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 - 血影人-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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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雄风道:“我们从一早来到这左近,不敢过分靠近镇上,但暗中观察,决不止赤发太岁和那个酸秀才,另外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黑脸汉子和一个瘦骨嶙峋的高个儿。”
铁笛仙翁听了,更加了一层烦恼,但事已至此,说不得只好硬着头皮闯闯看了。
四个人才一脚踏进镇上大街,不觉都暗地奇怪起来,清风店上家家闭户,所有商店全部关了门,街上冷冷清清,连一个鬼影也没有,卫民谊纳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从街头上闪出飞鼠李七,当胸一抱拳,笑道:“卫老前辈不愧信人,说到就到,还临时又加了两位,家师祖吩咐,请这里来!”
卫民谊敞声哈哈一阵大笑,道:“看来敢情姓裴的还真有不小的势力,居然把清风镇百姓都轰回了家,比地方官儿还威风嘛,咱们既来了,少不得要扰他一次,你请前面带路吧!”
李七冷笑一声,没再说话,转身向左一转,领着四人来到一片广场前,这四人抬头一看,乖乖,场子上人家早等着了呢。
这是一个赶集的空场,四周都是民房,场子约有十余丈方圆,靠东一边,是几棵参天大树,树下大概是平时乡人乘凉的地方,放着床一般大小几块青石,这时候,青石板前并肩站着四个人,除了裴仲谋和金旭东立在中间,另外一左一右果然还有一个瘦高个儿,一个黑脸汉子,铁臂金刚龚彪侧立在四人身后。
铁笛仙翁领着三个师侄,来到场中停住,柳媚一双眼,尽向四周乱张望,脸上有些焦急。
裴仲谋笑着向卫民谊一拱手,道:“仙翁,怎么就只你一人带着三个小娃娃,那空空大师呢,难不成他还不肯赏裴某人这份薄脸?”
卫民谊见他明知故问,冷冷一笑,道:“空空大师俗务烦忙,一切托了我老头儿,裴兄有什么废话,尽可赐告。”
赤发太岁裴仲谋哈哈大笑,说道:“好,好,正主儿虽没能来,有仙翁在这也是一样,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为多年来裴某有一位兄长,不知何故,被空空大师手刃毙命,多年来裴某人久有一访大师之心,一直未能偿愿。
常言道:受人点水之恩,须当涌泉而报,裴仲谋承空空大师如此厚赐,如要就此搁手,今后也不用再在武林中立足求生了,今天借处顾的路经此处之便,裴仲谋意欲一过天目二老,彼此了断昔日恩怨,可惜空空大师却不肯偿裴某这份薄面,仅差了三个门下弟子,出头应付,难道说如此一来就能闪卸当年杀兄之仇了吗?”
铁笛仙翁听了,冷笑一声,道:“那么姓卫的要请问一句,即算空空大师与令兄结有血仇,又与姓顾的什么相干呢?”
裴仲谋浓眉一剔,道:“杀人兄长,人亦杀其兄长,何况姓顾的贪赃有年,曾以卑劣手段,强占了一件至宝。”
卫民谊诧道:“什么?还有什么至宝?”
裴仲谋桀桀怪笑,道:“仙翁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姓裴的今天除了代兄报仇,还得烦请那位姓顾的,献出东矮国朝贡珍品,被他私下里侵吞的‘九龙玉杯’。”
卫民谊不禁大奇,他只当赤发太岁目的只在替兄报仇,寻不着空空大师,气出在顾玄同身上,可莫不知道这其间还牵涉到什么九龙玉杯,当下微微一怔,随即道:“裴兄如此说时,倒显得姓卫的不足延担此事了,现在姑不论什么九龙玉杯,单只以昔年这段血仇来说,裴兄可有什么高明之见,可以彼此作个公平合理的解决?”
这时,赤发太岁身旁那黑脸汉子大声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杀人偿命,血仇血了,废话些什么?”
铁笛仙翁一沉,道:“这一位是谁,恕老头儿眼拙,还没有拜识过。”
那黑脸汉子显然是个粗人,闻言不待裴仲谋正式替他介绍,早厉声道:“咱姓鲍,人称双头蝎子鲍充就是,你不认识咱,咱可认得你是天目二老的什么铁笛仙翁老头儿。”
裴仲谋忙接着替他们介绍那瘦高个儿:“这一位马兄,人称九尾龟马步春马老师,也是北道上成名多年的师傅。”
卫民谊全神注视了那姓马的一眼,马步春傲然而立,不理不睬,大刺刺地。
柳媚心里先有了气,啐了一口,骂道:“什么东西,架子倒不小!”
