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血影人-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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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仲转念一想,看来这老婆婆武功还在那怪人之上,这可怎么好?一扭头,看见身后那一片密林,暗忖:如今反正已经和他们翻了脸,管他能不能闯他的林子,且先进林中躲一躲,江湖中有逢林莫入的警语,我若逃进林子,想他们总不敢贸然进林搜捕。
心念一决,再看那老婆婆左扇右抓,恰恰只挡住正面,面林这一方,并无防备,怪人负手所在之处,也远在四丈以外,秦仲一横心,仰身后倒,让过老婆婆迎面一抓,待身与地平,陡然脚下用劲,“金鲤倒穿波”飞射而出,力尽之时,翻身再向地上一按,一个悬空筋斗,脚踏实地,没命的便进进那一片密林之中。
白发婆婆一抓没抓住,侧耳细听,再没听见秦仲呼吸的声音,便大声喝道:“老不死的,人呢?人跑到那里去了?”
那怪老头笑道:“放心,兔子已被你赶进笼啦,准跑不了他的。”
老婆婆道:“啊!他进了铁树林啦?好极,好极,你替老娘捉来,我先回房里等你。”
说罢,大蒲扇连扇两扇,刹时去得无形无踪。
秦仲逃进田林,其实并未深入,潜在近处,正窃听他们的动静,听到老婆婆问话口气,分明又真是个瞎子,否则,自己从她眼前倒纵进林,她岂有看不见的?继而一听怪老头称自己是“兔子进了笼”,再也逃不掉了,心不由又是一惊,游目向密林四同望了一遍,也不过就是密密一丛树林,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他想想,那两个怪人既然这样说,林中定有古怪,现在既然无法退出,不如干脆向中心深入一些,叫他难以寻找。
他在林中摸索前进,脚下一直没停,奔了好一会工夫,猜想总跑了数十丈远了,这才停住脚步,倾神探听林外有无异样。
就在他留步不到片刻,蓦地里,从身后传来急遽的脚步声,就听见那怪老头在笑:“哈哈!哈哈!”历久不绝,笑声似乎即在左近,秦仲一惊,不敢再移动身形,只怕弄出声响,被他听到,重施罕山故技,提吸耸身,跃到身后一颗大树树干上,只恨这树林没有枝节,无可落脚,说不得,背心一转,用“壁虎功”反贴在树上,手脚并用,游行而上,直到树顶,这才攀住桠枝,翻上藏住。刚刚藏妥,就听“呼”的一声,那怪人已从树下一闪而过,秦仲举手拂胸,暗道:好险!
停了没有半盏茶之久,他正想下树出林,又是“呼”地一声,那怪人竟然回了头,第二次又通过树脚下,追进另一个方向。
秦仲心里暗奇:“这就怪了,林子这么大,哪能这样巧就两次全从这棵树下经过?他暂时按住性子,不作下树的打算。
果不然,才一会工夫,“呼”的一声,怪人竟然又找了回来,由西向东,隐入林内。再过了没多久,“呼”地一声,突然又从东向西,仍旧找过这棵树脚下,改奔了东北,再过一会,又兜了回来,追向西南……就这么来回七八次,最后居然停在树下不走了。
只听他口中念念有辞,道:“西北无,东南空,四面找不到,八方无形踪,太极步法全走遍,这小子躲在正当中。”
念完,猛一抬头,向树上哈哈笑道:“小东西,下来吧,那上面太高,跌下来不是玩儿的。”
秦仲大为骇异,身子一抖,当真差一些从树上跌下来,急忙用手抓住树干,惶恐地向下面叫道:“老前辈,你饶了我吧?咱们无仇无怨,我纵然误闯你这林子,也不是有心的,何苦一定苦苦追我!”
皆因这种怪树高约十丈,除了顶部,别无桠枝,现在被他守在下面,除了乖乖下树被缚,简直就无法再逃出林外,秦仲究竟是个小孩子,从一开始,便被这两个怪人的怪异所慑,掌劈他不倒,蒲扇如御风,又瞎又像不瞎,密林中捉人又有这种稀奇古怪的方法,种种原因,都使秦仲胆为之裂,只好哀声求饶了。
怪人哈哈大笑,笑声在林中激荡不已,说道:“下来,下来,再逃也逃不出去,何不下来受缚,好歹还留你一条残命。”
秦仲道:“你们不杀我么?”
