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时节-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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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想早早下班回宁家。每每在制作室守片子到很晚。陪着那帮小子做节目。只要自已想做事,还怕公司不答应?
宁清似乎更忙。到了年终,不是这样会就是那样会,然后数不清的宴会聚餐。晚上回到家我已睡熟,隐约听到门响知道他回来了。我和他见面最多的时候只有早餐。然后他送我上班。
公司里的人每每见到送我上班的宁清都感叹我嫁了个好老公。有时候他会来接我下班。我会看到他身上写着疲倦两字。就劝他不用来接我。宁清总是笑笑:“子琦,我想来接你。一起回家。”我无语。
宁清一直给我机会,这样的日子似乎可以一直继续下去。似乎生活就是这样,平平淡淡,平安是福,平凡也是福。我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呢?我不知道。
就快过年了。老总又把我叫进办公室:“子琦,我看这次你得去趟北京了。你带助理小王去吧。云天对我们的策划很不满意,虽然是策划部的事,但最终还是要落实到你们制作部头上,你去沟通一下,这样操作性强一些。策划部小张还病着呢。”老总眉头紧锁,不用说,在云天碰壁了。
是大张真的去不了还是展云弈想让我去都无所谓了。有很多事一味躲避是不行的,该面对的还要面对。我甚至盼望着早点见到展云弈,早点把账算清,省得成天记着挂着。也许,沟通好了,以后就轻松了。
我给宁清说这事时,还是很小心的:“宁清,我要去趟北京,公司的事情,一定赶回来过年。”
宁清皱眉:“子琦,不会是展云弈想搞怪吧?”
我说:“是也不怕,我,现在可是宁太太。”说完做了个鬼脸。宁清笑了,低声说:“不准红杏出墙呵。”
我举手保证:“每晚给你发信息打电话报平安。”
宁清一本正经地说:“你平安就好,我们等你回来过年。过年时我带你放烟花去。”
第二天我收拾行李和助理小王飞北京。我飞机上我摸摸手指,临走时宁清突然提醒我记得戴戒指。婚礼完后我就把那劳什子往抽屉里一扔没管了,倒是宁清还记得。宁清,他真的是努力地在培养“夫妻”感情,努力想经营好这段婚姻。
我知道,在他心里,他恐怕是想真的有一天,我能成为真正的宁太太吧。如果没有上次的北京之行,如果没有四年后和展云弈的重逢,如果没有再后来的种种,就这样嫁给了宁清,还有可能吧。
我不能忍受一个知道我往事,熟知展云弈的人在一起过日子。这样,我就没法把对弈的感情缩成芥子一样小,埋在心底里的最深处。他总会出现。我希望从一片空白开始。而不是白纸上已划上了道重重的黑痕,然后再用各种颜色去试着遮掩。再怎么,也不能让它消失。
和云天市场部说好时间。我第一次走进云天总部。然而,走进会客室的云天市场部的人却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人。
是尴尬?是吃惊?是疑问?我真正的愣住。口中喃喃地问:“郁儿?你在云天?云天市场部?”
我忍不住笑了。忍都忍不住。我知道为什么展云弈知道我在岭南,为什么他第一次因为梅子请我们吃饭时见到我,他一点都不吃惊。我还以为是他藏得够深,不象我喜怒于形。原来他都知道。我一到北京他就知道了。郁儿和我一直有联系。逢年过节,隔三五月总要通次电话,问问平安与近况,我说的多,问的少。我不习惯去打听别人的事,郁儿说我就听,不说我就说,叽叽呱呱事无巨遗通电话时就开始汇报。难怪,上次来她欲言又止,难怪,她劝我回到展云弈身边。
我脸上表情似笑似哭难看得很。郁儿急急解释着:“子琦,我不知道展云弈在云天的,我来应聘时根本不知道的,知道他是后来的事了。子琦,你别这样。”
我大怒:“后来你知道了为什么不说?我上次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郁儿,我这么相信你。”我难过,真的难过。
郁儿咬着嘴唇不再争辩。我定定神,公事公办地说:“我这次来是为了天地娱乐与云天的策划案,云天一直不满意,我想知道是那些地方出了问题,我们好做修改。”
郁儿缓缓坐下,打开文件夹开始和我讨论策划案。一如我们读书时在一起复习功课。可能现在只能谈公事才可以化解这份难堪吧。
大致听明白云天的意思。我示意不敢吭声的助理收拾好笔录离开。快走出大门时,郁儿说:“子琦,我俩晚上聚聚,我有话对你说。”
我叹口气,心还是软,回头看着她:“郁儿,我能想明白的,你不必内疚什么,终是我和展云弈的事,不关你的事,我太冲动。我没有生气了,真的。今晚我还得传真回公司,等把这个策划做完,再聚,好吗?”
