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江湖+番外_by_少紫-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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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役也,历二日,死伤逾千。战况之惨烈,天地亦为之变色。苍流教之‘夙雨’‘离霜’二堂麾下四百余人为先驱之军,经此一役,十损八九。‘洄风’自堂主以下,各香主、舵主竟全数战亡,惟‘蛰雪’伏兵不动,所存尚好。”
“白道各派经此浩劫,高手尽折,元气大伤。经十数年修养生息,方显中兴之势,此乃后话。”
“决战之地本无名。此一役之后,土中血色三年不退,人称‘聚霞坡’”。
————《武林通史》,唐沐。
《烟雨江湖》第二部之《纵横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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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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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卷起漫天砂石。
天色昏黄。
地处边陲的小镇里,没有城墙,没有市集,只有一条长街。长街的尽头,就是望之无垠的大漠。
阴沉的天色笼罩下,小镇四周一片死气沉沉,只有两盏褪了色的宫灯高高的挂在长街尽头的石牌坊上,随着大风摇来荡去。
又一阵狂风呼啸着刮过长街,无数的细碎沙砾伴着黄土,从八方客栈敞开的大门迎面扑进来,刚刚擦拭干净的桌面上顿时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浮灰。
“他奶奶的!这么大的风沙,到底是喝酒还是喝灰啊!”
坐在靠门处的一个大汉骂骂咧咧的把酒杯里的酒倒在地上,对着同伴抱怨道,“李大哥,我
们还要在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待多久?”
同坐的中年人沉稳的夹了筷肉放进口中,慢慢咀嚼了一阵,这才不急不徐的回道,“很久。”
“大哥,十天前你也是这样说的……”大汉苦着脸道,“都快入冬了,咱们再不回中原去,可就赶不及参加教主的天下大会了……”
“噤声!”中年人突然低低喝止了大汉,随即快速而谨慎的向四处瞥了几眼。
大堂之内冷冷清清,除了正在柜台后面打瞌睡的店掌柜,就只有远远边角处的桌子上伏着个醉鬼。
中年人又多看了几眼,见那醉鬼睡的姿势毫无防备,不似会武功之人,这才放下心来,转头低声呵斥道,“当心祸从口出!你这毛毛躁躁的脾性什么时候才能改!”
大汉垂下头,闷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悄声问,“李大哥,咱们也奉令在这里蹲了二十来天了,可上头到底要咱做些什么啊?”
中年人沉吟半晌,缓缓伸出手指蘸了点酒,在桌上写下四个字,
“萧家秘笈。”
大汉呆了一下,忽然醒悟过来,急忙蘸了酒接下去写了几个字,用目光询问道,
“就藏在此处?”
中年人点点头,擦去桌上的酒渍,附在大汉耳边低声道,“从戚堂主那里套来的确实消息,绝不会有假。”
大汉喜形于色,“这么重要的活儿,竟然交给咱哥倆办……”
“少得意忘形了,我们又算老几?”中年人低低哼了一声,道,“不说别人,就说戚堂主戚老大,他在这一片可以称得上呼风唤雨罢?这次的任务就连他都只是个副手,听说上头还有秋左使管着哪!”
“秋左使??”大汉的音调蓦然抬高了几分,被中年人狠狠瞪了一眼之后,这才又低了下去,小声抱怨道,“大哥,不是我说,我在教里出力了那么多年,才不过混个小小的副香主;秋左使倒好,风风光光的被教主亲自接回来,才半年功夫,连戚堂主带老子都要归他这个二十多岁的管了……”
“你懂个屁!”中年人冷笑道,“别看他年纪轻,人家可是一手灭了武林同盟的狠角色!你倒是去萧初阳的身边卧底试试,别说十年,只怕半天不到就被人一刀宰了!”
正说到兴起,他晃晃倒空的酒坛,用力一拍桌子,
“掌柜的,再来两坛竹叶青!”
户外的寒风从大敞的门窗直穿进堂来,掌柜的虽穿着夹袄,却也不禁打了个寒战。他缩了缩脖子,殷勤的替客人们在大碗里盛满美酒,对着抱怨道,“唉,又要下雪啦。”
望望外面浓云密布的阴霾天色,大汉咋舌,“才十月就要下雪了么?”