怪人笑道:“杀你这种人,真易如宰鸡杀狗,你乖乖下来,少吃一些苦头。”
秦仲无法,只好抱着树干,落下地来,那怪人不等他双脚落地,探手一把,扣住他的“曲池”穴,笑道:“来来来,只要听话,包你不痛不痒,血也不流,命也保全,你要是不爽快些,那就怪不得我啦!”
秦仲也听不懂他话中之意,反正人已被制,想反抗也无从反抗,只得随着他,穿林而行,行了半晌,从西北方向出林子,眼前却见是一片绿草如茵的斜坡,坡下面有一条小河,河水淙淙,蜿蜒由北向南,对岸三五丛竹林,围着一栋茅屋,屋前栽着四颗芭蕉,这时,天色又暗,四野虫声唧唧,蛙鸣声声,倒是好一副美丽憩静的所在。
怪人握着秦仲臂弯,从一座竹制小桥上越过小河,向茅屋行来,到了屋前,高声叫道:
“老婆子,兔儿捉来啦,还不来接去!”
紧接着,茅屋前木扉“依呀”打开,老婆婆摇着蒲扇,缓步而出,叫道:“牵进来吧,好好捉住,这东西滑溜,别给他跑了!”
怪人牵着秦仲,向屋内便走,才经过那老婆婆身边,突见老婆婆掉转蒲扇,用扇柄在秦仲腰间“章门”穴上戳了一扇柄,秦仲闷哼一声,两腿一软,跌向地上,被那怪人拦腰一把挟住,提进了茅屋。
茅屋里漆黑一片,两个怪人好像甚为习惯,反手掩了门,就在黑暗中将秦仲一掼,各拉一把椅子坐下,问道:“喂!小东西,你把你的师承门派,姓名年龄,一五一十,说个明白。”
秦仲此时已作了阶下囚,再无法逞能,只得说道:“我姓秦,叫秦仲,是冀北人氏。”
怪人的声音又问:“你既学过武,那么你师父是谁?我们看你武功还说得过去,是向哪一门哪一派学的?”
秦仲道:“这个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师父说过,天人坏人太多,不能把师承随便向人乱说的。”
怪人在黑暗中格格笑道:“老婆子,他不肯说,你可已经看出他师承来历么?”
这句话以后,隔了好半晌,黑屋里没有人再说话,秦仲趁他们没有再问,连忙暗运气,想自解被制的穴道。
他一运气,老婆婆可说话了:“小鬼,你还想运气解穴吗?告诉你吧,老娘点的穴,就算你师父摩云牛鼻子亲来,只怕也解不开的。”
秦仲听她开口直呼师父名讳,大吃一惊,无形中松了暗劲 背上冷汗盈溢。
就听怪人问道:“老婆子,你真看出他是摩云牛鼻子的徒弟吗?我看他并未使出摩云掌法来?”
老婆婆冷笑说道:“那只怪你见识浅陋,他虽未施展摩云掌法,难道你没看出他从你胁下闪过逃走时,落地无声,不正是摩云牛鼻子的摄空步法么?”
秦仲听她居然把师门技艺,如数家珍般背得滚瓜烂熟,忍不住问:“老前辈,你们认识我师父不成?”
老婆婆陡地喝道:“闭你的鸟嘴,谁是你的老前辈,你不要以为自己是仙霞宫门人,咱们就不敢治你了!就算是你那牛鼻子师父亲来,老娘也不惧他。”
秦仲被她骂得哑口无言,担心她是和师门有什么过节,多言反招奇祸,只索性闭口不敢再说了。
又过了一歇,老怪人轻声道:“不过,老婆婆,咱们……”
那老婆婆似乎性情暴躁异常,大声喝断他的话头:“你又记起牛鼻子给咱们送饮食的好处了不是?那一点恩惠,咱们将来自会还他,不能算在这笔账上。”
第十六章 藏经秘图
秦仲听到这里,心里略放,看来师父对他们总是有恩的,既然有恩,他们总不能对自己加以杀害。
果然就听怪人在说:“老婆子,话不是这么说,咱们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英雄做事,恩怨分明,常言道:受人点水之恩,须当涌泉而报。
何况十年之前,牛鼻子日夕送食送水,也足有十年未曾间断,怎么说来,咱们不能对他的门下下手。”
老婆子鼻孔里“哼”了一声,未再答话,显然她已无什么反对的理由了,秦仲心里大喜。
怪人的声音转向秦仲,说道:“小东西,你果是秦岭仙霞宫摩云上人的门人么?”