郁儿点点头。哀怨地看着我。我的天,我忙笑着安慰她:“好啦,别象受气的小媳妇似的,该哭的是我呢。”
看到我这样子说话,郁儿才高兴起来,嘟着嘴说:“子琦,人家怕你真生气嘛。”
我苦笑:“我还不明白?混职场不容易,想来展云弈也是很照顾你的,所以,很正常,你也是为我好。好了,我明天再来。”
我没问展云奕。该来的总会来,不是么?这次又给了我一个惊喜。
再见
我想郁儿不会故意刁难我,我的耐心绷到了极至。一份策划写了改改了写,反反复复折腾了七八回,郁儿还是为难地看着我:“子琦,这个方案,就这则,我们想影响面达到路人经过也会为之一惊的效果,这样的策划恐怕不行,能再想想?”
MG,路人见了我现在的样子,绝对会一惊,不,惊呆!我已经进气不如出气的多,鲁讯说牛可怜,吃的是草挤的是奶。我想我比牛可怜,我吃的不过五谷杂粮,却要我口吐黄金。
我打电话回公司倒苦水,老总安慰一安慰二,再二三,我就说:“老总啊,是金子才会发光,我挑灯夜战双眼充血混钝连死鱼眼睛都比我亮点,我不是做策划的,你能不能把大张打包来京?”
老总很痛快,说话很讨厌:“张经理来不了还在病床上躺着呢,我让大海走一趟,无论如何春节前一定要拿下,牵涉到公司明年工作安排,再拖就恼火了。”
废话,谁都知道再拖无论人员,外景,拍摄剧组都是系列问题,我看老总的话最明白不过,拿不下来就不用回去过年了。云天拿给公司的一期计划是一个亿的广告宣传,照云天这样一个细则一个细则挑剔下来,别说过年,过完年十五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呢。
我很怀疑是展云弈的意思,可是郁儿每每指出来的地方,又无可厚非。本来我们修修改改的也算不错,可是人家就是要弄得天衣无缝!云天TMD要把这策划书弄成教科书!偏偏老总认为最终落实单位还在制作部,不然我那会挨得这么苦。我求天求地求大海带着那张利嘴早点飞过来,成天姐姐长姐姐短迷死郁儿这个妖怪!
我很想展云弈能早点出现。我有满腔怒火想找地方发,他一出现,这一切就是他指使的,我不骂他骂谁?偏偏郁儿一副私是私,公是公的正经模样,我非常好奇当年在架子床上同居了四年我怎么就没看出她做事情认真。
大海倒来得迅速。我看到他就扑上去,一把鼻涕一把泪。
大海好笑地拍拍我:“子琦,你不奇怪我奇怪。我仔细研究过我们的策划书了,绝对一流水准。云天纯粹找茬,不是说他们说的不对,而是没有必要这样。因为照他们的思路,成本要增加许多,就商业行为看,是不应该出现的。你想,会不是展云弈不想让你回家过年?”
我一省。对啊,他不出现不等于他没插手这回事。我想了想问大海:“那怎办?”
大海诡异一笑:“嘿嘿,后天还没搞掂,小若和宁清就会来北京,实在不行,咱们四人就在北京过年呗。我看展云弈瞧着宁清陪你大游京城还有没有心情把你们留在眼皮底下大受刺激。”
我说:“可是展云弈已经表明他不会再和我有关系,再说,宁清走得开吗?年底他事情也多。”
大海笑着说:“子琦,有时候我觉得你笨得很,就我和展云弈接触这几次,我觉得他就算放手,也会这么便宜你和宁清。宁清那边你就不用操心了,他其实早想跑来陪你了,生怕出什么状况。就这几天功夫,宁氏少了他不会有什么事。如果这两天策划弄好就万事大吉,总要做两手准备不是?”