掌柜的叹气,“客官你是不知道,我们这儿天冷的早,早在月前就下过一场雪,街上冻死了十几个哪。唉,今年收成不好,连老天也不帮着点穷人,这场雪之后也不知又要冻死多少了。”
一边喃喃抱怨着,掌柜摇着头走过去开始上门闩。
“掌柜的。”
一碗酒喝了大半时,中年人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酒碗道,“别急着关门,今晚还有人来投宿呢。”
掌柜回过头来对他笑了笑,手里却是不停,喀喇一声把大门锁上了。
中年人皱起了眉头,“我说掌柜的,你怎么还是关门了?刚才不是跟你说了,我兄弟今晚上要来投宿……”正待再说下去时,对面的大汉忽然跳了起来,以一脸见了鬼的神色指着他,颤声道,“李大哥,你、你……”
中年人疑惑的看看自己身上,没发现什么异样,不悦道,“你这小子闹腾什么……啊!”
他忽然注意到,此时大汉的脸上竟然隐隐泛起一层黑气。更为诡异的是,大汉本人居然还是一副犹自不觉的神情。
呆了一下,中年人也跳了起来,指着大汉惊道,“你的脸!”
两个人互相指着对方片刻,忽然又同声惊道,“难道我也是……”话犹未完,二人已双双倒了下去。
一片模糊中,最后传入他们耳际的,是掌柜眯缝着眼说出的话语声,
“不关门,怎么送你们上路呢?”
又一阵穿堂风从窗外刮进来,带来刺骨寒意。
“可惜了两坛美酒……”大堂边角暗处的阴影中,忽然传来了低低的自语声。
掌柜的已经出门去了。
正站在大堂里烤火的店老板闻声瞄了眼那个方向,“你醒了?”
伏在桌上的人醉眼朦胧的盯着手中的酒杯,喃喃道,“好冷的风。”
店老板却不理他了,只是望望外面的黯淡天色发呆。“又冬天了……唉,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很快么?我倒不觉得。”阴影中那人苦涩的笑了笑,仰头对着酒坛灌了一大口。
最近这几个月,可真是物是人非哪……
不过半个时辰,地上新添三四个空酒坛。
人又醉倒在桌上。
酒虽不能解愁,却能让人忘忧。
这边关塞外,本就是断肠人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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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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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静夜。
鹅毛般的大雪从半空中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放眼望去,十里大漠之内,天连雪,雪连天,入眼尽是一片茫茫。
孤零零的边陲小镇,也被覆盖在同样的清冷银白中。
远处隐隐传来了打更的声响。天已三更。
最后一声梆子响声回荡在寂寥的夜晚时,远处的荒漠中忽然出现了几十个隐约的黑点。黑点向这个小镇的方向越行越近,却原来是一队人马在夜色中飞驰而来。这队人马个个身着青色紧身劲装,身手利落,显然都是武林中的练家子。再仔细看去,这批人的衣领;袖口;赫然都绣着青色的腾龙图案。
苍流教的青龙腾!
快马飞驰,不过片刻功夫,一行人就来到这无名小镇的长街边。为首的骑手一摆手,身后的几十人纷纷勒马停了下来。
为首之人看上去大约三十出头年纪,身材颇高,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精干之色。他打量了几眼除了积雪空无一物的长街,不由皱了皱眉,向旁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骑手问道,“章乾,堂里兄弟今夜要来这里住宿,难道你没有通知到李香主和吴副香主他们两人准备么?”
章乾四处打量了一番,见空荡荡的街上没有半个人影,不由噫了一声,奇道,“属下早在前几日就通知过这事,难道他们居然忘记了?当真该打!”
为首那人沉吟了片刻,道,“或许他们不在此地也未可知。”
“那不可能。”
章乾将斗篷上的积雪抖了抖,又将斗笠拉低些挡住迎面的风雪,这才笑道,
“老大你不知道,他们这半个月都在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蹲着哪。李香主还好,吴副香主嫌这镇上无聊,隔三差五的就跑几十里地到我那分舵里去找人喝酒,喝完了酒还拉着人赌钱,每次非要等身上那点钱都输光了才灰溜溜的回去。就在昨天这小子才又去咱那里一趟,把这个月的饷银给送光了……”
为首的人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阿乾,吴副香主叫什么名字?”