马步春听在耳里,也没说话,也没生气,仅从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
卫民谊暗地对这马步春留上了意,忖道:凡是这种怪里怪气的家伙,武功必有特异之处,这人只怕倒是个劲敌。
裴仲谋为他们介绍已毕,笑着说道:“鲍兄所说也是正理,仙翁今天既代空空大师出头,少不得要多多得罪了。”
铁苗仙翁慨然答道:“卫的既然敢来,就是没准备全身回去,裴兄只管划出道来咱们舍命总要奉陪。”
双头蝎子鲍充又道:“划什么道,手底下见真章,强存弱亡不就得了,咱就见不得这种抖文当酸的……”
他说到这里,一边的酸秀才金旭东拿眼横了他一眼,鲍充大约也知道自己说溜了嘴,连忙把下面的话又咽回喉里去了。
裴仲谋接着道:“就是这样也好,裴某人今天如果落败,从此不再提杀兄往事,但仙翁如果失手呢?”
卫民谊朗声说道:“姓卫的如果不敌,自愿横剑自刎,但却请裴兄高抬贵手,放过姓顾的家小和这三个年轻娃娃。”
柳媚三人听了,全都吃了一惊,各用惊异的目光回顾铁笛仙翁。
裴仲谋哈哈大笑:“仙翁义薄云天,姓裴的好生佩服,不过,要是仙翁一时失手,咱们其他的全可搁开,只有两件东西不克应命,还得请仙翁见谅。”
卫民谊道:“两件什么?”
裴仲谋笑着伸出两个指头,道:“就是那九龙玉杯和顾玄同本人头颅!”
第 四 章 赤发魔君
铁笛仙翁卫民谊不听尤可,一听人家居然把自己一条老命看得这样微贱,不由怒火上升,阴阴一笑,道:“裴兄好大的口气,只怕你未必能办得到吧!”
裴仲谋亦是狂笑数声道:“行不行只等手底下分晓,时候不早,多说无益。”
说着,缓步就向场中行来。
酸秀才金旭东横臂一拦裴仲谋,说:“裴大哥且请稍待,姓金的昨夜还有一点未了之情,要向仙翁讨齐咧。”
他拦住了裴仲谋,“刷”的张开描金折扇,一摇三摆地踱出场中,扇面一转,深深施礼,向卫民谊笑道:“仙翁义胆雄心,委实令人钦佩,赌命之事,咱们且放着慢谈,姓金的昨夜承仙翁概允赐露追魂十二笛招,只惜时不我待,未能尽兴领略,现下还想冒昧请教,也叫在下开开眼界如何?”
卫民谊心知不能善罢,钢牙一挫,屏退郑雄风等三人,反手从袖内取出铁笛,含笑说道:
“裴兄说得妙,咱们过门少些吧,金兄就请赐招!”
金旭东阴阴道了声:“有请!”更不多礼,折扇一收,“击鼓催舟”直奔面门。
铁笛仙翁心有成竹,神凝气定,横跨半步,让过扇头,却并不还招。
金旭东一招走空,转腕探臂,扇柄倒转,又是一招“奇兵突出”戮点“气门”重穴。
卫民谊一声转笑,仰身半侧,两个脚跟在地面上一旋,硬生生将身子平空挪开三尺,恰巧又将这一招“奇兵突出”让过。
酸秀才不由暴怒,厉啸一声,左拿一领眼神,右手折扇突然张开,平伸而出,似欲截划面门,但扇出一半,倏然便转,石火电光的一顺扇面,竟用控钹手法,疾扫右臂,这一招,名叫“云封南山”,正是金旭东绝技九九八十一招金箩神扇之一。
卫民谊存心要抖露绝学,见他扇如电疾,令人趋避不易,连忙猛吸一口气,脚下倒蹂七星,晃肩丢臂,从他扇风中一穿而过,巍巍站到金旭东后侧,但却倒提铁笛,依然没有出手还招。
金旭东亦是成名露脸的人物,一连三招,连人家衣服也没能沾着半片,这张老脸还向哪里放,这一招“云封南山”又被闪开,只得收扇抽身,跃退五尺,山羊胡子直吹,回声喝道:
“仙翁一味相戏,是看不起姓金的这两下粗招,不配和仙翁过手吗?”
