的冬夜,月明雪冷,浮萍偶遇,一脚踏进了那道观,便将一生的情都留在了里面;出来时,竟纠缠了一身的烦恼,红尘十丈尘嚣,青丝万端恼人,尽在其中。这情境明明昨夜还曾入梦来,细细思量时,却又远得不似真实。他拼命想把这情这梦踩到脚下去,这洛阳城的四围山野已没一处没留下他的脚印,却是终究又走回了这梦里来。 

  道观中隐隐传出些响动,山间夜里多风,吹得松针上的积雪簌簌而落,更衬得四周清冷得可怕。谢鉴猛地打个寒颤,喃喃道:「我在做梦,我在做梦。」转身便走。忽听得道观中一阵大笑,清清楚楚是几名男子的声音。 

  谢鉴不知多少日未听见人声,此时竟停住了脚步,更是神使鬼差一般一步步向那道观走去,伸手将那朽门推开了。 

  只见殿前的空地上,五六名猎户正围了一堆极旺的柴火坐着,各人身边的网兜中满满盛着禽鸟野兽,适才自然是获猎甚丰的喜悦之声了。众猎户听见声音,回头见是衣衫滥褛,神情萧索的一人,只道是深山的迷路之人,又或是四处流离的浪子,也不在意。山野之民,大多淳朴厚道,当下便有一名老汉招呼谢鉴过来烤火歇息。 

  谢鉴道了谢去坐着。看火上烤着一只獐子,一旁有人正切剥两只野兔,禁不住颤抖了一下。他知道狐狸肉有异味,向来少人食用,心里仍是一阵阵的发寒,双手将衣衫拉拢了些。一名青年猎户见他瑟缩,只道他身上寒冷,笑道:「客人身上冷?抱着这个。」便将一团物事向谢鉴抛去。 

  谢鉴接住,仔细一看,竟是一只雪白的狐狸,四爪被紧紧缚着,黑眼睛正望着自己,一分不差正是夜夜梦里的水光柔润。谢鉴只觉一道狂雷当头狠劈了下来,什么死死活活烦烦恼恼,通统抛到了一边去,心中只转着「青儿」两字,张开了嘴,却如没了舌头一般念不出这个日日千万遍在心头纠绕着的名字来。 

  一名壮年男子喝道:「陈二,你多大年纪了,不知轻重的只会胡闹,这白皮子是城里朱老爷定下的,值得整整三十两银子。若出了什么差错,把你卖了去赔?」 

  那青年伸伸舌头,笑道:「就是给这位客人抱着取取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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