章乾怔了一下,旋即答道,“他叫吴大魁。老大,你该不会是要扣他的饷钱罢?”
为首之人沉默了半晌,深吸口气,低声道,“李波李兄弟,吴大魁吴兄弟,你们都是洄风堂的好弟兄。如今我们来了,你们……你们就安心的去罢。”
听到最后那句的时候,章乾的脸色陡然一变!
他蓦然抬头,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
就在长街尽头的石牌坊上,一年四季挂的那两盏破宫灯已经不见了。
原先挂宫灯的大铁钩子上,两具僵硬的尸体暴露在寒冽的风雪中,不停的摇来晃去。
章乾的眼睛红了,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他蓦然拔出腰间的殷血刀,大声喝道,“哪里来的兔崽子,竟然敢对苍流教下手?!都给老子滚出来!!”
喝问声在呼啸的寒风中渐渐飘散,消失。没有回答。
许久的沉寂,沉寂到足以令人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梦境的时候,一片磔磔怪笑声蓦然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声音此起彼伏,高低各异,笑到一半的时候,声音中又似乎混杂进了哭声,竟如无数厉鬼在同时嘶号,听来足以摧心裂胆!
“刷”的一声齐齐响起,数十件武器同时出鞘!
“不要轻举妄动!”
为首之人蓦然大喝一声,伸手拦住身后几人的行动,转身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拱手,沉声喝道,“在下苍流教洄风堂堂主戚莫聪,今日带了堂下数十弟兄刚刚踏足此地。前面的莫非是漠北七沙门的座下七沙之一,‘夜断魂’君夜飞?”
刺耳的哭笑嘶嚎之声蓦然消失了。满是肃杀之气的长街在瞬间又变得静谧异常,只余北风在耳边不断呼啸。
不过片刻时候,声音再度自前方黑暗处响起,这次说话的居然换成了一个年轻女子。
只听那女子远远娇笑道,“戚堂主侬好厉害哟,一下子就猜对咯。”却是江南吴楚一带的口音。
女子的声音温柔而娇媚,戚莫聪听在耳里,眉头却拧得更深。
说起七沙门来,在江湖上的名声不算大也不算小,其门下的弟子不算多也不算少,每代必定只有七个。因此,若论起声势、派头,七沙门自然远远比不上中原武林中的五大门派,七大世家。但凡是去过关外的人却都知道,在漠北的绿林黑道上,七沙门是怎样一股可怕的势力。
而关于这一切,常年身处塞外边关的戚莫聪又怎会不知道?
“原来‘飞天彩凤’姜凤琴也在这里。”他沉声道,“今日能遇到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七沙中的二沙,戚某当真是荣幸之至。”
姜凤琴娇笑了几声,却不答言。又过了片刻,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远处呵呵笑道,
“戚小子,今日算你运气好,老夫也在这里,索性让你荣幸个够罢。”
听到这苍老的口音时,戚莫聪的眼皮猛地一跳,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三分。
“原来是七沙之首,七沙门的沙门主亲临。”
戚莫聪向前方拱了拱手,随即直起了腰板,冷冷道,“沙门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七沙门和苍流教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个小镇是八方不管的地方,也算不上是谁的地盘。今日我们有两个兄弟无缘无故的把命丢在这里,而你们七沙门在此时挡在大路前面,却是什么道理?还请沙门主现身解释一下罢!”
“好说好说……”随着呵呵长笑声,一个佝偻的身影从石牌坊背后的阴影里慢悠悠的踱了出来。
初次看到沙自流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将他和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七沙门门主联想起来。一眼望去,那不过是个五短身材、其貌不扬的老头,身上穿着厚厚的羊皮夹袄,手里吊着个旱烟袋,就象在塞北随处可见的老头子一样,还不时慢悠悠的吸几口旱烟。
然而,就当那个点燃冒着烟的旱烟袋落入视线时,戚莫聪的心却猛然一跳!
沙自流常年住在塞外,鲜少在江湖上露面,所以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