卫民谊笑道:“我老头儿与金兄无仇少怨,实不愿孟浪出手,彼此结这莫明其妙的冤家。”
金旭东闻言,一时答不上话来,本来嘛,人家正主儿全不在,旁边人倒拼上命了,金旭东和裴仲谋也不过朋友,似乎真不值得抢先出手,树这份强敌。
他心里一犹豫,尽顾得沉思,忘了说话,这一来早激怒了旁边那位粗人双头蝎子鲍充。
鲍充见金旭东被卫民谊几句话稳住,出声不得,大怒叫道:“喂,姓金的,你干不干?
不干快退下来咱们还等着呢!”
金旭东听了,再也无法沉吟,“刷”的收拢折扇,腾身前扑,扇尖暴点铁笛仙翁左胸“将台”穴,同时口里喝道:“仙翁休再示惠,尽请放开手吧,切磋武学,不也是人生一大乐事么?”
卫民谊长叹一声,也不再问让,手中铁笛反撩,“当”的格开折扇,黯然道:“那么咱们就印证印证,点到为止!”
二人搭上手,全以快速身法相搏,一个扇如长河,滚滚翻翻,一个笛似游龙,穿插腾跃,折扇带着劲风,铁笛挟着锐啸,正是半斤八两,眨眼已是四十招。
鲍充在旁边看看,黑脸上浮着笑意,点头道:“这才对呀,咱就最看不惯点头晃脑的,没动手先客套一大堆……”
这时候,突然没声没响的从那棵大树上唏哩哗啦滴下一滩水来,不歪不偏,刚好全淋在鲍充头上,鲍充话尚未说完,被这一阵水淋,忙不迭住口跃避,扭头向上一看,可把个双头蝎子气得哇哇乱叫,真是五脏冒火,七窍生烟,原来这一阵水,却是一个家伙站在树上向下撤的尿咧!
鲍充连呼带吐,恶声骂道:“王八蛋,兔崽子,尿尿也不会找个地方,他妈的,还不给老子滚下来,呸,奶奶的好臭。”
骂声未毕,树上嘻嘻一笑,悬空筋斗翻落下一个人来,柳媚只当是她安排的帮手,哪知一看这人却是三十左右年纪,五短身材,高不过四尺,一个脑袋,倒有巴斗大小,狮鼻环眼,模样儿十分可笑。
这矮子貌虽不扬,却系中原出名的侠盗,名叫“缺德鬼”方大头。
方大头一身武功,得自异传,高来高去,专门劫富济贫,只因他生性诙谐,最好作弄人,有时作案的时候,将那富家姨太太,浑身小衣都偷个精光,使人连床也无法下,有时专趁那些富室妻妾偷人养汉的时候下手,非单劫去财物,还把一对狗男女赤条条用绳缚住,吊在梁上门前示众。
这方大头还有一桩奇怪的嗜好,就是专门收集女人的肚儿,他无论作案不作案,只要见着漂亮妞儿,必设法施展妙手空空,把人家贴身肚儿偷到手,但有一桩好处,就是决不犯淫,只为他这个恶作剧的嗜好,所以江湖上道他一个美号,就叫“缺德鬼”方大头。
再说方大头从树上翻筋斗飘身落地,一只手还提着裤头儿,涎脸向鲍充笑道:“鲍大爷,多多原谅,实在是你老人家中气太足,方才吼那穷酸的一声,吓得在下委实憋不住,这才撒了一泡屎,可千万没想到,你老多担待!”
鲍充闯荡江湖,却是识得这缺德鬼,闻言怒道:“放屁……”
方大头连忙笑道:“鲍大爷明察,小的就只撒了泡尿,并没敢放屁。”
这几句,逗得郑雄风和柳媚等都暂时忘了正在拼命的师叔,忍不住都“噗嗤”笑出声来。
裴仲谋突然欺身上前,厉喝道:“姓方的,咱裴某人可没有开罪阁下的地方,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故弄玄虚,是要挑裴某这段梁子吗?”
方大头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儿,笑着一抱拳,道:“啊!裴老师,你这话叫在下哪能受得起,在下这几日没有生意上手,躲在这树上打盹打了好几天了,要不是方才鲍大爷这一声吼,还不知要几时才醒呢!”
裴仲谋明知他是在胡诌混说,只得放平和声音,道:“那么方兄且请回避,今儿裴某有要事待理,方兄高人犯不上淌这混水,你就请吧!”
方大头也不答话,忽然“啊呀”一声,叫道:“不好,我又要出恭了,那一位有草纸借两张使使,稍等加倍奉还。”
人家这是来拼命的,谁会准备了草纸,方大头抱着肚子在场子中转了两转,突然一伸手,竟将一旁傲然而立的九尾龟马步春头上包头英雄巾好了下来,笑道:“高个儿,抱歉,借你这缠头布用用,赶明儿我买条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