秦仲忙不迭答道:“正是,晚辈正是仙霞宫弟子。”
就听那老婆婆又在鼻孔里“哼”了一声,但却未开口。
怪人又问:“你师父这一向可好?这一次你下山,为了何事?”
秦仲忙道:“托二位老前辈的福,家师一向粗安,这一次,晚辈是奉师命返家探亲的,晚辈在仙霞宫十年,还是第一次返家。”
老婆婆又重重“哼”了一声,井未答话。怪人的声音说道:“你可听你师父提过咱们?”
秦仲心里想:我又不知道你们是谁?怎知道师父提过没有?我如说不知你们名讳,显见就是我师父没有提过,你们一定又不高兴。他一时讷讷,无法出口。
老婆婆嗤道:“你答不出来,自然是没有提起过,本来嘛,像咱们这种江湖草莽,你师父哪屑于对门下提起呢?”
秦仲听了,心里直发急,但他心思极巧,心念急转,忖道:你们要我师父供养十年之久,必然是身负重大伤害,从现在你们这模样也不难看出,我先试探一下看。便答道:“晚辈上山十年,倒并未听家师正面提起过二位前辈,只是,家师在晚辈解事之后,曾经感慨万分地说过,要晚辈下山行道之时,手下多积善果,他老人家曾说:从前曾有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一生仗义行使,仁术慈心,夫妇都是高龄,至今仍然健在,为师得与他们相处了十年,悟出玄理不少。不知是不是就说的是二位老前辈。”
他本是信口胡诌的,老婆子又是冷哼一声,那怪人就抢着笑道:“不错不惜,亏得他还记得咱们,咱们叨扰你师父十年之后,临别无一言而去,他没有埋怨咱们么?”
秦仲急道:“这却未听家师提到过,想家师既对二位老前辈如此敬仰,哪能再生怨心呢?”
怪人哈哈大笑,道:“正是这个道理,咱们陇中双魔撞荡江湖数十年,从未得人半分恩惠,只有你师父这份情,是必得报答的。”
接着,又叹了一声,道:“唉!也怪咱们过于大意,一时不察,竟被小人所算,老婆子身负重伤,我也被毒物伤了内腑,秦岭疗治十年,多累了你那师父,你大到那时尚未出世,自然不知咱们是谁,今天你撞了铁树林,论理,就该挖取你两只眼珠,替咱们老婆子治疗目疾的,姑念在你师父份上,饶了这一遭吧!”
说到这里,突然“嚓”地一声响,划燃了火柴,将手边一盏油灯点亮,屋中顿时大明,秦仲四顾,只见这茅屋分作两进,置身处宛如一间堂屋,左角尚有一个门,被一付门巾掩住,堂屋中放着简简单单两椅一桌,别无他物,只有正面壁上,却悬着一块不伦不类的匾额,上写“华陀再世”四个字。
老婆子霍地立起身来,径自转入内室去了。
那怪老头替秦仲解了穴道,向内室伸了伸舌头,脸上又充满了笑意,道:“你起来,今天所遇实巧,也可说是缘份,咱们且闲聊聊,省得你回到仙霞宫,被你那牛鼻子师父问起,还当咱们两个魔头至今不愿放下屠刀,尚在世间为恶呢,其实,你师父劝咱们那一篇道理,我也一样能奉劝他,只是,有仇不报非君子,咱们自从报了仇,一直隐居此处,再也不问世事,除了先后送上门来的九十九个,就再没有多杀过一个人了。”
他说着哈哈笑起来,在他来说,十年来才杀了九十九个人,平均每一个月还没有杀一个人,应该是天大的慈悲了,但秦仲听来,不由有些毛骨耸然,期期艾艾地问:“老前辈,承你们开恩放了晚辈,还没有叩问老前辈的称谓呢?”
怪人哈哈又笑,道:“隔世之人,还谈什么称谓,你回去见着牛鼻子时,就说昔日陇中双魔柏元庆和顾氏老婆子,问候他就得了。”
秦仲忙跪下,叩了个头,被柏元庆一把拖起来,道:“最好不要来这一套,你给我碰头,不如打我两下还叫我好受点。”
秦仲怯意一去,倒反觉得这号称魔头的柏元庆小节不拘,大节不理,甚易亲近,小孩儿心性,说好就好,也笑着问道:“老前辈,我有一事不明,你杀了九十九个人,都是用来治什么病的?我怎么没听说过,治病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