我笑逐颜开:“大海,你真是一朵解语花”我转而又把郁儿的事情告诉他。大海眼睛一亮:“好,好,太好了,今晚就请郁姐姐吃饭。”
我不解,大海是狗头军师,又给我分析道:“展云弈许多情报都出自郁姐姐之口,我们就利用她传递宁清将来北京陪你补过蜜月,如果刁难策划是展云奕的意思,他肯定马上指示一路绿灯放行。”
当晚,我们请郁儿吃饭。顺便告诉他我的老公如何如何,我们的感情如何如何。大海在一旁添油加醋,说宁清怎么体恤我,反正策划好象改动地方还多,干脆跑来北京陪我工作,顺渡蜜月云云。
郁儿这颗试金石一试就灵,第二天,策划全面敲定。
和大海走出云天,天上飘起了雪花。大海搓搓手对我和小王说:“走,涮羊肉去!”
记得第一次吃北京的涮羊肉时我特别惊奇。一锅白开水,放两片姜,两段葱,一个香茹,两只虾米。我感叹北京人就是北京人,伙食糙得太不精致。听说过满汉全席如何丰盛,看那些装菜的盘盘碗碗就能看饱。可老百姓终是老百姓,只能白水煮肉。
小王是第一次来北方,看着一碗麻酱皱眉,指手画脚比划半天,老板才弄懂他要香油碟子,我和大海忍住笑不作声,过了会儿,老板再端来北方的油泼辣子,小王傻眼呆住。我和大海才放声大笑起来。大海笑着说:“我们来北京都有过这么一出,没事,习惯就好。”
举杯庆祝完工大吉。三人说说笑笑走回宾馆。刚走台阶,我听到奕的声音。我回头。我的身影被台阶拉得细长。
弈举步向我走来。一脚踩在影子的头上,我觉得头一下子痛起来。一脚踩在脖子上,我立时呼吸紧促,再一脚踩在了胸口,我听到心跳得厉害,还有点痛,有点酸。他停了下来,我不由自主按着我的心脏,省得哽塞。
他终于还是出现了。
大海保护性地走上前。奕笑了,双手插在兜里慵懒自若:“子琦,我还算是你的亲人吧?我来祝贺你成功嫁人。可愿和我谈谈?”
大海接口:“没什么好谈的,子琦,我们回去。”
奕神色不变:“子琦,这几年你变了很多,人大了,有自已的主见了,我很放心。不谈就算了,以后接触的时候还多,天地和我们是伙伴不是吗?”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弈今天太温和,我有些不习惯。谈谈也好,他说的对,以后接触的时候的确多。我说:“就在宾馆咖啡厅坐会儿好吗?”
我选这里还是心虚,一有问题,大海总可以来得及时。
弈坐在我对面,点起一只烟。我叹息,他做什么都这样好看。
“子琦,结婚好么?”弈笑着问我。
我心一跳:“不错,宁清人很好,宁家对我也好。”
弈,你怎么不生气?不板着脸?他越笑得淡定,我就越发不安。我挠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头埋得更低。
“你把头埋着干嘛?心虚了?害怕了?”奕说。
我马上抬起头,正对着他好笑的眼睛,我不服气地说:“我是怕你,你总是这样说一不二,要我这样要我那样,受不了。”
奕叹了口气:“我给你压力了是么?子琦。我给自已压力了,忍不住也给你压力了。我一直在想,是我错了,我怎么能不让你飞?你是山里的鸟,进了笼子就没了生气。你走后我想让你过你想过的日子,一心想把家族的事处理好,给你最宽松的环境。所以四年来我都没来找你,我以为四年时间可以了,我再见到你时,你自信迷人,我怕我再放手,你就不是我的了。我忍不住想要你回来,我想你该回来了。可是,刚找到你,你就嫁给了别人。你这样怕我吗?你这样不想我和在一起吗?你甚至都不怕我的威胁,说嫁就嫁。”
奕的声音平平,可是我却能感觉到他在痛。只有痛极才会痛定思痛吧。
什么时候起,弈会认为自已是错的?他的霸道和强势在这一刻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这样的弈是我许久没有看到过的。恍惚中他还是那个对着我写下满纸温柔蜜语的弈。我记不得他发怒记不得我们吵架,记不得那些伤痛曾经发生过。眼前是我深爱的弈,爱我的弈。